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雖然她原本并不愿意成為旁人的替身。 說替身,也是抬舉她了,替身也要人家正宮不在的情況下才能成為替身,這會兒那正宮與燕王這會兒正在卿卿我我,蜜里調油,她其實連個替身都算不上。 福德也不愧是大總管,即便在她這個隱形人面前也一樣禮數周全,先行了禮才開口說道:“王爺命奴才來問娘娘,是想這般一直在王府中當個衣食無憂的娘娘,還是找個家境優越的百姓家再嫁了,或者,王爺也可許您一個錦繡前程?!?/br> 福德一口氣平靜的說完,便沉默地站在哪兒一動不動,等她一個答案。 江玉娘并未沉默多久,說道:“妾等王爺的錦繡之路?!?/br> 這有什么好為難的,想當初,那雍容華貴的皇后娘娘問她“可愿意留在上京”之時,她便是心甘情愿的俯身叩謝,如今她又如何會拒絕燕王的錦繡前程。 她幾年的汲汲經營,不過也就是為了一個好前程罷了。 即便是賭,她也愿意賭一把。 雖然如今生活平穩,但她這日子過的與一潭死水又有何區別,在江府,她還能與江珍娘斗個勝負,若是今后的人生便如今這般,那么她曾經十五年的人生又有何意義。 既然有選擇,她定是要過的比江珍娘好一百倍一萬倍,即便是個空話又如何。 “奴才會回了王爺,娘娘這幾日便不要多與生人接觸了吧?!备5旅嫔掀届o的囑咐道。 江玉娘也識相,應承道:“回了王爺,妾明白?!?/br> 江玉娘在宣紙上的筆鋒一頓,筆尖瞬間便暈染出一片墨漬,抬起手,將那一張寫壞了的宣紙抓起,單手團了團扔到一旁。 當晚,西院中依舊鼓樂之聲不絕,翠兒也為她端了晚膳來。 定例的菜色之外,那盤上竟然還有一壺酒。 江玉娘神色不變,極自然的伸手拿起酒壺,指尖往酒壺下頭一抹,不出所料地摸到一片凸起。 “翠兒,這兒不用你伺候了,你也累了一日了,去吃晚膳吧,待會再來收拾,” “謝娘娘!” 在丫鬟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之后,江余娘將壺底的紙條取下,打開看了看,最終露出一個諷刺的笑來,走到一旁將紙條在燭火前引燃,丟入花瓶之中。 江余睡到晌午才起身,上頭那個人累,其實下頭那個人也并不輕松。 因著這回他將宋瑜實在拖了晚了,宋瑜倒是不曾給他收拾,一起來,便覺得有什么順著腿的內側往下流。 江余捂了捂臉,只得披了衣裳自個兒叫了水收拾,收拾完了還被和順逼著喝了一碗苦藥。 自從從邊城回來之后,江余每日便必要喝一碗不知何種效果的湯藥,無一列外的都是極苦的。 好在江余不是那般嬌氣的人,日日喝著也習慣了,秘訣便是要快,必是要一口氣喝下去才好。 當然,道理他都懂,但是偶爾還是會推三阻四的不肯喝。 原因? 當然是他想勾搭宋瑜! 第67章 江余扶著腰起身的時候,又是日上三桿,在和順促狹的目光里將他端上來的粥和湯藥都喝了。 因著當初在邊城被大夫斷了氣血兩虛之象,倒如今江余已經喝了大半年的補身湯藥了,按著一日三頓來,補的江余覺得自個兒實在是上火。 當初知曉宋瑜派了人去給他報信,為了討好宋瑜,也為了自個身子他不曾拒絕,如今看來,他也是時候找宋瑜說道說道了。 再補下去,他沒病都要被補出病來了。 聽著遠遠從內院傳出來的聲響,江余原本往前門過去的腳步一頓,轉而帶了和順從后門出去了。 這會兒正門那該都是些上京的世家子弟吧。 江余覺得他還是有些個自知之明的,他如今的身份還真不大好說,雖相信宋瑜當初那點不算承諾的承諾,但心里總是有隱隱的不安。 既然宋瑜似也沒有將他暴露于人前的想法,而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他也該注意些才是。 出了燕王府,江余便順著沿街的路往西走去。 因著他當初從旁人嘴里得知宋瑜壽辰時已有些遲了,再加上那塊玉尋了些時日,拿了樣子再找人做倒是有些晚了,那工匠也忙的很,江余最后還是借了燕王之名才叫他接下這活。 好說歹說讓人定要今日做出來的,原是可以在府中等著人送上門來的,只是江余知道宋瑜要在府里擺宴后才改了主意。 今天王府中人員混雜,江余若是呆在王府之中,便也只能呆在院子里,還不若出門的好。 “我們真不叫輛車?”跟在江余身后的和順,見他這般不緊不慢地走著,不由地提醒道,“這到寶玉樓不得走上半個時辰去???” 因著和順一直被派了伺候江余,而江余也確實和善,如今兩人已是相當熟悉了,江余也極少拿自己當他主子,和順精怪,與江余倒是親近起來,這會兒一看江余的做派便能察覺到江余的想法。 江余順著墻根的陰影走著,聞言倒是反勸道:“反正除了去寶玉樓,我們今日便沒旁的事兒了,這般走走也挺好的?!?/br> 這想法,和順可不贊同,但是他不說,只是目光在江余的腰際一轉,眉目間閃過促狹之色,“你說好便好吧,反正也不是我起不來床?!?/br> 聞言江余一怔,反應過來后臉紅了一瞬,接著便咬了牙說道:“哦,那等會去寶玉樓拿了東西,我們便去北山的長青觀吧?!?/br> “據說,那兒的平安福是極靈的,剛好去給王爺求一個?!?