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甚至覺得這個推斷很能站得住腳。 江智跟江杏是同班同學,做了哥哥之后對她多方照顧,從小失去父愛的女孩子其實很珍惜來自異性的溫暖,特別還是同齡的男孩子,這種呵護最容易讓她產生別的想法。 問過幾次,江杏都不肯說,江桃也不想逼她了。 誰都有不愿意袒露人前的隱秘,她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眼前的男孩子如果不是沒辦法了,又怎么會貿然找到她面前來。 “我是江杏的同學,我叫……康振海,如果你jiejie沒忘了我的話,幫我問問她我可不可以給她寫信?!?/br> 江桃冷的跺腳,向他甜甜一笑:“等我回頭打電話的時候會告訴我jiejie的?!?/br> 她一溜煙往家跑的時候,心里還在詫異:咦怎么感覺身邊每個人都沉迷于戀愛呢? 十幾歲真是美好的年紀啊。 第一百二十章 江杏自從離開家上大學之后,日趨開朗, 聽到桃兒問起康振海, 她沉默了一下才說:“沒必要的, 桃兒?!?/br> 電話那頭有雨聲連綿不斷, 像汽車的雨刷不停刷著玻璃,她的聲音聽在耳朵里反倒像是背景音樂,要使勁努力才能聽得清楚。 不過, 糟糕的通話環境似乎并沒有阻止她的談興,她談起自己的大學生活依然是很高興的:“……上周我去報了個樂器班, 以前一心埋頭苦讀, 都沒想過要去學點什么東西。桃兒, 你可別分心, 大學生活比高中生活有意思多了?!?/br> 家里經濟寬裕, 吳英玉又時常各處跑,見識過了城市里小姑娘們的穿著打扮, 江杏兒同學的生活費水漲船高,足夠她買幾件合體漂亮的衣服,還能吃到想吃的東西,而不必節衣縮食。 江桃最近睡眠不足, 聽的頭昏腦漲, 被她輕快的語氣所感染,不由多了句嘴:“jiejie, 你談戀愛了嗎” 江杏聽到這話的時候, 就在宿舍樓下的公用電話亭里, 氣候有點冷,她往玻璃上呵了一口氣,本來就霧濛濛的玻璃更是模糊成了一片,借著樓下路燈昏黃的燈光,她能看到一面玻璃上映出來的自己的面孔,年輕精致,眉毛修過,還涂了點淡淡的潤唇膏,眉眼彎彎,開學到現在也接收到不少男孩子的明示暗示。 她嘆一口氣,心里有點茫然,不期然想起某個夜晚,一輛自行車載著兩個人一起回家,想起來就覺得溫暖:“家里下雪了吧?”忽而轉了話頭:“桃兒你猜我在我們學校遇見誰了?” “誰?”江桃想想:“你們班上哪個同學?” 江杏哈哈大笑:“不是。你記得小時候的大白兔奶糖嗎?” “建軍哥哥?”江桃小時候吃過的第一顆奶糖,香甜的滋味這輩子都難忘。 “哪兒???”江杏笑著糾正她:“人現在不叫梅建軍了,叫梅弈航,拽的二五八萬的,還是小時候那個臭德性,在校園里碰上跟人介紹說我是他meimei,誰是他meimei了!” 梅建軍此人從小就是個孩兒頭,上了大學更是混的如魚得水,身邊圍繞的男生女生不在少數,見到江杏態度親切的不得了,非要拉著她出去吃飯。 “……我被他拉著出去吃了幾回飯,還說要給我介紹男朋友。神經!我用得著他介紹???” 江桃的笑聲穿透了雨幕隔著電話線傳了過來,可見她笑的有多響亮,這丫頭沒心沒肺,輕飄飄的說:“那你就讓他給你介紹唄,總歸也要挑一挑的,姐你要挑個長的帥又聰明的?!?/br> 姐妹倆一氣胡說八道,掛了電話江杏兒的心情也明媚了不少。 她打著傘回宿舍,到處都是濕噠噠的,對于一個從小生長在干燥地區的北方人來說,實在不太能適應這種潮濕的氣候。衣服晾好幾天都有味道了還不干,被子也是潮潮的,已經過了供暖的日子,才聽同宿舍的本地同學說從小到大沒聽說有供暖。 江杏洗漱收拾,抱著熱水袋鉆進冰涼的被窩,枕頭底下有一封沒有拆封的信。 她抽出來看了又看,筆跡遒勁有力,是江智的來信,隔著信封只能摸到里面折起來的信紙,但看不到里面的內容。 同班同學何晴晴掀起帳子伸進來個腦袋,眼睛好像探照燈:“江杏誰又給你寫情書了?” 江杏笑笑,講給外人聽的時候反倒很是坦然:“家書啊,我哥哥的來信?!?/br> 何晴晴往信封上一瞟:“你哥的字寫的不錯啊,人也應該很英俊吧?”她湊近了小聲問:“你哥哥有沒有女朋友?” 很多事情,對著家里人不能講,但是對著外人卻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我哥哥……他也就這一手字能拿的出手了。