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喻霽手抽不出來,身上熱氣騰騰,不自在卻不愿意講,頓了一頓,盤問溫常世:“你怎么知道,你想起來啦?” “我知道?!睖爻J缆龡l斯理地說。 他比喻霽沉穩冷靜得多,讓喻霽覺得溫常世從前就算沒有每天換一個,被新鮮的rou體貼到身上應該也是常有的事,不然也不會好像一點反應都沒,光看喻霽一頭熱。 喻霽猶豫不決了很長時間,才靠著溫常世,很輕地說:“我也沒有?!?/br> 可能因為父親的軼事聽得太多,喻霽雖常在外花天酒地,卻并不喜歡隨意發生關系。 他想找合心合意的人,但找不到;現在或許有了一個,也不敢隨便要。 “沒有什么?”溫常世問他,語氣依舊稀松平常。 “你說呢?”喻霽虛張聲勢地兇了溫常世一句,又沉默了。 喻霽腦袋里閃過很多念頭。 他很想知道溫常世沒出事之前,被欲望支配頭腦時,是什么樣子。 會推開貼上來的人嗎,rou欲對他而言重要嗎,還是無關緊要呢。有沒有固定伴侶,會在什么時刻遵循身體欲望,什么人能讓溫常世滿足。 ——喻霽這樣的,可以嗎? 正在喻霽走神的時候,溫常世把喻霽的手放開了。溫常世說:“不用亂想?!?/br> “溫常世,”喻霽突然開口,聽溫常世應了一聲,他才繼續說,“你其實挺不錯的?!?/br> 喻霽的音色很脆,是最缺乏憂愁的那一種聲音,聽他說話,常給人一種錯覺,喻霽是被所有人愛著長大的,沒有任何煩惱,雖然事實并非如此。 喻霽感覺到溫常世胸口微微起伏,猜測溫常世應該是笑了笑,又聽見他反問自己:“哪方面的不錯?” “你對我挺好的?!?nbsp;喻霽老實地說。 是和溫常世躺在一起,喻霽才發現原來兩個人睡覺真的更有安全感,不那么孤單難受一些。 溫常世前程未卜,路途兇險,喻霽都知道,但不想離開他太遠了。 溫常世頓了頓,問喻霽:“這就算好?” “嗯,”喻霽點點頭,靠著他說,“對我來說很好了?!?/br> 溫常世清了清嗓子,好像有事要講,喻霽凝神等著,過了不多久,他聽見溫常世說:“以后會更好的?!?/br> 喻霽抬頭看他一眼,心動與安寧像泡沫一樣細密地浮起來,柔軟地包覆住喻霽的不安。 黑暗之中,喻霽看不清溫常世的表情,但從手底下有些僵硬的肌rou判斷,溫常世也跟喻霽差不多緊張,并沒有比喻霽好到哪里去。 “喻霽,我想起點事了,”溫常世倏然換了話題,對喻霽說,“不是很多,但很重要?!?/br> 喻霽停了停,坐起來,把燈打開了,房里的曖昧頓時消散不少,他看著溫常世,問:“想起什么?” 邵英祿突然來訪時,溫常世恰好從樓上要下來,在樓梯墻壁的中空玻璃中看到了邵英祿,突然有幾段回憶從他腦海里跳了出來。那幾段記憶散亂,不過林林總總加起來,加上他看資料記住的他身邊的人的臉,夠溫常世拼湊出大半他出事的經歷了。 “你記得帶你爸上船來的伯永先嗎?”溫常世說,“他有個侄子,叫伯略,前幾年進的睿世。是他開的第一槍?!?/br> 喻霽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我的第二秘書沈向文是內應,”溫常世又說,“我墜海前,看見他給伯略比了個手勢。沈向文大概怕我死不了,也怕周億尋仇,現在還待在睿世沒動。我要先聯系周億?!?/br> 他拿了喻霽的手機,輸入一串號碼,說:“周億的號碼,你先存著?!?/br> 溫常世雖想起了周億的聯系方式,但他擔心自己記憶有疏漏,也得防備還在睿世的沈向文對周億動手腳,因此十分謹慎。 他又讓喻霽看了一條新聞,大意是宜市一名大牌影星嫁給茂市富商,婚宴賓客眾星云集,羅列出的富商友人中,就有睿世的周特助。 “他下周會來參加婚禮?”喻霽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問溫常世,“你確定周億沒問題???” 溫常世點了點頭,喻霽便不多問,有些發怔地又把新聞讀了一遍。 “等我聯系到他,”溫常世看著喻霽有些出神的眼睛,忽然開口,對喻霽保證,“先把你外公接走?!?/br> 喻霽自己都還沒想到這一點,他心跳很快,思緒繁亂,唯一知道的,就是溫常世可能要變回溫常世了。 也不知道順利回到茂市以后,溫常世還會不會陪他逛公園玩撲克。 溫總應該要日理萬機吧。 “喻霽,”溫常世手在喻霽面前揮了一下,等喻霽雙眼只看他了,溫常世才微微笑著,對喻霽說,“我說了,我們會更好的?!?/br> 第22章 富商和女星的婚禮在宜市最高建筑的酒店頂層舉辦。 婚禮安保很嚴格,且整條街被娛記和圍觀的路人擠滿了,鏡頭隨處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喻霽和溫常世沒靠近酒店所在那條街,把聯系周億的重大任務交給了張韞之。 說來也巧,張韞之哥哥是那名富商的老同學,有一張可攜伴出席的請帖。 張韞之使出渾身解數,自稱是女星的多年影迷,拿出喻霽網購的大量女星周邊,求他哥帶他出場。 張韞啟和弟弟平時交流不多,也沒見過張韞之此般死皮賴臉的陣勢,一時間被張韞之唬住了,回絕了幾個想做他女伴的朋友,帶弟弟出席。 邀請卡上寫的入席時間是下午六點,周億五點才在宜市機場落地。他在飛機上甚至不想出席這場婚宴,只想找個地方安靜睡上一個對時。 溫常世失蹤那天算起,到今天已整三個月零二天,周億沒睡過一個好覺,有內憂外患要從中周旋也就罷了,溫常世生死未卜,音信全無,才真是周億夜不能寐。 他帶著下屬進電梯,屏幕上數字一個勁往上跳,耳朵微微有些脹痛,沈向文的短訊又來了,問他到沒到婚禮現場,向他索要與女星合照。 周億看著訊息,皺了皺眉,沒有回信。 電梯一停穩,門緩緩向兩邊移開,外頭布景唯美,鮮花瓣撒了一地,客人都來了,三五成群聚在一塊兒寒暄。 見周億從電梯里走出來,氣氛突然凝了一凝。 周億習慣了出現即冷場,回頭吩咐下屬下去等他,便不以為意地往前走,幾個不熟悉的商人猶豫著該不該上前打招呼時,周億已目不斜視地自他們身邊走過,向站著迎賓的新人走過去。 富商和周億關系不錯,最近恰有項目在合作,兩人聊了幾句,周億臉上才算有了些笑容,與和新人合了張影,心甘情愿地融入了婚禮的喜悅氛圍中去。 周億的座位在前排,正順著地毯向前走,忽然迎面而來一位年輕男子。 那男子看上去有些緊張,右手攥得很緊,好像握了什么東西,走路步伐僵硬。周億下意識覺得不對勁,原要避開,但他心中突然閃過了個念頭,便直直往前走過去。 男子和周億擦肩而過時,沒控制好距離,肩膀和周億對撞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男子緊張地問周億道,“您疼不疼?” 周億低頭看著男子,面色復雜地搖搖頭,同時握緊了那男子塞在他手心的紙條。 周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會兒,和幾個熟人聊了幾句,起身去了趟盥洗室,在隔間里打開了紙條。 “七點二十五分,出宴會廳大門左轉,一直往前走?!?/br> 周億盯著紙條看了兩分鐘,收了起來,心跳急劇加速。 毫無疑問,溫常世的字跡。 ——終于回來了。 