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邢岫煙在懷里蹭了蹭,如一只小寵物撒嬌,暗想著可別有什么懲罰。 徒元義卻只一手從后摟住她的腰,親了親她的耳朵,輕輕一笑:“調皮?!?/br> 兩人回到行轅別院,太監宮女馬上服侍兩人更衣,參加了西寧郡王和地方官員為皇帝一行人準備的洗塵宴。 一通繁文縟節且不細述。 宴罷回了寢宮,邢岫煙也是一身的疲憊,洗漱后上了床倒頭就睡,徒元義見她如此,今晚倒沒有鬧她了。 一早醒來時,某人不用早朝已經練了一個時辰的功回來了,此時大用是早上七點半。 他從床上將人掏了出來,說:“叫你早一點起床,吐納歸導,延年益壽總有好處,你便是不聽的?!?/br> 邢岫煙咯咯一笑,說:“我也應該不會短命,再延年益壽不成老妖精了?” “胡說八道?!?/br> 邢岫煙枕在他肩頭,說:“你老得慢些,我老的快些,不是剛好嗎?除非你六十歲時要找個十六歲的,那我可如何也沒有辦法了。我今年十六,往后再不能十六了?!?/br> 徒元義不禁莞爾,說:“你擔心朕找個十六歲的,更該愛惜容顏,免得你說帝王色衰愛馳?!?/br> 邢岫煙笑道:“那皇上開恩,給臣妾多存點錢養老?!?/br> 徒元義說:“你這又懶又調皮的,朕才不給錢?!?/br> 邢岫煙挑了挑眉,摟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一吻,徒元義鳳目一閃。 邢岫煙了解他經不起她的引誘,定力極差,特別是晚上沒有滿足的時候。 邢岫煙笑道:“我沒刷牙哦?!?/br> 徒元義撲上來按住她,說:“朕好意憐你身子弱,偏你自個兒送上來?!?/br> 邢岫煙說:“我要在上面?!蹦繕藟夯实?。 徒元義調笑道:“想得美?!闭f著去解她衣衫,伏下身去親吻她的脖子。 荒原之草,野火燃燒,疾風吹過,漫延無際,恰逢甘霖從天而降。 一場風流,卻也不知今夕何夕。 徒暉和徒顯來請安時被李德全攔在殿外令他們回去了。到了申時末,兩人才剛剛起來洗漱完畢,用著早膳。 而蕭侯夫妻此時也領著淳于白、歐陽磊來請罪。淳于白、歐陽磊原也是不將天皇老子放眼中的人物,但是昨日之事卻也令二人服氣,再想自己冒犯天顏,三綱五常、繁文縟節的思想還是影響著江湖豪客的。 早膳畢,在花廳接見他們,徒元義也帶了邢岫煙過去。 參拜之后,邢岫煙道:“淳于公子身體無礙吧?” 淳于白道:“草民多謝貴妃娘娘關心,皇上賜了傷藥,草民服用后,經過一夜調息,竟是好了五六成了,三四天內應能好個七八成?!?/br> 邢岫煙道:“如此便好。原是想交個朋友,反累公子傷重,倒是我的不是了?!?/br> 淳于白道:“娘娘折殺草民了?!?/br> 邢岫煙看了徒元義一眼,見他沒有面色不愉,她當能知他九分,此時他是不好對他們軟言的,能帶她一起來見,正是無意再為難之意。 邢岫煙笑道:“此時也沒外人,公子也不要草民草民的了,算起來都是親戚。圣人尚武,二位難得是本朝高手,便是不通朝廷禮儀,圣人也會有惜才之心,寬容一二。況且,江湖上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平常人在圣人手底下過不了三招,淳于公子能過三十招,倒也是一場緣分?!?/br> 淳于白和歐陽磊聽了心中甚喜,江湖豪客放蕩傲氣,但也是最易受感動的人群?;实畚渌嚱^倫,且無慣常的“俠以武犯禁”敵視江湖人之意,便是他最愛的宸貴妃為人豪爽,其野性倒更像江湖兒女,兩人本是極有好感。