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可悲的是,我能刪掉來電記錄,卻無法控制內心起伏的漣漪,回到家里我洗完澡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不得已失眠難耐的我開著電腦在各大論壇溜達,熬到早上六點多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這才倒頭睡去。 我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優哉游哉洗漱完,我到附近的商場吃個飯,又看了一場電影,這才拎著包包左邊甩甩右邊甩甩回家。 彼時,微信已經開始流行,像我這般念舊的人,小企鵝也終是被我冷落一旁,我躺到床上就循例的刷朋友圈。 沒刷兩下,我忽然刷到基本上鮮少發表點啥的謝云,她在半個小時前更新了心情。 生老病死原來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殘酷,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希望天堂沒有病痛。 雖然謝云這些話,云里霧里的沒有說明白到底是她身邊哪個人去世,可我卻能感受到她nongnong的感慨,我遲疑一下,主動給她微信過去:節哀順變。 不料,謝云很快給我打了電話過來:“唐二,你還沒睡?” 她聲音沙啞,明顯是哭了不少,我的心一個哆嗦,小心翼翼:“云姐,節哀?!?/br> 謝云的聲音沉下幾個度,她的聲音也適當拿捏了一下:“唐二,其實我剛剛那條朋友圈,說的逝者,是張代的奶奶,張家老太太。她于昨天夜里九點十分,駕鶴西去了?!?/br> 就像是被人拿著千斤頂,往我的腦門上狠狠一砸,轟隆隆的聲音席卷而來,我有短暫的失聰。而我的心,也像是在毫無遮擋的情況下被子彈穿刺而過,痛覺滿溢開來,我直接從床上蹦起來,聲音發抖:“你是說,張代的奶奶去世了?” 嗯了一聲,謝云滿滿的傷感惆悵:“我和張源好的那陣子,張奶奶沒少喊我過去吃飯,我當時臉皮薄,去沒幾次,但她一直念叨我,做了很多糕點讓張源帶給我。后來我和張源掰了,就再也沒有去看過她老人家。但她的慈悲和慈愛,我一直銘記在心,聽到她駕鶴西去的消息,我心里面特別難受,我去送了她一程回來,內心還是久久不能釋懷,就在朋友圈瞎說話了?!?/br> 連番兩次從謝云的嘴里面確認了這事,我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我卻無可控制地猛抽鼻子,眼眶一陣陣的發紅。 拋開張老太太,在知道我身體難孕,而吳邵燕給張代懷了雙胞胎這一茬不說,她在之前確實給過我很多溫暖,我斷然不會因為她急切抱上曾孫的心情,而將她曾經給予過我的東西一一抹殺。 我當然知道生老病死是最不可控制的人之常情,而我懊惱和悔恨的是,我與張代離婚后,我匆匆忙忙奔赴著我自以為的新生活,我竟然沒有再踏一步到老太太面前,去看她一眼。 而我更后悔的事是,我昨晚竟然如此戲多想象力如此豐富,我竟然沒有給張代回個電話過去,要不然我說不定能趕上送老太太最后一程,與她見上最后一面。 久久不能釋懷,情緒困頓在心口無從抒發,我握著話筒,聲音全是顫意:“怎么那么突然?!?/br> 謝云悵然依舊:“張奶奶之前中風,前段時間慢慢的能咿咿呀呀說些字,雖然聽得不太清楚,但算是情況好轉。她的手手腳腳也慢慢利索起來,醫生都說她很快就能康復,可昨天夜里,突發性的腦溢血,沒能搶救過來?!?/br>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結束和謝云這通電話的,反正我一把手機扔在床上,躺在床上倒臥盯著天花板,悲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 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讓我混混沌沌渾渾噩噩地將周末煎熬完,這種混沌又持續了一陣子。 