至于女朋友……他高中就有了,現在有沒有分手我并不清楚?!?/br> “你想做我嫂子?” 何晴晴嘻嘻一笑:“我就這么隨口一說?!?/br> 宿舍的燈滅了之后,江杏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知道是今天跟何晴晴的聊天讓她放松了些,還是因為距離產生了疏離感,她悄悄打開手電筒,撕開了江智的信。 江智的信里也沒什么特別的,正常的問候,還講了些他們學校的趣事,正常到江杏甚至不能從里面找出一句有著特別含義的話語。 她閉著眼睛朦朧睡去的時候心想:也好。這樣最好了。 學校的生活千篇一律,上課吃飯睡覺,偶爾會跟同宿舍的女生一起逛街,在學校后門口的小吃街遇上梅建軍——梅弈航簡直是最正常不過的了。 他遠遠看到江杏就露出老鄉見老鄉式的親切笑容,何晴晴小聲說:“那個人……好像是學生會的,江杏你認識他?” 江杏:“你看他上竄下跳跟猴子似的,我怎么會認識他?!” 梅弈航已經邁開大長腿走了過來,準備抓她一起去吃飯,重逢之后他每次的口頭禪都是“你瞧瞧你瘦的皮包骨頭,沒錢吃飯嗎?哥哥請你!”結果恰好聽到江杏這句話,頓時眉毛都豎了起來:“江杏兒,你小時候還吃過我送你的大白兔奶糖呢,怎么現在就不認識我了?” 江杏眼睛都瞪圓了:“梅建軍,你胡說!明明吃糖的是桃兒,不是我!”莫名有點心虛,拿糖的是桃兒,可是她也確實吃了。 梅弈航身邊跟過來的兩名男生哈哈大笑:“梅建軍?哈哈哈這是誰?”還故意東張西望到處看。 江杏得意的睇了他一眼,扭頭就要走,被梅弈航揪著胳膊不放:“你休想跑!咱們找個地兒把事情說清楚?!比缓缶捅煌七M了小飯館。 稀里糊涂吃完一頓飯,算帳差點變成了把酒言歡,回到宿舍之后何晴晴用一種很認真的眼神看著她:“江杏,開學到現在我一直覺得你很溫柔,可是……自從見到你跟姓梅的吵嘴,我就覺得你也有伶牙俐齒的時候嘛?!?/br> 倒是活潑了不少。 江杏被梅弈航激的喝了一瓶啤酒,有點暈暈沉沉,悻悻說:“多嘴多舌的家伙,小時候我還打腫過他的腦袋?!?/br> 何晴晴怪叫:“那你還說不認識!” 江杏捂著腦袋躺倒在床上,聲音都是綿軟無力的,聽起來倒好像是嬌嗔:“那個討厭鬼!” “討厭鬼”梅弈航總也記得江杏姐妹倆的小時候,總覺得她們姐妹倆可憐。 人的第一印象到底有多深刻,哪怕后來吳英玉白手起家,一手一腳掙下了偌大家業,杏兒姐妹倆的生活都漸漸過的順遂,可是他總是想起那個倔強的跳起來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的杏兒,猶記得她當時說:“你看到又怎么樣?我們家女兒多,生的女兒不值錢,想餓死就餓死,想送人就送人,關你屁事!你看到了不起啊,那去計生站通風報信???” 那個一邊大罵一邊流淚,整個人都透著掩飾不住的悲傷的小姑娘長大了,也學會了不動聲色的掩飾自己的情緒,漂亮又得體,在她身上再瞧不見半點生活的窘迫。 可是這個固有印象總是沒辦法從腦海里抹去,以至于每次見到瘦瘦的江杏兒,他總忍不住想要拉她去吃飯,想讓她多吃一點,看她充滿了斗志的刺他,他就樂的哈哈大笑。 宿舍的同學也說他有病。 “梅弈航你真是奇怪,要說喜歡江師妹吧,還幾次三番要給人介紹男朋友,還都特別誠心誠意,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包藏禍心,哪里像喜歡的樣子?要說不喜歡吧,你每次見到人都要揪著去吃飯,都要請客,討好的樣子都快要讓人誤會你要追她了。你就說你奇怪不奇怪吧?” “你說的……怎么好像聽著有點道理?”梅弈航把一頭短發耙成了鳥窩:“被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自己好奇怪??隙ㄊ俏矣X得她太可憐了?!?/br> 同宿的同學看他真跟看神經病一樣:“她可憐?大哥你醒醒吧,你難道沒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用的東西,一看就是家境不錯的,哪里可憐了?”那人本來也對江杏有幾分意思,掂量著梅弈航的態度遲遲沒敢下手。 聽他話頭不對,不由露出遲疑的眼神:“聽說現在有女孩子……她不會是做那個了吧?” 梅弈航一個枕頭砸過去:“放屁!胡說八道什么呢?她家里mama開著工廠,用得著嗎?” “那你怎么說她可憐?”同宿的同學真覺得他是神經病了。 