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在兩個人相斗的時候,幾道身影從旁邊的樹林中走了出來。 西門吹雪望著幼妹上下翻飛的身影,微微皺了皺眉。 陸小鳳悄悄湊到無花跟前,低聲道:“大師,你覺得誰能贏?”雖然在場之人明顯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更懂劍一些,但是陸小鳳就是特別迷信無花,總覺得他們這幾個人之中,無花說的是最準的。 難道是因為這和尚和阿傾心有靈犀的緣故么?問完了無花,陸小鳳搖頭有些自嘲的笑了。 無花看著那邊場景,原本肅冷的面容微微和緩幾分。他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并未回答陸小鳳的問話,反而似是而非的說道:“現在佛不拜過去佛?!?/br> 這句話說得太過隱蔽了一些,陸小鳳知道這是前朝皇帝的一個典故,卻不知道無花在這樣的情況下將之提起是為了什么。在心里暗暗揣度到底是什么意思,陸小鳳一時分心,卻沒有注意到,只是這片刻的功夫,那邊玉傾雪和公孫瀾之間的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 公孫瀾被玉傾雪一刀逼至山邊斷崖,向后是奔騰的江水,向前是玉傾雪的刀鋒。而公孫瀾此刻的雙劍之一竟已被玉傾雪擊飛,手中只余一劍,纏斗至此,公孫瀾已然有些力竭,而玉傾雪反倒越發亢奮,非但不見疲態,反倒越發出手狠厲了起來。公孫瀾根本隔不開玉傾雪的刀,此戰,她必??! 公孫之禍,起于此人! 望著越發逼近的玉傾雪,公孫瀾的眸子忽然赤紅了起來。她耳邊仿佛有人在跟她念叨著這句話,下一刻,公孫瀾仿佛看見公孫家的傳承至此斷絕的未來。是了,她的徒弟沒有一個成器之人,最有天資的小徒弟還年幼,劍法不過開蒙而已。她若身故,公孫一脈的衰敗近乎已成定局。 她守護的、她珍視的、她將之看得重愈生命的,就是被這個人狠狠踐踏摧毀的吧? 在那一瞬間,公孫瀾新心中忽然涌起了無端的恨意。她和公孫蘭一起長大,公孫蘭能成長成那樣偏執貪婪的性格,公孫瀾有怎會真的半點不受影響?只是她和公孫蘭的追求不同,所以平日里也并未表現出什么異狀罷了。 而今玉傾雪忽然戳中了公孫瀾心底最痛的地方,那種忽然彌生出來的恨意占據了公孫瀾的腦海,讓她忽然就恍惚——不,是忽然內心無比清晰平靜了起來。 沒有費心去避開玉傾雪冰冷的刀鋒,相反,公孫瀾以自己的胸膛迎上了玉傾雪的雙刀。 玉傾雪是真的將公孫瀾當做自己尚且算是尊敬的對手,所以她的出手并未留有余地。這一雙刀,一前一后的刺入了公孫瀾的胸膛。 刀劍入rou的感覺讓玉傾雪微微一怔。 她知道公孫瀾擔心什么,若是她是她,她會選擇往后倒去——畢竟雖然她身后是湍急江水,但是身上未曾有傷口,哪怕是跌入江中也還有一線生機。她又不是非置公孫瀾于死地,事后雖不會去救她,但是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然而公孫瀾偏偏撞在她的刀尖上。 玉傾雪皺了皺眉,暗道一聲“可惜”,然而公孫瀾的手卻是絲絲將玉傾雪的刀扣住,而后,她拼盡最后的力道,用手中的劍狠狠向著玉傾雪身后的地面一劃! 第六十六章 涉江芙蓉。 公孫瀾已存死志, 她狠狠往后的這一劃,看似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招, 實際上卻蘊藏著她這么多年習劍悟道的全部功力。 這一劍,說是有開山裂石之威也毫不夸張了。