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喬意動不了, 雙手無力如同殘廢。楊毅的手已經伸進她衣服下擺，唇齒貪戀她肌膚的觸感。喬意努力抽離害怕, 一點一點放空自己，甚至壓抑住心跳, 不反抗, 平靜地，安靜地。

    “你爸爸的病情好一點了嗎？”她身體僵硬, 聲音可怕的冷靜，“你mama照顧你爸爸一定很辛苦, 幸好現在醫療發達?！?/br>
    楊毅暴躁起來，病號服從她領口撕裂, 喬意還是冷靜看他，“你爸媽感情那樣好，你mama一定顧不上你，一個人很寂寞吧。我也一直是一個人, 我明白那種寂寞?！甭曇艉茌p不著痕跡安撫。

    楊毅摁緊她手腳，喬意感覺手腕要折斷, 胸前赤|祼在冷空氣中顫巍, 她呼吸都淡定得幾不可聞, “我們年青捱得住苦，你mama要是再失去你, 估計會推著你爸爸跳海。沒有經濟來源, 三餐不濟, 嘴歪眼斜大小便失禁, 受盡冷眼，你mama一定寧愿體面的死去也不愿屈辱的活著?！?/br>
    “閉嘴！喬意，你給我閉嘴！”楊毅一拳頭打在枕頭，再堅硬陷入綿軟都變成無力。被酒精充斥的大腦一點一點清明，楊毅暴怒，身子一歪無力從喬意身下來，就那樣靠著她的床跌坐在地上，“喬意，你對我，一直都這么狠?！?/br>
    喬意盯著天花板，手腳已經重獲自由還是動不了，那是人體在恐懼下本能啟動的自我保護機制，在突發的極大恐懼下大腦里負責理智思考的整個前額葉皮層的區域都無法正常運轉，身體會變得僵硬。

    楊毅撐著床沿站起來，喬意病號服撕破了，衣襟大開，脖子上的吻痕很刺眼，后悔跟理智一起回籠。他別開眼伸手替她蓋上被子，“對不起……不會再有下次，我保證?！?/br>
    “滾?！边@一聲喬意都冷漠得沒情緒。

    楊毅張張嘴，已經傷害了，保證，都變得虛偽。

    離開的腳步聲沉悶失落，房門輕輕闔上，房間恢復安靜，死寂的靜。

    喬意睜上眼睛，賭贏了……她抓緊撕破的衣領，手都在發抖，腿屈到胸前整個人縮成一團抱緊自己。剛剛，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F實哪有那么多奇跡，她危險的時候他恰好出現。

    她賭的是楊毅的本性，她賭贏了！卿本善良，奈何執迷不悟。

    這個籌碼只能用一次，下次……

    那晚后，楊毅連接好幾天沒來醫院。喬意積極配合醫生，要在醫生給她做復檢之前痊愈，做完康復復查楊毅就要接她出院，那個時候，她就真走不了了。

    醫生來查房，看一眼她病歷，“恢復得很好，明天檢查完沒什么事就可以辦出院?！?/br>
    喬意一點兒高興的情緒都沒有。

    醫生清清嗓子，“喬小姐有什么疑慮嗎？還是身體還有別的不舒服？”

    喬意搖搖頭，“沒有。只是，關了十天，我現在也沒什么問題了，想出去曬曬太陽，可以嗎？”

    醫生抬頭看窗外，下過雨的天空陽光明媚。

    “可以。但是，要注意不能著涼?！?/br>
    喬意開心了，笑起來，“謝謝醫生?！?/br>
    有專門的護士24小時貼身護理喬意，下樓曬個太陽都是用的輪椅。

    “楊先生特別交待，不能讓你在醫院住得不舒服，不能讓你累著?！弊o士二十出頭，說起楊毅鼻尖上的雀斑都顯得俏皮，“楊先生對你真好，半夜都要來醫院看你一眼，怕吵醒你，門都沒進?！?/br>
    喬意抱抱手臂，護士連忙問她，“是冷嗎？”喬意點頭，“有點兒?！?/br>
    “那我推你回去?！?/br>
    “你去幫我拿條毯子就好?！眴桃庳澙肺迈r空氣，“勞改犯放風還要給足十分鐘呢?！?/br>
    護士皺眉哭笑不得，“那你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回來?！弊o士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回來的時候喬意已經不知所蹤。

    喬意拉上外套不讓人看見里頭的病號服，擔心被人當作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隨便上一輛公交車，這座城市她太熟悉怎么走都不會丟。

