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敘川喜歡聽顧東說話，就是一些小事情，哪怕念食譜都讓他心里軟軟的。

    兩人簡單閑聊，顧東會說云城家鄉的事情，言敘川也會挑一些他在美國留學的有趣故事，曾經那段經歷都是灰黑色，記憶里沒什么亮色，冷冰冰的獨來獨往，但和顧東聊天，那段冰冷黑白的記憶，也能抽出一兩件染成了彩色的。

    “ .......言先生好笨啊，烤面包會燒掉廚房，這樣以前我都覺得是笑話的?！?/br>
    “你現在就是當笑話聽的?！毖詳⒋ê敛涣羟榈?。

    顧東哈哈直笑，靠在沙發上說：“言先生大度，不會為這個生氣的，不過真的好笑，你頭發真的燒掉了？”

    言敘川望著顧東笑著彎彎的雙眼，眼里帶著寵溺與無奈，點頭將那段曾經氣炸的黑洞記憶當成笑料哄顧東開心。

    第二天是周三。

    廚房里熬著小米粥，顧東將饅頭放進蒸籠里，開了火。手邊已經將rou松、咸鴨蛋切好裝碟子，端到餐桌上。上次早餐這么吃，言敘川顯然很喜歡清粥配著咸鴨蛋蛋黃和rou松，對于培根煎蛋面包看都不看。

    習慣早起的顧東要是周末沒課會多睡半個小時，今天就是這樣，廚房里砂鍋小火煮著粥，顧東攪了攪，掐著時間洗過手，去次臥，冬菇睡得迷迷糊糊的扭身子，被子被掀起一個鼓鼓的包，方位就是冬菇的屁股。

    估計是尿了。

    顧東從被窩里將冬菇挖出來，用薄毯子裹著放到沙發，手輕柔的揉著冬菇的一層軟軟的頭發，冬菇嘴巴動了兩下，眼睛慢慢睜開。

    “早上好冬菇?！?/br>
    “呀！”才睡醒的冬菇嗓音都是軟軟的。

    顧東手下利索的給冬菇拆了尿不濕，重新換上新的，然后挑了一套佩奇小豬的連體衣服給穿好，用手指抓了抓冬菇短短的頭發，仔細端詳了下，“發型帥氣?！?/br>
    冬菇小rou爪抱著顧東咯咯笑。

    收拾妥當張阿姨也來了，顧東見張阿姨趕得急，便說：“冬菇這兒我來就好，阿姨吃過早餐了嗎？”

    “吃過了?！?/br>
    顧東見不像，不過也沒多說，抱著冬菇出門客廳里言敘川穿著居家服，頓時愣住了，“言先生今天不去公司嗎？”這個點平時早已換好衣服了。

    “不去了?！毖詳⒋ǖǖ?。

    顧東也沒追問，實在是言敘川這個態度好像留在家里才是正經事。將冬菇放在寶寶椅上，顧東摸了摸冬菇腦袋讓乖乖坐好等著吃飯，冬菇便舔了舔嘴巴蹬著小肥腿坐在椅子上等投喂。

    張阿姨想搭手幫忙也插不上手，留在餐廳看著言敘川又怯場，連忙跟著顧東進了廚房。

    顧東見狀愣了下，笑著說：“正好要阿姨幫忙我?！标P火舀粥，取了熱好軟騰騰的奶饅頭，這些是他自己做的，沒有王阿姨手巧做的各種動物造型，就是嬰兒拳頭大小揉的光溜溜的饅頭，此刻一出國熱氣騰騰伴著淡淡的奶香味。

    他做的時候給里面加了冬菇的兩勺奶粉，發現比只用純牛奶做的要松軟奶香一些。

    “言先生看著面冷，其實人很好相處的?！鳖櫀|將粥碗放在托盤上，笑著跟張阿姨說：“阿姨，饅頭您幫著拿一下?！?/br>
    張阿姨點頭，端著饅頭盤，知道顧東是安撫她心，可在言家已經工作了快半個月了，可她對上言總還是緊張有些怕的。

