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冬菇陪著，做飯也不是一件無聊的事情。

    顧東一邊抱著餛飩一邊逗著冬菇，看到冬菇臉上豐富多彩的小表情就心情好。

    言敘川從頭到尾只注意到了燈下顧東認真的神情，偶爾向他這兒看過一眼也是帶著溫柔的淺笑，這樣安靜只坐在餐桌邊什么工作也不用去想，閑聊兩句的日子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奶白的湯飄著綠色的嬰兒蔬菜面條，面條煮的軟軟的，顧東這才撈出來加了點湯，放在一旁晾著。

    “言先生，小餛飩我混著下了？蝦仁魚rou的和五花rou的兩種口味，你不忌口吧？”

    “沒有?！毖詳⒋ㄍ櫀|背影，順手擼了下肥冬菇的雙下巴。

    面皮薄煮的餛飩晶瑩剔透，能看到里面的餡顏色，稍微深一些的是五花rou的，淺色是海鮮口的。一小碗餛飩也就六七個，在白凈的碗底臥著，一勺奶白的筒子湯澆下去，一個個圓鼓鼓的小餛飩浮上來，撒了蔥花紫菜和香菜，滴上一滴香油，白白綠綠紫色的，只看顏色就胃口大開。

    “小心燙言先生?！鳖櫀|端著碗給旁邊等不及的冬菇喂面條。

    軟軟爛爛的蔬菜面條，冬菇用他的一顆半小牙吃的美味，一口面條一口骨頭湯，沒一會一小碗面條就干凈了。

    顧東摸著冬菇腦袋夸冬菇厲害。

    冬菇笑的露出他那一顆半的糯米牙來。

    言敘川一勺一口餛飩，不知不覺就著顧東喂那顆肥冬菇吃飯的畫面，一碗解決完了。

    當顧東抬頭望著他要不要再添一碗的時候，言敘川心里有股沖動，想上去抱著顧東，然后——

    “咿呀~”

    冬菇小爪爪摸摸自己肚子，小嘴軟軟的說著話，顧東注意力吸引過去，笑著也跟著摸了把冬菇圓圓肚子，說：“吃的圓鼓鼓的，今天的冬菇也很棒?！表樖痔娑秸孙埗刀?，擦了手和嘴，抬頭問：“言先生？”

    “不用了?！毖詳⒋▌偛诺臎_動全被那顆肥冬菇打散了，現在吃不下什么餛飩，只想擼肥冬菇的腦袋！

    顧東覺得那七顆小餛飩有點少不像是言敘川飯量，給自己下了碗，順便又給言敘川裝了五顆，端出來時，對方很自然的接了碗道謝，有一瞬間顧東覺得剛才自己可能聽錯了。

    周一時降溫。

    顧東到了班里，裴林也在，打了招呼找了位置坐下。裴林臉上表情不怎么好看，顧東就猜出來周末又沒找到那位‘大叔’來，不由拍了拍裴林肩膀，“加油?！?/br>
    自從聽裴林提起過后，每周放假裴林就要飛云城去找大叔，周天晚上再回來。

    精神可嘉。

    “連著駐守了幾晚都沒找到，或許大叔很少去酒吧的?！鳖櫀|說。

    裴林在過去碰壁已經想到這個結果了，可他還是忍不住，從最先的因為對方給他留了錢是侮辱他必須要找出來的生氣，到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到可能跟這位大叔失之交臂再也無法見面，心里就空蕩蕩的難受。

    顧東早已覺得裴林這不是簡單一夜情的心思了。裴林不是感情混亂的人，他長得帥氣家世好，打扮穿著很潮，走在校園真的很引人矚目，如果是花心玩弄感情的，也不會到了大學才那什么。

    顧西那小子高中時都有偷偷喜歡暗戀的女孩子了，不過膽子小沒敢追，加上后來要努力學習，苗頭就這么扼制住了。

    像裴林這樣的男生，即便是性取向同，真要想玩玩一夜情什么的，也早就玩開了。所以跟他表白完，當晚奔著云城去酒吧，顧東是不信裴林最初主意是打算一夜情的，更有可能是裴林想借酒消愁，不然真想放縱也不會專門跑到云城去的，然后遇到真正讓他心動的了。