/br> 長青觀在上京北邊的長陽山上,從山腳到半山腰的道觀之中全部皆是上行的臺階,要上去只能步行,且上下一回得走上一個時辰。 江余知道和順是個懶的,明明是個極機靈的人,但不當值之時卻喜歡找個人少的地兒發呆,半點不愿動彈,江余這會兒就是故意這般說的。 和順白了江余一眼,倒是半點不讓,“那是,那送子符也挺靈驗的?!?/br> 說起來,長青觀是偏僻的,但是這道觀中卻依舊香火旺盛,這與它送子的名聲脫不了關系。 求子嘛! 要的就是誠心,這點子路的不走,何談誠心,何談求子。 和順說者無心,只當打趣的話,江余到底是聽者有意,著實被他哽了一瞬,不論從哪一方面說,和順這話都戳到了江余的痛處。 說要去長青觀,他原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畢竟他們今日出門便有些晚了,再去長青觀那時間便有些緊了,只是這會兒表面平靜,內心已炸毛的江余打算將其付諸實踐。 兩個時辰后,待兩人皆是一副氣喘吁吁快要斷氣的樣子踏上長青觀的正殿之時,日頭都開始偏移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互相傷害也不過如此了。 這長青觀江余也是第一回來,付了香油錢與和順兩人一道將一盤子點心吃了個精光,喝下兩大碗白水這才緩過神來。 “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和順喘著粗氣搖了搖頭。 “反正你叫我不開心了,我們兩關系這般好,你當然得陪著我一道?!?/br> 這般叫人哭笑不得的理由,和順也是服氣了,“幼稚!” “有本事你打我!”江余得意道。 和順能打他么? 當然不能,且江余學武,他也不一定打得過他。 怎么辦呢? 和順冷笑著在江余向道士求了平安符,轉頭便自掏腰包向道士要了送子符來,決定將這傷害進行到底。 長青觀香火旺盛,主殿配殿好幾座,供著不同的神像,風景也秀麗,夏日炎熱之時,這兒更是避暑的好去處。 只是風景再美,再好,江余沒有空閑去注意。 他還得趕在上京北城門關閉之前進城,不曾多看,求了符便跟和順一道下了山。 兩人緊趕慢趕回到燕王府時,原本熱鬧得王府這會兒卻已安靜下來。 和順覺得奇怪,回了合意居拉了一直在府中的小內侍問了才曉得,宴席早便散了,五公主在后院池邊落了水,還被不知哪一家公子救了。 這會兒都回了宮了,而宋瑜也一道跟著去了。 好好的一場壽宴倒是被攪得徹底。 在宮門關閉后,宋瑜也不曾回府,倒是叫江余有些個擔心,畢竟那五公主是在燕王府里落得水,且聽聞那五公主因長像嘉和帝,如今榮寵正濃,連著她生母都因了她的緣故升了位分。 也不知這回真是意外,還是人為。 江余從來都曉得,越是豪門大戶,里頭是非越多。 因著燕王府人口簡單,江余日子一直過得順遂之前不曾多想罷了,他也盼望著一直這般風平浪靜下去,只是該來的還是要來。 那枚玉環和平安符江余收起來放在宋瑜的桌案上,而江余那一晚上都睡睡醒醒,不甚安穩。 第二日,江余早早便起了身。 昨日還天朗氣清,烈日灼灼,今日的天一早便是陰沉沉的,看著似要下大雨。 江余情緒也跟著不好起來,宋瑜一直不回來,讓他有些不好預感。 未時不到,合意居外頭響起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江余加緊兩步剛走到院子門口,便見宋瑜身后領了一群身著禁衛服飾的人往這兒過來。 兩人一照面,江余便看到宋瑜的唇動了動。 慢了宋瑜半步的一個男人見了江余,便轉頭問道:“這便是公主口中的那位?” 宋瑜原本面無表情的俊臉,露出一個冷笑來,“徐侍衛,你這是指著本王的鼻子說我本王要命人推了嵐兒下水了?” “屬下不敢?!?/br> “好一個不敢!”宋瑜轉身看了眼面前這個耿直有余,聰明不足的男人,“別怪本王沒提醒你,若是沒結果前,本王的人掉了一絲毫毛...” 宋瑜勾起一個笑,“本王這個主犯,自會去御書房請罪?!?/br> 這話說的乍聽了沒什么,但是仔細一想,皇室糾紛,原本便不好插手,皇帝都不曾開口,宋瑜若是去告上一狀,不管哪個人恐怕都吃不了兜著走。 更甚者,宋瑜不必說什么,只要在人頭上按一個犯上的罪名,也足夠那人喝個一壺了。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這個家務還是皇家的家務事,不沾手才是最明智的。 那徐侍衛也不是真傻的那般地位,聞言趕忙垂了頭,“王爺恕罪!” 身后一票侍衛亦是半點聲響也不敢發出,直至宋瑜再次開口,“帶走吧?!?/br> 幾句對話,江余便大致了解其中的關節了,不過是屎盆子不知為何扣在了他身上而已。 宋瑜朝他點了點頭。 江余沉默地走了兩步上前,伸了手平靜的開口問道:“可要綁了?” 一群侍衛面面相覷,半響還是那個徐姓侍衛開了口,“綁就不必了,跟我們一道走吧?!?/br> 最后,原本該是羈押犯人的場面,最后倒是不太像那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