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總算有個小混蛋問到了重點:“哥,這妞是你從哪挖來的???以前怎么沒見過?叫什么名字???”高一年級漂亮的女生都是有數的,他們還曾結伴觀賞過,沒道理沒見過這姑娘啊。 常建安不說話。 他閉著嘴巴,用涼涼的目光盯著這小混蛋。 小混蛋連忙舉手投降:“哥!常哥!別誤會我想挖你墻角啊,真不是!我就是好奇,真的是好奇!” 圍觀的幾個沒眼色的貨也紛紛附和:“哥你告訴我們吧,這姑娘是誰???再說以常哥您的美色,我們幾個誰能撬得動您的墻角???” “江桃?!?/br> 常建安面無表情丟出倆字。 石清結結巴巴問:“江……江桃?就一班那個年級第一?”他恍惚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轉頭跟身邊的人求證:“你們聽到沒?常哥說今天來的那姑娘是江桃?” 不止是他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其余幾個也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真是江桃?” “開什么玩笑?” “年級第一跟常哥……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吧?” “真是年級第一?聽說她很漂亮,原來是真的???” 各種聲音在常建安耳邊響起,跟五百只鴨子似的呱呱個不停,他都快被這幫混蛋給煩死了。 他們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有個叫王輝的小子還拍著桌子大叫:“厲害啊,常哥拿下了年級第一,為咱們九班爭光了!” 他的話引來一眾混子的附和:“對啊,常哥是咱們九班之光!” 常建安很想糊這幫混蛋們一臉,搖著他們的肩膀罵一頓——腦子都進水了吧這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推開圍堵在過道里的王輝:“你是不是今天沒刷牙?嘴巴好臭,趕緊給老子滾蛋!” 王輝捂著嘴巴后退:“刷了啊。哪里沒刷?”模樣很是心虛。 晚自習九班的紀律永遠很差,說小話的湊一起聊天的,打情罵俏的,枕在桌上睡覺的,刷題的也沒幾個。 常建安埋頭裝睡,同桌石清不敢擾了他睡覺,就溜到最后一排跟王輝他們打撲克,一邊打撲克一邊議論常建安的新戀情。 王輝丟個王炸,結束了這一盤牌局,壓低了聲音跟作賊似的問:“石清,你真沒看出來常哥這次的新戀情?” 石清也很是疑惑:“前兩天他還跟八班的孫玉香約會呢,年級第一是從哪冒出來的我都不知道!” 另一個小子蔣濤黑瘦矮小,鬼主意最多,為常建安在百花叢中過出過不少力,他雖然身高不夠,錢包干癟,戀愛理論卻很豐富,通過常建安的實踐證明,還是很靠譜的。他把撲克牌收攏起來嫻熟的洗牌,自行推測:“會不會是今天才認識的?” 不然怎么也沒跟他交流過泡妞方案? 其余幾個被他的推測給震驚到了,都驚悚的看他。 “乖乖,別是被你猜中了吧?” 蔣濤再行推導:“不然常哥早就逃課了,或者跑來跟咱們玩,你看他今天失常的這么明顯……”剩下的話都不必再講出來。 幾人心情復雜的去看趴著睡覺的常建安。 晚自習下課之后,常建安也不跟他們幾個打招呼,長腿幾步就邁出了教室 ,別的同學都自動讓路,他很快就到了隔壁教學樓下,卻又側身隱在樓下的陰影里,目光盯著一班必經的樓道口。 正是下課的高峰期,樓道口跟個吞吐怪獸似的,一窩峰的吐出許多學生。 常建安從小不好好讀書,眼睛倒是保護的挺好,夜視能力也是一等一的,目不轉睛盯了四五分鐘,最密集的人群里沒有她。 他耐心站著,等到樓道口的人群漸漸的稀疏起來,才終于看見了江桃。她背著書包,跟身邊同行的一個女生說說笑笑,身后攆過來一個男生,戴著厚厚的眼鏡,追上來就問她題。 隔的不遠,常建安甚至能聽到那男生說話的聲音,雖然問的也是高一年級的物理題,可他只聽出來個學科,愣是沒聽懂人家在講什么。 