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江逸看到她一臉同情,忍不住笑了:“好在太師現在老了,將血脈看得更重要了,如此一來,林業死了,他只能受制于我?!?/br> 只是有些可惜,他本想靠自己將整個林家踩在腳下,如今卻要靠殺林業逼太師承認自己,將自己接進林家。 含笑隱隱約約明白他為何一定要殺林業了,說到底還是為了將軍和葉狀元。她有些后悔剛才自己的警惕,覺得是傷了江逸的一片心。 再去看江逸,淡青的衣裳上全是血跡,一只袖子破了,上面滲著血跡。含笑頓了一下,挪步到江逸面前坐下。 “我這里有藥,你將上衣除了?!彼p輕道。 江逸一愣,忙道:“不用……” “快點,”含笑蹙眉,“你的傷還在流血,先包扎一下?!?/br> 江逸眨了眨眼,便將腰帶解開,只將受傷的胳膊露出來,其他位置用衣裳緊緊的包著,生怕多露出一點。 含笑沒有注意到他微微發紅的耳朵,只是將小瓶的傷藥打開,給他翻著rou的傷口上藥。 “這林業是狗嗎?怎么能咬的這么深?”含笑不滿。 江逸失笑:“他只是咬了我一口,我可是殺了他的?!?/br> 含笑仍是不高興,藥涂到江逸胳膊上后,江逸疼得一縮,她看了他一眼,輕輕湊近他的傷口吹了兩下。 江逸一激靈,訕笑著沒話找話:“含笑姑娘,麻煩你快一些,有些冷?!?/br> “就好了?!焙膽牙锾统鲆黄啿?,輕輕的幫他包上。 江逸看著她的手指,好奇道:“你為何帶著這些東西?” “將軍冒失,總是傷到,所以就帶著了?!焙ο岛貌?,抬頭道,“將衣裳穿上吧?!?/br> 江逸點點頭,快速將衣裳穿好,含笑正皺眉盯著林業看,他疑惑:“你不害怕了?”剛才那個嚇得直哆嗦的人是誰? “他已經死了,有什么好怕的?”含笑看他一眼,她剛才怕的,分明是現在面前這個活著的,怕自己殺錯了人,再被滅口了,“他的尸首怎么辦?” “放這兒吧,太師會找人處理?!币粋€孫子死了,總不能讓另一個孫子去坐牢。 含笑眼中閃過一絲不確定,她這輩子統共就見過兩次殺人,怎么個個都不要藏尸的。 “放心,我這便去找太師,不會讓旁人發現?!苯葑旖禽p揚走到林業身旁,從他懷里摸出玉章遞給含笑,待她接了之后道,“這個送你,煩勞含笑姑娘替江某保密,我與太師的關系,待時機合適了,自會親口向將軍說出?!?/br> 含笑接玉章的時候還不知道什么意思,聽他這么說了,目光落到沾了血跡的玉章上,想了一下道:“我曾與江探花說過,將軍是我的救命恩人?!?/br> 江逸一愣,含笑微微笑道:“曾有個人渣差點將我輕薄,是將軍替我殺了他,雖然那人沒有得逞,但我在柳州的名聲卻是壞了,所以才跟著葉狀元來了京都?!?/br> “含笑姑娘……”江逸猶豫。 含笑坦然道:“這是我的秘密,現下我與江探花交換了,江探花就不必擔心我會將你的事說出去了,這個還你?!闭f完,便將手里的玉章遞了出去。 江逸臉色微變:“含笑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江探花不是這個意思,可這東西我不能要?!焙π睦锴宄?,他送自己這件寶物,感激有之安慰有之,卻沒有要封口的意思。 江逸見她堅持,只好嘆了聲氣將東西收回來,玩笑道:“這本是我父親要我送他未來兒媳的,可我此生都沒有打算娶妻,還以為能借此契機將這燙手山芋丟出去呢?!?/br> 含笑看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耍寶。江逸訕訕笑了兩聲,朝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二人一起出了茅屋。 江逸要去騎馬,被含笑一把攔下:“你身上滿是血跡,還是乘馬車的好?!?/br> 江逸點了點頭,這點他倒是疏忽了,若是這身打扮進城,恐怕還沒到太師府就被城防那群人給抓起來了。 日頭慢慢劃過中空,二人共乘到了太師府,江逸朝含笑道:“多謝姑娘,你出來太久了,還是盡快回府吧?!?/br> 含笑擔心道:“你會不會有危險?”聽他話的意思,太師對林業偏袒到沒邊了,現下江逸將他殺了,他會不會做出極端的事來。 “放心,盡在掌握之中?!苯輳能嚿咸讼氯?,回頭朝含笑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流轉不似凡人。 