更何況,此地常年烈風, 土質原本就疏松, 是以公孫瀾這一劍,直接將玉傾雪腳下松散的山巖劃開, 玉傾雪始料未及, 更何況手中的雙刀也被公孫瀾緊緊的攥住,在公孫瀾有些快意的笑容之中, 玉傾雪整個人如同一只折翅的靈鳥,倏忽向下墜去。 無花幾乎是想也沒有想的就奔到了那斷崖旁邊, 并且向下躍去。年輕的僧侶的寬大袍袖被風鼓起, 將無花向下墜落的速度無形之中拖慢了幾許。此刻無花的面上還沒有什么慌亂的神色,或者說,此情此景, 已然不由的他有什么慌亂的神色。 指尖似乎觸到了什么異常柔軟的東西, 微涼的觸覺, 飛快的拂過無花的指尖, 帶來些微的痛覺。無花知道,那是玉傾雪的長發。 只是無花卻也沒有想過, 這竟然成了他和他的小姑娘之間最近的距離。 葉孤城的眉心直跳, 他提氣縱身, 也是毫不猶豫的向下掠去。比起無花下意識而又毫無章法的下墜,葉孤城顯然更有技巧,也更懂得借力。他的輕功絕佳,南海之濱更是多有斷崖,這山頂斷崖的高度對于葉孤城來說其實也不算是什么。 幾個輕巧的輾轉騰挪,葉孤城在水面上露出的一塊石頭上微微一點,整個人便落在了崖底那條河水的邊緣。 河水依舊奔騰不止,若非方才那兩聲重物落水發出的巨大聲響還猶在耳邊,幾乎沒有人能夠察覺這條河就在方才的短短一息的時間里墜落過兩個人。 不過水面也只是平靜了一會兒,不多時候,只聽見一聲恍若銀鏡乍破的聲響,一個年輕僧人從水中破水而出。他喘了一口氣,卻并沒有停歇,只是猛的又往水中扎去。 無花沒有功夫注意到葉孤城,如今他滿腦子的想法就只剩下了——她不會水。是了,他的小姑娘出身大漠,根本就沒有見過特別湍急的河流,更是不會任何的鳧水之術,眼下這條河并不算淺,雖然他的阿傾內力深厚,可以在水中短暫閉氣,但是時間久了定然會出事的。 雖然無花只是出來換了一口氣,可是葉孤城還是看清了這個一貫從容沉穩,讓人如沐春風的僧人臉上的蒼白和狼狽。心頭忽然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浮現在心頭。在無花又一次上浮換氣的時候,葉孤城抓緊機會問道:“阿傾不會水?” 無花心下焦灼,可是聽見葉孤城這么問,他還是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什么,可是一時之間,無花的眼中竟是帶上了一絲祈求。 尊嚴是什么?驕傲是什么?對于無花來說,首先他的身邊要有阿傾,然后他再去追求的那些東西才變得有意義起來。他可以為了阿傾去祈求任何人,因為阿傾在他心中的份量實在是太重了,稍稍一碰都是挖骨切膚。 葉孤城也無需無無花再多說什么了,拋開他對玉傾雪真的視若子侄的感情不談,今日若是這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又該如何和師姐交代? 沒有多言,葉孤城也跳入了水中,和無花一道尋找了起來。 陸小鳳和花滿樓、楚留香三人下來的稍微慢了一些,他們的輕功雖也不弱,但是到底不如葉孤城熟悉斷崖地貌。等三個人到達崖底的時候,葉孤城和無花已經在水中尋了好一陣人了。 葉孤城一頭長發已然濕透,他隨手將其往后一捋,想了想,葉孤城又甩開了自己有些繁復的外袍,只著了一身里衣,又一次下了水。 葉孤城的眉眼本就如墨一般,如今染上了三分水氣,更是有一種驚人的貴氣。而和葉孤城相比,平素溫潤淡然的妙僧無花卻已然是面無人色,他近乎是機械性的動作著,眼睛也不知道是進了河水還是怎的,已然充滿了血絲,看起來竟有幾分猙獰。 楚留香和無花相識六七載,何嘗見過他這樣失去理智的時刻。一直以來妙僧無花都是寧靜的,仿佛永遠超脫世外,不知道人世辛苦——或者說,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從來只當旁人的辛苦是過往煙云,自己的辛苦是因果輪回,前者他不去憐憫,后者他亦不去抱怨,因此這些辛苦,其實早就已經不在他的心上。 