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拿出鑰匙打開了門，屋里的暖氣撲面而來，讓人一陣舒服。

    這回江予奪沒有搶著進門，跟在他身后。

    “喝點兒東西嗎？”程恪脫了外套往沙發上一扔。

    江予奪正要往沙發上坐，他這一扔，把江予奪要坐的位置正好占掉了。

    江予奪看了他一眼，把衣服拿起來掛到了衣帽架上：“你這兒還能有除了自來水之外可以喝的水？”

    “有奶茶，”程恪說，“我買了一堆奶茶，可以自己沖?！?/br>
    “超市里那種一長條撕著沖的嗎？”江予奪說，“那有什么好喝的，不喝?！?/br>
    “不是，”程恪打開柜子，拿出兩袋奶茶，“奶包茶包糖包都分開的?！?/br>
    “這么高級？”江予奪挺有興趣地拿過一袋撕開來看了看，“還有這種呢？”

    程恪拿了壺去燒水：“土了吧？”

    “嗯?！苯鑺Z很誠懇地點了點頭，“我從來沒喝過這樣的?！?/br>
    等水燒開的時候程恪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江予奪：“你要洗個澡嗎？”

    “不洗，”江予奪說，“你不用管我，今天晚上我也不睡覺?！?/br>
    “不睡覺了？”程恪愣了。

    “嗯?！苯鑺Z點了點頭。

    “為什么？”程恪本來已經不打算再對江予奪的任何奇怪行為提出疑問，但還是沒忍住問了。

    總不會是怕睡著了被耍流氓吧。

    “睡不著，”江予奪摸出煙點上了，“你睡你的?！?/br>
    “哦，”程恪轉回頭看著燃氣灶上的火苗，“那我給你找幾個……電影看看？不恐怖的?！?/br>
    “不用，”江予奪說，“我不需要打發時間?！?/br>
    程恪沒再說別的，水燒開之后他把兩個茶包放進杯子里，把開水倒了進去。

    江予奪很有興趣地走過來跟他并排站著，一塊兒盯著杯子：“你買杯子了??？之前不是只有一個杯子嗎？”

    “嗯，買奶茶的時候送了兩個小馬克杯?！背蹄≌f。

    “你買了多少啊送倆杯子，”江予奪把兩個杯子轉了轉，“情侶杯子？”

    “嗯？”程恪愣了愣，這倆杯子他沒仔細看過，拿回來消了消毒就放那兒了，這會兒江予奪說了他才又看了看，沒看出來怎么就情侶了，就倆杯子上都印著一顆心，“不就是個對兒杯嗎，倆一樣的?！?/br>
    江予奪用手指把一個杯子往另一個那邊推了推，杯子叮地磕了一下挨在了一起，兩顆側著的半心合成了一個整的。

    “應該是這樣的吧?！苯鑺Z說。

    “啊，”程恪看了看，“還真是……”

    “你一直不知道吧？”江予奪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我都沒用過?！背蹄≌f。

    江予奪想說什么，但又沒說出來，只是繼續站在旁邊看著杯子。

    “怎么個意思？”程恪嘖了一聲，“我又不知道它倆是情侶杯，你要不樂意我就換個杯子?！?/br>
    “我沒那個意思，我就隨便說一句?！苯鑺Z說。

    程恪沒理他，去拿了自己喝水的杯子，把其中一個馬克杯里的茶和茶包倒了進去。

    江予奪嘆了口氣：“我是想說……以前我跟陳慶穿過情侶t恤?！?/br>
    “什么？”程恪非常震驚地轉過頭，“情侶t恤？一件男裝一件女裝的那種嗎？”

    “難道還有兩件男裝的嗎？”江予奪也有些震驚地轉過頭，想想又有些恍然大悟，“是啊，應該是有，估計還有兩件女裝的……畢竟……”

    “不是，”程恪迅速找回了重點，“你倆穿情侶t恤干嘛??？”

    “也不是我倆非要穿，我住那塊兒后頭不是有個超市么，開業的時候抽獎，三等獎就是t恤，我抽到了?！?/br>
    “……手氣不錯啊，我一般就抽個紙巾?！背蹄≌f。

    “你們大少爺還抽獎呢？”江予奪看著他。

    “我媽有時候碰上了會抽，要是我在就讓我去抽，”程恪說，“一般不是人人有獎我就不中，人人有獎我就中個末獎?！?/br>
    江予奪笑了起來：“那你也算是走背字兒資深人士了，逐出家門大獎都已經……”

    說到一半他就停下了，清了清嗓子沒繼續說下去。

    “那情侶t恤是不是陳慶穿女的那件??？”程恪用手試了試杯子的溫度，說明上說得80度的時候放奶包……現在這溫度也不知道是多少度。

    “嗯，他瘦嘛，女裝的小點兒，我穿上不，其實那會兒我還想穿女的那件呢，男衣服正面是個卡通小姑娘，特別傻，女的那件是個小男孩兒，”江予奪說著又樂了，“還好沒穿?！?/br>
    “怎么？”程恪問。