含笑看得一時愣神,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消失了。 “姑娘,咱們回去?”車夫問道。 含笑摸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臉,道:“我在此等著,你先回去?!?/br> “那、那我先回去跟夫人說一聲,然后再回來陪著你?!避嚪蛞姾ο胍芙^,趕緊道,“含笑姑娘,你一個弱女子,若是一個人守在這里,怕是會有危險?!?/br> 含笑一想也是,于是點了點頭,交代道:“今日的事與將軍有很大的關聯,先暫時什么都別跟夫人說?!?/br> 待送走車夫,她便挑了一個離太師府有些距離又能看清門口的地方等著,江逸沒從那里出來之前,她始終是不放心。 這一等便從白日等到了黑夜。周邊的小攤販都開始收東西了,早就回來的車夫忍不住道:“含笑姑娘,馬上要宵禁了?!?/br> “我知道……”含笑打了個哆嗦,京都的冬夜又寒又冷,是與柳州完全不同感受,她在外面等了一天,身體早就冰涼一片,“還是再等等吧,再等一下咱們就回去?!?/br> 車夫嘆氣:“看樣子,江探花應該是不會出來了,再等也不會有結果?!?/br> 他不出來含笑反而更放心,這是否代表著太師已經接受了他?如此一來將軍得救的可能是不是也大了許多,畢竟江逸可是太師的孫子。沒等她深入想下去,便聽到車夫驚呼:“江探花!江探花!” 含笑一愣,定睛一看確定從大門走出來的是江逸,她還沒叫住他便發現了不多,立刻從馬車旁沖了過去:“江探花!” 她剛跑到江逸身邊,江逸看到她一笑,隨即倒在了她身上。 第74章 作妖 “將軍!將軍你三思??!”李果在下面慌亂道, 他的身后是跪了一地鬼哭狼嚎的宮女太監。 顧歸站在凳子上,淡定的將手里的三尺白綾打了個結, 然后將脖子伸了進去, 道:“告訴皇上,天冷了,給葉柏舟送床厚被子, 否則我就死給他看?!?/br> “好好好,奴才這就去找皇上, 你先別急著死?!崩罟贿叞矒嵋贿呁笸?,他現在更討厭顧歸了, 雖然以前是個無賴,可現在是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無賴, 殺傷力比往日更甚。 顧歸靜靜的站在凳子上, 一張巴掌臉嵌在白綾里,甚至能富余的吃口糕點。自上次她割腕之后,寧玄辰便不敢跟她說要殺葉柏舟之類的話了, 她從中總結經驗,如今已經給天牢里的葉柏舟送了各種奇藥大魚大rou,甚至還給他送了各種書做消遣。 她現在是看出來了,她與葉柏舟的性命是無憂的, 既然如此, 那關多久都沒關系了, 二人現在身上一堆傷, 還能趁此機會多療養一番。 唯一的遺憾便是自己是在奢侈的宮里療養, 葉柏舟卻在天牢里。 寧玄辰急匆匆推開門,進來便看到她吊了根白綾掛在梁上,當下怒道:“給朕下來!” 顧歸正一嘴糕點的走神,突然聽到這么一聲,腳下一滑凳子便倒了,嘴里的糕點猝不及防的噎到喉嚨里,剛好卡在白綾勒的地方。她眼睛一翻,四處掙扎起來。 寧玄辰臉都嚇變了,從墻上取了劍砍在白綾上。顧歸掉了下來,只一會兒的功夫臉都紫了,一直待命的御醫急忙沖了上來,手法熟練的將噎住她的罪魁禍首拍了出來。 顧歸猛地喘了兩口氣,倚在寧玄辰身上嘩嘩流淚,寧玄辰怒道:“我有說不給他送嗎?!聽到我說話了沒有就上吊,你是不是欠揍了?!” 顧歸等氣喘勻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道:“天這么冷,他身上還有傷,若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那我也不活了?!?/br> “送送送!李果!給葉柏舟送床被子去!”寧玄辰沉著臉道。 李果慌忙往外跑,顧歸急忙道:“等一下!” “還有何事?”寧玄辰煩躁道。 顧歸舔了一下嘴唇:“宮里有地龍,被子大多是絲綢被面的,天牢里又沒這么暖和,怕是拿了被子也不起暖?!?/br> “怎么?還要朕給天牢建個地龍?”寧玄辰氣笑了。 “不敢不敢,只是想讓李公公跑一趟將軍府,我家有棉布被面的,”看到寧玄辰又要不耐煩,顧歸趕緊道,“我已經這么多天沒回府了,我娘怕是要擔心死了,也請李公公告訴她一聲,我在宮里很好,哥哥給我吃的好住的好,要她別擔心?!?/br> 李果看向寧玄辰,寧玄辰微微頜首,他才行禮退了出去。 寧玄辰哼了一聲:“要造反時,便稱朕是皇上,有求于朕了,又知道叫哥了?!?