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早早開始磨煉顏生，自己退居二線，叫她接管家業，這才有了來自英國的新年邀約。

    “蘇家的家產，再加上卡洛斯家的，”管家微笑著說：“富豪榜上的排名，或許要有變化了?！?/br>
    “那些怎么能當真，”蘇昱不以為意：“能被看見的，只是想被看見的而已?！闭f著，他站起身。

    管家將椅子拉開：“小姐最近，好像跟周家的二公子走的很近?！?/br>
    “那是她的私事，不歸我管，”蘇昱不再提這個，問：“鄭臨出院了嗎？”

    “他的傷養幾天就能好，只是，”管家低頭說：“周先生把他的牙打掉了兩顆，正打算去美國的醫院重新鑲上?！?/br>
    “那打斷他一條腿吧，等他到了美國，再一起治療，走的時候，也叫他那群表弟表哥去送一送，說說話?！?/br>
    蘇昱嘴角彎了一下，那笑意有點冷：“免得他們舒服日子過久了，連自己只是貨架上的rou雞都忘了?！?/br>
    管家微笑著答應：“是?！?/br>
    十二月結束，新年的氣氛就更近了，底下公司的年終匯總結束，顏生也算是松一口氣。

    中國人的傳統，過年時總要團圓，齊姜停了工作，也有時間跟顏生閑聊：“還打算拍戲嗎？我覺得你興趣好像淡了?！?/br>
    “應該不會了吧，”顏生笑著回答：“當初不明白的事情，現在已經想清楚了，不過話也不能說絕了，誰知道將來會怎么樣呢?！?/br>
    齊姜笑了兩聲，語氣中不乏羨慕：“前兩天我還跟江柔說起你，想玩就進圈，說紅立馬紅透半邊天，所有人都以為你想走這條路進軍國際呢，轉眼就不見人影了，有錢人的人生真是快意?！?/br>
    顏生自己也笑了：“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br>
    “也對，最近有空嗎？”齊姜說：“過了年，一起聚聚啊?！?/br>
    “還真不一定有空，打算去倫敦，不定什么時候回來呢，”顏生說：“后天的飛機?！?/br>
    “在英國過年？”齊姜知道她外公是英國人，倒沒奇怪，說是以后有空再聚，快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她問了句：“你跟子安，真散了??？”

    顏生靜默了一下，說：“真散了?！?/br>
    “散了，”齊姜嘆口氣，說：“你們倆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們這些局外人，也不好說什么?！?/br>
    顏生心里有點復雜，輕輕說句謝謝，掛斷了電話。

    ……

    新年到來的前幾天，顏生跟蘇昱一起乘飛機到了倫敦，這兒雖然也冷，但受海洋性氣候影響，氣溫比國內要高點。

    他們是在下午抵達的，剛好可以準備吃晚餐，老卡洛斯似乎瘦了點，精神倒很好，拉著顏生坐在自己身邊，問她最近過的怎么樣。

    蘇昱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在一側坐下，靜靜品茶。

    廚房知道客人抵達的時間，早就開始準備菜肴，某些用得著的湯料，昨晚就下了鍋。

    “我聞到烤牛rou的香味了，”顏生跟老卡洛斯說了會兒，沒忍住吸了吸鼻子，她覺得有點餓了：“主廚先生的手藝好像更好了?！?/br>
    “我想，”老卡洛斯笑了：“如果他聽見你這么說，會非常高興的?！?/br>
    顏生聽得莫名，就聽腳步聲響起，下意識回頭，就見有人端著瓷盤過來了。

    居然是安東尼奧。

    第62章 終章

    夜晚的燈光迷離, 顏生也愣住了, 好一會兒，才問老卡洛斯：“他怎么在這兒？”

    “你說這位小朋友嗎？”老卡洛斯微微笑了：“我們在維也納遇見, 看他一個人, 我就做主, 邀請他來做客了?！?/br>
    顏生跟安東尼奧談過一段, 這并不是什么秘密，老卡洛斯之前就見過他，而且也十分欣賞這個后輩。

