陌生而強大的力量在狹小的空間里翻滾涌動，蘇嬈幾乎喘不上氣來，有一種即將死在此地的感覺。

    這是殘酷的等級制度下，高等者對低等者的完美天賦壓制。

    林薇月的基因完美而強大，是高等者里的佼佼者，誰也不能撼動她大小姐的地位。主城第三代的領航者，果真不是徒有虛名。

    林薇月實力不是她可以比擬的，蘇嬈心知今天若是有絲毫反抗，她便只有死路一條。

    蘇嬈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中只余一片堅定，她已經做好決定。

    ——她選擇向林薇月投誠。

    蘇嬈怕死。

    如人類所說，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她們雖然比人類強大，但是生命也沒有第二次。雙方在對待生命的態度上，沒有不同之處。

    底線？立場？信仰？這些算什么東西，為了這條命，她什么都可以改變。

    蘇嬈被藤蔓捆住四肢與軀干，動不了，她就低下頭顱，朝林薇月做出臣服的姿態，一五一十、沒有絲毫保留的回答她：

    “我在搖光城任職時，成天羽跟我有過交集，后來經我牽線，他跟何之湄碰頭，投靠安陽城，背叛了您?！?/br>
    成天羽的反叛在林薇月的意料之外。從前成天羽行事乖張，林薇月也不太管他，說不定就是以此為掩護，所以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馬腳。

    要不是成天羽今天跟蘇嬈一起行動，暴露在林薇月眼前，說不定他還能繼續瞞住林薇月，從而兩頭討好、獲取利益。

    林薇月如今知曉真相，但她也只是嗯了一聲，此外沒有別的表示，她讓蘇嬈繼續說下去。

    “他不愿意再受到您的桎梏，他有野心，想要獲得地位與權力，想要高高在上的活著，所以他投靠了何之湄?！?/br>
    房間里的強大威壓依舊沒有消失，力量如潮浪般翻涌，擠壓在蘇嬈身上時，猶如針扎。

    她干巴巴的把成天羽的事情說完，她忍著痛楚，小心翼翼的抬頭去看林薇月的臉色，正巧撞上林薇月那雙平靜無波的眼。

    林薇月與蘇嬈對視著，輕描淡寫的說：“一個人工智能也這么狂妄?！?/br>
    蘇嬈不知道林薇月這是在單純的諷刺成天羽，還是借著成天羽的由頭，順帶著把她也一起罵了。

    但是不管罵沒罵，她只能選擇向強大勢力低頭：“大小姐，我愿意向您臣服，今后為您所差遣?！?/br>
    蘇嬈咬了咬唇，心一橫，說：“主城李文那邊我還有聯系，我可以把他們的內部信息傳遞給你?！?/br>
    “以你的地位，你覺得你能獲得信息，值多高的價？”林薇月有些無語：“李文那邊又不是沒有我家安排的探子，我打個招呼，就有詳細的資料呈給我，我還需要你？”

    不是林薇月輕視蘇嬈，而是組織內階級規矩森嚴，蘇嬈身為基因低等者，能接觸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

    蘇嬈沉默片刻，又說：“我曾經在主城偶然見過您父親一次，他的狀態……”

    她委婉提醒：“并不太好?！?/br>
    這是在告訴林薇月，主城里，她父親與其麾下的勢力已經倒戈至另一個方向。

    那是與林薇月是全然不同的立場，甚至二者是有沖突的，極大可能性林家的勢力不會再為林薇月服務。

    這意味著林薇月有可能失去最重要的一座靠山，無法獲取到主城的重要信息。又凸顯出蘇嬈的存在，她好歹能夠幫得上林薇月一點兒。

    林薇月不由怔住。

    蘇嬈的意思她明白，但是她不可能告訴蘇嬈，那個假設不成立。只要林父活著一天，她就永遠可以在主城橫著走，立場不立場什么的，根本無足輕重。

    她在擔心另一件事。

    她害怕自己父親對待某些事情的態度改變得徹徹底底，萬一做出一連串對人類不利的決策，主城的人類處境本就不妙，唯一可以依靠的一棵大樹又對他們撤走庇護并施加傷害，那群人現在該怎么活？

    林薇月思量片刻，做出決定：“我可以接受你的臣服，但是我必須在你的心核上紋上印記?！?/br>
    蘇嬈臉色一變。

    心核是極其重要的東西，紋刻他人的印記以后，就意味著自己這條命已經交到了他人手里。

    只要他人引動印記，心核就會馬上破碎，立即迎來死亡。

    林薇月此舉是為了防止蘇嬈假意臣服、今后背叛自己，她拿捏住蘇嬈的命脈，就不怕她作妖了。

    至于蘇嬈答不答應？

    林薇月由不得她不答應。

    林薇月一邊調動本源力量、強制性侵入蘇嬈的心核留下一個烙印，一邊說：“主城的事情還不需要你cao心，何之湄那邊我有事情讓你去辦，不要讓我失望?！?/br>
    “事情辦不好沒關系，我或許可以給你第二次機會，但是標記在你心核上的烙印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绷洲痹律裆滟骸懊靼讍?？”

    心核上多了點東西，蘇嬈格外不適應，她面色蒼白的應答下來：“是，明白?！?/br>
    印記結成，林薇月滿意的點點頭，她收回力量，臉頰上的紅色圖騰慢慢淡去，她說：“好了，把s10能量核拿出來，順便再跟我說說安陽城和何之湄的情況吧?！?/br>
    蘇嬈神色一僵，她嘴唇囁囁，最終認命的破罐子破摔：“我已經交給何之湄了?！?/br>
    林薇月：“……”