同在一所學校,常建安都要懷疑他們不是同一個年級了。 江桃身形高挑,眼鏡男跟她個頭差不多,外加矮一點的女生一起討論著物理題,往自行車棚走去。 常建安悄無聲息的跟上,校園里燈光昏暗,到處都是放學準備回宿舍或者回家的學生,還有悄悄相約去cao場放風的小鴛鴦,倒也沒人注意到常建安的異常。 江桃推了自行車,就是撞了他的那輛,物理題也討論明白了,他聽到眼鏡男結結巴巴說:“我……我送你回家吧?” 常建安心想:講題是假,吃天鵝rou是真吧? 就憑他那副木訥的樣子,常建安忽然間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在自行車棚周圍裝模作樣轉了一圈,正好看到同桌石清去取車,他走過去揪住了石清的衣領:“自行車給哥一用?!?/br> 石清被突然冒出來的搶車賊給嚇了一跳,看清是他之后幾乎想跪地求饒:“哥,我不想走路回去!”走路得二十分鐘呢。 車棚極大,兩人的自行車相隔足有十來米,江桃已經取了車往外走,常建安覺得她都沒看到自己,在石清腦袋上拍了一記:“少廢話,趕緊把車鑰匙給老子!” 石清:“……” 石清只能屈服。 常建安騎了自行車一路遠遠尾隨,在此之前他跟年級第一毫無交集,被撞傷的腿隱隱有些疼,提醒著他美妙的邂逅。 他甚至覺得這就是兩個人的緣份。 江桃騎的速度并不慢,他跟著七拐八拐很快到了公安局家屬院門口,她騎著自行車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常建安腳支在馬路牙子上,有點牙疼。 永喜縣派出所就在公安局院內,前幾天打架幸虧他跑的快,才與公安局大院失之交臂。 遠遠有人騎著自行車馱著個姑娘過來,到了跟前他聽到那姑娘說:“哥,你這次英語考的怎么樣?”兩人都穿著一中的校服,也一路進了公安局大院,看衣服不是高二就是高三的學生。 原來是兄妹。 常建安沒動,支著腳發了一會呆,抬頭才發現對面的電線桿下的陰影里也藏著個人,那人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抬頭威脅的看了他一眼,踢了兩腳地上的積雪,轉頭走了。 常建安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感情不止他一個人覬覦年級第一的美色??? 江桃絲毫不知道自己被人跟了一路,依舊照常生活學習,后來偶爾在校園里撞上幾次常建安。 那小子上前來搭話,她多半也客氣有禮。 僅限于客氣有禮。 再后來他出現在她面前的頻率高了起來,有時候不想回家,在食堂吃晚飯也能遇見他。 他端個飯盆子過來,一屁股坐在她對面,卻不是吃飯的樣子,用筷子嫌棄的把碗里的面條撥來撥去,小聲嘀咕:“食堂大媽把我們當豬養???這哪是飯啊,明明是豬食!” 江桃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吃上,她抱著本書邊看邊吃,聞言抬頭詫異的看他一眼:“你這是……自比豬?”又低頭吃飯了。 常建安很是委屈——他只是想挑起江桃對食堂大媽的同仇敵愾,以尋求共同話題。 不談食堂大媽糟糕的廚藝,難道要跟眼鏡男似的挑戰物理難題嗎? 他小聲試探:“要不……我請你去外面吃?” 江桃看書不看他,倒好像書比他好看似的:“不用了,謝謝?!?/br> 一中除了少部分縣城的學生,鄉縝中學的學生占的比例更高,農村的女孩子普遍生活費少,也就勉強夠在學校食堂吃飯,常建安約飯,從來沒有遭到拒絕過。 約飯逛街送東西都被拒絕之后,九班的混小子們終于瞧出一點眉目了,也不敢在常建安面前起哄他是九班之光了。 蔣濤甚至自告奮勇要為他出謀劃策都被拒絕。 常建安逃課的次數漸漸少了起來,也幾乎摸清了江桃的生活規律,她從不逃課,都是準時進校門,準時回家,這對于逃課慣犯常建安來說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每隔半個月,她會跑一趟門衛室,必然會收到一封信。 