集團高層人心惶惶,新聞雖然壓著,但董事會快兜不住了,溫常世在秘魯出現的消息是他找人放的,但他也得裝作不知情地去一趟,不過這些都已不重要,三個月焦頭爛額的生活,總算即將到盡頭。 現在周億唯一的愿望,就是溫常世回來之后,好好待著別亂跑,把該簽的字都簽完,再給他放個長點兒的假。 周億回去,新娘新郎的婚禮儀式他都沒看進去,隔五分鐘看一次手機,終于到了七點二十分。他走出宴會廳,精神緊繃地往前走,經過一條走廊的時候,周億停下了腳步,方才塞他紙條的男子正站在那里,一副很不擅長干這種事的模樣。 見周億來了,他警惕地說:“沒人跟著你吧?” 周億跨了一步,走進走廊,男子塞了一個手機給他:“你今晚住哪個酒店?不會住在這兒吧?” “不住?!敝軆|低頭看了看手機,把自己的酒店名和房間號給了對方,剛想開機,對方又趕緊說:“回了酒店再開?!?/br> 周億說好,把手機收了起來,兩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回去。 不準備參加婚宴后活動的客人在九點后相繼離場,周億挑了個機會,也和新人告別,下樓了回酒店。 到了房里,周億坐到沙發上,深呼吸幾回,才了開機。 周億激動過后,心情沉了下來,溫常世沒有直接現身,定事出有因。 手機里只存了一個電話,周億手微微有些顫抖地按下了撥打,等了大概十多秒鐘,對方接起來。 溫常世對他說:“周億,是我?!?/br> 聽見溫常世聲音的那一刻,周億在火上被反復烤了九十多天的心,總算被從架子上拿了下來。 周億沒說話,喉嚨梗著,等溫常世繼續說。 “我在你樓下,1523,”溫常世說,“下來小心,避著點監控?!?/br> 周億這次來宜市算是輕裝出行,只帶了兩個保鏢和一個助理,都住在隔壁房間,他換了套衣服,從逃生通道下了樓,一路低著頭,到了1523門口,按響門鈴,那名給他手機的男子替他開了門,周億走進去,溫常世坐在進門直對的單人沙發上,漫不經心地著看著他:“來了?” 溫常世頭發比以前長了不少,但沒胖也沒瘦,眼神依舊銳利,鋒芒畢露。 “是,”周億忍著心頭的震動,走過去,隔著幾步路恭敬地看著溫常世,道,“來了?!?/br> “坐,”溫常世指了指沙發。 男子給他開完了門,就走到客臥的隔間去了。 溫常世看著他關上門,對周億道:“這次碰到我的事,先不要對任何人說?!?/br> 周億從大費周章的見面就猜到了溫常世有別的打算,說“知道了”,又問:“有問題的是誰?” “沈向文,”溫常世說,“伯略?!?/br> 周億愣了愣,面色一沉,罵了句臟話,說:“cao,這次我去南美,沈向文非得跟著,我就知道他有問題?!?/br> 他看了溫常世一眼,又補充:“不過我沒跟他撕破臉,我怕打草驚蛇?!?/br> 溫常世簡單與周億說了自己的情況,聽溫常世說自己記憶紊亂,周億皺起了眉頭,問他現在能記起哪些東西。 “不多,”溫常世微微出神道,“記得我們從y國回茂市,和一些別的?!?/br> 父親死后,十八歲的溫常世帶著周億和母親來茂市,剛在茂市立住腳時,也有兇險非常,九死一生的時刻。 他信任周億,如同周億信任他。 周億看著溫常世,剛想說幾句溫情的話,套間里臥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門本來從里面上了鎖,開鎖的時候,鎖扣發出“咔噠”一聲,周億反射性地跳了起來,回頭看著那扇門。 一個漂亮的青年穿著t恤和長褲,揉著眼睛,赤著腳從里頭走出來。 他看見動作詭異的周億,愣了一下,抬手打了個招呼:“嗨,你好,我是喻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