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書笑了，他看著南楓，漂亮的眼睛里閃爍光芒，“我從未有如此清醒的和你說話?！?/br>
    南楓一下子沉默了，過了半晌，她道“你是不是覺得小時候我們過于親密，所以我應該對你負責？或者說是你應該對我負責？其實大可不必，要這樣說來，需要我負責的人得排很長一隊呢，你、小趙、小胖還有湛兮書院的同窗們。你不必有任何負擔的?！?/br>
    洛書哭笑不得，“我干嘛要為這個讓你負責，南楓，我只是喜歡你，我想同你渡過下半生，沒有別的理由，你的條件我都能達到。那時候你說要一個武功蓋世，狀元之才的人，我不能說武功蓋世，等閑人也不是我的對手，書院里我的成績一直在你之上，假如你真要一個狀元，我就去考個武狀元。你覺得呢？”

    南楓遲疑了一下，“你讓我理一理，你想娶我？”

    洛書笑了，“對！這次回京也是我求了皇上才能回來的。我想要當面對你說，我想娶你！”

    南楓微微皺著眉頭，她忽然道“你知道公主殿下希望你找什么樣的女子嗎？”

    洛書錯愕，“我娘……她都不在了，誰能知道？”

    南楓看著洛書道“我倒是能猜著一些，公主一定希望你找一個溫柔賢惠，知書達理，能替你管好后院，把你當做夫君來崇拜的女人！洛書，這些我都達不到，難道你想違背公主的遺愿？”

    洛書呆呆道“你又如何知道這些？我娘都沒了這么長時間，難道她還能托夢給你……”

    南楓笑道“你胡說些什么，即便托夢，她也托夢給你啊。公主在北疆時，時時刻刻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她對你未來的媳婦兒一直念叨，要怎么樣的女孩子才能配你。我們是不知道，肖嬤嬤知道啊，她一直記著公主的話，也照著這些要求替你選女孩兒呢，難道你能枉顧公主的心愿？再說這世上的母親，大抵都希望有這樣的媳婦。公主的要求并不過分?！?/br>
    南楓繼續道“我不光不能達到公主的要求，恐怕這世上任何一位母親都不希望有我這樣一個媳婦。你不必同安皓一樣憐憫我，朋友之情足以，我從不奢求別的！”

    洛書覺得身上發冷，連手指都有些麻木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南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有過這些愿望，他不能反駁南楓。只能眼睜睜看著南楓離開。

    等到南楓乘車離開，洛書坐在椅子上發了很長時間的愣，然后把肖嬤嬤找來。

    洛書看著肖嬤嬤道，“嬤嬤，你找南楓說過什么話？我娘臨終前又說了些什么？”

    肖嬤嬤直直的跪下，“將軍，公主一直掛念你，她說的每句話奴婢都記得，她希望您有一個溫柔美麗，端莊大方，能替您生養一群孩子的主母，要能替她照顧您，替您打理后院。奴婢知道將軍喜歡鐵大人，只是鐵大人實非將軍的良配，她如今還養著男寵！”

    洛書看著肖嬤嬤好大一會兒，然后他輕輕的笑起來，“照嬤嬤這么說，母親希望的這么多，唯獨不希望我找個自己喜歡的，是么？”

    肖嬤嬤滯了一滯，繼續道“奴婢是為了將軍好，這也是公主的愿望?！?/br>
    洛書深深的看著肖嬤嬤，他慢慢道“嬤嬤確實是母親的忠仆，只是如今這府里姓洛，我想母親更愿意我過的快樂高興，嬤嬤以為呢？”

    肖嬤嬤背心全是汗，她惶恐道“將軍，奴婢……”

    洛書打斷她的話，“你總不會說母親不希望我高興吧，我相信即便母親活到現在，她也是喜歡南楓的，嬤嬤如何就自作主張的替我張羅了一切，連問都不問我一聲？假如我照你說的娶了讓母親高興的妻子，你又看不慣了，然后借母親的口挑三揀四，我是不是就要照你說的把她休掉？什么叫為我好？你認為的好就是為我好？你是什么東西？你照顧過母親，我尊敬你，難道你能替代我母親嗎？”

    肖嬤嬤臉色慘白，一個勁的磕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請將軍恕罪……”

    洛書疲倦道“嬤嬤還是去榮養吧，我府上不需要自作主張替主子好，替主子做決定的奴才！”

    肖嬤嬤滿臉淚痕的看著洛書，“將軍……”

    洛書揮手道，“請肖嬤嬤離開將軍府，把肖嬤嬤好好送到莊子上榮養！”

