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出賣雇主這種事，根據克利文一項的原則來說，他是不會做的?！?/br>
    “但是不代表克利文先生能夠容忍cac被雇主出賣。高恒的助理秘書是沃達森歐洲分部的一位高管派過來的?！?/br>
    “讓我猜猜……這位歐洲分部的高管非常想坐高恒的位置，畢竟中國的市場很大，盈利也很可觀？”

    “對。所以克利文先生唯一對高恒不夠厚道的地方，僅僅是他沒有告知高恒，那位助理秘書的身份而已?！?/br>
    聽完賀逍的話，洛衍之忍不住低下頭來笑了。

    他的眼睫毛在昏暗的燈光下輕輕顫動著，帶著一絲神秘，又有一點天真。

    他抬起胳膊來，撞了賀逍一下。

    “老朋友，你看你要不要跟我調換一下。我打算重新回到cac了?！?/br>
    “你要重返美國了？”賀逍側過臉來，看著洛衍之，“因為周夏嗎？”

    “對。她……你別看她總是一副很堅強什么都不怕的樣子，但是她的世界很單純，她的目標也一直很明確。她想要追求的，我想要全力支持她?！?/br>
    “一點都不像你?！辟R逍回答。

    “這有什么，嫁雞隨雞，嫁狗隨狗?！?/br>
    “你想跟我調換，就是說你想要我去睿帆做商業情報分析師？”

    “對啊。睿帆的年薪雖然比不上cac的大單，但是勝在自由。你不用討好誰，不用取得誰的認同，做自己該做的決定，完成自己該完成的事?！?/br>
    “我知道，周老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也能照用的類型?！?/br>
    “你直接說他老jian巨猾不就行了?！?/br>
    “不，他是心胸坦蕩，有大智慧的企業家。不過，我還是要考慮一下?！?/br>
    “考慮？你知不知道在睿帆大樓的斜對面，就是華商銀行？”

    洛衍之撐著下巴，輕輕笑著。

    賀逍扣著酒杯的指尖顫了一下。

    “而且我還知道睿帆集團是華商銀行的對公客戶。每年至少有幾個億甚至十幾億經過華商銀行?！?/br>
    “你調查我？”賀逍側過臉看著洛衍之。

    “我調查過你什么了？是你自己喜歡每天晚上八點鐘把車停在華商銀行的對面！你那個高中同學每天都在那個點才能下班吧？你這到底是當護花使者，還是尾隨人家有不軌企圖??？”

    賀逍沉默不語。

    “你看吧，等你進了睿帆，你沒事就去華商銀行辦個卡。辦完卡，再掛失。聽說掛失業務可以辦很久的。你就可以坐在柜臺前面，一直看著你的老同學，看到業務辦完為止?！?/br>
    賀逍瞥了洛衍之一眼，一副立刻就要放下酒杯離開的樣子，結果被洛衍之給扣住了。

    “賀逍，我離開紐約的時候，克利文對我說，如果放下三次我還是要拿起來的，就一定是天生適合我的?？墒欠催^來說，如果能忍著放下三次的，又怎么會是適合我的呢？”

    賀逍看向他，仿佛看見了某個答案。

    “所謂放下又拿起來，只是因為放下的時候，落在了心頭上。周夏對我說，如果時光可以倒轉，她愿意回到第一次遇到我的時候，與我風雨同舟，讓我不迷茫不孤獨。所以問問你自己，如果時光倒轉，你愿意回到什么時候？”

    賀逍長久地坐在那里，沉默不語。

    洛衍之瀟灑地拎起了座椅上的外套，披上身：“我回家了，有人在等我?！?/br>
    當洛衍之來到了家門口，他低下頭笑了笑，然后敲著門，拉長了聲音說：“夏夏——開門……我回來了……”

    其實周夏已經在家里等了他很久了。

    因為她有話想要對他說，但是卻不知道怎么說出來。

    她知道，無論自己做什么決定，洛衍之都會支持她。也知道，無論她要去哪里，洛衍之也會跟隨。

    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因為知道他會遷就她就任性地只選擇自己想走的路。

    聽見洛衍之聲音的那一刻，周夏又想他，又緊張。

    “你……你沒帶鑰匙么？”

    周夏來到了門口。

    “這鑰匙……戳半天……進不去啊……”

    周夏算是明白了，這家伙和賀逍出去喝酒聊天，估計因為不再是對立的立場，所以喝多了。

    周夏剛開門，洛衍之就向前撲在了周夏的身上。

    他比她高出那么多，又不輕，周夏向后踉蹌了兩步，差點跌坐在地上。

    但是洛衍之卻用胳膊撈住了周夏的后腰，將她穩穩抱住了。

    周夏立刻就明白了，這家伙穩妥著呢，又在裝醉了。

    她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又要演戲呢？這回又想膝蓋下面墊什么了？”