    “他眼鏡下眼角紅紅的看著我，有點委屈可憐，其實我當時心里想這個大叔怪可憐的，但也有點可愛?！迸崃只貞浿斎沼鲆姷那榫?，笑了下說：“心跳都快了一拍?！?/br>
    女生們口中的冷酷系草這會撐著下巴有些花癡的模樣真的不能仔細看。

    顧東覺得這樣的裴林挺好玩的，很真實一個人，由衷的祝愿裴林能早日找到那位可憐又可愛的大叔。

    下午上完課，班長開了個小會。

    “學校的獎學金名額定下來了，咱們班一共四個，一等一個，二等一個，三等兩個，評選標準是期末成績和平時課堂表現，還有班務也有加分。還有一個，貧困補助申請也可以遞交了，條件在我這兒，有人想看的話私下可以來找我。最后學校舉行俄語比賽，還有一個月準備時間，今年設置了低年級項目，我們大一也能參加，第一名獎勵一千，其實主要不是錢的問題，因為來年國家級獎學金，這個比賽名次會作為重要參考加分項目的 .......”

    班長說完事班會就散了。

    這會才四點，顧東也不著急回去，跟著劉青小浩還有裴林回宿舍，準備帶點書回言家看。路上劉青提起剛才開班會的內容，說：“咱們學校設的獎學金一等也就一千塊，二三等五百三百的，只要這次期末考試不掛科成績排前五妥妥的?！?/br>
    “還有下學期呢老大！”徐浩軒補充。

    劉青笑呵呵，“我對咱們宿舍有信心，一定能包個圓，哦，還余了位?！?/br>
    宿舍四人，徐浩軒是機靈勁兒記性好，裴林可能自帶天賦，而劉青屬于踏實刻苦型，顧東自知時間少，平時上下學路上小詞典不離手，晚上冬菇睡覺片段時間也記著詞和聽朗讀。

    因此劉青話不假，整個宿舍在學習上還是很有氛圍努力的。不過話不能說的太滿，班里面努力的人也挺多，當然也有到了大學放飛自我休息的，談個戀愛玩玩游戲逛逛街，時間就消磨了半學期，這會急急忙忙泡圖書館補習的人。

    “二哥，你參加比賽吧！”徐浩軒還惦記著顧東上學兼職打工，家里情況一定不好，可也看出顧東性子一定不會去拿貧困名額的，這人每天忙的學習工作，憑自己努力賺錢，應該會將名額讓給有需要的人。因此就想顧東參加比賽，說：“我打聽好了，國家級獎學金一年一萬，要求特別高，除了學習還有平時表現，二哥你成績沒什么問題，不過兼職工作，沒有在班里當什么職務，對你加分不利的，你要是參加比賽拿了名次就好了?！?/br>
    “對啊參加吧?！眲⑶嘁哺膭?。

    顧東知道小浩腦補他貧困又自尊心強，這才好意讓他參加比賽爭取國家獎學金。

    “可以，不如我們一起報名參加好了?！鳖櫀|笑著點頭，不愿意讓小浩和劉青因為顧全他錯過這次比賽，小浩情況打聽的這么清楚，可見也是有幾分心動的。

    朋友之間不需要謙讓的，顧東更喜歡彼此互相鼓勵，公平競爭的。

    既然決定了參加，第二天就去領表宿舍三人都報了名，裴林的心沒在這兒，還等著周末去云城找大叔。顧東也沒強求，報了名，開始著手準備期末考試和比賽項目了。中午吃飯時接到了王阿姨電話。

    “今天冬至，小顧你要記得吃餃子，不然要凍耳朵的。對了，小言今天和冬菇回別墅，你別著急趕著回來做飯，冬菇有我看著你放心，一定要記得吃餃子?！?/br>
    “好，知道了阿姨?！?/br>
    顧東掛了電話，看著碗里的面條，想了下還是去食堂排了老長的隊買了一兩餃子，跟著劉青小浩分著吃了。想著今天不急，下午上完課可以去圖書館看書到七點再回去。

    六點天已經痲黑了，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雨。

    顧東坐在圖書館正在做題，手邊的電話突然震了起來，顧東拿著電話去了衛生間，剛接起就聽到冬菇的嚎啕大哭，王阿姨一邊哄著一邊說：“小顧，你快過來，冬菇哭的快岔氣了，好冬菇不哭了，顧東就過來了.......”哄完冬菇又趕緊報了地址。

