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全部的人撤退,讓蘇隱公爵來對付這個人?!?/br> 皇后一聲令下,房間里的大批人馬便依次從房間中退出,有的人雖然很不解,但是這種情況也沒有他們插手的份兒。唯有皇后在離開之前,回頭望了祁恒一眼。 等人都走完了,樓睿把祁恒放在了地上,全神貫注地對上了蘇隱。 “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樓家宴會被賀凜搞得一團糟,樓睿出手救祁恒的時候,曾觸及過他的精神世界,雖然深不可測,但是他經過這么多年的消耗,樓睿覺得自己對付他應該沒問題。 蘇隱似乎全不設防,隨意找了個臺階坐下:“你的空間手環,應該是隨身攜帶的吧?” 果然還是因為這個東西,樓睿心中的平靜被攪亂了,還是他,一定就是他。用家人逼迫自己開啟空間通道的叛軍首領。也許樣貌不一樣了,但是樓睿這一刻非??隙?。這個世界上對于開啟那個通道有如此深刻執念的人,不會有第二個。 “你這么想開啟那個通道,是想治愈身上的魂寂病毒?” “這么說手環確實是在你那里了?” 兩個人都答非所問,執意進行自己的話題。 “你先回答我!”樓睿怒目而視。 蘇隱輕笑著說道:“年輕人好奇心就是重?!?/br> “什么年輕人,你把意識轉接到蘇家人身體里,等于就是我蘇家晚輩了,你見了我得叫祖宗!” 雖然當你這種人的祖宗有點惡心。 “是,我想治愈病毒,誰人不想,你不想嗎?”蘇隱大概是懶得跟樓睿廢話,也不在乎他趁機占便宜的事。 樓睿非常鄙夷地看著他:“如果我是散播病毒的罪魁禍首,我就沒臉去想。這是你的報應,我不會把手環給你,更不會為你開啟通道?!?/br> “這不是我的報應,是每一個追隨帝國,追隨那個專制之君的人應有的下場?!碧K隱有些艱難地撐起身來,大概是維持身體活力的藥效又過了,他的行動比剛才遲緩得多。然而目光卻仿佛帶著力度,那是歷經千年都不會消散,只會越積越多的恨意。 只有不甘和恨意,才能支撐他活這么久。 “好馬不吃回頭草,你這么討厭靈魂伴侶的存在,把病毒治愈了不是又能感應到他的存在?給你吃你不吃,吃吐了又想重新吃回去,不嫌惡心嗎?”樓睿自己都被這個比喻惡心到了,在內心干嘔了三秒,但是他實在想不出更貼切這個行為的形容。對不住對不住,偉大的開國之君。 “你沒聽說過靈魂轉世嗎?再找到這個人,恐怕已經風水輪流轉?!?/br> 樓睿沒想到他對祁征云的恨意會這么深,哪怕人都死了,也要找到轉世來虐一遍,到底是多大的仇??! “成王敗寇,你這么輸不起,當初就不要玩。退一萬步說,輸了大不了一死,你缺乏勇氣,不配做率領千軍的將領,更不配做一國之君,難怪你會輸?!?/br> “哈,哈哈哈,好一個難怪會輸?!?/br> 蘇隱看著眼前這個天真到冒泡,單純得有點傻的小雌性,簡直有些忍俊不禁。 然而他的眼底一片漆黑,那些沉淀在心底的濃稠記憶被眼前這個小雌性的話翻攪起來,過往的歲月像一只陰魂不散的兇獸,將他吞噬回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里。 輸了大不了一死,如果當時給他一個死的機會,他大概會感恩戴德吧。 可是他連死都不能。 人人都追求強大,人人皆能二次進化,何況是站在權力頂端的那個人,怎么會放過與他二次進化的機會?然而身為一國之君,與自己的敵國將領結為伴侶,一個滅掉自己百萬軍隊,與帝國的千千萬萬人有血海深仇的人成為皇后,肯定為民眾所不容,為手下將領所不容。 所以皇帝陛下與叛軍將領是靈魂伴侶的事情,一直只活躍在坊間傳聞與八卦小報當中,這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那個人也從來沒有打算讓它見光。 他被囚禁起來,只是一個讓那人變得更強的工具,靈魂伴侶,說到底只是滿足對力量貪得無厭的一條捷徑。 而表面上,開國皇帝與皇后艾琳娜伉儷情深,是靈魂伴侶的典范,是備受推崇的傳奇。事實上,不過是那人請來上演一出美好假象的演員,為民眾編制一個虛偽的故事的搭檔。 他的尊嚴,他的人格,都被抹殺在了戰后的那十年里。 然而最可悲的,是靈魂伴侶產生的心靈感應,以及那惡心的激素分泌,違背人的初衷,剝奪人的意愿,接著淪為本能的奴隸,產生依賴,產生……感情。最終沉迷在其中不可自拔。 第68章 有種來拿 那段時間, 他沒有任何逃跑的可能性。囚禁他的地方非常隱蔽,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被關在了哪里,完全處在與世隔絕的狀態當中。