    洛衍之抱著周夏，很久很久都沒說話。

    周夏的心也跟著安靜了下來，她感覺著洛衍之的懷抱，還有他一向沉穩的心跳。

    就像萬山延綿不絕，讓周夏的世界變得寬廣卻又被守護著。

    “夏夏，你是不是該回去m大了？”

    “??？”周夏沒想到，這句話是洛衍之先提出來的。

    “你看，人的青春是有限的。隨著你年齡的增長呢，你的精力會少，也會被更多的事情所牽絆。所以該在你最精力充沛的時候，達到你的那個目標?！?/br>
    洛衍之還是抱著周夏，卻在她的耳邊輕聲說。

    周夏很明白洛衍之為什么不和她對視，因為洛衍之知道，當她看著他的眼睛時，會內疚。

    “可是……那樣我們就會分開了。你在睿帆，而我在m大……”

    我不想和你分開。

    雖然你總是惹我生氣，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讓我覺得珍貴。

    “誰說我要留在睿帆了？我當然是跟你一起去美國啊?！?/br>
    周夏頓住了，她一把推開洛衍之，直愣愣地看著他。

    “你在說什么??！睿帆和沃達森的較量讓你一戰成名，業內都知道是你在幕后給爺爺出謀劃策。你就這樣又回去美國……”

    “所以，我找好了代替我的人了啊?！?/br>
    洛衍之笑著說。

    好像在他的心里，無論去哪里都是很隨意的一件事。

    “夏夏，我和你一樣，都是在外漂泊歷經風雨的人。我們很獨立，有自己的想法，無論在哪里都能憑借自己的實力闖出一番天地。但是我們眷戀的一切在這里，我們的家在這里，我們的根在這里?！?/br>
    洛衍之摸了摸周夏的頭頂。

    “離開家的庇護，是為了讓自己變得強大。對你是這樣，對我也是。你需要跟著莫里斯教授繼續深造，而我……我也發現，好像還有蠻多東西需要跟著克利文先生學習的?！?/br>
    周夏側過臉去笑了。

    “我知道，當我們長大，看待事物的角度越來越高的時候，從同一個老師那里能夠學到的東西，也會變得不同?！?/br>
    “對啊。所以你不用因為我也要離開這里而覺得內疚。當你不斷成長，而我卻停留在原地，我就會被你的世界所淘汰了?！?/br>
    “你不會的?！敝芟暮苷J真地說。

    她看向他，那一刻好像看到了許多年前那個不自信的洛衍之。

    她一直沒有認出他，可這一瞬，她發覺原來他其實從來都沒有變過。

    “為什么？”

    “因為，我們都很執著，而且對認定的方向死心塌地?！?/br>
    洛衍之看著周夏的目光，那里面是滿滿的依賴和信任，他忽然低下了頭，好像有點害羞。

    “你怎么了？”周夏歪著腦袋問。

    “我就是對自己的不安好心有點內疚?！?/br>
    “你又怎么不安好心了？”

    “我吧，本來是打算裝醉?！?/br>
    “……然后呢？又想騙我照顧你？”

    “不是騙你照顧我，是想借醉酒把你撲倒，然后來個生米煮成熟飯?！?/br>
    “……我去一下儲物間?！?/br>
    “你去儲物間干什么??？”

    “我去看看有沒有搓衣板?！?/br>
    “……”

    這一年的中秋節，周家的餐桌坐了整整一桌子的人。

    趙韻和姜河本來有些尷尬，兩個人本來一左一右坐在周老爺子的身邊。

    趙韻一直照顧著周老，又是夾菜又是盛湯。

    而姜河就負責在另一邊讓周老不痛快，什么這個吃了容易尿酸高，那個吃了容易得結石，氣的周老就要吹胡子了。

    趙韻只好趕緊叉開話題，向姜河請教身體保養。

    聊著聊著，又聊到了各地的風土民情，接著又是姜河的無國界醫療團隊，最后聊到了希望小學。

    莫名其妙的，兩人就約好了一起去偏遠地區的希望小學，一個是去做義診，另一個說天天待在家里沒意思，想要去那里看看孩子和支教的老師。

    周凌書在一旁看著自己溫婉卻又神采不同于往昔的妻子。

    兩人聊了快半個小時，周老的碗里面空空如也，只能自己去夾菜。夾了半天沒夾起來，周老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兩個兒媳婦總算反應了過來，趙韻繼續給周老夾菜，姜河繼續開始數落周老的生活不健康。

    而宮莫容抬了抬眼鏡，他的女兒正在和周凌玥聊著寒假的時候上哪兒去玩。

    宮莫容有些擔心地說：“你寒假不做作業了？萬一老師怪你怎么辦？”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作業什么的，有凌玥阿姨在旁邊看著我，我做的很快，你不用擔心?！迸畠簱]了揮手。

    周揚塵憋著笑，湊到周夏的耳邊說：“你看，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未來的小姑父，被小姑姑還有他的女兒給孤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