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妄卻摸著我的腦袋說道：“我這一輩子除魔衛道，從來不懂得渡化別人，對于我而言，只要是妖，都是能殺的，讓他們死在這個繁榮昌盛的年代，大抵也算得上是一種渡化了，后來，念念直到遇見你，遇見你之后才發現，原來我錯了，錯的那么離譜，念念，你已經是我的妻子，即便是明日要死，今天我要和念念在一起?！?/br>
    方丈皺眉道：“楚妄你總是這樣，以前對你說，妖也有好壞之分，你不信，如今你又因為這只女鬼而折壽，你這樣做值得么？”

    楚妄無所謂的聳聳肩，道：“方丈，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抉擇，那么你就不要再勸解我了，這輩子楚妄已經這樣過去了，無所謂了，只要能和念念在一起，無欲無求?！?/br>
    他說的這般決絕，我卻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只是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著轉，阿妄無論是在哪一世，都是這般，永遠都是我一個人，只會對我好，只會和我在一起，不管怎么樣，不管接下來的幾世會出現什么，我突然都已經沒有了畏懼，是的毫無畏懼。

    我道：“好，阿妄，你既然選擇了和我在一起了，不管是否折壽，你都要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他點了點頭。

    我走上前去撲入了楚妄的懷抱之中。

    我笑出了眼淚，道：“阿妄，你想不想知道在鏡子外面是什么樣子的世界…”

    “只要是念念你所在的地方，我都想聽，都想看看，所以念念打算給我說說嗎…”

    其實我覺得我一輩子很少來這寺廟，青燈古佛，需要多大的心境才能做到這樣，可是如今的我卻靠在楚妄的懷抱之中，點燃桌子上的蠟燭，看著楚妄俊俏的容貌，微微道：“阿妄，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br>
    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他都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大抵還知道一些其他什么的。

    楚妄抿唇一笑，“什么都瞞不過念念么，方丈早就給我說過了，說念念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雖然只是厲鬼形態，但是你身上的氣場不同，和這個世界是不一樣的，所以由此推斷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或者說是鬼?！?/br>
    我道：“還有什么，我還想聽點其他的?！?/br>
    “譬如，你身體里面的力量并不屬于變成鬼之后的力量，這個世界上因為慘死或者非自然死亡變成鬼的，主要是因為心中的執念和怨念，這兩種才會給鬼帶來法力，但是念念，你身上的法力不屬于這兩種執念的任何一種，所以就能推斷出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到了這個時候，念念是不是應該給我說一下，到底是怎么樣的契機，念念到這里來的…”

    我故作矜持的說道：“你為何不想想其實我為了阿妄你而來?！?/br>
    他一本正經的問我，“念念說的可是真的？”

    我笑道：“難不成我還說的是假的？”

    “既然外面不是同一個世界，那為何是為了我而來，念念，你這般神秘，我越發的好奇了…”

    我嗯了一聲道：“其實再每個輪回之前，我都會告訴你，也不算是你，在這鏡子外面的世界，也有一個楚妄，他是九重天上的神仙，是仙尊，法力無邊，阿妄你不過只是楚妄的元神分裂出來，再被這輪回鏡重塑出來的分身而已，因為阿妄和我一起對抗九重天的時候，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我，他消失了，但是我不接受，所以才跳入了輪回鏡之中收集楚妄的每一個魂魄…”

    他抿唇一笑，道：“好幸運?！?/br>
    我眨巴眨巴眼睛問他道：“幸運什么，我需要入十世輪回，每一世都要遇見然后找尋阿妄，所以這也算不得幸運吧…”

    “我說我好幸運，能成為楚妄其中的一世，更幸運的是，能為念念做點什么，我原本以為我死了之后，就再也不會看見念念了，還好，還好，還能看見，就好了，念念，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一點都不夠?！?/br>
    我摸著楚妄的臉，雖然他的臉和楚妄是一模一樣的，連一顰一笑都是一個模子，可是我又知道，每一世的楚妄都是獨立的楚妄，他們有獨立的思想，不算是真正的楚妄，但是和楚妄卻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我隔段時間就會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楚妄和尚不過只是楚妄魂魄之中的一絲一縷，但是我卻沒有辦法不讓自己沉淪。

    楚妄在日漸消瘦，最后瘦成皮包骨的樣子，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偶爾會依靠在楚妄的懷里，問道：“你看你剩下來的日子用手都能數過來了，你會不會后悔，當時做的決定與我一起？”

    楚妄彎眼一笑，問我：“念念，你說人一輩子長么？”

    我搖搖頭，“不長?！?/br>
    楚妄會經常帶著我到這山上的最頂端然后坐在山頂上，調侃我道：“有些時候云游四海習慣了，經常走到一處就忙著看看這處的妖怪，和念念在一起之后才發現，原來在這山上靠著，靜謐的看著這山間歲月倒也不錯，念念，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看著他的模樣，不語，他確實是快死了，前幾日主持說楚妄很快就會死。

