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趙妙言和秦嬤嬤都被她這兩個響亮的耳光給嚇到了。 錦瑟也是吃了一驚,她想不到良娣會動手,更想不到良娣發起威來如此厲害。 唐蕊雙手交握,挽著彩霞似的云錦紗帶,到了趙妙言的跟前:“趙姑娘覺得東宮出了賊?” 趙妙言嘴巴張了張,眼睛望秦嬤嬤。 秦嬤嬤后退了一步,在一旁道:“我們姑娘鐲子丟了是事實,良娣怎能動手打人?難道我們丟了東西的人還有錯了?” 唐蕊瞧她退的遠遠的,大約是怕跟沈清韻一樣挨巴掌吧。 唐蕊沒作聲,目光轉向了方才捉東宮小宮女的那幾個趙家奴才,一聲令下:“將那幾個擾亂東宮次序的奴才統統給本良娣綁起來!按照東宮的規矩,該挨板子的挨板子,該掌嘴的掌嘴!” “是!”她話音落下,底下的力氣大的太監宮女立即如同老鷹抓小雞似的,將方才幾個神氣活現的趙家奴才統統用麻繩綁了起來。 趙家奴才到底人少,哪里反抗得了,不要幾分鐘,便一個個捆得如同粽子似的被扔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錦瑟一想到方才他們竟然膽大包天敢抓東宮的人便氣不打一處來,到了唐蕊跟前稟告:“請讓奴婢來處置這些奴才!” 唐蕊點點頭。 “統統給我打板子!”錦瑟一聲令下,立即便有人去拿了板子,對著地上滾著的粽子們一頓亂打,一時間,滿地亂滾,耳畔全是哀嚎聲。 趙妙言氣的幾乎從榻上跳起來:“你反啦!你怎么竟敢如此對待本姑娘的家奴!” 唐蕊瞧著滿地打滾的奴才,輕笑:“趙姑娘也知道,是趙家的家奴,不是我東宮的家奴。趙家的家奴到了東宮,抓東宮的家奴、犯了東宮的規矩。我倒是要問問趙姑娘,你到底是哪里來的底氣?是誰給你撐腰,叫你如此膽大妄為無法無天!” 趙妙言被她的氣勢唬的一愣,隨即咬著牙恨恨望著她:“這件事,我必定要去跟皇后說的!如今你人也捆了打了,可是鐲子的事情你如何交代?!那可是娘娘賞的東西!若是丟了,便是我也是擔當不起的!” “交代?”唐蕊呵呵一笑,叫了人拿了軟椅出來,她坐在椅子,驀地臉色一冷,高聲道:“拿人過來!” 話音落下,兩個小太監押著一個紅衣丫鬟過來。當趙妙言看到那丫鬟時,頓時白了臉。 太監捧著一樣東西過來道:“稟告良娣,奴才方才看到一個朱衣丫鬟從雅琴閣里偷偷出去,要將這鐲子扔進枯井里。奴才過去捉人,得到了這對鐲子?!?/br> 唐蕊看了一眼,正是一對和田玉的白玉鐲子,她淡淡道:“送到趙姑娘跟前,讓她看看是不是她的鐲子?” “是?!?/br> 鐲子送到了趙妙言的跟前,她雙唇微微顫抖了一下,看了一眼秦嬤嬤和沈清韻,那兩個都低著頭不敢作聲。 她咬了咬牙,道:“這是我的鐲子?!?/br> 唐蕊指著那丫鬟,斥道:“你這丫頭,偷了主子的東西,如今鬧的滿東宮不安生!錦瑟,你說本良娣該如何處置這丫頭?” 錦瑟忙道:“這鐲子可是皇后娘娘賞賜的,偷了皇后的東西,那是死罪!現在便可以拉下去直接打死!” 那丫鬟嚇得渾身顫抖,她正是趙妙言的貼身丫鬟玲瓏,叫道:“姑娘,姑娘……這是你叫奴婢送出去扔的啊,奴婢冤枉??!” 唐蕊輕輕一笑,看了趙妙言一眼:“趙姑娘怎么說?”她叫人日夜盯著這院子,可不是沒有原因的,就防著她們作妖呢。 趙妙言緊緊皺著眉頭,猶豫不決。這玲瓏是一小伺候她的,看著她死,到底不忍心。 她叫道:“這鐲子沒錯……只是是我記錯了,不是皇后娘娘賞賜的那一對,玲瓏雖然說偷了我的鐲子,但是畢竟是伺候的老人兒,我……我還是自己處置吧!” 唐蕊唇角微揚:“你處置?你可知道身在何處該遵守哪里的規矩?無論是趙姑娘的家奴還是東宮之人,到了東宮,便沒有說東宮不管的道理?何況趙姑娘為了這個家奴鬧的東宮不安生,難道說就這么算了?即便是那鐲子不是皇后的,偷了東西一樣要打!”她臉色一冷,“來人,將這丫頭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子!” 趙妙言一驚,三十板子?那豈不是還是打死? “姑娘救我啊,姑娘救我……”玲瓏爬到趙妙言跟前,緊緊攥著她的裙角,淚痕滿面求著:“奴婢什么都沒做錯,奴婢沒有偷姑娘的鐲子啊,這個,姑娘是知道的!