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季時禹輕輕笑了笑,拍了拍他身邊的床沿:“過來吧?!?/br> 昏黃的小屋里,此刻只有池懷音和季時禹兩個人。 明明沒有挨在一起,中間留了大約五六公分的距離,可是池懷音還是感覺到季時禹半邊身子那種溫熱的體溫,好像離她很近,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身材很高大,即使坐著,池懷音也能感覺到那種身高差,很奇怪,卻不再是一種壓迫感,而是一種安全感。 也許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是不一樣吧。 池懷音偷偷抬眸,看向季時禹,他也正好低頭看向她。 兩人冷不防這么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尷尬,又將視線轉向別處。 房內安靜了許久,一種奇怪的曖昧感在房內的空氣中流通,讓池懷音有些羞赧。也許該找些話題來聊一聊,不然一男一女在這么逼仄的環境里共處,實在有些奇怪。 池懷音想到今天臨走前,曹教授找她的談話,摳了摳手心,低聲問道:“曹教授今天有找你談話嗎?” “嗯?”季時禹怔楞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池懷音在問話,點了點頭:“嗯?!?/br> “他說他手里有兩個名額,可以推薦我們兩個到北都來工作?!背貞岩魶]有抬頭,始終盯著自己的膝蓋頭,“你想來北都嗎?” 池懷音得承認,她問這話的時候,心里是有幾分期待的。 森城和北都,一南一北,如果季時禹愿意來北都,也許,也許故事又會不一樣。 季時禹的表情自然,嘴角勾了勾,“北都太遠,沒想過?!?/br> 季時禹回答得坦然,池懷音有些微失望。 “研究生畢業后,你有什么打算?” 季時禹身體往前一躬,雙手的手肘隨意地擱在大腿之上,“可能會回宜城吧?!?/br> 季時禹是研究生,學的又是國內目前稀缺的科研前列專業,屬于高級人才,畢業后一般都可以留校,或者去森城的研究所,甚至是北都。他有那么多選擇,哪一條都是人人艷羨的康莊大道,他卻說要回宜城,宜城是南省轄下一個很普通的縣級市,發展比森城都差得遠,能給他什么好的工作環境? 聽說鐘笙畢業后要回宜城,想必季時禹也是為了她才要回去的吧。 這么一想,池懷音又覺得心里抓心撓肝一樣難受。 明明知道答案的不是么?為什么她還抱著不可能的希望? 傻,真的太傻了。 ****** 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舟車勞頓,終于回到了森城。 不得不說,空氣中那股子海腥味道,讓池懷音覺得踏實了許多。 下了火車,學校派了人來接他們,一路就直接開回了森大。 本來準備先回家一趟,但是回都回校了,就轉道先回了宿舍。 季時禹倒是算有風度,見池懷音的布包不輕,幫她一路拎到了宿舍樓下。 兩人一路也沒有聊什么,就是很安靜地走在校園的小路上,一路盛夏繁蔭,花木扶疏。 池懷音的眼角余光一直能看見季時禹的側臉,從額頭到下顎,線條起伏,側顏堅毅。雖然平時痞里痞氣的,但是仔細想想,自從又成為同學,他便沒再做過什么出格的事,甚至總是在幫助她。 從高中到研究生,這么多年,他成長了許多,從當年那個人人害怕的小痞子,成長為一個肩膀可以扛起擔子的男人。 而她對他的印象,也從害怕,變成了喜歡。 誰說這世事不陰差陽錯呢? 季時禹不能上樓,池懷音自己扛包扛了最后一路。 回到宿舍,池懷音氣喘吁吁將包隨手放在了宿舍的桌子上。 別的室友去圖書館了,那兩只一貫神出鬼沒,宿舍里只剩江甜,看上去形單影只,見池懷音回來了,就跟見了組織一樣,就差眼淚汪汪了。 一番激烈黏膩的言語表達了對池懷音的思念之情之后,她就開始自然地翻起了池懷音的行李。 “你給我帶禮物了嗎?北都好玩嗎?北都總院有沒有長得帥的?有沒有……” 一連串的問題和機關炮一樣,池懷音哪里回答得過來,轉身拿了茶杯,從江甜的開水瓶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給你帶了一個很漂亮的相框,還有一些北都的糕點?!?/br> 聽說自己有禮物,江甜的表情立刻滿足。 她從包里拿出相框,擺弄了一下,隨手放在床頭,然后又拿出了糕點,拆了就開始吃。 “對了,你知道嗎,你走了以后,倒是發生了一件大事?!?/br> 池懷音喝了一口水,“什么事?” “還記得上次和我們一起吃西餐那個女的嗎?叫鐘笙的那個,季時禹追的那個?!?/br> 說起鐘笙,池懷音的表情有些尷尬:“她怎么了?” “你知道我們教育學院有個還挺出名的高干子弟,叫楊園的嗎?鐘笙和楊園結婚了?!闭f起八卦,江甜立刻跟竹筒倒豆子一樣,說個沒完:“前幾天楊園家里派了好幾輛車過來給鐘笙搬宿舍,那排場,真的把我們一棟樓的女孩都驚到了?!?/br> “聽說鐘笙本來畢業了要分配回原籍,楊園家里直接給她弄了改派書,現在她被安排到教育局工作了?!苯鹫f到這里,嘖嘖感慨:“所以說啊,結婚就是女人第二次生命,還是得擦亮眼睛!” 江甜說了半天,一直不見池懷音有反應,詫異地撇過頭來看向池懷音。 “喂,池懷音,你怎么笑成這樣?你和鐘笙很熟嗎?她結婚,你至于為她高興成這樣嗎?” 作者有話要說: 【某高冷兒子劇場】 某老父:今天你媽沒空,是我給你開的家長會,我發現你班主任換了,變成一個剛畢業的女的了。 某高冷兒子:沒換,還是以前的。 某老父:???怎么會,我去開會的時候看到是一個剛畢業的女老師。 某高冷兒子:你是不是走錯班了? 某老父:你不是五年級一班嗎? 某高冷兒子:我六年級了,謝謝。 某老父:…… 某高冷兒子當晚一直語重心長勸自家老媽離婚,勸了一個多小時。 第17章 鐘笙結婚的消息來得突然,趙一洋高興歸高興,也還是有些擔心告訴季時禹以后,他會接受不了。雖然之前季時禹沒有表現得對鐘笙多勢在必得,但是這么多年習慣性在照顧她,也是事實。 在季時禹回森城之前,趙一洋和陸潯劃拳,最后陸潯輸了,由他來告訴季時禹這個消息。 陸潯在告知季時禹之前,戴上了家里傳下的護身玉、護身紅繩,就差給自己去廟里燒香了,磕磕巴巴非常委婉地告訴季時禹后,季時禹的反應讓他們都有些吃驚。 因為……他實在表現得太淡定了,好像一點都不傷心一樣。 只是微微垂眸,點了點頭,說了三個字:“知道了?!?/br> 那之后,宿舍的兩只一直在認真觀察季時禹,他的表現一切正常,和以前沒什么兩樣。 趙一洋對此十分不解,畢竟好多年的喜歡,怎么可能真的沒事呢。于是乎,他跑圖書館還借了本心理學的書來看,堅持認為季時禹這是巨大的打擊之下的偽裝。 然后特意攢了一個局,要找個機會讓季時禹宣泄出來。 學校外的小館子,一頓放浪形骸的酒,沒讓季時禹宣泄出來,倒是把幾個作陪的男孩子喝大了。一個個人仰馬翻,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毫無形象可言。 相比之下,季時禹就清醒多了,喝完酒還能想起來,忘了鎖實驗室的門,踉踉蹌蹌又往實驗室走去。 池懷音覺得季時禹這人還是有些不靠譜的,又逃課不知道去哪里了,一整個下午的工作都是她一個人做,害得她晚飯都沒吃,一直被困在實驗室里。 季時禹和池懷音在的課題組因為實驗項目不同,曹教授把實驗室里原來一直棄用的雜物房給收拾了出來,供他們使用。池懷音一個人待到這么晚,也還是有些害怕。 整理好了小實驗室,把實驗報告全部收起來放好,拿起放在柜子里的鎖,正準備回寢室,一個走路都走不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大大咧咧一腳,把實驗室的木門給踢開了,一身撲鼻的酒氣差點沒把池懷音給熏死。 池懷音手上拿著實驗室的門鎖,抬起頭,皺了皺眉:“你喝酒了?” 突然想到鐘笙結婚的事,難道是因為太傷心了,所以去酗酒療傷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池懷音的心情就沉了沉。 酒精的勁兒慢慢發酵出來,季時禹這一路跌跌撞撞走來,最后幾乎是循著本能才能找到實驗室。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池懷音身邊,那一身酒臭的味道,直沖進池懷音的鼻腔,池懷音幾乎要大退一步。 不想理他,池懷音隨手關掉了實驗室的燈,眼前瞬間黑了下去。 “出去,我要鎖門了?!背貞岩粢幌氲剿菫榱藙e的女孩變成這樣,就沒什么好態度對他了。 季時禹醉醺醺地辨認著池懷音的樣子,半晌,舌頭打結一樣,含含糊糊喚了一聲:“池懷音?” 原本懶得理他的池懷音,聽見他的聲音,見他醉成這樣,還能把她認出來,又覺得心里柔腸百結,幾分舍不下。 池懷音輕嘆了一口氣,走上去把歪歪斜斜的人扶正,他喝醉了,腳下已經開始打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實驗室的。 “喝成這樣,不回宿舍,到實驗室干嘛?” “鎖門?!?/br> 他這答案,池懷音真有些哭笑不得。 季時禹個高,體重自然不輕,池懷音力氣不夠,覺得扛一頭死豬也不過如此,不過下個樓,已經氣喘吁吁,最后不得不把他丟在臺階上,自己先休息一下。 兩人就這么安靜地坐在黑暗的樓道里,一左一右,坐在同一節階梯上。彼此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池懷音反而覺得自在了許多。 空氣中滿是季時禹身上的酒味,池懷音覺得自己似乎也有些醉了。 她定定望向季時禹,在黑暗中努力辨認著他的面部輪廓??此@副又頹廢又邋遢的樣子,心情也有些復雜。 半晌,低聲訥訥問道:“其實如果感覺到痛苦,發泄出來,也很不錯的?!?/br> 原本以為季時禹醉糊涂了,不想他靠著臺階的身體動了動,過了一會兒,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眸中略帶迷蒙:“怎么發泄?” 池懷音搜腸刮肚,想著方法,最后試探性地問:“要不?你可以傾訴傾訴?” 黑暗中,季時禹輕笑的聲音格外清晰,他淡淡看向池懷音,懶洋洋地說著:“我沒有想傾訴的,只想說臟話?!?/br> “那要不,說臟話也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