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唐蕊微微張嘴,只覺得下巴差點驚掉了。這是在發酒瘋?定然是醉了,從未見過他跳舞。 司徒玨脫去了杏黃外袍,身著素白錦衣,拿起擱在桌邊的佩劍,拔劍而出,只聽得寶劍如龍吟之聲,振振而響。 男人揮劍,素衣而舞,矯若游龍翩若驚鴻,只見著劍如冷霜,看的人眼花繚亂。 只聽他清聲吟道:“貴逼人來不自由,龍驤鳳翥勢難收。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唐蕊瞧著,只見他那劍越舞越疾,劍影人影都已經分不清。她驚詫于他的劍術,在碧落宮時他才是十幾歲的少年,也未曾見過如此精深的劍術。而那劍光之中隱隱風雷之色,仿佛塞外邊關風雪呼嘯一般。 她驀地想起,是啊,他出宮之后,三年塞外軍旅生涯,自那時起,自然是生死場上走過多少次,才煉成這樣的劍術。 收劍時,他烏黑的深眸凝望著她,向她伸出手:“蕊兒,過來?!?/br> 唐蕊緩緩走了過去,他驀地伸手將她摟在胸前,低聲道:“邊關三年,唯有殺戮,才填得滿這內心的空洞。曾經,這雙手沾滿了鮮血,重來一回,孤又要劈開一道血路。孤,如今已經成了這樣的人,你可會害怕?” 唐蕊伏在他懷中良久,想起他在邊關定然過得很苦,只覺得一陣心疼,眼角的淚意沾濕了他的衣裳,道:“我喜歡殿下,無關殿下的做過什么事,做的是對還是錯。我喜歡的殿下,只是眼前的這個人罷了?!彼龅膶σ埠?,做的錯也罷,重來一回,她不稀罕這性命,稀罕的只是同他在一起的時光。 “倘若在外人看來,孤是個冷血無情六親不認之人呢?”他這次拿康郡王開刀,怕是之后朝中便會有這樣的言語出來了。前世便是康信兩郡王聯手把持朝政,他剛出碧落宮便被派到邊塞。他猶記得清楚,他大敗了蠻夷申請內調之時,那折子立即便被朝堂駁回了。再后來軍餉不足后勤不濟,害的他受了多少苦。邊關三年的苦難,都敗那兩位所賜。以至于后來歸途被襲,怕是也少不了那兩位的手段。這一次,倘若他不先發制人,難道坐等人來收拾他嗎? 只是這種種鐵血手段,他擔心蕊兒會怕,會覺得他變了,再也不是從前碧落宮中那個清清白白的如玉少年。 這時,卻聽到她幽幽道:“倘若殿下真要劈開一條血路,蕊兒就站在殿下的身邊,幫著殿下拔去這道路上的荊棘?!?/br> 她那堅定的語氣叫他心中一動,他低頭,揉著她的發,這樣單純善良的小蕊兒,卻揚言要幫他拔去道路上的荊棘呢。 他輕輕的笑了:“你看著便罷。最要緊的,是幫著孤多生幾個孩子,開枝散葉,到時候滿皇宮都是孤的兒子女兒,這大祈朝怕不是就這么給你占了,那些荊棘算得什么?” 唐蕊一聽這話,惱的又要捶他,才說幾句話又不正經。 他低頭在她耳邊悄聲問:“上次的傷好了嗎?” 自打上次,礙著唐蕊是初次的身體還沒復原,他特地給她修養的時間,不過食髓知味,如今溫軟可愛的人兒在懷中,哪能不心動? 唐蕊有些畏縮,這還沒正式成親呢,萬一要真是在這個時間里頭弄出個孩子來,往后別人提起來可不是羞死人? 她想要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他卻不放,丟了長劍,雙手將她緊緊的抱著。 “沒呢,沒好?!彼艔埖恼f。 “沒好?幾日了?!彼苫蟮孽久?,旋即微笑,“那讓孤看看好沒好?” 唐蕊滿臉guntang,氣的打他:“哪有你這么說話的?我都說了沒好就是沒好!”她這聲音大了,叫司徒玨覺得好笑。 他道:“沒好就沒好,孤不看就是。只是你這聲音這么大,那屋里頭還有小丫頭呢。明日一早她肯定要問你,到底是哪里沒好???看你怎么回答?!?/br> 唐蕊唬的趕緊朝巧香那屋望了一眼,見那屋燈光已經熄滅,她知道巧香素來睡覺很沉叫都叫不醒的??梢娧矍斑@人又在捉弄她了。 她真是氣的咬牙切齒,恨恨的瞪著他。 司徒玨低頭看著她,只是笑,笑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驀地,他低頭便吻住了她的唇,開始輕淺的,接著用了力,吸吮著她柔嫩的唇,緊緊的扣住了她的腰貼著自己。 