于是,他們對于皇帝的感觀也是極佳,反而真覺得是自己冒犯了,又再跪于徒元義跟前請罪。 徒元義這才開口:“罷了,什么話都讓貴妃說了?!?/br> 淳于白道:“草民未在皇上手底下過三十招,還請皇上降罪?!?/br> 徒元義想了想,說:“朕京都十二萬禁軍,雖兵種不同,練的cao也不同,但是總要練幾手拳腳功夫。朕罰你在禁軍中當個教習,你可心服?” 淳于白不禁吃了一驚,他想過皇帝罰他,但是沒有想過皇帝讓他去當禁軍教習的。 江湖豪客未必貪戀仕途,但是也不代表江湖豪客會拒絕在合適的時候入朝為官,特別是遇上一個讓他折服的皇帝。 “草民但聽皇上調遣!”淳于白叩首道。 邢岫煙拍手笑道:“這可好了,要是有淳于公子當教習,圣人不用隔三差五就去軍中了。十二萬禁軍淳于公子可要太累了,圣人請歐陽公子一起留下幫忙吧?!?/br> 徒元義看了看歐陽磊,道:“朕瞧你武藝著實不弱,你們浪跡江湖幾十年,江湖上的事該經歷的也都經歷了。男兒生當帶吳鉤,不可虛度余生,負了一身本事?!?/br> 歐陽磊胸口一熱,拜服:“草民聽憑皇上調遣?!?/br> 歐陽磊和淳于白經過昨天種種:與宸貴妃相交,聽她一番“仁者愛人”的理想;徒元義比武雖有發泄胸中怒氣之意,卻在最后寬仁等于是救了淳于白一命;晚上還聽蕭侯一家的陳述近年的朝局變幻,皇帝所為。此時,他們心中也認為徒元義是當世明君,為其效命自是甘心。況且,徒元義一句話說到他們的心里,浪跡江湖幾十年,江湖上的事,該經歷的都經歷了,余生也許該做點別的事。 徒元義龍心甚悅,又令他們先跟隨蕭侯住著候令,北狩之后一同返京。 蕭侯聽了俊臉表情怪異,猶如便秘,但蕭侯夫人倒是一臉欣喜。 …… 在邊城已經呆了兩天,這日黛玉未留丫鬟嬤嬤在屋中侍候,一人在屋中做針線,卻是蘇馥兒找過來了。 蘇馥兒因為也得恩典,得了一個“幽蘭縣君”的封號,所以也住在西寧郡王府的一個院子里。這也讓譚謙一個伴駕的七品庶吉士得以住進王府。不過譚謙白日里是很忙的,蘇馥兒一人無聊卻也不敢出門去,自是找黛玉來的。 黛玉忙讓人迎了她進屋來,卻見她穿著一件紅色滾邊的淡粉色的襦裙,配著一條象牙白的綾羅裙,頭上梳著一個驚鴻髻,一套華貴的金鳳釵頭面,左髻插了一支樣式新穎的步搖,頸上是梅花多寶瓔珞,一身貴氣與風雅結合。 黛玉笑道:“聽聞jiejie昨日去了總督府上做客,我還道jiejie今日還得出門,未曾上門去?!?/br> 蘇馥兒嗔笑道:“你有你未來婆母疼著,哪里還理我來?” 原來小黛玉昨日又被婆婆帶出去玩了,而邢岫煙昨天跟著徒元義微服去了鄉間體察民情,與黛玉不是一路。只蘇馥兒到底已嫁人婦,譚謙是個書生,總要考慮他的接受能力。 黛玉得到她的揶揄哪里依得,本也是嘴皮子利索之人,便道:“jiejie可是天天有譚姐夫疼著的,還來說我?!?/br> 蘇馥兒笑道:“待得冬日里meimei嫁給蕭世子,他還不疼愛進骨子里去?” 蕭世子年輕俊美,文武雙全,簡在帝心,昨日她赴宴也是偶然聽到后宅女眷間的傳聞。因為邊城禮教不像京都,一些未婚女兒間私下聊起來,還很是熱絡。 黛玉再次敗陣了,這種話題未婚女孩兒總是吃虧的。蘇馥兒在一旁榻上坐下,看著她原應該是在做針線,但此時榻上卻無繡品,頓時有些明了,黛玉是藏起來了。 蘇馥兒不禁一笑,說:“meimei剛才繡什么來著,給jiejie瞧瞧meimei繡工是不是都得娘娘真傳。