有一次他掐著日子假裝是來取信的,在門衛室翻了厚厚一沓信件,終于在最下面翻到了她的來信,來自銅城市的信件。 從信上的筆跡就能看出是男生的字體,而且下面還有年級,卻沒有班級,他很想偷偷拆開看看是誰給她寫的信,到底忍住了。 跟著了魔一樣,想了解她的一切。 從高一被撞之后化身為跟蹤狂,一年多的時間,常建安該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有些事情是他觀察來的,有些事情是從側面打聽來的。 銅城市的來信他也搞清楚了,聽說那人是她的青梅竹馬,后來父母調去銅城市工作,這才分開。 他還打聽到了一件事情,年級第一的爸爸不是她親爸,她是跟著mama改嫁的孩子,不怪循規蹈距,學習成績半點不敢落下來——腦補了一出江桃小心翼翼看人臉色的大戲,同時覺得她堅強又可憐,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需要他拯救。 后爸有幾個是好東西的? 常建安在江桃面前出現的頻率已經高到令人發指了,他跨過九班學渣的心理鴻溝,終于跑去一班門口堵人了。 江桃困的要死。 犯困令她脾氣不好。 她在常建安腳上狠狠踩下去,等他抱著腳跳起來的時候,輕描淡寫的說:“一邊玩兒去啊,別再來找我?!比缓髶P長而去。 天氣冷,常建安穿的又是單鞋,總覺得腳骨都要被這丫頭給踩斷了,不甘不愿瞪著她的背影放出一句話:“你給我等著?!?/br> 對方也不知道沒聽到,還是聽到了也不在意,頭都沒回。 第一百零九章 江桃到底沒上晚自習, 跟班主任請了個假,謊稱身上發冷,可能感冒了, 想要回家休息。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濃眉大眼粗粗壯壯,看起來是個糙漢子, 班上學生犯在他手上要被罵的狗血淋頭, 但是對江桃卻溫柔有加:“要不去醫院看看?衣服穿厚點, 這兩天降溫?!?/br> 江桃接受了班主任的好意,適時的打了個哆嗦:“高老師,我家里有藥,回去吃了發發汗應該會好?!?/br> 她出了老師辦公室, 騎了自行車急急往家趕,寒冷的冬日溫暖被窩的誘惑無與倫比, 視睡如歸。 哪知道進門才發現, 中午來的客人還沒走, 外面路燈都亮起來了, 看這動靜難道是要住下來? 江誠還沒回來,吳英玉正在家里陪著, 來的是她的娘家二嫂陳秋霞, 帶著小兒子吳宏。 吳宏比江杏大一歲,初中畢業就輟學了, 跟著同村的人去外地打工三四年, 不但沒攢下錢, 回來反而要跟父母伸手要錢花。 他的年紀,不讀書在農村都可以說親了,可是去年吳英杰才剛為大兒子蓋了新房娶了媳婦,把家底都掏空了,輪到小兒子估計還得緩兩年。 陳秋霞思來想去,就想到把兒子塞進吳英玉的食品廠,在家里跟丈夫商量:“英玉發了大財,總也要照顧一下娘家子侄吧,咱們家小二子都娶不起媳婦了,在他姑廠里上幾年班,給他姑幫忙管點事兒,親侄兒工資可也不能少了吧?再過兩年討媳婦也不遲?!?/br> 吳英杰從來都是個沒主意的,家里陳秋霞作主,指東不敢往西,讓打狗不敢攆雞,老實聽話埋頭干活。 他坐在小板凳上吧嗒吧嗒抽旱煙,好半天才說:“隨你,反正我是沒臉找妹子?!?/br> 吳英玉這些年在城里的日子過的不錯,卻鮮少回娘家,跟娘家人的情份都淡淡的,家里幾個哥嫂都心知肚明,這是離了心。 大家都淡淡的處著,除了大事,平日來往極少。 陳秋霞坐在炕沿上納鞋底,恨不得用錐子在男人身上扎出幾個洞來,她挖了男人一眼:“指望你?誰敢指望你!反正我是個沒臉的,就算被小姑子掃地出門也要去求一求?;实奂疫€有三門窮親戚呢,她不能不認親侄兒吧?” 大兒媳婦娶進來之后就分開另過了,現在家里就老兩口跟小兒子,攢點錢起個新屋才能娶媳婦,小兒子又比不得大兒子踏實肯干。 吳英杰不吭聲不反對,陳秋霞背著倆妯娌帶著吳宏來到了縣上,先去的英玉飯店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