    林薇月聽了想殺人。

    作者有話要說：　　李文是主城的一位大佬，林薇月的爹也是主城的一位大佬

    將來，舒曄也會成為大佬

    第42章

    閣樓的燈籠掉落后, 順著易燃物燒起來, 火焰吞噬木板，閣樓燃起一片火海。

    舒曄、成天翊、萬睿行并成天羽四人撤退了一段距離, 離開火燒得正旺的閣樓, 在一旁的空地上，不太心平氣和的談起話來。

    舒曄知道現在的成天羽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成天羽，就像是雙重人格的惡劣人格不見了，而善良人格跑出來了一樣。

    但是成天翊一直告誡舒曄不要太過相信成天羽，并當著成天羽的面，把成天羽從前的惡劣事跡披露出來。

    比如第一次成天羽突然從大魔王變成小白兔, 成天翊以為他改邪歸正, 信了他的邪，跟他約定好第二天去祭拜父母，順帶跟弟弟談談心。

    ——結果第二天成天羽就把爸媽的墓碑炸了, 要不是成天翊搶得快, 骨灰盒里的骨灰都得飄散于風中。

    比如又一次成天羽指天畫地賭咒自己一定不會再搞事，成天翊出于對親人的信任，又一次信了他的邪。

    ——不等第二天, 當天下午就成天羽就在搖光城里搞事, 并且是大搞特搞，要不是林薇月有防備穩住了局勢, 搖光城當天就得死幾百名無辜群眾。

    比如再有一次，成天羽迷途知返般的跑回來，痛哭流涕說自己錯了, 說是什么鬼芯片害了他。男兒有淚不輕彈，成天翊被他哭得心軟，本來要揍他的，自己默默忍住了。

    ——然后成天翊就被成天羽偷襲打得重傷吐血。

    ……

    諸如此類惡劣詐騙的事跡數不勝數，成天翊現在談起往事沒多大的情緒波動，他語氣平平，舒曄卻能感受到他的無奈與惋惜。

    成天翊給過成天羽多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是結果都不如人意。直到后來其他人都對成天翊發飆，質問他為什么次次對成天羽這只喪尸手下留情。

    至于現在，成天翊已經不對成天羽抱有希望了。他下不了手殺成天羽，只想別人早點殺死這個不孝弟弟，免得他繼續害人。

    [666666]

    [變態羽進化！——偽善羽！]

    [變態羽耍人這么溜的嗎，看不出啊，原來是個這樣的大屁/眼子]

    [哪里看不出來？上次就驢過主播啊，本來說話說得好好的，突然就給了主播一拳，科科]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該不該相信羽哥？不對不對，應該是：該不該信羽弟？]

    [芯片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覺得芯片肯定是個重要的東西]

    [有點燒腦，我已經看不懂局勢了]

    [那個，我們傻白甜坐一排吧，把戰場讓給高智商大佬們，我們排排坐，等分析結果就好了]

    [難道羽弟跟何疏香城主一樣，不是真正的“人”？是不是羽弟組裝了兩套性格系統，所以一下羽哥，一下羽弟的？]

    [假設不成立，成天翊和成天羽是一個媽生的親兄弟，不可能成天翊是有血有rou的人，而成天羽卻不是人]

    [我有點傾向于成天羽是人，他這情況看起來像人格分裂哇]

    [我懷疑變態羽已經不是人了。何疏香死了以后留下一張芯片。而羽弟親口跟主播說過“幫我，芯片”，是不是羽弟芯片程序錯誤，才搞得他像人格分裂一樣？]

    [成天羽本來就不是人，他是喪尸啊]

    [……]

    [……話題終結者你好，話題終結者再見]

    舒曄在聊天室掃了一眼，看到某條評論，他忽然就想起之前、還有剛才成天羽發生改變時的模樣。

    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成天翊曾經會一次又一次的相信成天羽。

    不止是被十幾年的手足情誼所牽絆，更是成天羽前后表現出來的狀態，根本就是兩個人。不是偽裝，也不是故意使壞，就是完全沒有相似之處的兩個人。

    不說成天翊，就是換成舒曄，他也會相信成天羽。

    這么明顯的不同，長夜小隊的其他人不可能分辨不出來。而以成天翊為首的其他五人，已然不再相信成天羽。

    這就像狼來了的故事，成天翊他們被騙的次數太多，曾經再深厚的信任都被消磨掉，只剩下現在的懷疑與戒備。

    可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有什么誤會不該攤開說明白嗎？

    舒曄皺起眉，看向成天羽。

    成天羽垂著頭，沉默的看著地面。他聽著成天翊羅列他的罪狀，不搭話也不辯解，除了一句干巴巴的“對不起”之外，再無其余的話語。

    他倒是想把一切苦楚與艱難都說出來，把一切真相都公之于眾，可是他做不到。

    他體內安插的芯片限制了他的一切行動。

    棲息于芯片內的ai取代了他大腦與身體的控制權。成天羽早年仍有余力時，還能反抗一下，跟那個尚不成熟的ai做做抗爭，為自己爭取到幾次重見天日的機會。

    現在已經不行了，芯片的威力越來越強，芯片里的人工智能進化得越發完善，將他的意識壓制得死死的，掙脫不了束縛。

    成天羽只能龜縮在角落里，透過自己的眼睛，眼睜睜看著那個ai用他的身體，做出各種天良喪盡的事情。

    這次要不是舒曄的光異能入侵體內，機緣巧合下壯大了他的精神力，他也不能借機把ai暫時壓制在體內，換成自己出來。

    成天羽知曉許多秘密，但是他都不能說出來，無論是一個字，還是一個標點符號。

    從芯片種植在體內的那一刻起，成天羽的精神力便處于被時刻檢測中。

    主城、人造人、圖騰、x病毒等相關的信息，包括他自身的遭遇，這些都是不可宣之于口的“禁語”，連書寫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