別的jiejie不敢托大,娘娘的蘇繡功夫是蔣嬤嬤教的,只不過娘娘青出于藍罷了。所以jiejie還能辨得好歹來?!?/br> 蘇馥兒的女工也確實極好的,她在設計和布局上不如邢岫煙,也沒有邢岫煙當年那種奇效,但針腳卻不會差多少。是以給譚謙做的衣裳,他可寶貝著,便是弄臟了,忍不住碎碎念還暗中被徒元義看了笑話。 黛玉再囧,原來她正在給蕭景云做一雙皮手套,握箭射箭時可以護著他的手,這給她藏座墊下頭了。 黛玉說不出話來,蘇馥兒只在那捧腹大笑,這個原著中還說黛玉怎么也是個俗人竟也嘗不出梅花上的雪水來的妙玉師傅,換了個法子笑話她了。 這時徐嬤嬤卻進來稟報說璉二爺來看她。雖有男女大妨,但是有嬤嬤在場自家表兄妹倒是無礙。 二女整理衣著,一起出了內屋到了花廳,但見賈璉帶著賈環來了。原本譚謙也會在賈璉身邊一起歷練實務,但今日中書舍人李文俊也找了他過去協助日常事務。 賈環也久未見林黛玉,此時黛玉已然及笄,花季少女的風華不是幼年可比,他也不由得感嘆:果然是仙子!便是電視劇中常常演什么“第一美人”的女明星都及不上她的品貌風姿,氣質相差十萬八千里。而這原著中的妙玉竟然也是個絕色,還俗嫁人,過得比從前更好,更加展露女性的嬌媚來,總不下于他的同胞jiejie探春了。 賈環暗想:金陵十二釵一個個嫁人定人了,還有三個沒有嫁人的不是自己姐妹就是自己侄女,他是一個也撈不上。 其實現在關系靠山這么硬的林黛玉是他的理想妻子,只不過他是賈家庶子,就算沒有被蕭家定下,重生林如海怎么也不可能將女兒嫁他的。 如此思緒也只發生在一瞬間,林黛玉和蘇馥兒已經朝賈璉福身行禮了。 黛玉問道:“璉二哥哥今日怎么得空來了?” 賈璉是大紅人卻也是大忙人,他當官當得越來越風聲水起,由于他各方都搭得上關系,所以各路神仙都給面子,就是賈環都覺得他頗有韋小寶之風。剛好韋小寶也是那種有良心講義氣,為人機靈,卻有好色貪財的毛病,倒和賈璉頗像。賈環此時年紀小,初入官場,缺乏親近之人提攜,自然是傍著這個堂兄。大房二房怎么斗,在外總也是兄弟,而此時身負很多后勤重任的賈璉也確實有需要賈環的地方,文書方面的事讓賈環分擔,他自己輕松很多。 賈璉笑道:“為兄正要派人回京,便想問問meimei可有什么想要帶回京里的,或是有什么信件可要帶給姑爹?!?/br> 第161章 再見賈環 黛玉一聽, 喜道:“璉二哥哥何日派人回京都?” 賈璉道:“今日為兄難得有空,便要準備一下, 不是明日就是后日。也正好你鳳jiejie如今管著好些鋪子, 我在邊地采買些東西讓人送回京都去。信件自也是托了底下的伙計送回?!?/br> 黛玉看了蘇馥兒一眼, 笑道:“當日在義母家, 我們還曾邀鳳jiejie與我們合開鋪子, 如今她是參股了, 可是自個兒的生意都管不過來了,很少來幫我們的忙?!?/br> 蘇馥兒也不由擔心,說:“此時少了你這個算賬能手,不知幾個嬤嬤們管得過來不。義母可也正在坐月子,cao不了那心?!?/br> 黛玉笑道:“我離京前可是修書一封, 托了陳先生和太太幫忙,便是看在娘娘份上,總也得搭把手吧?!?/br> 賈璉看著這些女人掌家賺錢也是有趣,跟著調笑道:“你們一個個大財主, 以后可得關照點哥哥我這破落戶。哥哥下半輩子,就指望著meimei們手頭寬個一二分了?!?/br> 賈環也不禁驚訝又佩服,賈璉真是遇上誰都能說上話, 讓他拉下臉兒來和女人們賣好討饒還是有點難度的, 除非是他和女人熱戀時。