    顧東替張阿姨也舀了碗粥，讓張阿姨坐下吃早餐，張阿姨想拒絕，言敘川只說了個坐，張阿姨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屁股先坐下了。一頓飯張阿姨吃的不自在，偷偷打量著顧東和言總相處，覺得顧東還真是年紀輕輕有本事，明明跟她一樣是照顧孩子的，可不說的話，還以為跟言總是朋友。

    冬菇的卡通小豬碗的粥已經晾的能入口了，顧東端著碗，將剛煮的蝦仁碎放進去攪拌好，冬菇現在嘴巴挑，想吃點有滋味的，但又不能給吃鹽，顧東就選擇能入口食物本身的味道喂，單是喝白粥，他喂冬菇都要撒嬌不配合吃的。

    “顧東，要不我來喂吧？”張阿姨放下勺子起身道。

    顧東還沒說話，冬菇先不樂意了，揮著小爪爪很抗拒的，顧東笑著捏了下冬菇爪爪，“我來喂，阿姨您吃您的。好了別揮手了，一會拍到了要疼的?！?/br>
    張阿姨又坐回了椅子上，對上對面言總投來的目光，如坐針氈。

    言敘川心里失望張阿姨沒能收服那顆冬菇，好讓顧東早點吃飯，他要喂讓顧東先吃的話，顧東和那顆肥崽子都不樂意的。只好三下兩下將碗里的粥解決了，果斷截了顧東手里的碗，道：“你去吃飯，我喂他?！?/br>
    “行吧?！鳖櫀|見言敘川吃完了，而且言敘川熱愛給冬菇親自喂飯，挺好的。

    冬菇見顧東走了，眼巴巴的目光隨著顧東坐下，嘴巴東東的叫的利索，然后就被言敘川一勺子粥喂了個滿口，冬菇含著粥皺著臉要吐，被言敘川緊緊盯著，“吐出來一會你自己再吃進去?！?/br>
    皺成包子臉的冬菇：委委屈屈的吞進了嘴巴里的粥。

    吃完飯張阿姨搶著收拾碗筷，顧東知道張阿姨沒活做可能不自在，有他在冬菇也不樂意張阿姨抱。

    中午吃過飯，顧東哄冬菇午睡后，給顧西打了電話。顧西周四考完試，火車票是周五下午六點的，時間不是很急，不過顧西地方遠，顧東在電話里囑咐了兩句，東西都帶齊了，別落下什么，又說到他要買點東西帶回家，問顧西缺什么一起買了。

    “哥，我什么都有，你別給我花錢了?！?/br>
    顧東笑著說了聲笨蛋，不過也沒解釋什么，讓顧西好好考試，就掛了電話。顧西不怎么懂人情世故，顧東經歷了兩輩子，雖然短暫但比顧西想的多，他們兄弟倆都在京都上學，爸媽身體不好，有些活兩邊鄰居幫襯著，這次回去自然要帶些特產，有來有往人家心里才會舒服。

    還有堂弟堂妹的禮物。

    林林總總的，顧東都考慮周全列了單子。鄰居嬸子家的不需要太貴重，反正他就是個學生，帶點京都的零食特產就好，對方家里正好有孩子，至于堂弟妹和嬸嬸要帶實用的。

    顧東點了下單子，沒漏掉什么，這才跟張阿姨說他要外出一趟。

    “好，你放心去，冬菇三點才醒?！睆埌⒁痰?。

    顧東點頭，穿了外套換鞋子時，言敘川換了外出的休閑裝出來了，說：“跟你一起去?！?/br>
    “言先生也要買東西？”

    言敘川換鞋子，說謊不打草稿面色淡定說：“嗯，給老頭買點東西?！?/br>
    家門口附近那家商場高中檔次都有，底下負二還有個超市，買什么都很方便。

    顧東進了女裝店，言敘川臉色一沉，不過聽到顧東說替母親挑選的，言敘川面色立刻就好看許多，十分耐心的跟顧東逛起來女裝店。這是上次言敘川給王阿姨買羽絨服的那家店，上次言敘川挑的很快速，顧東在里面仔細看了下，款式質量都很不錯，那時候就想著回家給媽帶一件羽絨服。

