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就在陳西裝文藝的這會,傅沉已經跟餐廳的老板聊了起來。 陳西見鬼了般看著傅沉,他什么時候成了這么健談的人? 原來是傅沉見著了懸掛在屋檐下老板打印的那些照片,老板這才主動走過來跟傅搭起話來。 這個時候還沒到飯點,餐廳里也沒什么人,老板正閑著沒事,見有人在看他拍的那些照片,不禁就話嘮起來。 別看傅沉平時冷冷的,誰見了都只想離得遠遠的,但對他感興趣的事,他還是很愿意跟人交流。 掛著的那些照片有的是老板自己拍的,有的是朋友拍的,大多都是一些戶外的活動的照片。 傅沉看著其中一張一個人懸掛在冰山峭壁上的照片,問餐廳的老板,“這個是你本人?” 那張照片是張自拍,角度算不是好,人也只拍到半張臉,還是裹在厚厚的衣帽下,壓根認不出是誰。 老板點點頭說,“是啊?!?/br> 傅沉又問,“珠峰?” 老板不禁沖傅沉豎了個大拇指,老板本身屬于有點小才華又有點小文藝的人,這種人大多都是桀驁不馴的,對別人的態度比傅沉對別人的態度也好不了多少。而且這類人還要更隨性一點,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不想搭理。 老板本來一開始沒有打算說這張照片的來歷,因為他覺得這個世上懂他的人沒幾個,那張照片掛了三年了,也沒有人知道那張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但傅沉居然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了。而且那張照片因為是自拍,拍下的東西不多,能認出來簡直神了。 老板問傅沉,“你也去過?” 傅沉的眼神還盯著那張照片,“讀書的時候去過一次?!?/br> 陳西不禁懷疑地看了傅沉一眼,她知道傅沉愛運動,但也僅限于在健身房,戶外活動她壓根沒見他做過什么。 別說爬珠峰,就連去打個球這種小的事她都沒見過。 老板像是找到知音了般,拉著傅沉開始大講特講。 老板沖傅沉比了三根手指頭,“我去了三次,頭兩次從南面上去的,最后一次從北面上去的?!彼譀_傅沉拍了拍自己的腿。 “我這條腿最后一次差點廢在那里,現在雖然好了,但也再不能去爬山了?!?/br> 陳西乍舌,驚奇地看著老板的腿。 老板接著說,“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十分值得的,此生無憾了?!?/br> 他又問傅沉,“你去的時候從哪面上去的?” 傅沉沉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淡淡地說了句,“北面?!?/br> 老板又沖傅沉豎了豎大拇指,滿臉贊賞,“你太厲害了,第一次就敢從北面上,北面可比南面危險多了?!?/br> 珠寶的南面是背著風,一般人上去都會選擇從南面走,畢竟要安全,挑戰北面的人也有,但成功的并不多,而且出事機率也大。 像老板這種只差點廢了一條腿的人已經是十分好運了,有些人還不知道埋在哪塊冰下。 傅沉沉默了片刻卻說,“不,我是被人救下來的?!?/br> 傅沉去爬珠鋒的時候才二十歲,讀大四,跟現在的蔣離差不多,那時候他的性格更像陳匪一點,還沒現在這么冷冰冰,除了跟傅言一如既往地不對盤。 因為有傅言這個高智商的人一直壓在他頭上,傅沉對自己的要求一直很嚴格,他從讀高中開始時間就一直排的很滿,對自己各方面的要求都很嚴格。 除了在學校學習之外,傅沉的課余時間也利用得充分,那時候極限運動還算流行,傅沉很喜歡。畢竟這種運動,對傅言來說,是不可能的任務。 傅沉一開始會喜歡這種極限運動是因為他終于找到一個傅言做不了的事,而他做的很出色,而后來則是真的喜歡上了。 傅沉去珠峰的時候是他二十歲那年的十月份,同行的還有他的大學室友。 在那之前傅沉也有過很多次戶外挑戰極限的運動,諸如跳傘、滑翔之類,登山也不是第一次,但去珠峰卻是第一次。 傅沉的大學室友在傅沉的影響下也做過許多這樣的事,只是也沒有去過珠峰。 兩個年輕人,憑著年輕氣盛的一腔熱血,也沒有請人帶,除了裝備精良,對珠峰的了解幾乎為零。 如果換成是現在的傅沉,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但那時候…… 傅沉現在想來都感覺如墜冰窖,那次是傅沉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到大自然的威力與無情。 他跟室友掛陡峭的峰壁上兩天兩夜,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的,那種冷與痛,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每一次傅沉都想放棄,但室友一直在給他打氣。傅沉并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甚至意志力比常人還要強很多,如果那時候不是有他那個室友在,可能傅沉真的會放棄。 傅沉去珠峰只有幾個同學知道,跟家里誰都沒有說。還是傅言找不到他才問出來的,傅言的直覺也是敏銳,聯系了幾個去過幾次珠峰的人,了解一番之后,直接傅沉跟他室友會出事,二話不說立即聯系了直升機。 直升級在珠峰上方盤旋了好幾次才發現掛在峭壁上的兩人,解救的時候飛機好幾次都差點甩下去。 就在直升機先救傅沉的時候,傅沉的室友在那最后一刻體力不肢直接滾了下去,連個尸首都沒有。 傅沉當時已經處于半昏迷的狀態,他室友滾下去的時候,他壓根沒有什么意識,只隱隱約約知道自己是被救了,他們兩個應該都會沒事。 