/br> “皇上不也是,高興了便承認有我這個妹子,厭煩了便不承認?!鳖櫄w笑嘻嘻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寧玄辰面無表情道:“朕是皇上,想如何便如何?!?/br> “是是是,所以臣愿意讓著你嘛?!鳖櫄w假笑道。 寧玄辰斜她一眼,氣得甩袖而去。 到了中午,宮女們將餐食一一擺好,顧歸坐好之后看了一圈,夾了個雞腿便開始啃。 一旁的小宮女欲言又止,被其他幾個大宮女瞪了之后才小心上前:“將軍,不用等皇上嗎?” “等他做什么?他日理萬機的今日不一定得空?!鳖櫄w含糊道。 小宮女抿了一下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事實上將軍在這里住了多久,皇上的一日三餐就在這里解決多久,也不知為何將軍還是覺得皇上不會來。 待顧歸吃了一會兒,寧玄辰果然來了,一屁股坐在她旁邊,也不嫌棄她用過的餐食,拿起自己的碗筷開始吃飯。 顧歸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便用公筷幫他布菜,寧玄辰吃得匆忙,她有些疑惑:“可是有什么事?”按理說還沒到忙的時候啊。 寧玄辰一頓,微微搖頭道:“近日瑣事較多?!?/br> “啊,朗振那事你可套出來了?”顧歸想起此事便有些懊惱,近日在宮里關得有些傻了,滿腦子都是葉柏舟的事,竟將如此重要的事給忘了。 寧玄辰吃飯的速度放慢了些,微微笑道:“問出來了,確實是他心悅你,未與夜陵其他人商量,便擅自許出三座城池的荒唐諾言?!?/br> “是四座,我值錢著呢?!鳖櫄w提醒。 寧玄辰斜她一眼:“哦,那又如何?此事我已經與他母后說了,他現在已經回了夜陵,你一座也不值了?!?/br> “他真是那樣說的?你也信了?”顧歸一副不信的樣子,“先不說城池的事,他夜陵集兵鑄鐵的事可有解釋?那日的行刺可是讓咱的人假扮夜陵人做的,他哪怕是胡亂報一個小國給咱,也得有這個交代吧?!?/br> 寧玄辰低頭吃飯,將碗里的東西吃完后喝了口熱茶,淡淡道:“既然已經知道這是十六歲小兒的意氣用事,我又怎能再逼迫人家,此事自然就算了?!?/br> “可……” 寧玄辰打斷:“你還是cao你跟葉柏舟的心吧,朕可沒說要饒了你們的欺君之罪?!?/br> 顧歸古怪的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了。這件事處處透著不對勁,朗振那人雖然年少,可也不是絲毫沒有心計的人,怎么會做出沖冠一怒為紅顏的蠢事,還有寧玄辰,怎么也不像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 不過既然寧玄辰說無事,那大概是對北元沒什么影響的。而且她現在要cao心的確實是她和葉柏舟。 “哥,你打算把我關多久???”顧歸笑嘻嘻道。 寧玄辰見她不再追問夜陵的事,心里默默松了口氣,冷哼一聲道:“一輩子?!?/br> “關一輩子也沒什么,這里除了沒什么自由,都挺好的,”顧歸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葉柏舟他一個人待在天牢里我不放心,不如將他也關宮里如何?!?/br> 寧玄辰愣了一下,接著不可思議的看著顧歸:“顧歸,你是不是覺得吃定我了,所以才這么放肆的?” “不敢不敢,”顧歸忙去給他按肩膀,臉上的笑意稍稍減清了些,“可是哥,我想他了?!?/br> 寧玄辰沒有像之前一樣一聽她提葉柏舟便羞怒,反而是有些勁勁的不痛快,憋氣道:“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藥也送了食盒也送了,等會兒讓送被子的時候再送個火爐子,你有什么可想他的?” “不是這些東西的事,”顧歸被他說得無言,覺得道理根本講不通,便換了個說法,“他曾是柳州第一才子,后來是北元科考頭名,多優秀的人啊,卻因為我成了階下囚,我真是最無恥最無賴最惹人厭之徒?!?/br> 寧玄辰站了起來,冷著臉道:“若是顧及他的自尊,那朕給他換個牢房便是,保證不會有人看到他階下囚的樣子?!?/br> “……都想過給他換地方了,就不能放了他么?”顧歸無語了。 寧玄辰梗著脖子:“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