    款式顏色顧東按著母親喜好挑，付款時臉上高高興興的，給父母花錢，顧東一點都沒帶舍不得的。

    言敘川也發現了，顧東給他自己買東西都是挑著打折的便宜貨，給父母挑就是看款式和質量了。不由想，他喜歡的顧東就是位有孝心善良又自強的人。

    又去超市買了特產，獨立包裝的山楂糖葫蘆果子，還有酥脆甜咸兩種的小麻花、茯苓餅等等。

    出門的時候顧東見言敘川兩手都幫他拎著東西，臉上帶著不好意思，說：“言先生，東西我拎著，你還沒有買東西?！?/br>
    言敘川這才想起剛才出門時說的借口，于是很隨意的挑了頂男士的帽子。

    對上顧東的視線，言敘川十分坦然道：“買好了?！?/br>
    顧東： ......

    這也太隨意簡單了。

    “言總？還真是你啊?！?/br>
    顧東還未開口，聽到有人叫言敘川名字，隨著聲音看過去，不遠處幾步是個二十六七的年輕男人，男人個子不低，穿著時尚，皮膚白，眼底帶著一圈淡淡的青色，有幾分縱欲氣相來。懷里摟了位二十出頭的高個子女孩，顧東看了眼目光就移開了，實在是大冬天外面還留著積雪，這位女孩穿著短裙皮靴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腿，顧東看著就冷。

    “上次言總可把我坑慘了?！眮砣似ばou不笑道。

    言敘川面色微微冷，淡淡道：“唐少?！?/br>
    顧東聽到這姓覺得耳熟，便看到那位唐少面露怒色，很顯然對方叫言敘川言總，而言敘川稱呼唐少，明顯是看低了對方。

    一個成年有事業的男人和一個仗著家世的富二代。

    不等那位唐少發脾氣，言敘川很冷淡的帶著顧東離開了?？斓郊視r，顧東才想起來哪里聽過這個唐少，第一次帶冬菇去言敘川公司時，秘書說和唐氏的合作有問題，好像就是有位唐少接的手。

    言敘川見顧東想的出神，便問：“想什么呢？”

    顧東將他想的說了，笑著說：“看這位唐少發脾氣，言先生之后應該是打了場勝仗?！?/br>
    “比之前計劃的多賺了一些?！毖詳⒋冻鲆桓钡ǖ臉幼?，緊跟著卻添了句，“兩個億?！?/br>
    顧東瞠目結舌，真心夸贊道：“言先生真厲害?！?/br>
    一向真淡定不愛招搖的言敘川聽到顧東的夸贊，以及顧東望著他欽佩的目光，那副高大偉岸的身軀背后就差翹起尾巴了。

    這個唐晨還算有點用。

    言敘川如是想。

    兩人卻不知道跑車內，被言敘川心里點了有用的唐晨這會快氣死了，他從國外留學回來進了公司，一年來順風順水的，為了跟大哥競爭好不容易將這個案子搶到手里，想著將利潤點多比大哥手里談的再多點，父親一定會對他更加看重的，沒想到就在言敘川這踢到了鐵板。

    被父親大罵了頓，還讓他那大哥看了笑話，踩著他上位當上了副總裁，他現在這個經理位置坐的都快憋屈死了，與其在公司處處受大哥牽制下絆子，不如另起爐灶跟著舅舅做房地產這一行。

    旁邊的女伴見了，撒嬌說：“唐少您怎么不開心了？”

    “滾滾滾?！碧瞥棵偷夭攘藙x車，聽到唐少就心情不好，開了車門直接讓女伴滾下去，絲毫不管對方大冬天的衣著單薄，臉色陰沉的撥通了秘書電話，“派人好好盯著言敘川動靜?！?/br>
    車子呼嘯而去。

    顧東的行李箱塞得滿滿的，就算是這樣也裝不下，他的東西倒是不多，都是給父母帶的還有一些占地方的特產，正猶豫將他的兩件衣服和書再取來一些，言敘川便找了個大行李箱送了過來。