    “你說人這一輩子的時間不長，都不夠愛的完整，可是念念，和你在一起，我感覺已經過了好多世，念念，我不怕死，我是出家人，我怕就以后再也見不到你了?！?/br>
    我笑道：“會的，一定會的?！?/br>
    “念念，你是不是會輪回到下輩子，然后再遇見楚妄的另外魂魄…”

    我沒有說話，最后轉過頭問：“你會吃醋么，因為我還會遇見其他的楚妄?！?/br>
    “不會，倘若我能一直存在就好了，便能陪著念念，走遍千山萬水，一起去找楚妄的元神，念念要經歷十世和楚妄相遇，相知，然后相愛，再到分開…一定很痛苦吧？”

    這種感覺我一直是壓抑在心中的，我從未說出口，我假裝自己很堅強，可是當楚妄把這跟刺給挑出來的時候，我原以為我的堅強那般脆弱的不堪一擊，我道：“沒有關系的啊，楚妄，倘若人生是不斷的重復和你相遇的話，我也會這樣做下去，只要你會回來，好不好？”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念念…”

    沒出幾日，楚妄就在床上躺著起不來了，他原本是不愿意我去見他的，但是我還是主動要去看他，不管他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排斥。

    “念念，如果可以，我想減輕你和我離別的痛苦，我原本告訴主持讓我悄無聲息的圓寂的，但是你還是來了…”

    我走過去，我想忍住想哭的感覺，但是鼻子始終酸酸的，他道：“念念，我…我就快要死了，我……這輩子我……也很少要求過別人，但是……我想求你個事……”

    我仰起頭，使勁兒的把眼淚倒回去，裝作漠不關心的問道：“你說，什么事情，我一定給你這個面子?！?/br>
    “我，我，我，我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善待自己……不管怎么樣，一定要記得我，好不好…”

    我使勁兒點點頭，道：“一輩子，永生永世都忘不了你?！?/br>
    “念念，我想看你穿喜服的模樣，好不好？”

    我搖身一變，變成當時嫁給楚妄時穿的那件喜服。

    他勾唇道：“我要把念念最好的樣子記住在我的心里…”

    我眼淚不知覺的流了出來，但是卻不能做什么，我不可能只活在這一世輪回之中，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肩負重任，其實某些時候，我猛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和楚妄在一起的最終結局他們都會死，而我恍如一只索命厲鬼…

    楚妄閉上眼睛的時候，他身上閃著金光，主持走進來對著我說道：“楚妄乃高僧，所以圓寂之后會留下舍利子，也算得上是元神在其中了?！?/br>
    我看著楚妄的身子漸漸的消失在房間內，然后一顆金色的舍利子慢慢的升起，飛到了我的手掌之中。

    那主持嘴里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這句話就像是一句魔咒一樣一直在我耳朵里面盤旋。

    我四周的場景開始逐漸變化，李公子的臉，和他做過的事情，我恍惚還看見了綠蘿突然出現，然后變得扭曲，以及千年蜈蚣那密密麻麻的腳，最后是楚妄那張閉上雙眸的容貌，我知道，這一世又過去了，我不知道接下來等待我的是什么旅途，但是，我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無論是什么旅途，無論又多么艱難，我，虞挽念，都會義無反顧……

    到底時間扭曲了多久，我也不記得。

    反正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已經是站在了一個祭臺上。

    我看著這祭臺四周，有四個拱形的石頭，這石頭中間便是一個圓形的祭臺，而我就站在這祭臺中間。

    我有些迷茫的看著祭臺下的這一群人，這些人是以黑色的布料為主顏色，頭上還裹的嚴嚴實實的就好像不讓人看見一般，而我低著頭看我自己的打扮，也是一襲黑紗在身，應該是在祭祀著某種的儀式……

    ☆、第102章 血腥繼承

    我正想走下祭臺，卻沒想到，我左右兩邊站著的人把我給拉住了。

    “圣女殿下，你不能離開這個祭壇，直到祭祀完成…”

    我微微道：“這是什么祭臺？又是什么祭祀，你們到底在萬什么…”

    我話音剛落，我便瞧著一個年長的老奶奶慢慢的走了過來，她全身穿著打扮是雪白色的，看起來沒有一點雜志，只見她走到我的面前，手中拿著一根很好看的笛子走到我面前，那笛子全身雪白通透，上面還纏繞著一根絲帶，我還沒有弄懂怎么回事的時候，老奶奶突然開始念起什么咒語，我感覺到腦袋就好像快要炸裂一樣，我抱住頭蹲在地上，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不僅如此，連祭臺下面的那些奇怪的黑衣人也開始念著咒語，那痛苦突然傳遍全身。

    就在這一剎那，那老奶奶微微抬起手，然后那笛子就飛了起來，飛到我面前。

    就在那剎那之間，那笛子直接刺穿了我的胸膛……

    頓時，血流如注……

    我痛苦又撕心裂肺的大叫著，那笛子就好像有生命一般，插在我的胸口，我聽見我胸膛的心臟在噗通噗通跳個不停，那種感覺就好像要跳出我的胸膛一般，我的太陽xue也使勁兒跳動個不停。