梅弈航拿被子捂住了腦袋,呻*吟一聲:“我也覺得自己是神經??!”一定是哪里出錯了,他怎么每次見到江杏都覺得她形單影只很可憐的樣子,說不出的孤單。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宜市的氣候降到了零度左右, 江杏在宿舍里凍成了狗。 她打電話回去向桃兒訴苦:“……太冷了,骨頭縫里都冒寒氣, 又濕又冷,怎么能沒有供暖呢?你知道我剛回來的時候居然飄雪花了, 還是不供暖,我都快要凍死了!” 南方的同學見到雪花歡呼雀躍,大喊著要出去堆雪人, 奈何只下了薄薄一層, 落到地上就化了,別說堆雪人了,出來晚些都看不到雪花的影子,這幫人跟過年似的,恨不得敲鑼打鼓昭告天下。 當時她就震驚了。 她被何晴晴生拉硬拽拖出宿舍,裹著大棉襖站在樓下瑟瑟發抖,遇上回宿舍的梅弈航, 問她:“你在這干嘛?” 何晴晴興奮的直沖過來:“梅師兄,我們在看雪??!看雪!下雪了你看!” 梅弈航“嗤”的一聲笑出來, 仿佛在看白癡,然后發出驚天動地的一串笑聲:“江杏兒,你站在這里凍的發抖就為了看雪?” 江杏惱羞成怒, 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直接向meimei學習, 飛起一腳去踹梅弈航。 梅弈航跳著躲開, 一路笑著回宿舍, 被同宿的同學問起因何事而樂,他忍俊不禁:“真是個傻帽,一個北方人跑來南方看雪?!辈豢伤甲h。 他越想越可樂,第二天在食堂見到江杏還是笑不可抑:“你說你傻不傻???” 回應他的是江杏兒響亮的一串噴嚏。 她感冒了。 昨晚就發起了低燒,仗著年輕體力好沒當一回事,早晨起來頭重腳輕,想著吃點熱的東西說不定會好受些,也沒叫同宿舍的一起,自己摸過來還沒打飯,就倒霉催的遇上了梅弈航。 梅弈航傻眼了:“你這是為了看雪……弄感冒了?” “滾!” “走走走一起滾!先滾去醫務室開點藥吧?!?/br> 梅弈航就是那種臉皮很厚,江杏兒罵什么都不當一回事,好像對著墻壁發泄的人,但是她真有事,倒也不遺余力,死拽著她去量體溫開藥,完了又把人拖到食堂去吃飯。 江杏兒被他這么一通折騰,都覺得體溫又高了幾度,有氣無力的說:“你再折騰下去,我的病情加重,都是被你氣的?!?/br> 梅弈航給她打了清粥小菜,仰頭望天:“是啊,你的病都是我氣出來的,跟看雪沒關系?!?/br> “你還有完沒完了?”江杏勃然大怒:“再不走信不信我拿粥潑你?” 梅弈航舉手投降:“都有力氣罵人,回到宿舍應該也沒問題。行行我走還不行嗎?”大笑著溜了。 江杏捂著額頭,既丟臉又好笑,喝了粥挪回宿舍,一頭倒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幾個小時,聽到宿舍電話響個不住,何晴晴去接電話,聲音壓的很低:“……她在。感冒了?哦你等等——”朦朧中她感覺有一只爪子放在她額頭摸了兩下,又撤了。 “好像還在發燒……要不我叫她起來喝藥?” 迷迷糊糊中,有人給她喂水喂藥,還念叨:“不是都說北方人壯的跟牛犢子似的嗎?你怎么這么嬌弱吶?” 一場感冒最后還是沒能抗過去,燒的越來越厲害,何晴晴打電話給梅弈航,他跑來女生宿舍把人背到醫院去打了吊針才降下來。 江杏兒沒想到感冒來勢洶洶,她居然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住了三天院,梅弈航在醫院守了三天,就連護士都說:“你男朋友人真好?!?/br> 她一再強調:“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老鄉?!?/br> 護士擺明了不信,笑的曖昧。 何晴晴拎著兩斤桔子來看她,自己坐在床頭吃了一斤,留下一堆桔子皮,還要湊過來講八卦:“老實交道,你跟梅師兄是怎么回事?” 江杏兒:“你有眼睛不會看???”她從小到大就沒待見過梅弈航。 何晴晴“嘖嘖”感嘆:“女人啊,心硬如鐵。梅師兄鞍前馬后,居然就得了你這么一句話,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傷心不傷心?!?/br> “傷心個屁!”淑女難得罵了句臟話,郁悶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