等他再從醫院醒來的時候才得知室友再也回不來了。 本來出了這種事情,要說責任傅沉跟他那個室友都有自己的責任,自己的生命自己負責,傅沉活著回來,而他那個室友永遠都回不來,也只能說明傅沉的運氣比他那個室友好一點。 傅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還是給了他那個室友家里人不少錢,他家里人也沒有找過傅沉。 傅沉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才恢復過來,他回到學校,宿舍里只有他自己的東西在那,室友的東西全部被他家里人收拾走。 傅沉曾試圖聯系過他室友的家人,但他家里人號碼換了,他甚至親自去他家里找過,但也是人去樓空,周圍的鄰居都說他們是怕睹物思人,從學校拿完東西回來之后很快就搬了家。 傅沉第一次不知所措。 好像忽然之間,一個在你生命中熟悉的人,他的生活痕跡全部被抹去,一點都沒剩下,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關于傅沉跟他室友去登珠峰的原因,傅言跟他父母問過幾次,但傅沉都閉口不談。 傅言更加確定不是簡簡單單的相約登山那么簡單,但傅沉不說,誰也不知道為什么。 傅沉跟老板聊的時候,陳西假裝在玩手機,偷偷地給傅言發了條信息。 “傅沉還去過珠峰?” 五分鐘之后傅言那邊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陳西反應迅速地把手機扣在身上,沖傅沉笑笑說,“劉露給我打電話了,估計跟蔣離有關,我去接個電話?!?/br> 傅沉沒說什么,陳西捂著手機走到一邊,接通電話后又快走了幾步,確定傅沉那邊聽不到她說話聲后才喂了一聲。 “傅大哥?!?/br> 傅言聲音有些高,問她,“傅沉跟你說珠峰的事了?” 陳西一愣,“沒也有,我們在外邊,剛好看到別人去珠峰的照片,他跟那人聊了起來,我這不就隨口問問。我還不知道傅沉是喜歡喜歡這種極限運動的人?!?/br> 傅言的聲音平靜下來,“哦,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以前大學的時候喜歡做這些事,現在隨著年齡的增長人也成熟了,這些事情自然就少了?!?/br> 陳西嗯嗯啊啊地應著,覺得這兩兄弟今天都挺奇怪的。 傅言說了幾句傅沉在大學時候的事,又問她,“你去省城錄節目順利嗎?” 怎么每個人都來問她這個問題,而且她去省臺錄節目的事好像沒跟傅言說過吧。 “傅大哥,你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傅言笑笑說,“哦,聞科是我老同學,我們認識好多年了,關系還不錯?!?/br> 陳西嘟囔,“那你還不拜托一下你老同學多多照顧我?!?/br> 傅言笑笑,心說,別說打招呼,聞科能去參加這檔節目都是他拜托他的。 當然了,說話的藝術也是有講究的。 聞科在省臺呆了十幾年了,一直是新聞臺的主播。 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很多問題隨之而來,特別是臨近中年。 父母開始老了,要面臨生老死。夫妻結婚也十來年,過了新鮮期。孩子學業壓力開始大了起來,甚至叛逆期也來了。 而且還有事業上的問題,工作不上不下,想改變又瞻前顧后,不變的話又沒什么意思,日復一日的機械地重復著工作內容。 傅言跟聞科是高中同學,這么些年聯系也算緊密,他還是比較了解聞科的,知道說動他要從哪里下手。 傅言不像傅沉,傅沉除了工作上的牽扯之外,跟他的那些同學幾乎都沒有了聯系。 可能也跟他那個室友的事情多少有點關系,但傅沉從來不說這些事,別人也無從知曉。 陳西又問傅言,“傅大哥你現在在香港還是在巴黎呢?” 傅言道:“在巴黎,等我回去給你帶禮物,上次那對紅寶一直沒有時間做設計,等我空下來再做?!?/br> 陳西有點窘,她問那個問題又不是想要禮物了。 “傅大哥,我沒有想要禮物,那個,我不會打擾到你休息了吧?” 陳西這會才后知后覺地想到時差這個問題,所以傅言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她才覺得有點不對勁。 傅言說,“沒事,剛準備休息,還沒睡?!?/br> 陳西哦哦地應著,“那傅大哥,沒事的話你就先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br> 傅言說了句再見便掛了電話。 陳西拿著手機朝傅沉走過去,那老板已經不在,應該忙別的事去了。 傅沉也沒有再看那些照片,也是看著餐廳旁邊的一個雕塑出神。 陳西走過去,跟傅沉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聊完了?” 陳西一愣,連忙說,“劉露問我如里的事呢?!?/br> 傅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跟劉露打電話時不是這個狀態?!比缓笥值溃骸案笛缘碾娫挵??”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接人電話還有狀態? 不等陳西回答,傅沉又問,“傅言說什么了?” 陳西嘿嘿兩聲后說,“我問他你去珠峰的事呢,不過他也沒說什么,看來你以前就挺獨的啊?!?/br> 傅沉沒有理會陳西的嘻皮笑臉,面色甚至有些嚴肅,他道:“陳西,我上次就說過,我的事……” 陳西迅速打斷他:“我知道,你的事我少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