    “衣服后頭印著字母，還有個箭頭，”江予奪邊說邊樂得不行，“陳慶穿了能有倆月才知道，寫的是‘這是我男朋友’，跟男的并排一站，后頭箭頭就指呢，我男朋友，不知道的肯定得說這傻逼變態……”

    程恪看著他沒說話。

    江予奪自己又笑了一會兒才猛地停下了。

    “出去等?！背蹄≌f。

    “……我沒說你?！苯鑺Z說。

    “你他媽敢！”程恪說，“讓你出去等！”

    江予奪嘖了一聲，轉身回了客廳。

    程恪繼續盯著杯子。

    倆文盲，這么簡單的英文都看不懂。

    因為對自己的廚藝實在是沒有信心，程恪一定要按奶茶說明書上寫的來做，80度就是80度，生怕萬一溫度不對奶茶就變味兒了。

    但現在他用手也沒辦法判斷，猶豫了一下，他去了客廳，拉開了茶幾下面的小抽屜翻找著。

    “找什么呢？”江予奪靠在沙發里玩著手機，“奶茶好了嗎？”

    “沒，”程恪從抽屜里找出了一根體溫計，“我先量一下溫度?！?/br>
    “你發燒了？”江予奪問。

    “沒，”程恪拿了體溫計往廚房走，“說明上說水溫80度的時候放奶包?！?/br>
    “80度？”江予奪又問。

    “嗯?！背蹄∵M了廚房，準備先給體溫計消消毒。

    “少爺，”江予奪跟了過來，靠在廚房門口，“你用過體溫計嗎？”

    “用過啊，”程恪說，“用過電子的，這種的沒用過，這種水銀的不是更準么?！?/br>
    “這上頭沒有80度，”江予奪嘆了口氣，“誰他媽發燒能燒到80度??？你是不是喝暈了？”

    程恪猛地反應過來。

    這就非常沒有面子了。

    為了面子，他做了最后的掙扎，拿起體溫計仔細看了看：“cao，42度?！?/br>
    江予奪走了過來，伸手在杯子上摸了一下：“現在就是80度?！?/br>
    “你能摸出來？”程恪問。

    “不能?！苯鑺Z拿起奶包撕開了就往杯子里倒。

    “摸不出來你憑什么說它80度？”程恪看著他的動作頓時就急了，“你他媽……萬一不是80度不好喝呢！”

    “我說它是80度就是80度，”江予奪把奶包里的奶粉倒進了杯子里，又迅速拿起另一包也撕開倒了進去，然后用勺攪了攪，“我要喝的時候它就是80度?！?/br>
    “行吧?！背蹄∧闷鸨訃L了一口，“哎，還不錯啊?！?/br>
    “是?！苯鑺Z沖他舉了舉杯。

    程恪跟他碰了一下杯，兩人一塊兒喝了口，江予奪抹抹嘴：“挺好喝的，比有些店里的好喝?！?/br>
    “嗯?！背蹄↑c點頭。

    “不用非得80度，”江予奪說，“現在這肯定不止80度?！?/br>
    “我是怕不好喝，”程恪說，“我做什么都不好吃，就泡個方便面能不跑味兒了?！?/br>
    “難喝我也不會嫌的，陳慶沒事兒就上我那兒炒菜去，豬食都比他做的菜好吃，我也沒嫌過他?！苯鑺Z又喝了一口奶茶，一臉滿足地舒了口氣。

    “是么?！背蹄⌒α诵?。

    今天喝了不少酒，雖然沒喝醉，也挺暈乎的了，之前在街上算是被江予奪嚇清醒了一些，這會兒熱奶茶一喝下去，人又有些困了。

    “你晚上真不睡覺？”程恪問。

    “嗯，”江予奪說，“你要是困了就睡?！?/br>
    “那你……”程恪想了想，“我把鋪蓋還是拿給你，萬一你又想睡了呢，不睡也能躺一會兒?！?/br>
    “不用?！苯鑺Z很干脆地拒絕了。

    “行吧，隨便你?！背蹄”荒滩璧臒釟庖徽?，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沒再管江予奪，去洗了個澡就進了臥室。

    “別關門?！苯鑺Z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玩手機一邊說了一句。

    程恪猶豫了一下，松開了準備關門的手。

    躺到床上之后他想想又坐了起來，看著客廳沙發上的江予奪：“你要是餓了，冰箱里有吃的?！?/br>
    “睡你的覺，”江予奪頭也沒抬地盯著手機，“就你這樣的還cao心別人呢?！?/br>
    “晚安?！背蹄@了口氣，躺了回去。

    江予奪往臥室里掃了一眼，輕聲說了一句：“晚安?！?/br>
    看到程恪翻了個身沖著陽臺那邊睡了，他才站了起來，關掉了客廳的燈，走到了窗邊。

    程恪這兒的窗簾大多數時間里是拉開的，不關燈他沒法往下看，十幾層樓高，想看到樓下就得把腦袋探出去，開著燈太明顯了。

    不過這會兒樓下發動機的響聲已經消失了，就在程恪躺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