    管家馬上讓兩個婆子上前架住了肖嬤嬤，肖嬤嬤掙扎呼喊，“將軍，您不能這樣……奴婢……”一個婆子看了管家一眼，趕緊用帕子堵了肖嬤嬤的嘴，直接就帶了下去。

    洛書看著茶杯道，“老林，你說南楓會答應我嗎？”

    管家微微彎著身道，“將軍多慮了，依我看，誰的條件都不如將軍，鐵大人沒有拒絕的理由啊，何況將軍和鐵大人一起長大，情份非別人可比?！?/br>
    洛書苦笑道“可是她拒絕我了，就是因為肖嬤嬤找她胡亂說了這么些話！”

    管家道“那是肖嬤嬤假借公主的口說的，正如將軍所言，公主一定希望將軍能過得順遂高興，那么些個條件也是想讓將軍過得平安喜樂啊，只要將軍覺得鐵大人是您認定的人，那公主也不會反對！您去找鐵大人剖白心際，俗話說的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洛書笑道“不錯，你說的很是，南楓的條件也只有我能達到，她今天也只是說她達不到肖嬤嬤的要求，沒說不喜歡我！”

    肖嬤嬤被塞進馬車時還在掙扎，護送的一個婆子冷笑道“我勸嬤嬤消停些，將軍府的主子是將軍！嬤嬤不過也是一個奴才，因著公主，到擺起了主子的譜，私自替將軍做決定。難道嬤嬤服侍公主時也是這樣替公主拿主意的？還是覺著自己勞苦功高，將軍也得讓著嬤嬤？嬤嬤得記著，將軍的娘是公主殿下，可不哪個奴才下人！”

    肖嬤嬤停止了掙扎，怔怔的流下了眼淚。

    南楓回到家，蕭玉替她除掉外袍，換上輕松的家居服，“洛將軍家可熱鬧？”

    南楓道“也就和望聲還有耀宗他們一起聚一聚，又沒旁人?！?/br>
    洛書不是岳安皓，南楓對岳安皓完全是朋友之情，所以拒絕岳安皓她毫無壓力。洛書和她的關系更親近，她不能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的對待他。

    況且作為一個女人，有洛書這種美男求愛，虛榮心也能得到滿足。但是南楓不會因此吊著洛書，那就是人品有問題了。她拒絕洛書一是因為肖嬤嬤說過的公主遺愿，二就是目前她對洛書還真沒有男女之情。

    一個宿舍混出來的，要是有非分之想，也不用等到現在。何況南楓還有一個蕭玉，除非眼瞎才能對蕭玉視而不見。

    南楓并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和蕭玉相處這么久，她明白除了像蕭玉這樣的男子，這個世上再沒別的男子能心無芥蒂的容忍她。不是說看不起蕭玉，而是蕭玉所受的教育就是臣服和討好比自己強大的人，不管甘不甘心。

    南楓是蕭玉所能抓住的最好救贖。而南楓和蕭玉相處也很自在，蕭玉對她的照顧讓她能在繁忙的工作后享受一絲輕松愜意，而南楓也明白蕭玉做這些完全出自自愿，并不是強迫下的結果。

    就好比現代，一個家里如果女子承擔了養家的職責，那么男子愿意體貼照顧妻子，這個家庭一般都會很和睦。如果男子不養家，還要埋怨妻子壓了自己的風頭，找著理由同妻子吵架。那么如果妻子堅持不離婚，那就是斯德哥爾摩嚴重患者。正常的妻子多半會一腳踢開丈夫，有多遠你滾多遠，老娘不伺候你！

    南楓可以理解蕭玉的心態，也愿意試著接納蕭玉，但是她并不清楚岳安皓和洛書將來會一如既往的愿意接納妻子拋頭露面的行為。畢竟這里是一個男權社會。

    再分析的細致一些，岳安皓和洛書絕對不會接納除南楓以外的女子，在和自己成親后繼續拋頭露面。這并不是說他們因為喜歡南楓而愿意包容她，只是因為他們認為南楓是與眾不同的，這份認知建立的基礎太薄弱。

    南楓知道感情消磨起來很快，她不管同誰成親，岳安皓也罷洛書也罷。一旦成為夫妻就和朋友不一樣，人們對伴侶的要求往往比較苛刻，你應該體貼我，照顧我。而在這里女子被賦予管家理事的職責。剛開始因為感情和新鮮，我不要求這么多。時間長了呢？