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在他某次成功自殘之后, 終于見到了機器人以外的人。 那些醫療者當中混入了他曾經的追隨者, 他終于看見了一絲期望。 然而這個過程艱難到他至今不愿意提起。從守衛森嚴,需要重重驗證的地方逃出去, 到底會有多困難呢? ——困難到了他最終只能舍棄自己的身體,用金蟬脫殼的方式離開。 這就是他的身體為什么一直在皇室手里的原因,他想方設法把身體弄回來,然而他并不知道那個人在盛怒之下把他的身體藏在了什么地方, 又或者有沒有被毀掉。 然而更令他絕望的是, 即使逃脫了那個牢籠, 他還是沒能擁有意志上的自由。 靈魂伴侶的感應如同掙不脫枷鎖,牢牢束縛著他,遠離那個人讓他從心理到生理都備受折磨,他沒有辦法獨自生存,本能在驅使他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只要回去,這一切都會結束。 如果當時屈服于本能的話,也沒有現在這么多事了。 只是他以為永遠也走不出來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樣東西。 那是很多年前, 他還身為聯盟將軍之時, 與帝國的一場遭遇戰, 因為兵力懸殊,聯盟這一方幾乎全軍覆沒,走投無路時,被陰差陽錯地追趕到了某個荒星。他和僅存的幾個下屬在那里艱難度過了四十天的時間。 在這期間,他的下屬外出尋找食物,誤入了一個地下洞xue。 沒想到的是里面竟然隱藏著一座宮殿。那時候星獸考古還不像現在這樣全面,了解也不及現在這樣廣泛,那幾個人誤打誤撞走進里面,看見了一個如星似月,流光溢彩的晶石。 據他們后來說,當時感覺心神好像被什么懾住了,那是一種本能的敬畏與恐懼,直覺這塊晶石不是什么好東西。正想向他匯報的時候。追殺他們的帝國軍隊找到了他們的藏身點,和趕來營救他們的隊伍碰個正著。 于是他們又匆匆逃離了那個荒星。僥幸從帝國的追捕中安全回到了聯盟的懷抱。 這在許多場戰役中,本來只是一個小小的過場,沒想到的是,他的軍營里有幾個人開始變得性情暴躁,難以自控。最終導致發狂。在靈魂伴侶盛行之時,根本沒有人知道這叫做狂躁癥。 誰也不知道他們怎么了。 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當時的荒星上接觸過那塊晶石。 一個可怕的推斷慢慢浮出水面,本以為尋找靈魂伴侶是與生俱來的本能,原來也會被外力剝奪…… 明明之前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厄運,后來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說什么也要抓住。 只要沒有靈魂伴侶之間的感應,就不會再受這種本能的折磨。什么都感覺不到,對那個人的控制與召喚無動于衷,他才會得到真正的自由。 他在狼藉的發情期中,垂死掙扎般循著記憶找到了那個地方。 可惜那塊晶石對已經有靈魂伴侶的人來說毫無用處,它就僅僅是一塊徒有其表的石頭罷了。 但是他沒有死心,起先,他只是在死囚身上做秘密實驗,希圖從這些被晶石輻射的人身上找到答案,既然能讓沒有伴侶的人失去這種能力,肯定也有什么辦法割斷已經締結的關系。他想將這種既不會讓人疼痛,也不會讓身體病變的絕癥引到自己身上來,實驗室中的權威病理學家將一段傳染病毒的基因序列與之結合。 剛開始全無進展,失敗之后還是失敗,這似乎就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胡同。 然而某一天,自死囚身上悄然撒播開的病毒,不知何時已經將一位實驗人員感染。 他終于如愿以償,從實驗室,到整個軍營,從軍營,再到帝國,從星際流浪者的遷移中,散播到每一個星系和星球。等它徹底附著在每一個宇宙人身上的時候,已經過去幾百年了。 源頭在哪里,什么時間開始的,這些問題竟然難倒了一代代帝都科學院的天才。 可是他一直沒能拿回自己原本的身體,并且在帝國的圍追堵截下,反復更換著身份。 就這么一直從一個身體,轉接到另一個身體,從上一代人,變成下一代人??墒庆`魂日漸虛弱,每當要墜下去時,身體的更新又能讓他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緩上一陣子。 