可是此刻,無花就像是一個在塵世之中苦苦煎熬了數年的人,就連他的呼吸都讓楚留香覺得辛苦和沉重。 楚留香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曾人跟他感嘆過,他說“有情皆孽,無人不苦”。那個人如今正在冰冷湍急的河水里上下搜索,不敢錯過一絲一縷的細節。楚留香忽然驚覺,或許那個時候,他的這位朋友其實就已經把某個小姑娘放在心上了吧,不然那樣一個原本應該出塵的人,為何會有這樣無可奈何的感慨。 只是眼下,顯然不是探索這些的最好時機,陸小鳳和楚留香花滿樓三人不再耽擱,也都紛紛脫了外裳,開始順著河水的方向一寸一寸的搜索了起來。 西門吹雪和往日一樣正對劍參悟劍道,只是忽然之間,他也不知道怎的就感覺自己心臟一陣悶痛。他搭了搭自己的脈搏,那里的跳動依舊清晰有力。而隨著主人的動作,西門吹雪的劍也無端發出了一陣劍鳴,卻猶帶凄厲,宛若哀歌。 西門吹雪壓住了甕動的劍,而后猛的從正在打坐的地方站了起來。一陣眩暈莫名的涌了上來,西門吹雪堪堪扶住一旁粗壯的樹干,這才穩定住了身形。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看護他長大、也是最受他信任的老管家招到身旁,有些突兀的開口道:“若最近有些什么江湖傳聞,要瞞著我娘?!毕肓讼?,西門吹雪又補充道:“也瞞著點兒那邊?!?/br> 他向西邊指了指,雖未言語,但是老管家已經點了點頭道:“少主放心,教主正在閉生死關,我們不會以為什么小事去打攪教主的?!?/br> 但是老管家心中卻也明白——能夠讓他家這位沉默寡言的少主開口叮囑的,顯然不會是小事。他自然是再忠心不過的,可是在西門吹雪或玉傾雪還沒有繼承西方魔教之前,他還是只聽西方魔教教主的話。 西門吹雪眉眼更冷了幾分,他只是低聲道:“如果我娘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你還要讓她再失去一個夫君么?” “少主慎言!大小姐……”和西門吹雪不同,玉傾雪才是西方魔教一直悉心培養的繼承人,所以雖然教主的兩個孩子老管家都是一般疼愛,甚至因為看著西門吹雪長大的緣故,他更熟悉也更偏疼西門吹雪一些,可是關乎到西方魔教傳承,老管家也不由語氣之中帶上了些許嚴厲。 西門吹雪卻是抿緊了唇,他拿起自己的長劍,半晌才低低道:“我比所有人都不希望阿傾會出事。她是我meimei?!蔽ㄒ坏?、他放在心尖上的、日后要背著她出嫁、看她兒孫滿堂和樂安康的meimei。 西門吹雪不是愿意心存僥幸的人,他預感到他的meimei出事了,而從小到大,西門吹雪凡是和阿傾有關的預感,都是異常的準確的。 西門吹雪很冷靜。 他只是將自己的輕功運轉到了極致,直接往幼妹和人比武之地飛掠而去。 看著那幾個在水里撲騰的身影,西門吹雪緊緊的攥住了自己手中的劍,一直到上面的紋路深深地嵌入了他的掌心,西門吹雪才有了下一個動作。他沒有去質問任何人,因為他也無法去質問任何人。 西門吹雪只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他的頭腦有短暫的空白,一直到冰涼的河水漫過他的肩膀,西門吹雪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下水找人了。 他們前前后后找了兩個時辰,饒是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可是折騰了這么久,這些人的臉色也都有了幾分灰敗。