唐蕊渾身發熱,被他吻得身子發軟,半晌才放開了她,他低笑道:“孤還要沐浴呢?!?/br> 唐蕊一愣,他這笑,仿佛黃鼠狼給小雞拜年的笑。 她轉身,卻被他拉著手十分理直氣壯的說:“孤要沐浴,你是掌事,若是不好生伺候著,一定治你個玩忽職守之罪?!?/br> 沐浴之地在寢殿之中,同太子臥房相連的便是浴池。如今入了夏,太子的臥房換到了清涼閣,清涼閣旁邊有個更大的天然溫水池,氣溫適宜,周遭綠樹環繞、怪石矗立,乃是個天然的沐浴場所。四面用高墻圍起來,除了太子和伺候太子沐浴的人,一般不會到這里。 唐蕊被他拉到了這里,看他是真的要沐浴,瞧著天色已晚了,也該是休息的時候,便趕緊的替他準備了寢衣。 她跪在水池邊試了試水溫,這溫度比室溫略高一點,這個時候沐浴還是很好的,何況是活水,最是干凈。 “殿下,可以沐浴了?!彼捯袈湎?,身后沒有人回答。 她轉了頭,卻看到身后一個光溜溜的人出現在她的面前,嚇得她差點掉進水池里。 這浴池的四面都掛著琉璃燈,雖照的不十分明亮,卻也看的清楚。 她吞了一口唾沫,心里只是默默的鑒定了一句,此人之厚顏無恥愈發暴露了。 “殿下……沐浴吧?!彼濐澋耐鲁隽诉@句話,盡量垂眼不去看那十八不.禁的畫面。 司徒玨倒是不以為意,戲謔道:“天地生人,生來也是這么赤條條,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你害羞什么?你若想看,孤也不怪你?!?/br> 唐蕊無語。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厚成這樣的。 “殿下乃將來的天子,豈能同一般人相提并論。禮義廉恥也該還是要的?!碧迫镂竦奶嵝阉?。 司徒玨“嘿嘿”一笑,徑直踏著石階下了水池,一如往常,他坐在石階上,道:“擦背?!?/br> 唐蕊跪在池邊替他擦背,只是擦著擦著,不知為何腦海中卻浮出上次兩個人翻云覆雨的情形,她擺擺頭,盡量不去想,可是臉上忍不住越來越燙。 她想起那感覺,雖然初有不適,但是后來…… 他很強健,也很“厲害”…… 她為自己有這種想法而感到羞恥,更加用力的擦他的后背。 司徒玨此時無聊的用手拍打著水花,心想,色.誘無效啊,這丫頭真是個小石頭,怎么才能讓她心甘情愿的爬上他的床呢? ☆、霞帔 從水池里起來, 唐蕊轉過身去,將巾子丟給他, 叫他自己擦去, 只去取了寢袍來替他披上。 她入了房里去鋪床,那人斜倚在紫檀木幾邊挑眉看她。 “殿下該歇了, 我也回去了?!彼D身便要走。 “等等?!彼械? 唐蕊心口一跳,轉頭看他, 只見他上了床榻,衣襟半敞, 露出半邊光潔的胸膛, 墨眉微挑, 眼燦如星,對她勾勾手指:“過來?!?/br> 唐蕊立定了腳跟,臉上微紅, 咬著唇想,她才不上他的當呢。 “如今時候晚了, 殿下還有何事?今晚安睡,明日還要早起理事呢?!彼仓^皮道。 “孤暫且睡不著,不如你來給孤講個故事?!彼紤械穆曇粼谒享懫? 隱隱的帶著幾分曖昧。 唐蕊無語,這又不是個孩子,還講故事。 她沒法,只得問:“殿下要聽什么故事?” 司徒玨不滿:“你站那么遠做什么?怕孤吃了你不成?越發的不聽話了。過來, 近一點才能聽得清楚?!?/br> 唐蕊沒奈何,只得站到他的床前問:“想聽什么故事?” “講講你小時候的故事吧?!?/br> 他雙手墊著頭躺著,唐蕊想了想,卻沒想出什么值得一提的有趣故事。 “孤躺著,你站著?”他大為不滿,“這讓孤很不安?!?/br> 唐蕊瞪大眼睛看他,他什么意思? 他一笑:“你也躺著,咱們平躺著,拉了這床帷,省的有風著了涼?!?/br> 唐蕊臉上一燙,躑躅了片刻,卻被他一手拉了過去,只得脫了鞋襪也躺到了床上,她拉了絲質的床帷,覺得有幾分悶熱。這初夏季節,哪有什么風,有風也是涼爽的風,難道不比這悶熱好么? 兩個人并肩躺著,他問:“還想到什么故事么?你小時候過得這般無趣?” 