    為何我的妻子不能在家安安分分的替我管好一切？為何她不能老老實實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我作為夫君，這些要求過分嗎？我在朝為官，看著自己的妻子混跡在男人堆里，旁邊還有人若有若無的嘲笑。因為她曾經養過男寵，而我卻不能納妾！

    南楓清楚假如走到這一步，不要說夫妻感情，那就連朋友之情都沒了，何必呢？她和蕭玉在一起完全沒這個煩惱。

    第62章 一無所獲

    很快年就到了, 唐烈給自己看重的大臣們賜下了福菜, 南楓這里又是雙份, 皇后派大宮女也賜下了福菜。大太監德清和皇后的大宮女一起來到鐵府，南楓按規矩收下賞賜, 又給兩位封了紅封。

    兩位使者都笑著收下荷包, 別人想遞紅封他們還不一定愿意接呢, 鐵大人得帝后賞識, 這在朝里也是獨一份的。

    送走兩位使者，南楓把福菜先上供, 然后熱了熱。兩盤菜分量十足, 只是一來時間長, 二來熱過的菜味道也就那樣了。南楓把菜撥了一些出來, 余下的美其名曰讓大家一起感受皇恩浩蕩, 分給了府里有頭臉的管事一起吃。

    眾人感動的喲, 這要在別的府上，主子們都不一定能全部分到一筷子，只有在鐵大人府上, 我們也能吃到御賜的福菜, 這可是幾輩子修來的！

    蕭玉了解南楓, 知道她不喜歡吃熱過的菜, 他看著南楓略微嘗了兩口，就把福菜全推給了他。有些時候他覺得南楓十分神奇, 要說她對皇上恭謹吧, 這些代表著皇恩的東西她看的很輕。要說她不恭謹吧, 這福字她還巴巴的拓印下來。（后來他知道拓印的原因，自己躲屋里笑了半天）

    不過南楓對唐烈的感官還是很好的，懂得體恤百姓，沒有過分奢侈，用人也是不拘一格，溜須拍馬的人唐烈并不親近，這已經是一個明君的標配了。最起碼唐烈沒有因為南楓的性別而讓她回家呆著去，也沒有因此掌控南楓的婚姻。對她的研究也是非常支持，這一切都讓南楓很愿意為這個王朝效力。

    過年也就是在家吃一頓團圓飯，然后親戚朋友同僚之間走一走。南楓沒有親戚，只和幾個好友，同僚和上司之間來往一下。同僚和上司也只是略微走動。最多的還是和魯小胖趙望聲以及洛書他們來往。

    當然遞到鐵府的帖子可是多如牛毛，大家并不因為南楓是女子就疏忽怠慢，誰讓南楓得到帝后兩人的賞識呢。這些自有管家打理，南楓一律不理會。

    初一南楓去拜見了先生，給湛兮書院院長的禮年前就送了出去。在馬峰家遇見魯小胖和趙望聲。

    趙望聲拉著南楓偷偷問為何拒絕洛書。南楓驚奇道“你怎么知道洛書的事？”

    趙望聲道“洛書給我和耀宗來過信，希望我們能在你面前替他說說好話！”

    南楓笑道“我們一起長大，說句耀宗不愛聽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還要你們說好話？”

    趙望聲摸摸小胡子，“那你說，洛書哪里達不到你的要求？”

    南楓嘆息道“肖嬤嬤說過公主對洛書將來妻子的條件，我一樣都不合格。況且，我這一生已經絕無可能回去內宅，你能想象洛書或者安皓，將來愿意面對我進出朝堂而不能顧家嗎？望聲，我不同于其他女子，這不是一句簡單的話，我同你們一樣為朝廷效力。洛書和安皓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有怨言，長此以往呢？你回家有你夫人照料的周周道道，我能這樣對待我將來的夫君嗎？”

    趙望聲頓時傻了眼，他沒想到南楓看的如此透徹。他不能替洛書做下這個擔保，何況這種事擔保有什么用？趙望聲離開馬峰家都是沉默的。

    魯小胖道“你從南楓那里問出什么了？”

    趙望聲搖頭道，“南楓的事你說的很對，我們都插不上手，幫不上忙。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場支持她罷了?！?/br>
    岳安皓和洛書過了一個冷冷清清的年，他們都知道對方出師不利。岳安皓很奇怪為什么洛書也沒成功，不過洛書沒成功讓他還抱著一線希望。洛書知道岳安皓遣散了所有的姬妾，他覺得岳安皓也是個威脅。