不過還真的應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這話,為了生活奔波著前行著,我后面調整了差不多個把月,終于從這種低氣壓中走出來。 而一年一季的夏天,如期而至。 可能是真的工作拼命領導看得到,也可能是運氣太好擋都擋不住,我升職了。 從那個莫名其妙的工程監管,升職到工程主管,我不用再帶菜鳥實習生,而是帶著十來個新人工程師,又開啟了有獨立辦公室的職場之路。 隨著身上肩負著的工作任務越來越多,手頭上接觸到的方案越來越復雜,我覺得自己不能單單靠吃老本,于是我在廣州天河那邊找到了個專門的培訓機構,甩了個一萬來塊的學費,開始了工作日忙成狗,周末去上課的帶節奏生活。 剛開始倒是無風無瀾,直到有天,風起云涌。 這天下著零星小雨,從佛山到廣州的路塞得要死要活,幸虧我看天氣不好提前出發,總算趕在上課前五分鐘抵達了教室。 能來進行電子信息類技術深造的,基本都是男的,整整三十來人的班級,就我一個女的,物以稀為貴吧,有某幾個年紀相仿的男同學看我獨來獨往的,有試探性地撩過我。 我不堪其擾,再來上課就獨自最角落的位置,一副生人勿近的嚴肅臉,幾次下來那些男同學終于作罷,我終于得以安享寧靜。 這次課,是我交費的最后一個課時,我一坐下就趕緊的煲書,就怕等會兒老師過來我聽得模模糊糊錢打了水漂連個屁都沒學到。 然而,我坐下翻開教材埋頭鉆研沒幾分鐘,我的身側忽然想起椅子被拉拽發出的悶響,我抬起眼簾正想看看又是哪個不上道的過來瞎嗶嗶,不想我只瞅一眼,就怔滯住了。 我正在愣神間,汪曉東將嘴里的煙拿在手上,他俯視著朝我吐了個煙圈:“看什么看,沒見過帥哥?” 大半年的不見,汪曉東這丫不知道是不是跑去飛洲了,反正他曬黑了挺多,好在他五官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所以他就算快黑成碳還不至于顯得有多車禍現場,但我看慣了他平常跟小白臉似的模樣,一時間實在接受無能。 自打過來佛山,每天都無法避免的混在男人堆里面,我那耿直的臭毛病非但沒能掰正過來,反而越演越烈,我想都沒想脫口應上汪曉東的話茬,止不住的吐槽:“你白著的時候不見得有多帥,更何況現在黑得像鬼,帥個屁??!” 停了停,我又按照正常邏輯補上一句:“你怎么會在這里?” 用手粗魯將我旁邊的椅子再拽了拽,汪曉東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他一屁股坐下,二郎腿就翹了起來,直晃得我眼暈,他嘴角往上撇:“這培訓學校你買下了?我不能來?看樣子你在國家的領導下,富了,以前買不起醫院,現在倒是買得下培訓學校了?!?/br> 得,我剛剛就不該****似的問他問題,反正問了也是白問。 反正腿長他身上,他就算是要上月球,也不關我事。 而且按照他那不按理出牌的性格,說不定他是在深圳玩兒膩了,沒事找抽用他那密不透風的情報網找到了我,蹦跶著想到我的面前刷個存在感,過把癮吧。 自從見識過汪曉東對待胡林的殘酷后,我倒不是覺得我有資格站在指責他的立場上,可我多多少少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然而再打折扣,我也無法對著他咋咋呼呼的,畢竟他好像沒給我使過絆子,還給我幫過幾次忙來著。 總之我對著他的情緒,還是蠻復雜的。 我也怕我跟他瞎嗶嗶下去,沒一陣又會被他那張賤嘴勾起我的暴脾氣,我也怕他還像以前那般,大聲嚷嚷著一些污言穢語來奚落我。我好歹還要跟這堆同學上個大半年的課,要真的被他在同學面前瞎嗶嗶,我感覺我下次只能戴著面具遮羞才敢來上課。于是我聳了聳肩,丟給他一個你開心就好的眼神,隨即作勢就要將自己埋身在教材里。 見我不說話,汪曉東用腳蹬了蹬我的椅子,他那聊天技能仍然沒啥長進,反正還是那副他想到哪茬就說哪茬的傻勁:“我踏馬的變那么黑,還不是因為你?!?