奴婢是趙家的人,姑娘若是連自家人都保不住,說出去豈不是叫人嗤笑……” 趙妙言連忙叫道:“是我記錯了,我……我昨兒嫌棄這鐲子不好看,叫她去扔了的,今兒突然忘了,現在又想起來了?!?/br> 唐蕊冷笑:“趙姑娘年紀輕輕好大的忘性!也罷,本良娣原也不想在東宮之中出人命,如今,既然是趙姑娘糊涂,那便將這丫頭現下打三大板子,也叫她長長記性,不是主子什么話都能聽的!” 錦瑟一聽吩咐下去叫人打板子。 唐蕊瞧著滿地打滾的趙家奴才,這才淡淡一笑,轉頭時,目光淡淡掃過秦嬤嬤、趙妙言和沈清韻的臉,滿意道:“如此,今日之事處置完了,趙姑娘好生休養吧。若是再有事,無妨的,只管請本良娣過來便是!”說罷,她一拂袖,前擁后簇的帶著一班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秦嬤嬤一看她走了,慌忙去把門關了,瞧著滿地打滾的奴才,只覺得后怕。幸虧自己還沒頂嘴太多,不然恐怕也是這個下場。 “還不都給解了繩子!嚎的人心煩!”趙妙言叫道。 秦嬤嬤和沈清韻連忙將下人們都解了繩子,下人們敢怒不敢言,闖禍的是主子,倒霉的卻是他們。 趙妙言緊緊攥著雙手,氣的發顫,惡狠狠瞪著沈清韻,斥道:“你的好主意!你倒是說說,如今怎么辦?!我趙家的奴才全都叫那女人給打了!我趙妙言未來太子妃的臉面都給丟光了,若是將來我入主東宮之時豈不是成了奴才們的笑料?!”她指著沈清韻的鼻子罵:“虧得姑母還夸你聰明,如今倒好,一進門就叫人掃了巴掌聲都不敢做!出的好主意打了我滿院子奴才!你這樣的好軍師,我趙妙言用不起!” 沈清韻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疼,含著眼淚望著趙妙言,委屈的說:“趙姑娘是哪里話?難道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趙姑娘嗎?你怎么能如此羞辱我?” “為了我?”趙妙言冷笑,“怕是為了你自己吧!” 沈清韻大驚。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兒太子來的時候,跟你多說了幾句話,你便暗自里偷偷高興呢。你心里想的什么,真當別人眼瞎嗎?不過可惜啊,你也不照照鏡子,你真以為你這副模樣能勾得住太子嗎?簡直是自不量力!” 沈清韻緊緊蹙眉:“趙姑娘怎么想我管不著,可是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來輔助姑娘的,姑娘不要欺人太甚?!?/br> “我欺人太甚?”趙妙言覺得可笑,“你便是姑母身邊的,奴才還是奴才!你給我記清楚,我趙妙言,才是將來的太子妃!” ☆、毒酒 聽到她這番話, 沈清韻面上不變,只是在心里冷笑, 以現在的情形看, 到底誰是未來太子妃恐怕很難說吧。 入不得太子的眼,即便是入了東宮, 又有什么用?現在趙妙言在東宮之中的情形, 便是將來她在東宮的情形,進了宮頂多坐著冷板凳罷了。這太子妃之位, 到底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趙妙言自然不曉得她心里在想什么,還兀自沉浸在太子妃的夢幻之中, 但是如今通往太子妃之路上最大的障礙還在, 她不能不心焦。 秦嬤嬤湊到她耳畔道:“姑娘忘了, 皇后娘娘給了咱們殺手锏,關鍵時刻可以用一用?!?/br> 趙妙言一愣,沉吟了片刻, 道:“這殺手锏本并不想用,誰料到那女人不識相。罷了, 沈女官明日去將那良娣請過來喝酒吧!就說我們要回家休養了,請良娣送行?!?/br> 沈清韻蹙眉,怎么又是她? 合璧苑里, 唐蕊聽聞趙妙言要走的消息,禁不住心里有些高興。但是請她喝酒?誰知道有沒有什么幺蛾子。但是客人要走了,不去?豈不是顯得她膽小怕事? “酒席設在哪里?”她問。 錦瑟答道:“就在雅琴閣里的花廳里?!?/br> “好,告訴她們, 本良娣定然按時赴約?!?/br> “可是……”錦瑟猶疑,“良娣不怕他們?;ㄕ?,比如下毒之類的?” 唐蕊冷笑:“在東宮下毒,就不怕落人把柄?我倒要看看,她們的膽子到底大成什么樣子?不說別的,親眼看著她們走,那也是爽快的?!?/br> 錦瑟想想也是,這幫人住在東宮簡直如同心坎上的刺一般,趕緊走吧,走了大家都落得清靜。 