只是沒有一個人說要放棄,這兩個時辰,他們找到了公孫瀾胸前被洞穿的尸首,找到了被河水沖到公孫瀾不遠處的明顯是從她胸前拔出來的雙刀。 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找到玉傾雪。 一個不會水的人,從高處墜落到水里,這么久了還沒有得到是救助,這一切意味著什么,在場的幾位都是老江湖,不可能不清楚。 可是,那時他們的朋友,是親人,是愛侶,所以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總有人會堅持找下去。 陸小鳳終于還是注意到,無花的臉色十分不好。一開始他以為是阿傾出事,他心中著急,可是陸小鳳細細觀察了一會兒,忽然就皺起了眉來。 “無花,你受傷了!”陸小鳳到了無花的跟前,伸手在他肋骨處和左腿腿骨的地方按了按,異常的觸感讓陸小鳳一驚。 所謂傷筋動骨,自然疼痛異常。陸小鳳已經看出來無花的異常,自然拿捏好了力道。只是他原本以為對方可以支撐到現在,恐怕只是跳崖時候的骨裂而已,卻是沒有想到,無花的肋骨和腿骨不是裂開,而是肋骨斷了一根,腿骨也微微有些變形。 他居然能堅持這么久!陸小鳳駭然的瞪大了眼睛。 無花卻恍若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只是推開了陸小鳳,而后繼續做著搜尋的工作。 “喂,無花,你的傷再不處理一下,會出事的!你要當一輩子的瘸子么?”看無花還要下水,陸小鳳趕緊去攔。 聞言無花只是稍稍一頓,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有些扭曲陰森的笑意。他的目光悠悠,不知道落在哪里,半晌之后,才聽見他說道:“瘸了?瘸了好啊,讓她知道任性要付出代價的,看她以后還敢不敢躲我這么久,還敢不敢淘氣?!?/br> 說道最后,無花的語調倏忽溫柔,好像真的在面對貪玩晚歸的愛侶。 陸小鳳啞然半晌,卻見葉孤城忽然身形一動,直接一掌劈在無花后頸,力道干脆的將人劈暈了過去。 將人扔給了楚留香和陸小鳳,葉孤城繼續往前搜去。沒有人聽見,他低低宛若呢喃的話語:“總算,完成了你囑咐的事?!?/br> 第六十七章 浮生此去。 在葉孤城眼里, 江湖之中人人稱贊的妙僧無花算不上一個正常的人,而在他見到了無花的那個所謂的母親的時候, 葉孤城才真正見識到了什么是“有病”。 那日他們找了玉傾雪一個白天加上一個黑夜,到了最后,就連玉傾雪手上那一對從未離身的雙刀都找到了, 可是卻沒有發現她的一星半點的痕跡。西門吹雪幾人不肯放棄,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人的心都很沉很沉的墜了下去。 西方魔教勢大, 但是到底遠水解不了近渴??墒且匀缃襁@幾人的能力與勢力, 更何況此地又是江南,有花家鼎力相助, 他們近乎是將那條河的兩岸都掘開三尺。 可是,沒有, 他們這么努力的找尋, 卻還是沒有找到玉傾雪的一星半點兒的下落。 無花傷的不輕,至少比陸小鳳發現的還要更加嚴重一些。葉孤城一掌劈暈了他,將人帶到了自己的別院暫且安置——他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 只是答應了阿傾要照顧這個人, 那么無論葉孤城愿意還是不愿意, 他總是不能食言而肥的。 更何況葉孤城心下凄然, 他并非心存僥幸之人,雖然也希望玉傾雪平安歸來, 但是他已然設想了最壞的結果。 葉孤城甚至還來不及悲痛。 