    按照盤算好的路線，先去二手市場賣了手機，三百塊，哪兒也走不了，那就去買身衣服找工作先找個地方落腳。楊毅就是要找她，也沒這么快，何況現在還有得他忙的事。不管處在什么境況她都有辦法走出一條路，這才是喬意。

    開春招聘會人山人海，一萬多平米的場館被擠得水泄不通，喬意只是登記進|入會場都花了20分鐘。像這樣同時面對幾萬個競爭對手的情況已經很久很久沒體驗過了，喬意看招聘窗口前一個個金光閃閃的高校畢業證，想起來自己現在還是三無人士，沒學歷沒經驗沒背景。一條要求本科以上學歷就將她隔絕在外。

    好不容易看到一家無學歷要求招行政助理的，應聘窗口排了數米長隊，喬意只能默默排在最末。她看一眼前面女孩的簡歷，藝術照打頭，獲獎項目密密碼碼一長排，還附加了數個特長。喬意默默感嘆，難怪都說出道要趁早，越往后競爭越激烈，適者生存的法則一直殘酷。

    “你好，請坐?！闭衅腹傩Σ[瞇，看簡歷，喬意除了姓名性別其它一片空白，招聘官扶了扶眼鏡看她，“喬小姐是來應聘的嗎？”

    “當然?！眴桃鈴娜莼卮?。

    招聘官雙手交疊壓在她簡歷上，只看人，“有行政方面的工作經驗嗎？”

    “沒有?！?/br>
    “是本地人嗎？”

    “不是?！?/br>
    “有什么特長呢？”

    喬意想了想，“招人?！?/br>
    應聘官笑了，“那我可不敢錄用你，來搶我飯碗的?！?/br>
    喬意也笑了，“我從不禍害自己人?！?/br>
    “那當你的對手就慘了?！睉腹偻蝗辉掍h一轉，“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喬意保持微笑，她的級別這種招聘會的應聘官是不可能見過她的。胡氏集團，g.p這樣的大公司也不會來這種招聘會招人，他們比較信任獵頭公司，效率高，質素高。所以，她肯定眼前這個眼晴粘在她身上的男人，不會認識她。

    “可能吧，我以前在夜總會當過領班?！?/br>
    應聘官扶扶眼鏡，咳一聲，“三個工作日，我們會電話通知復試，沒接到電話視為淘汰?！苯Y束面試。

    喬意從會場出來，呼口氣，一個都沒面試上。她攏攏衣領，今晚，搞不好要睡橋洞了。

    街邊報刊亭，買一份招聘報紙，財經雜志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她一眼就看見封面上的沈卓——新晉福布斯中國最年青富豪。她還有心情感嘆，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上鏡360度無死角帥，我的眼光怎么就這么好呢。她忍不住伸手拿一本。

    “放下放下，再摸就摸成舊書了！”報刊大媽一把搶回去還用袖子在沈卓照片臉上擦一擦，“算上你，這一大早上已經是第88個姑娘忍不住對著照片流口水了，我還要賣錢的吶?！?/br>
    “這是我老公?！眴桃饷摽诙?，自豪的心情剎都剎不住。

    大媽呵呵，“吳秀波還是我老公呢?！?/br>
    “哈？”

    大媽雙手小心翼翼把雜志放回原處，“你們這些小姑娘啊，今天管這個男明星叫老公，明天管哪個小鮮rou叫老公，你們就不怕把爸媽嚇著啊?！?/br>
    噗……喬意沒忍住，“他……還真當過我老公?！?/br>
    大媽哼哼，“真你老公需要對著照片yy嗎？”

    “大媽，你好時尚哦，還知道yy?！?/br>
    “少來。是真愛就把你‘老公’買回去，假粉就看看別動手?！?/br>
    “您都這樣說了，我不把‘老公’買回去不是太沒良心?！眴桃庑χ湾X，“多少錢？”

    “十五塊?！?/br>
    喬意在僅剩的零錢里數出十五買了一本雜志，她可是連吃飯睡覺都成問題。她看著沈卓照片，“我這可是真愛，不是假的?！逼鋵嵥灰o沈卓打個電話，他立馬從天而降出現在她面前。不好不好，那樣會引起交通堵塞，還會嚇到大媽。

    沈卓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都不曾求助過，何況現在他在打仗。她也不想這樣落魄的依附沈卓，那樣會讓胡惠蘭讓所有人看輕。如果有一天，她能站到沈卓身邊，一定是她有資本和他并肩的時候。

    醫院，楊毅看著喬意的行李，她居然，就這樣走了，斷掉所有聯系，身無長物，病還沒好完全。楊毅懊悔，深深的懊悔，他不該那么沖動。喬意說得對，他很不安，從他知道derrick是沈卓的人開始。他以為他贏了沈卓，憑自己的實力，到頭來，不過是別人不想跟他玩。