    第三十二章

    又是下雨又是堵車。

    顧東打的車到王阿姨給的地址已經七點多了, 心急如焚, 都是電話里冬菇的哭聲。冬菇平時很少哭的, 就是被言敘川欺負逗了, 也是眼眶含著淚包的，很少見剛才那樣的嚎啕大哭。顧東越想越急，掏了錢也沒拿找回的零錢，推門下車。

    按了門鈴。

    別墅監控設備傳來男人詢問聲, 顧東報了名字，站在雨里等著，怕進不去又提了王阿姨名字，鐵門已經緩緩打開了, 顧東道了謝加快腳步冒雨走。

    天色晚, 兩邊有路燈亮著。

    顧東沒心情欣賞言家園林別墅, 跟著路燈指引往里面走去，遠遠看到一個人影撐著傘，剛走了兩步, 對方走近了, 這才看到撐傘的是言敘川。

    “怎么過來了？”

    “阿姨說冬菇一直在哭, 人呢？還哭著嗎？”顧東心急, 抓著言敘川的手腕問道。

    言敘川一手撐著傘，攬著顧東的肩膀將人帶到傘底下，聲音發冷，冷如冰霜的面容隱藏在夜色中，道：“已經不哭了?！?/br>
    顧東聞言松了口氣, 也沒看到言敘川現在的不對勁來。

    跟著言敘川進了別墅客廳，燈火通明，四周安安靜靜的。言敘川將傘合了遞給上前的保姆，吩咐道：“收拾一間客房?！?/br>
    “好的，言總?！?/br>
    等保姆下去了，言敘川轉頭跟顧東說：“冬菇在二樓，我帶你去看看?！鳖D了頓，“今晚就住這里，明天我安排司機送你去學校?！?/br>
    顧東這會才看到言敘川有些不對來，渾身帶著冷肅，眉宇陰郁，他遲疑了幾分，沒有開口拒絕，聽從了言敘川的安排。

    別墅很大，左右兩側樓梯。

    言敘川帶著他從右側樓梯上去到了二樓，走了幾步言敘川推開房門，顧東站在門口就聽到冬菇軟軟的啼哭的聲音，嗓子都有些啞了，王阿姨不住的哄著，不由腳步加快了。

    王阿姨抱著冬菇哄著說話，抬頭看到顧東來了，長長松了口氣，連忙對懷里的冬菇說：“看看，顧東來了?！?/br>
    冬菇軟聲啼哭聽到話打了個哭嗝，扭著腦袋看，看到來人委屈的癟了癟嘴，看模樣像是找到親人能說委屈似得更想哭了。

    顧東不知道緣由，只看到冬菇哭的眼皮都腫了，紅彤彤的眼睛，rou臉皺巴巴的，嗓音啞啞的，連忙抱著冬菇安撫的順著冬菇背，心又軟又疼又酸，哄著說：“乖冬菇，不哭了不哭了?！?/br>
    冬菇小身子尋找安全感似得窩在顧東懷里，小rou手指緊緊的攥著顧東的衣服。

    顧東想著身上淋了雨還濕著，可看冬菇這樣沒安全感委屈的模樣又舍不得抽手，他要是現在松開換衣服，冬菇一定會哭的。

    言敘川去浴室拿了條干凈的浴巾過來披在顧東肩上，剛剛窩在顧東懷里慢慢不哭的冬菇看到言敘川又委屈的蓄著眼淚哭起來了，特別傷心，不是大哭，就是小嗓子軟軟，眼睛吧嗒吧嗒的掉著眼淚。

    “是爸爸啊，冬菇怎么哭了？”顧東順著冬菇的背，哄著說。

    王阿姨在旁邊欲言又止，言敘川頓了頓，道：“我先出去，你有什么需要跟王姨說?！?/br>
    “好?！鳖櫀|拍著冬菇，低聲哄著，可是看到言敘川轉身離開的背影也覺得有些可憐，冷冷清清的。

    等言敘川一走，冬菇慢慢收住了哭。顧東發現這次跟以往不同，但這會不是說話的時候，哄好了冬菇，替冬菇喂了一奶瓶水，孩子哭的時間久了缺水分，又替冬菇洗了個澡，全程親手做的，冬菇不讓王阿姨抱。