唐蕊不服氣,道:“我小時候可厲害了?!?/br> “哦?”他斜眼看她,只見她氣呼呼的鼓著白底透紅的小臉,顯然是被他的話刺到了。 “怎么個厲害法?” “我小時候會上樹,會捉蟬?!?/br> 司徒玨倒是叫她這話提起了興趣:“就憑你?”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小的丫頭,還爬樹? “殿下可是小看我了。夏天知了兒叫的吵了,那時候祖母帶著我睡午覺,我便從床上偷偷爬起來,到了院子里的大槐樹下頭,不知怎么的就能爬上去了,到了樹上,瞧到了那蟬兒,伸手去捉,便到手了。當時真是開心!” 看她臉上露出笑容,帶著幾分孩子氣,司徒玨瞧著有趣。 “那你是怎么上的樹?什么叫不知怎么的就爬上去了?你若是不說怎么上的樹,我可不信你一個小丫頭爬的上去?!?/br> 唐蕊怕他不信,忙道:“就那么著,先兩只手抱著,然后兩只腳繞上去……” 這時,男人也兩只手抱著她,兩只腳繞了上去,“這樣?”俊美的臉貼了過來,唐蕊聲音顫顫,雙手抵著他的胸膛努力保持一點距離:“我……我又不是樹?” 司徒玨看她這樣,“噗嗤”笑了:“蠢丫頭,跟樹疙瘩也差不了多少?!?/br> 唐蕊這下可真氣了:“殿下不許叫我蠢丫頭?我哪里就蠢了?”她素來覺得自己還挺聰明的。 司徒玨貼近她的臉,在她臉蛋上輕輕的吻了一下:“都被騙到床上來了,還在說上樹的事兒,你說蠢不蠢?” 唐蕊臉燙的跟火燒似的,偏生天氣悶熱,他這么手腳一抱,她只覺得渾身出了一身薄薄的汗,連身上的絲綢衣衫都打濕了。 “殿下這樣不覺得熱嗎?”她動了動身子。 “熱嗎?”他恍然問道,“無妨,脫了衣服就不熱了?!?/br> 他身上也就穿了一件衣衫,脫了豈不是光了? 唐蕊不敢看,可是那人的手卻在扯她的衣裳。敢情他不是要脫自己的是要脫她的? 唐蕊覺得這樣不行,若是再這樣下去可不得入了他的套了。她驀地坐起來紅著臉說:“殿下,我還是回去了,明日叫人看見了可不好?!?/br> 司徒玨好笑的扯她入懷,手里已經抽了她的腰帶,薄薄夏衫大開,露出玲瓏的曲線,他眸光幽深的望著那漸漸豐滿的部位,啞聲道:“在他們嘴里,怕是孩子都有了。孤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無恥的將她圈入懷中,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手便向柔軟之處探了過去。 她顫巍巍抵著他的胸膛,道:“殿下大騙子,明明說好聽故事的?” 他的唇順著素白如玉的脖頸一路往下,敷衍她道:“孤現在雖然忙得很,不過還是可以抽出一只耳朵聽你的故事。你繼續說,還有哪些趣事?” 口里說著,手指卻一路點火,所過之處讓她如同火燒一般,腦袋仿佛漿糊一般,哪里還講得出來半個字,到最后,便被“恩恩啊啊”的靡靡之音替代了。 床帳咯吱咯吱的發出響聲,窗外絲蘭開的正好,香氣氤氳浮動,絲絲轉入帳中。 她如一朵素白的花兒一般,在他手下綻放。明知道他故意設了個套,卻也不由自主的鉆入了這套中。 距離太子納良娣的婚禮不過幾日,唐府緊張的準備起來。太子殿下自從掌了大理寺處置了康郡王之后,一時之間引得朝堂震動。雖然背地里有說他冷酷無情六親不認的,明里頭想要投靠站隊的朝臣國戚卻也越發多了起來。 聽聞唐家二姑娘封了太子良娣之后,便不少認識的不認識的,便是拉著個同宗遠親關系的都來給唐家送禮。 唐府收禮那是收的手軟忙都忙不過來。鄭氏見錢眼開的人,她本待見禮就收,但唐正有他的原則。他親自檢視了那些送禮的名單,哪些當收哪些不當收親自整理了一番。他身在官場心如明鏡,收了禮難道不用還的嗎?若是攤上個居心叵測的,將來少不了的麻煩。這一下便回絕了好些貴重的禮品,氣的鄭氏心里直滴血,暗地里直罵她夫君蠢貨。 東宮這邊,除卻一些熟識的親朋故友,攀附之人的禮物一概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