    “謝謝言先生?！鳖櫀|也不客氣，來回倒騰了下，東西這次裝好了。

    留在言家最后一晚，吃的是火鍋，顧東熬了一下午的高湯做湯底，不過言敘川的食欲就很一般了，冬菇吃著煮的爛爛的面條吃的香噴噴的，紅彤彤的番茄漬沾滿了rou臉。

    言敘川側頭嫌棄的盯著肥冬菇黏糊糊的嘴巴，心想顧東明天要走，還樂的跟個傻子一樣以后有你叫的。

    當晚收拾了廚房，顧東洗了手，抱著冬菇又是講故事又哼兒歌，冬菇高高興興的小爪爪指著臉頰要親親，嘴巴都是東東東東，跟放鞭炮似得。

    顧東聽了更舍不得了，摸著冬菇軟軟的頭發，親了口冬菇rou臉。

    “乖乖睡，我不在的時候要聽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我回來要看到冬菇又棒了?！?/br>
    “東東~”冬菇小爪爪依賴的握著顧東的領口，rou臉蹭了蹭，很快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中午顧東哄冬菇午睡后，兩點多接到顧西電話，說還有一個小時就到火車站了。顧東也不在耽誤時間了，去次臥看了眼冬菇，睡得臉蛋紅撲撲的模樣別提多乖巧了，忍不住又親了口，摸著冬菇黑黑軟軟的頭發，帶上了門。

    言敘川立在門外幫忙拎著行李箱，親自開車送顧東到了火車站。

    還不算年關，火車站大多都是京都考完試放假的學生，熱熱鬧鬧的跟趕集一般，言敘川看的眉頭蹙著，可他不知道要是再等等，人就更多了。

    顧東拎著箱子站在車旁，沖言敘川揮手，道：“言先生路上開車慢點，注意安全?！鳖D了頓，實在是不舍，說：“冬菇要是鬧脾氣，言先生多點耐心，他還小?！?/br>
    言敘川坐在車上心里萬分不舍又不滿，顧東怎么老想那顆肥崽子，怎么就不問問他，再說肥冬菇哪里小了？都九個月了，還小什么??！

    離別終究是要到的。

    言敘川的車消失在車流中。

    顧東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心里有些悵然若失來，不過剛剛分開就開始想冬菇會不會不好好吃飯，鬧脾氣。顧西后腳到的時候就看到大哥臉色不怎么好，關心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風吹的了?！鳖櫀|打起精神，望著弟弟，說：“壯實了，不過怎么又黑了一層？”

    “小格喜歡爬山，十月份的時候曬著了?！鳖櫸魈峒芭笥涯樕蠋е蜎]掩飾過，扯著自己脖子上那條圍巾，獻寶似的說：“小格給我買的?！?/br>
    顧東看著那條暗紅色的圍巾，要是以前顧西才不戴這種紅色系，別說暗紅了，就是紅黑都不戴。

    這才多久，變化大的，不過是好事。顧西本來性格就外向開朗，現在更自信，有原則知道拒絕了，不像之前傻大個似得白陷包子往哪兒一站告訴明晃晃告訴大家自己好欺負。

    人多，兄弟倆提前一小時進站口。

    顧西就背了個大包，見大哥拎了個大箱子主動包攬在自己身上，等坐上火車，掏出顧東買的那只保溫杯去接熱水了，顧東發現那瓶子上還有卡通玩偶貼紙，想必是蘇格貼的。

    “哥喝點熱水，你要是困了就去床上歇會，你睡上面干凈?！鳖櫸髦来蟾鐞鄹蓛?，下鋪人來人往的都往下面坐，上鋪雖然不方便一些但好在干凈。

    兩人買的臥鋪，顧東接過水杯喝了口，打趣說：“不累。果然還是有女朋友好啊，知道照顧人了?！?/br>
    顧西黑皮臉上暗暗一紅，想也沒想就說：“哥，那你也給我也找個大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