    王阿姨便在旁邊給顧東打打下手遞東西。

    等喂完奶，冬菇已經困得厲害了，可小手還是緊緊地攥著顧東衣服不松手，只要顧東將冬菇放在床上，迷糊的冬菇瞬間睜開眼可憐的望著顧東，像是在說不要丟掉我似得。

    顧東沒法，全程抱著冬菇，見冬菇睡熟了也沒松手，又順背半個小時，這才放到那張豪華的嬰兒床上。替冬菇掩好被子，燈關到最小一盞溫柔暗的光線，顧東這才輕手輕腳的往出走。

    王阿姨在臥室外的小客廳坐著沒動，見顧東出來了，小聲詢問：“睡著了？”

    “嗯?！?/br>
    “你先換上衣服，都濕了，去洗個澡，晚飯吃了嗎？我讓小麗給你做點宵夜?！蓖醢⒁虒⑹掷锔蓛舻囊路f給顧東，“是小言給你準備的，都是他沒拆過新的衣服?！?/br>
    顧東接了衣服，簡單的襯衫休閑褲。言家別墅有暖氣，他身上的衣服現在已經干了。不過還是沒拒絕王阿姨的提議，他不能生病，這樣會不能照顧冬菇的。

    “阿姨我不餓，不用幫我準備宵夜了?！鳖櫀|拿著衣服進了衛生間沖了把澡。

    看的出來，冬菇爺爺是真的寵愛冬菇，小孩子的嬰兒房間，大臥室游戲室小客廳獨立衛浴間儼然是個套房，可能也是家里人口少，地方大。

    顧東穿衣服時發現襯衫下還有一條白色內褲，干干凈凈的不像是有人穿過的，看型號跟他穿的差不多，難不成這個也是言敘川的？顧東想著言敘川身高，怎么看怎么覺得有點不像。

    出了浴室，王阿姨端著餛飩面上來了，招呼顧東吃宵夜。

    “你現在還念書，急急忙忙趕過來又是淋雨，身體怎么能吃的消？一會吃完宵夜在喝個沖劑，今晚早點休息?！蓖醢⒁虒_劑也拿了出來，“都給你放這兒，要不是小言提醒我差點都忘了?！?/br>
    顧東本來不想多口問的，可聽到時言敘川囑咐的，便道：“阿姨，今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冬菇對言先生有些排斥了?！?/br>
    “唉?！蓖醢⒁虈@了口氣，滿面的猶豫。

    顧東也不想強人所難，便點頭不再問。王阿姨見狀，反倒心里壓著難受，說：“你別怪小言，明天是太太忌日，自從小言回國后，每年冬至小言都要跟先生發生不愉快?！?/br>
    “先生人好，也想改善父子關系，知道冬菇后，強硬要了回來——”王阿姨說到這里模糊頓住了。

    顧東卻知道什么意思，當初將豆芽送給言家，原來是言敘川的父親要留下豆芽。

    王阿姨見顧東沒追問，微微松了口氣，主人家的事情她們做傭人的本來就不好私下多說討論，但是顧東不一樣，相處這么久脾氣溫和從來不多打聽言家的事情，她不說顧東也不會追問好奇，今天能問出口也是因為心疼冬菇了。

    想到晚上冬菇哭的可憐樣子，王阿姨也心疼難受，她不想冬菇跟小言父子生了隔閡，也不想顧東對小言有什么偏見，小言也不容易。

    “那天也跟今天一樣是個雨天，小言那時候上四年級，太太懷了二胎六個多月，精神不怎么好，時常失眠，就辭了工作在家休養。那晚上我向往常一樣給太太送牛奶，太太精神有些不好，趴在桌子上寫東西，問我先生回來了沒有，先生那時候忙著工作，經常晚歸很少回家，我說沒有，太太讓我出去，可能也就是那個時候.......”

    王阿姨惋惜的嘆了口氣，她實在是不理解，太太要什么有什么，怎么會這么想不開。

    “割腕自殺了。我還記得太太穿著白色睡裙，全染成了血色?！蓖醢⒁逃浀媚莻€混亂的半夜時分，“是小言第一個發現的，這孩子半夜很少起來，那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過去了，我聽見響動過去的時候，小言就站在床邊，急救電話已經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