/br> 臥槽,這么久不見,一碰面這****兒就往我身上扣黑鍋,敢情他覺得我唐二是背鍋俠? 郁悶到不能自持,我瞪他一眼:“你大爺?!?/br> 汪曉東徑直將手上還有一半的煙按熄在桌子上,他攤了攤手,極其認真地說:“我這次還真沒冤枉你,我能變那么黑,還真的是因為你?!?/br> 我差點吐血:“你別告訴我,你是在我家門口曬黑的,所以這帳算我頭上?!?/br> 用有些倨傲的眼神斜了我一眼,汪曉東抖了抖肩:“不是。我是去西藏云南香格里拉這些地方玩兒,曬黑的?!?/br> 我了個擦擦啊,他出去玩兒曬黑的,跟我有一毛錢的關系嗎!他還真踏馬的能扯! 簡直無言以對,我索性抿著嘴不接茬了。 戲多,不久前才把煙按熄,這會兒汪曉東又掏了一根煙夾在手上,他睥睨著我:“我知道你和張代那混球離婚的事之后,我高興,于是我就出去旅游慶祝了一下,這不,就這么曬黑了。你看,這是得怪你對吧?!?/br> 時隔半年,雖然我內心深處未必對離婚事件釋懷,可我總算可以將情緒深埋好好安放在身體里,不讓它洋溢于表面。 所以我才得以那么泰然自熱安之若素白了汪曉東一眼:“邏輯混亂,神經病?!?/br> 說完,我下意識掃了一眼教室正中央的掛鐘,眼看著即將上課,我怕汪曉東這傻叉等會發神經影響上課,我又說:“要上課了,汪曉東你….” 將煙叼在嘴上點燃,汪曉東朝我的臉上噴了個煙圈:“你上的都什么鬼課,媽的一個女的都沒有。艸,全是猥瑣男?!?/br> 說話間,汪曉東站起來:“我到大廳那邊撩撩前臺小妹?!?/br> 也不等我接話,汪曉東越過我身邊,大搖大擺走出去的姿態,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單單是汪曉東措不及防的出現,確實不足以直接勾起我內心多少的漣漪云動,可看到汪曉東,再想想他曾經與張代的對峙,記憶翻涌著我自己聯想到那次劉深深生病找張代幫忙那次,我們從她家里出來在樓下遇到了汪曉東,汪曉東對著我出言不遜,然后張代就與他撕打成了一團。 我倒不是有多病態到需要一個男人為我干架,來滿足我的少女心,可當初的我自認為從中窺見了張代對我所有的在乎。 而現在啊,到底是物是人非,而我在歲月荒蕪下醒悟過來,干架也可能只是一個男人血氣方剛還有沖動的明證,它未必是愛情的面目。 記憶猶如石頭,磕得我心頭一陣陣的鈍重,我第一次出現上課走神的狀態,有些茫然地煎熬完了兩個半小時的課程。 下課之后我焉焉地收拾教材筆記本啥的,等我走到大廳已經是人跡寥落,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汪曉東那丫居然還沒走,他交叉著雙腿,身體往前傾站在前臺那里,跟那個長得蠻漂亮的前臺妹子聊天扯淡,把那個妹子逗得滿臉紅霞,也滿臉嗔笑。 汪曉東這****玩意沒說他還呆到現在是為了等我,我自然也不會自作多情地這般認為,于是我當沒看到還在用渾身解數撩妹的他似的,目不斜視往前走。 然而我剛剛走到電梯門口,汪曉東就腆著一張吊兒郎當玩世不恭得讓我仍然想干死他的臉湊了上來:“失婚小少婦,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難道你在這邊又找到了艸你的男人,趕著回去****??!” 我忍不住冷眼剜他:“我真想把你毒啞了!” 徑直將背靠在電梯的按鍵上,讓我沒法把電梯弄上來,汪曉東兩手一攤:“你干嘛不問我來找你,有什么事?” 我靠靠靠,我上課之前不是問了他怎么來了這里,他當時是怎么裝逼的! 不想被他這種亂七八糟的不按理出牌牽著鼻子走,我冷淡:“沒興趣知道?!?/br> 聳了聳肩,汪曉東這廝就差自己手動給自己頭頂個光環了,他帶著一副造物者的光輝,緩緩道:“我是過來改變你下半生的命運的?!?/br> ☆、第159章 我要結婚了 看他一板一眼的說得分外認真,我忍不住揶揄:“喲,這半年不見,你變身成為阿拉丁神燈了?” 就像是聽不懂我的奚落似的,汪曉東眼角撇了撇,他冷不丁跳躍:“你要請我吃飯?!?