他和玉傾雪相識日淺, 在玉傾雪看來, 他們之間這種牽強的“甥舅之情”也是淺薄,所以玉傾雪從一開始,就選定了葉孤城作為一旦她出事之后可以掌控局面之人。 葉孤城無法和一個小姑娘爭執情誼短長,只是覺得不能辜負她的信任。 壓下自己心中的一腔悲痛,葉孤城開始將玉傾雪之前所掛懷的事情一件一件的交代了下去。找人、隱瞞消息、照看無花,這其中哪一件都算是苦差事,可是承君此諾,葉孤城總不能食言才是。 縱使是葉孤城,攤上了這樣的活計,他也總是要費一些心力的,雖不至于焦頭爛額,但是卻也總是諸事繁雜、不得停歇。他自然是生活極有規律之人,只是現下因為玉傾雪失蹤之事,葉孤城也已經三天沒有合眼了。 下人過來通報“無花大師醒了”的時候,葉孤城正在看手下之人呈上來的調查結果。無花本就傷重,需要睡眠修養身體,更何況葉孤城恐他生事,變交代了手下給無花治傷的大夫用上了一些安定的藥劑,如此一來,無花竟是生生的昏睡了三天。 可是無花再昏睡,也總有醒來的時候。在聽見下人的稟告的時候,葉孤城抬手揉了揉自己酸疼的眉心,卻還是舉步往無花所在的院子而去。 葉孤城設想過無花的很多種神情,驚懼的、悲傷的、甚至是憤恨的??墒侨~孤城沒有想到,無花居然看起來很平靜,平靜到……就仿佛阿傾還在他的身邊一樣。 葉孤城走進來的啥時候,無花沒有坐在床上,而是坐在了木制的桌子旁。他的手邊是一盞清茶,白云城特有的輕薄甜釉,宛若蛋殼雕磨而成,擎在指尖的時候,還能看見里面蕩漾著的碧綠色的清茶。 無花用手指尖兒摩挲著那個茶杯,目光卻不知道落在了何處,映襯出了幾許空茫來。他是安靜的,周身的氣息也稱得上是祥和,可是正是因為這種“祥和”,也便更加讓人覺得膽戰心驚。 葉孤城沒有膽戰心驚,他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他的膝上,安靜的橫放著一雙利刃。和無花的恬靜安然不同,那雙刀怎門看怎么散發著讓人膽寒的寒芒,這種殺伐之兵,仿佛和安靜垂眸的佛子格格不入,可是卻又異常的和諧。 楚留香便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來的,他看見無花膝上的雙刀,恍惚回憶起那一年自己初見阿傾的時候。那個時候,無花便是這樣將她的雙刀擱在膝上,將佛珠隨意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而后反而異常認真的為那姑娘擦拭她的雙刀。后來楚留香才意識到,那一日,恐怕就是閃電刀洪濤命喪魔教妖女刀下的那一日,而妙僧無花在擦拭的,也正是沾染在了玉傾雪刀上的洪濤的鮮血。 如今只不過才過了一年而已,這一年他藉由無花和玉傾雪認識了更多的朋友,他們一同在江湖中闖蕩,被卷入了各種事端,雖然麻煩和危險不斷,但是楚留香始終覺得,這才是江湖應該有的樣子。 可是,才不過一年,那個肆意張揚的小女孩,卻已經下落不明了。 楚留香之前從來沒有覺得什么“物是人非”過,可是如今,他卻無端升起了這樣的感嘆,楚留香想過了千百種安慰無花的說辭,可是到了這一刻,他甚至害怕無花問他一句“你覺得阿傾會沒事么?” 有些難過的別開眼去,楚留香竟是有些不忍去看無花臉上平靜的表情。 可是楚留香和葉孤城都沒有說話,卻也不代表著無花這里就會寧靜下去。葉孤城和楚留香一個錯眼的功夫,一道人影閃過。那人的身形極快,快到了近乎讓人駭然的地步,饒是葉孤城和楚留香,雖然他們二人發現了這道人影,可是電光石火之間,兩個人誰也無法以更快的速度去出手阻攔了。 石觀音這個人,本就是極致。 她若是想做的事情就總能做到,除了她自己,旁人誰也沒有法子能攔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