    為了冷靜一下，他們沒有馬上再去找南楓，而是先應酬起親朋好友。洛書也沒親人，武先生還在邊關呢，他也就應酬一些將士等人。

    岳安皓有親人，他的家人雖然都遭了難，還有旁支啊。以岳安皓如今的身份地位，那些親戚趕都趕不走。岳安皓也不能拒之門外，只得一一接待。

    那些親戚看著岳安皓解散了姬妾，頓時非常高興，紛紛試圖推銷各自手里的女孩兒。更有岳安皓前未婚妻一家，非要把小女兒嫁給岳安皓，用以履行兩家的婚約。他這里熱鬧的很。

    南楓走了幾家后就宅家里休息。她和蕭玉圍著吃火鍋，各種待刷的菜都擺在一邊。兩人吃的甚是痛快。

    蕭玉不時把刷好的rou菜放進南楓的碟子里。南楓吃的很高興，一邊吃一邊喝酒，她的酒量早就鍛煉出來了，這些低度酒根本不在話下。

    蕭玉看著她喝的差不多了，就替她把酒撤了，上了玫瑰清露。也是宮里賞下來的東西，用一勺子化在水里，就是自制的飲料。

    南楓不滿道“這是后宅女子喝的，我要喝酒！”

    蕭玉笑道“喝的差不多了，酒又不是好東西，少喝一些?！?/br>
    南楓無奈的撇下嘴，“你管我管的比我爹都嚴?！?/br>
    蕭玉充耳不聞，繼續給南楓刷菜，“多吃些羊肚菇，這個益腸胃?！?/br>
    南楓伸著脖子道“這是御賜的還是我自己莊子上的？”

    南楓在自己的莊子上試驗過很多種植技術，其中就包括菌類的養殖。成熟的技術她就上交給朝廷。

    蕭玉道“莊子上的，好容易長出了一批，他們就先拿來給你嘗嘗?！?/br>
    南楓一邊吃一邊就嘀咕，“過年我要給皇上上折子，要成立農業部，這些都要專人研究管理，再推廣到民間去。我這東一爪子西一腳的不像樣?！?/br>
    蕭玉含笑看著南楓，他對這些全不上心，但是南楓愿意說他就愿意聽。

    兩人正在吃著，就聽管家來報，“洛將軍來了！”

    南楓剛放下筷子，洛書就出現在門口。他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蕭玉，對南楓笑道“你倒舒服，歡不歡迎我？”

    南楓看洛書態度自如，她也笑了，“豈有不歡迎之理，快來這里坐?！?/br>
    蕭玉讓仆人又添了一副碗筷，笑著同洛書打了一個招呼。洛書對他點了點頭。

    三人復又坐下，南楓高興的給洛書倒酒，順便給自己也來一碗，蕭玉無奈的瞪她一眼。

    洛書全看在眼里，他心下黯然，臉上半分不露。

    南楓推銷著自己的羊肚菇，“我自己莊子上的，你嘗嘗?！?/br>
    洛書大口吃著，點頭說好。

    南楓問起他邊關的情況，洛書略略講了幾句，他鎮守原本丁侯爺的地盤，那里多山，景色綺麗，關外的人也很彪悍。

    南楓想起前世的特種部隊，她知道特種部隊厲害，也大體了解一些訓練方法，上輩子有個同學家里的大哥就是特種部隊成員，南楓老聽她嘀咕哥哥的日常訓練，而且電視里也有。

    只是這種訓練非常耗錢，首先你得保證士兵的體能達到水平線以上，那就需要全面的營養跟進。接下來就是各種魔鬼式的訓練。士兵需要掌握的技能是全方位的。

    南楓和洛書講起這個概念，洛書聽的非常認真，不時問著各種問題。

    南楓笑道，“你就是想訓練這種部隊，一時半會兒你也做不到。你從軍多年，自然知道晚上很多士兵都看不見，其實這就是營養不良引起的。并不是說吃飽肚子就代表營養全面，夜盲癥是因為吃rou吃的少導致的?！?/br>
    夜盲癥是因為缺乏維生素a，但是南楓不能和洛書解釋這個，那太復雜了。

    她繼續道“首先要養好士兵的身體，然后才能進行各種不間斷的訓練和淘汰，長此以往才能得到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師，那時候以一敵百才可以實現。特種部隊的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精英。你要是有這個想法，還要先和陛下商量?！?/br>
    洛書看著南楓，“那到時候你愿不愿意指點我一下？”

    南楓笑道“預先說明，對于這些我都是紙上談兵，你讓我參謀參謀還成，別指望我替你解決實際問題?！?/br>
    蕭玉在一邊默不作聲，這些話題他完全摻和不上。他看著洛書，從洛書眼里他看到了他對南楓不加掩飾的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