/br> 升職之后我工資加了不少,穩打穩下來跟在品博做業務那陣差不了多少,而且現在我哥怎么都不樂意讓我打錢回家,我的手頭寬松不少,請他吃個飯也不是什么難事,可我不知道為啥就是不爽汪曉東那理所當然的語氣。 瞥了他一眼,我直接表達我的不悅:“憑什么?” 汪曉東指了指自己的臉,大言不慚:“就憑我長得帥!” 臥槽!他這謎一樣的自信,從哪里來的! 我忍不住強力吐槽:“有自信是好事,但眼睛瞎這個毛病也得重視重視?!?/br> 這下,自認為很帥的汪曉東不樂意了:“我艸,你怎么還是那么小氣吝嗇??!以前你是一手貨,小氣吧啦的沒事,現在你都被張代那混球玩膩扔了,你還不改改你這摳門的死性子,你都二手了,你不在錢財這方面看淡點,你小心你嫁不出去?!?/br> 我一臉黑線:“…..?!?/br> 見我一副無言以對的模樣,汪曉東抖了抖肩:“好,就算你吝嗇真不想花這個錢。但你聽我跟你講道理,咱們不是朋友嗎,你離婚了,這種需要普天同慶的事,你請我吃飯慶祝了沒?我以為你被甩了,腦子會清醒過來,會上道點,知道來事,誰知道我眼巴巴的左盼右盼,脖子都盼長了,這大半年都過去了,你踏馬的還是沒有請我吃。你這不是明擺著想占我便宜么?我汪曉東這人確實挺好說話的,可我討厭被人當我大水魚占我便宜,所以你必須請我吃飯,這你逃不掉?!?/br> 我簡直要叫救命了啊啊啊啊??! 汪曉東這傻叉玩意,這大半年他是不是把自己關起來潛心修煉了,他強詞奪理的本事,又特么的上升到一個新高度??! 我雖然能嗆人,可我怎么的也沒辦法將一個已經走偏的靈魂拯救回來??! 于是我只得獨辟蹊徑,瞪他:“你有病吧,離婚是個光彩事?還普天同慶?滾你大爺的犢子,別變著法子過來損我!我現在脾氣不好,我怕我控制不住砍死你?!?/br> 還真踏馬的找抽,汪曉東把脖子往我這邊別了別:“來,砍一個給我看看,朝我脖子上狠狠砍下去,給我來個血濺三里,讓我漲漲見識。自從你這個失婚小少婦離開深圳,我感覺我的日子啊,越過越素,毛大的意思都沒有,我正想來點刺激的?!?/br> 跟汪曉東這種賤兮兮的人拉鋸,我實在是無力招架,瞅著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濃,我還得回佛山,我有些焦躁了:“你別跟尊佛似的杵在電梯口….” 完全處在瘋狂串頻的狀態,汪曉東打斷我:“好,就算你認為你離婚也不需要請我吃飯慶祝,那你還記得不記得,有次曹軍那個老色鬼要上你,我不是幫了你一次,你當時表現得很感激我的樣,后面連個屁都沒給我。雖然那事過去很久,但你也別太天真,我不提讓你還人情,你就想蒙混過關。人情這玩意,你欠著的始終都欠著,你請我吃個飯,兩清,怎么樣?” 得,其實我跟他杠,也不是為那幾百塊的事,他話都說到這里,我再不請好像真的顯得我挺齷齪挺小氣。 有些無奈,我說:“好,我請,我請行了吧?!?/br> 毫不掩飾的,汪曉東朝著我嘚瑟地吹了個口哨:“你住哪里?去你家附近找個火鍋店,吃火鍋?!?/br> 靠靠靠,冬天的時候他丫的不會喊吃火鍋,現在夏天熱得要命,他又作妖吃這個! 我臉色一斂:“吃點別的不行么?這天就算吃雪糕都能把人熱得半死?!?/br> 一副呵呵呵噠我早看透你的模樣,汪曉東瞪我:“艸,你別一堆借口,你肯定是怕去吃火鍋,我又像上一次那樣點很多肥牛!做人大氣點,別老盯著這點小錢不放!” 我懶得跟他再杵在這里瞎嗶嗶個不斷,就勉強點頭同意了。 我深知像汪曉東這種人,他興致一上來啥事都干得出來,為了我后面平靜的生活,我沒敢將他往我家附近帶,我而是開著車瞎兜著,最后跑到禪城祖廟那邊,找了個叫什么辣妹子的火鍋店。 雖然我早做好被汪曉東狠宰的心理準備,但看到他一口氣點了20盆肥牛,我的心還是一陣陣抽著的,不斷滴血。 汪曉東慨然不動的又點了幾碟蝦丸包心貢丸和蔬菜類的,讓服務員去下單了,他才睥睨著我:“怎么的,你心疼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