雅琴閣里,今日與他日不同,門扇大開,秦嬤嬤和沈清韻早已在門口等著了。 唐蕊帶著人過來,后頭跟著錦瑟、巧香還有一班宮女太監。 沈清韻瞧著她,便想起上次的那兩個耳光,心里恨得磨牙。但是她畢竟是良娣,自己不得不向她行禮。 “良娣里面請,姑娘早已在里面等著了?!彼鎺σ獾恼泻?。 唐蕊淡淡瞧著,對著親打了兩耳光的自己,她竟還能笑的出來,眼前這個女子,到底有幾層皮?她前世還真是眼瞎了,竟然拿這種人當姐妹? 她自嘲的搖搖頭,進了雅琴閣。 踏進了雅琴閣的門檻,立在門邊的秦嬤嬤和沈清韻對看了一眼,眼底露出了得色。 花廳之中,趙妙言已經迫不及待的等在那里,瞧見唐蕊過來急忙起身迎接,露出了最為殷勤的笑意。 唐蕊上下打量她:“趙姑娘腿腳好了?” “那自然是,多虧了良娣照應。前幾日起了誤會,給良娣帶來了麻煩,今日要走,特來設酒致歉?!壁w妙言笑的真誠。她本就生的好看,這么一笑,越發顯得熱情洋溢真誠滿滿,像對待一個久別的摯友一般。 秦嬤嬤和沈清韻跟了過來伺候在趙妙言的身后,也跟著笑的殷勤。 唐蕊淡淡揚唇,瞧著那幾個人的笑,只覺得瘆人。 “坐,不客氣?!彼[手,坐在了軟椅上,趙妙言也落座了。 桌上擺著的精致的飯食,熱氣騰騰,引人食欲。不過唐蕊此時并沒有這個胃口。 “既然趙姑娘要走,本良娣前來送一送。本該陪著姑娘吃頓飯,奈何東宮事務繁忙,雖說事情不大,但都關系到太子的起居飲食不能不小心。所以,這飯嘛,就不吃了?!?/br> 她起身要走,趙妙言急了,連忙拉了她的袖子,笑道:“飯可以不吃,但是酒一定要喝一杯,不然,我叨擾這些時日心中難解歉疚?!?/br> 趙妙言拿了白瓷酒壺迅速的倒了兩杯酒,酒液碧綠馨香,乃是上好的竹葉青。 她拿著酒杯送到唐蕊跟前,自己那杯一飲而盡,爽快的對她說:“你看,我都喝了,良娣怎能不給面子?” 這酒,是一個酒壺里倒出來的,趙妙言自己先喝了一杯,是為了證實另一杯也是無毒的意思嗎?唐蕊心想著。 秦嬤嬤在一旁陪笑道:“良娣便是不給趙姑娘面子,也得給皇后娘娘的面子不是?今兒,這杯酒可是趙姑娘代替皇后娘娘敬給良娣的。若是良娣覺得有問題,大可以用銀針驗毒?!?/br> 唐蕊眼眸微轉,驗毒?她都沒提,這秦嬤嬤便說了,這算不算做賊心虛? “本良娣素來不喝酒?!彼?,“趙姑娘請自便?!?/br> 趙妙言急了,一個勁兒的對秦嬤嬤和沈清韻使眼色。 沈清韻冷冷一笑,譏諷道:“良娣莫非是不敢喝這杯酒吧?趙姑娘殷勤邀請,自己都喝了一杯,良娣卻碰都不敢碰著杯子,都做了太子良娣的人,這膽子還真是……” 唐蕊站住了腳跟,轉了身看著她微笑。 趙妙言心中一喜,這是要喝了? 唐蕊緩緩接過趙妙言手中的酒杯,拿到了沈清韻的跟前,幽幽道:“昨日打在沈女官臉上的兩個耳光不知道今天還疼不疼?昨日脾氣不好著實手重了些,沒想到今日趙姑娘和沈女官如此殷勤。既然這樣,那就請沈女官喝了這杯酒,就當是本良娣向你道個歉吧?!?/br> 她端著酒杯逼近一步,沈清韻后退一步,臉色瞬間白得嚇人。 “怎么?”唐蕊挑眉,“趙姑娘都喝了,你不敢喝?” 沈清韻咬咬牙道:“這是貴人的酒,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哪有資格喝?!?/br> 唐蕊逼視著她的眼:“沈清韻,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啊。自打我入了這東宮,咱們,便再也不是一個等級的人了,你究竟明不明白?若是你還當本良娣是從前的唐蕊,那可就錯大了!”話音落下,“唰”的一聲,那一杯碧綠的酒液全數潑到了沈清韻的臉上。 “啊——”沈清韻驚恐大叫一聲,捂住了臉飛快的跑進了屋里。 此情此景,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說的可不就是眼前的這幾位。 秦嬤嬤一臉驚恐的望著她,唐蕊笑道:“嬤嬤要不要也來一杯?” “不,不用……”她迅速的擺手,雙腿抖得跟篩糠一般。 唐蕊臉色微冷,吩咐:“錦瑟,瞧著這幾位收拾行囊,今日午時之前都給本良娣送出東宮去!” 錦瑟低頭領命:“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