    我恍惚聽見臺下有個女人在哭個不停，似乎還在喊我的名字……

    “念兒，念兒……你要撐住……這是圣女的最后一步，你一定要撐住啊……”

    這個女人是誰？為什么會喊我的名字……圣女又是什么？全身都好痛，好痛……

    我極力想要把這把笛子給弄出去身體外，但是好像這笛子粘著我來著，難道我剛一輪回就要死在這個祭臺上面嗎？不……我咬牙切齒的使勁兒一震，那笛子突然被我震出了體外。

    然后又回旋回來，我伸出手把那笛子緊緊握在手中。

    想要我死，沒有那么簡單，我是絕對不會就這般輕易的死在這里的，絕對不行，我還要收集楚妄的靈魂！

    那個白衣奶奶突然興奮的對著底下的人吼道：“這個女人是我見過靈力最強大的圣女，不僅經過了圣女的祭祀，還駕馭了魂笛！”

    我搖搖手中的笛子，難道他們所說的魂笛就是我手中的這個么，圣女，就是我么？

    我還沒有反映過來，那老奶奶繼續說道：“眼下要把上代的圣女靈力全部傳給新任靈女……”

    “什么意思？”我正發問。

    不由我問，突然我騰空飛起，那老奶奶揮了揮手，然后把我丟盡了一個巨大的坑洞里面。

    我重重的跌坐在了坑洞里面，這坑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說大呢，是下面非常的廣闊，至少我可以在里面打個滾，然后翻過去覆過來都沒有任何問題，說小呢，這坑洞口居然如井一般大小，我還是一臉懵的時候，猛然從上方跳下來一個女人，她唯美的落地，然后落到我的面前。

    她梨花帶雨，緊緊的看著我。

    我感覺到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強大的靈壓，我不由得拿起手中剛剛拿到的笛子做防御狀態。

    她微微道：“念兒…”

    這個聲音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剛剛喚我的人就是她？

    我道：“你是…”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我甩了甩腦袋，道：“不好意思，剛剛我大腦一片空白，現在已經沒有了任何記憶，你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做什么，這些我都已經忘的一干二凈了，對不起…”

    她美麗的眸子流下了兩行清淚微微道：“念兒，我是你娘啊，你忘了嗎……”

    娘？我微微的看著她的樣子。

    我道：“娘，你，你要干什么？”

    根據多年來的感覺，我覺得這個女人身上有一骨子殺氣，我不知道為什么她自稱我的娘，殺氣卻如此嚴重，我不禁往后面退了退。

    她道：“念兒，不如你就死在這里好不好…”

    我急忙搖搖頭道：“不，我不要死在這里，不是，我，為什么要我死在這里，娘？”

    抱歉，雖然你說你是我娘，但是我對你是實在沒有印象，況且，這輪回鏡里面的所有人除了楚妄，我都不可能有半絲憐憫之情的。

    她哭泣道：“對不起，念兒，你不是跟娘說你不想做圣女嗎，既然你不想做圣女，不如就代替娘死在這里好不好，念兒，你忘了嗎，我們靈犀一族的人，每十年選一次圣女，被選召的圣女不僅僅要通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考驗，還要和上一屆圣女比試一番，扔下這長生洞，吞噬掉對方的靈力，然后再活著出去的那個人就能當圣女……”

    我想了想，道：“所以，娘，你就是上一屆圣女是不是？”

    她點了點頭，“對不起，孩子，因為你一生下來靈力卓越，所以也被定位了圣女，娘親舍不得你當圣女，可是這也沒有辦法?！?/br>
    我道：“所以娘親為了繼續能當圣女，就要把剛剛接受過圣女祭祀的我殺死，對不對？”

    她哭泣道：“對不起，對不起，娘不是故意的，但是只有這樣，只有當了圣女才能出這個地方，才能出靈犀族，才能去中原，對不起，娘要去找娘的夫君，所以對不起…”

    我冷冷一笑，道：“即便你是我的娘親，但是我也沒有說過我要讓娘親殺死啊，我也有選擇的權利對吧，如今我不想死，所以娘親對不起了，我要留下來，我要當那個最終的圣女?！?/br>
    聽我這般說道，她低著頭道：“你不可能打的過娘的，你是我生的，你有什么法術娘豈能不知，何況這些年，娘也沒有交過你任何法術，不過為了報答娘親的養育之恩，所以殺了阿念，應該沒有關系的吧？”

    說著她慢慢的走了過來，我冥想了一下，身上的法術還在，我佯裝做驚恐的模樣道：“娘親殺自己的親生孩兒，即使是爹知道了，爹爹不會害怕你么，這么一個蛇蝎心腸的女人，殺了自己的孩子，爹爹不會問罪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