    他們說話的時候, 安東尼奧十分自然的走了過去，把盤子放在桌子上了。

    “怎么, ”他輕輕問：“不歡迎我嗎？”

    “沒有，”顏生頓了頓，主動伸手：“歡迎?！?/br>
    安東尼奧彎下腰，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他的嘴唇很柔軟，像羽毛一樣。

    顏生有段日子沒見外公了，雖然時不時也能視頻通話，但跟真人畢竟是不一樣的。

    老卡洛斯跟蘇昱這對翁婿并不很親密，但他們畢竟都是見過風浪的人, 不至于在人前表露出來，更別說還有顏生這個紐帶在了, 出于種種考慮, 晚餐的氣氛十分和睦。

    用餐結束, 老卡洛斯跟蘇昱有事要談，一起上了樓，將空間留給了兩個年輕人。

    倫敦的夜晚很美，坐在窗邊，遠眺夜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仆人送了紅酒過來，安東尼奧從酒柜里取了兩只杯子，倒了一杯，伸手遞給顏生。

    “是不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我？” 他問。

    “有點詫異，”顏生實話實說：“你們真的是在維也納遇見的？”

    “真的，卡洛斯先生沒必要拿著個騙你，”安東尼奧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深紅色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像是一汪游動的紅寶石：“不過，所謂的巧遇，是我有意為之?！?/br>
    顏生挑起眼簾看他，卻沒搭腔。

    “就這么放棄，總覺得不甘心，說我固執也好，說我偏激也好，我還是想再試一試，”安東尼奧看著她，緩緩說：“上次見面，你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但我覺得，或許是因為挽留的不夠?！?/br>
    顏生心里復雜極了，許多話涌到嘴邊，卻又收回去了。

    到最后，她也只是嘆口氣：“何必呢?！?/br>
    “我自己愿意，”安東尼奧說：“誰也管不著?！?/br>
    ……

    對于顏生的私事，老卡洛斯跟蘇昱態度一致，都不會進行干涉，只要她高興，想怎樣就怎樣吧。

    他已經上了年紀，有些事情不得不早作打算，新年還沒到，就找個時機，把顏生單獨叫到了書房。

    顏生原本還以為外公有什么悄悄話想跟自己講，等進了書房，見到椅子上坐著的律師，心里就明白了幾分。

    “這是卡洛斯家的私人律師，我想你應該認識，”老卡洛斯反倒很豁達，笑著拉她到自己身邊坐下：“你這么聰明，肯定能察覺到的?！?/br>
    生老病死的世間常事，但顏生心里還是有些難過，輕輕叫了一聲：“外公?！?/br>
    “好啦，婆婆mama的可不像話，”老卡洛斯拍了拍她的手，轉向律師：“給她吧?！?/br>
    老卡洛斯名下的財產非常多，除去各個公司的股份外，世界各地的房產、私下收購的島嶼，乃至于珍藏的古玩字畫名人手稿，都是異常龐大的財富。

    “你外婆留下的珠寶首飾很多，原先是要傳給你mama的，可她只戴自己設計的，就留在我這兒了，現在也一起給你，”老卡洛斯應該準備了很久，條目列的非常清晰：“哦，還有保險柜，看樣子，明天我們得出去走走了?！?/br>
    顏生嘴唇動了動，想要說話，卻被他先一步打斷了：“如果是拒絕的話，就不要說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夠久了，體諒一下老人家，好嗎？”

    “好，”顏生輕輕笑了，握住了外公的手：“明天就去辦具體手續?！?/br>
    遺囑的確立伴隨著許多手續，龐大的財產交接，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顏生跟蘇昱提了幾句，他擺擺手，示意不必。

    “這是你外公跟你的事情，不需要跟我說，”蘇昱說：“這份財產，也跟蘇家沒有關系，它只屬于你?！?/br>
    顏生聽得出他話里的回護，微微笑了：“知道了，謝謝爸爸?！?/br>
    ……