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怕死了,可是在懸崖邊墜得越久,死亡的感覺愈發清晰。清晰到讓人發瘋。 而自由軍也逐漸與一開始的初衷背離,越走越遠。雖然是個可怕的毒瘤,卻難以撼動帝國的根基。自由軍的內部并非鐵板一塊,吸納許多海盜與逃犯后,成為了一盤各自為政的散沙,發展亦陷入了凝滯的狀態。 他們成為了兇殘、狡詐、缺乏人性的代名詞,再與自由沒有了一丁點關系。 直到他偽裝成星獸化石商人遠游的時候,遇到了一名蘇家的子嗣,他們相談甚歡,對方與他提及晶石與起源地的研究,令他茅塞頓開…… “我的猜測是,那種晶石很可能與星獸的起源地有關系,你看這塊壁畫上的刻字?!?/br> 那個少年調出星獸墓的遺跡照片給他看,在漫長的歲月中,他對星獸的研究也不輸任何專業人士,立即看懂了上面的古老文字。 “這是蘇檬前輩出嫁前,留在家中的一些資料,我猜他與丈夫樓星淮上將對這方面的發現,遠勝于我們任何人?;蛟S他們會在某一天給我們帶回意想不到的驚喜?!?/br> “起源地為什么這么神秘,總是掖著藏著不讓人發現,我覺得上面可能隱藏著某些人們求之不得的東西。而且你覺不覺得這種晶石和我們宇宙人雄性的守護石有些共通的地方嗎?只要遇到對的人,怎樣都可以,甚至可以成為你的助力,而錯誤的人,則會受到它的無差別攻擊。流傳在星獸之中的所謂背叛者,會不會就是從起源地盜走這些晶石,最后自食其果,遭受反噬?” “空間通道一定要用這種晶石作為能源,也能夠說得通,畢竟回到它原本該待著的地方,沒準它就和守護石一樣,到了對的地方,從毒藥變成仙丹?!?/br> 這些話讓他似懂非懂,可是卻令他在一片迷霧中,看見了一種全新的可能。 于是他取代了這個蘇家子嗣,將他的意識剝奪,頂替他回到了帝國,生活在了蘇家。 他開始一心找尋這些蛛絲馬跡,或許在戰爭中失蹤的樓星淮與蘇檬,就是去了別的地方也未可知,畢竟皇室一直忌憚樓家的勢力,而后來樓家的迅速衰敗,也與此不無關系。帝國容不得強大的將領,更不會允許功高蓋主的人存在。而蘇檬一直研究星獸,他們要選擇一個去向的話,多半會有星獸有關。 可是樓家被折騰個天翻地覆,也沒能找到任何相關的東西,唯有那艘一直沒被打開的晉江號。 而樓睿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如此的巧合,如此不尋常的方式。 而且,樓睿打開了晉江號!這一點,從樓鳴禮和他那個兒子把信息出賣給賀立峰的時候,他就順帶知曉了。 那時候起,他就一直留意這個從天而降的小海豹。 “其實賀立峰是接到你的授意,才對祁恒陽奉陰違,故意放我們一碼?”樓睿幾乎要為他鼓掌三分鐘了:“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啊,我們在0519那幾天玩得可開心?!睕]日沒夜那啥啥你說怎么能不開心! 樓睿喜笑顏開的,祁征云那個時代的人,可以說個個戰力強大,但是經過這么多年的退化,就算把手環給蘇隱,也不能開啟通道,所以需要借助他和秦固的力量。 樓睿的笑容收得很快:“但我不會把手環給你,你打得過我,就自己開吧!” 蘇隱也定定地看著他:“是么?如果你不在乎秦固的生死,當然也可以選擇不聽我的?!?/br> 他挑了挑眉,食指在耳旁輕觸,氣氛驟然一變。 秦固的處境,樓睿一直都能感知到,現在,蘇隱算是真正露出獠牙了! 阿弗雷星 過關斬將闖入了狂獸實驗基地的秦固,還有秦振遠派給他的幾名精兵強將一起,被圍困在了偌大的斗獸場當中。天空落下網格的陰影,那是激光攔截網的線條,若是強行沖出去,必被削成十厘米見方的小塊兒。 而斗獸場的周圍,多達上百個出口,此時全都開啟了閘門。 狂獸同時出欄,將背對而立的秦固等人包圍在中間,實驗基地變形收攏,斗獸場宛如一朵巨大的睡蓮,層層閉合,把所有人全部封鎖在里面。 這是一場困獸之斗。 不僅如此,斗獸場地下還拉開一個十米見方的大型坑洞,一顆有戰艦那般大的湮滅彈靜靜地躺在里面。 顯然,這里的人就沒打算讓他們活著離開。 他們中計了。 這些人一直挖好坑等我們來…… 能夠讓整個星球覆滅的武器,一旦引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幾名戰士心知此行兇險,現在一看,形勢愈發艱難,但是不愧為秦振遠精挑細選出來的人,這時候,他們的眼中反而露出悍勇的光芒。 既然走不掉了,那也沒什么好顧及的,敞開了打一場,勢必要在死前把證據傳送出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