    她會不會去找沈卓了，除了找沈卓她還能依靠誰？

    沈卓開完會趕去醫院，醫生說胡惠蘭又有新的并發癥。手機扔在副駕座上，響了兩聲斷掉，他懶得看。車停進醫院停車場，他拿起手機看一眼，楊毅的未接電話。沈卓微微皺眉，兩家公司現在正是一觸即發的形勢，他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又掛掉……不尋常。

    第五十三章

    手機震動沈卓想都沒想接起來, “喂?！?/br>
    “到了嗎？我們馬上要去做腦部ct, 你到了直接上十樓?！表n邦國的電話。

    沈卓莫名失落了一下，很奇怪的感覺，“我到了?！蓖派淇迫?。

    胡惠蘭瘦得快脫人形，放療加上營養不良，她已經吃不進東西只能靠少量流質飲食和營養針維持，嚴重時還要靠氧氣幫助呼吸。

    沈卓和韓邦國等在門外。

    “這種時候，想一想, 人生真沒意思?！表n邦國無奈嘆口氣，“爭名奪利, 到最后躺下也不過就用三尺寬地?！?/br>
    “醫生怎么說？”沈卓問得輕, 他現在得保持十二分的冷靜，每一條神經都繃得緊緊, 家事公事，絲毫不能亂。

    “手術已經迫在眉睫，可是你mama現在的身體情況醫院覺得風險太大, 他們建議轉去國外醫院做手術?！?/br>
    “我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就可以動身?！?/br>
    “不行?！表n邦國反對，“你mama這么多年為了你為了這份家業勞心勞力才得了這個病, 這種時候你不能離開得在公司坐鎮?！?/br>
    “交給韓東韓陽沒問題?！?/br>
    韓邦國搖頭, “他倆不夠份量, 鎮不住?！?/br>
    沈卓抿緊唇。

    ct室的門開了, 護士推著胡惠蘭出來。

    “媽?！鄙蜃慷紫潞退叫? “感覺怎么樣？”

    “有點累?！焙萏m雖然身體虛弱, 整個人一點也不散, 任何時候都端莊。

    “我推你回病房休息?！鄙蜃科鹕?，護士讓位給他。韓邦國默默跟在后面。

    “公司現在情況怎么樣？”胡惠蘭說話很費力，都這樣了還記掛著公司。

    “很順利?！?/br>
    “那就好?！痹贌o語。母子倆好像除了說公事就沒別的話題，雖然沈卓回來了，雖然他試著去理解mama，沉疴太久，終究做不到平常母子那樣親近。

    沈卓抱胡惠蘭到床上，她頭頂的發全白了，輕輕飄飄的重量。小時候寫作文，爸爸是大樹，他印象中mama才是大樹，狂風暴雨都不會倒下。什么時候大樹已經老了一點風雨就能折斷，他竟然渾然不知。

    “我去打水，讓沈卓陪你?！表n邦國替胡惠蘭蓋好被子輕言細語。

    胡惠蘭沒作聲，韓邦國出去，沈卓坐床邊守著，“要不要放下靠背睡一會兒？”

    胡惠蘭看著他，“你，真的想清楚了？現在后悔，我還能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放你自由?！?/br>
    沈卓替她掖掖被子，“醫生說了，養病要好好休息，不能傷神?！?/br>
    “你選擇留下來，就要有心理準備，六親不認，甚至商業聯姻娶不喜歡的女人?！?/br>
    沈卓沒表情，“您累了，閉上眼睛，休息?！?/br>
    “我閉眼的日子不遠了?！焙萏m別開臉看窗外，日薄西山，“你既然為了那姑娘放棄一切就不該回來。當初，你要不是鬧得那樣大為那姑娘把長遠都給敗了，現在也不至于內憂外患，處處掣肘。你在位一日，你和喬意就不可能在一起。所有的事都是公平的，有什么樣的因就有什么樣的果。我也一樣，為虛名賠上一生，為固執賠上殘命?！?/br>
    “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將功補過，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守護愛的人，包括您?！鄙蜃柯曇艟徛鴪远?。

    胡惠蘭閉上眼睛，好半天，“我累了?！笔冀K別著臉眼角悄悄滑落一顆，要強了一輩子，在兒子面前也不習慣示弱。

    沈卓起身，輕輕帶上門。稻城小旅館那一夜讓他明白，所謂的放棄一切，不過是逃避責任，他要給喬意安穩的幸福就一定要回來，他有自己的責任，作為兒子，作為丈夫，作為幾輩人心血繼承人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