    比起往常年來，這個新年要熱鬧些。

    蘇家的規矩使然，前些年都只有蘇昱和顏生父女倆留在老宅，相對守歲，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孤單，今年一下子添了兩個人，總歸是有些熱乎氣。

    英國跟西班牙都不過新年，只是會在元旦時有所慶祝，出于文化風俗的不同，他們也很難真正體會到東方人新年時候的團圓情節。

    不過，這并不能阻礙到他們覺得開心。

    顏生從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的，做飯什么的就別指望了，至于老卡洛斯和安東尼奧，就更加不行了，倒是蘇昱，包餃子包的有模有樣。

    顏生別的干不成，搟皮兒還是可以的，老卡洛斯坐在搖椅上，笑著看他們忙乎，安東尼奧則挽起衣袖，跟顏生打下手，真有點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

    電視機開著，正在播放春節晚會，老卡洛斯跟安東尼奧都不懂中文，只能看個熱鬧，碰見相聲小品，看底下人笑的熱鬧，也叫顏生幫著翻譯幾句。

    “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傭人端著盤子下去，準備下餃子，安東尼奧忽然笑了，對顏生說：“很像一家人?！?/br>
    顏生被他說的怔住，隨即笑了：“是有點像?！?/br>
    英國跟國內有七個小時的時差，那邊已經年夜倒計時，英國這邊卻還是傍晚，夕陽的余暉灑下，顏生眼睫上站著的面粉被照的清清楚楚，安東尼奧心里忽然動了一下，沒忍住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如果你愿意，”他說：“我們可以做一生一世的家人?！?/br>
    傭人端了水過來，顏生過去洗手，她說：“你是說結婚嗎？我不喜歡這種束縛性的結合，認識這么久，我以為你知道的?！?/br>
    “婚姻不是一張紙就能保證的，你清楚，我也明白，”安東尼奧靜靜看著她：“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不要回避，好嗎？”

    顏生扭頭看他：“你確定嗎？”

    他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短時間里，我可能沒辦法給你答案，”顏生把擦過手的毛巾遞給傭人，說完，又自嘲的笑了：“我居然也有優柔寡斷的一天?！?/br>
    安東尼奧說：“我可以等?！?/br>
    或許是新年的禮物，第二天清早，顏生拉開窗簾，就見外邊一片雪白，地面和屋頂上全是積雪，白茫茫一片。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她居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瑞雪兆豐年，”蘇昱跟她一起站在窗邊，感慨說：“是個好兆頭?！?/br>
    顏生心情明媚，說：“希望吧?！?/br>
    “想好怎么回復他了嗎？”蘇昱從管家手里接了杯熱奶茶，笑著問：“我看他的態度很懇切?！?/br>
    顏生愣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爸爸，你聽見了啊?！?/br>
    “我也是學過西班牙語的，”蘇昱說：“你們太旁若無人了?！?/br>
    “我也不知道，”顏生凝眉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了：“我覺得，如果有前世的話，我大概會是一陣風，只想滿世界行走，不愿意停泊?！?/br>
    “那就順從你自己的心意吧，”蘇昱側過臉去看她：“到了我們這種地步，世俗的言語已經不會構成威脅，錢也只是一個數字而已，很多時候，困擾你的并不是外界因素，恰恰是你自己的心?！?/br>
    顏生心里一動：“爸爸……”

    “無論怎樣，爸爸都是站在你這邊的，”蘇昱拍拍她肩膀，笑著說：“別怕?！闭f完，他轉身上了樓。

    下了一夜的雪，空氣似乎也更清新了，顏生坐在窗前，聽外邊傭人們鏟雪的聲音，居然也覺得很有意思。

    門鈴響了，好像是有客人過來，她最開始沒在意，哪知不多時，就有人過來了。

    “小姐，有客人過來了，”傭人說：“對方說，是您的朋友?！?/br>
    朋友？什么朋友會找到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