這賈璉是能做到賈寶玉的討女人喜歡, 又是個頂立門戶之人, 且他不碰良家女, 原來的紅樓姐妹們都愛和他親近。當著那么些大人物的大舅子, 他能不吃得香嗎?賈環不禁眼紅。 黛玉和蘇馥兒不由均捧腹大笑,正在這時忽聽一陣腳步聲響,卻是人未到聲先到了。 “你們在干什么呢,笑得像只偷到米的老鼠?” 賈環聽到這個有一絲熟悉的聲音不由得一震,不由得往花廳門口看去。卻見一個身穿月白底繡著金紋胡服箭袖衣袍的絕色女郎領著兩個穿著一紫一青胡服的少女進廳來。 她們穿的胡服不是后金褂子樣子的,而是似類大唐時期盛行的胡服。那月白金紋胡服的女子一頭濃密的烏發打了許多小辮,然后攏在頭頂一處,飾以一個黃金發箍,發箍上有六顆小指大的東珠拱著一珠拇指大的東珠,額頭是金閃閃的寶石水晶抹額,頸上帶著一串頗具胡風的黃金寶石項鏈,纖腰上的革帶鑲著七處金鑲翡翠,右邊懸著一塊溫潤的玉佩,腳上是一雙繡金線的紅色胡靴。 而一紫一青的美貌女子衣飾雖不及正主兒華貴,卻也不是小家小戶能有的。 黛玉、蘇馥兒、賈璉和黛、馥兩人的丫鬟嬤嬤具站了起來,跪下行禮。賈璉和賈環自也在邊上下拜。 “臣女/微臣/奴婢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邢岫煙卻是在兩位姐妹行全禮之前攙扶住了二人,笑道:“又不是宮里,也沒外人,別多禮了?!?/br> 蘇馥兒自從還俗,總也是了解自己曾經的童年玩伴和半徒是個多么野的女子了。 蘇馥兒憂道:“娘娘要見我等,只管召見,怎么可以自個兒來?” 邢岫煙笑道:“jiejie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我召見你們去我那,我得拿出好茶好點招呼,我便不能來吃你們一回了?” 黛玉不由得撲哧一笑,說:“娘娘這是曲解馥兒jiejie好意。我們擔心娘娘安危來著?!?/br> 邢岫煙道:“別說這內院了,便是外頭只要帶上錦衣衛,兩個時辰內得回去就成,此時圣駕在此,禁軍這么多,出不了什么大事?!?/br> 賈璉這又上前拜見,躬身拱手道:“下臣不知娘娘駕到,有所驚擾,請娘娘恕罪!” 賈璉看到這個改變他沒出息的命運的大靠山,哪有不上前得個臉面的,原是外男按禮不好親近。但原著中賈元春省親尚且讓賈寶玉去見,此處邊城胡風嚴重,邢岫煙私下來黛玉借住的院落,見一見也不大妨礙。 邢岫煙“眼神不好”是早被徒元義嫌棄的,不過她倒是看到了賈璉,沒瞧清賈環,原先只是先和自己姐妹說話。 這時賈璉近前拜見,她才見他身后跟著一人,穿著寶藍色的袍子,身形削瘦,正在抽條期,應該還未滿十六歲。 再見他面容隱隱有些熟悉,邢岫煙心下不由得一驚,面上卻也無常,微笑道:“原來是璉二表哥,是有許久未見了,近日可好?” 賈璉笑應道:“托娘娘洪福,臣一切都還順利?!?/br> 說著,邢岫煙卻徑自走到主座坐下來,過往皆成云煙,此時她與趙嘉桓、華珍珠不是同一個階層的,自也早換一個眼界看事物。只不過,斗然見著這渣男,心中還是不由得微微有絲不爽。 雪雁機靈,過來奉茶,邢岫煙心中有事,也沒有令人座下,她不說坐,也就沒有人敢坐了。 邢岫煙品了一口茶,手中托著茶盅,眼睛才又向賈璉看去,她久在徒元義身邊,位居貴妃,住在大明宮,內侍宮女錦衣衛無不聽令,不同于尋常后宮女子,自有一股清貴雍容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