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鐘可:“……什么又軟又細?” “頭發啊,還能是什么呀?!?/br> 鐘可不說話了。 女孩傻乎乎的。她怎么會知道身旁這個看似老實的男孩,也會做那些說不出口的青春期綺夢,而在那些纏綿的夢境中,“他”向“她”多角度全方位的展示了自己即不軟更不細的東西。 鐘可手心guntang,他悄悄掐了自己一下:太陽還沒下山呢,他不該在這時候想起那些會讓他在清晨偷偷洗內褲的畫面。 楊心躍見他一直沒反應,以為他是累了:“你今天怎么這么沒精神???昨天沒睡好?我看你在白芊家也不怎么說話?!?/br> 楊心躍分心注意腳下的矮欄,待她走出好幾步了,才發現鐘可沒有跟上來。 她疑惑的回頭看去,只見男孩停在一樹楊柳下,傍晚的夜風輕揚,柔韌的樹枝在空中飄蕩,枝條多情地撫過了男孩的肩膀。 楊心躍忽然看呆了。 她覺得自己也被那微風吹了起來,整個人化作一顆桃紅色的氣球,被風兒吹向了鐘可的方向。 樹葉沙沙,男孩定定看著她,聲音清澈:“其實……只是白芊的話讓我聯想到了自己罷了?!?/br> 楊心躍不解。 鐘可說:“你記不記得,你之前問過我,為什么我上一次高考沒有考數學嗎?我當時沒有回答?!?/br> 楊心躍很聰明,她早就隱隱猜到了答案??墒撬?,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塊不能被揭開的傷疤,所以她一直乖巧的站在那個答案外圍,不想去觸碰男孩的痛處。 她趕忙擺手:“沒關系的,你要是不想說不用告訴我的!” 男孩搖頭,細細的發絲被夜風吹起來,同時也吹散了他的聲音,“我當年沒去參加數學考試,從老師到同學都在問我原因,我誰都沒有告訴??墒乾F在,我想告訴你?!?/br> “……” 他深吸一口氣,緩步向著他的女孩走去。 “我mama生前是小學數學老師,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教我加減乘除,可以說我對數學的愛好,都是mama一手教導出來的?!彼患膊恍?,把從小到大的經歷娓娓道來,“就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我mama被確診為乳腺癌?!?/br> “她是個很堅強的人,我爸爸也很樂觀,乳腺癌在我國的治愈率非常高,他一直陪著她積極做化療,不管是什么靶向藥、不管是什么療法,他們都很愿意去嘗試?!?/br> 別的孩子關于童年的記憶,是玩伴是學校,而鐘可的記憶,則是醫院的消毒水味道。他從小就很懂事,每天下了課,不是坐公共汽車去醫院看mama、就是自己回家做作業。鐘mama的病情,讓他失去了任性與天真的能力。 “切除病灶的手術很成功,我還記得mama出院的那天,爸爸特地包了餃子,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慶祝著?!蹦鞘撬四甑挠洃浿?,為數不多的歡樂團圓時光。 “但是很快的,癌細胞轉移了,醫生一直在想辦法狙擊擴散的癌細胞,可是它狡猾的要命,一次次的化療不僅沒讓它停歇,反而把mama的身體拖垮了?!?/br> 說到這里,鐘可重重的、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挺直的脊梁在那一瞬間像是被什么壓彎了一度。 “她是在我高一那年走的,一個很平常的日子?!蹦泻⒌穆曇綦S著夜風蕩開,“mama走了之后,爸爸一夜白頭,可是我卻……可是我卻沒有那么傷心。 “不,也不能說是‘不傷心’。我哭了,我失眠了好幾天,我的成績有所下滑,同學們都說我瘦了——但是這并不是我以為的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后來我明白過來,這是因為當mama第一次進醫院開始,我其實已經預料到,她會在某一天,永遠的離開我。 “從七歲到十五歲,我整整做了八年的心理準備,所以我足夠堅強去面對她的離開。畢竟,我已經長大了?!?/br> 他說話時,楊心躍一直安靜地望著他,沒有催促、沒有疑問,向來活潑的她化身為最貼心的聆聽者,漆黑的眸子里映著他的模樣。 “然而在高考數學考試開場之前,我站在人群中,望著那些送考的家長,我腦海中忽然出現了mama的身影。那時候,mama已經走了兩年多了,我也不會頻繁地夢到她了。 “可是那一刻,我特別特別特別的想她,我希望她能出現,我希望她能送我進考場,像別的mama那樣和我說一聲‘加油’,而我也會用滿分的數學成績讓她驕傲……” 說到這里,他無力的笑了下:“……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br> “我根本控制不住眼淚,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之前幾年沒有流過的淚水全部流干一樣。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原來我根本沒有接受過mama的離開,我所謂的堅強、所謂的心理準備,不過是暫時麻痹自己罷了?!?/br> 15歲的他騙過了自己,直到17歲,他才醒悟過來,真正長大了。 當他把內心的所有不舍與悲痛流盡時,早已過了考場最晚入場時間。他不后悔這一場失態的大哭,更不后悔錯過一年高考。 鐘可敘述這段往事時,聲音淡淡的,清俊的面容看不出悲傷。他走到了女孩面前,這次換他仰頭望著楊心躍的臉龐。 他以為自己很冷靜,卻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他。星眸如湖,倒映著天上的月亮,風起時,湖波輕蕩,泛起一層波光。 一閃而過的淚珠從少年的眼角劃過,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居然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哭了。 楊心躍(在鐘可面前基本就沒存在過)的理智在那一刻突然遠去,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她要接住它。 于是—— ——女孩的唇觸碰到了男孩的臉頰。 原來,鐘可的眼淚是這個味道的呀。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嘻你們都沒想到第一次親親是心躍主動吧嘻嘻嘻嘻。 心躍這支股票,看上去漲跌不定,但是時機一到,嗖——一下,就能瞬間漲停板啦! 第74章 “……” 即使女孩的唇瓣只觸碰到了男孩的面頰, 但這依舊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吻。 一時沖動, 換來了楊心躍大腦空白了整整半分鐘。 她她她她她是誰, 她她她她她在哪,她她她她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嘴唇下的皮膚迅速升溫, 沸騰的血液在一剎那間就從鐘可的心頭燒到了臉上。 空氣里的所有噪音迅速遠去,只剩下初夏的悠長蟬鳴,帶著躁動、緊張與忐忑, 與心臟的轟鳴聲混合成一曲名為《初戀》的小夜曲。 當理智回籠,楊心躍宛如一只炸毛的幼獸,明明她才是那個“性sao擾壞蛋”, 可她卻嚇得驚叫一聲,應激般的在男孩臉上重重咬了一口! “嘶——” 鐘可還未從剛剛的綺夢中回過神來, 白凈的臉上就遭受了一口重擊。女孩牙尖齒利, 小虎牙毫不留情的叼了一口獵物的rou, 疼得他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好了,這下楊心躍是徹徹底底把事情搞砸了。 事情滑入了一個莫名的黑洞, 而作為始作俑者, 楊心躍的大腦像是被貓咪抓亂的毛線團,而線頭就隱藏在一片糟亂之下。 她慌張地望著鐘可的眼睛, 男孩的雙眸因為詫異而微微睜大,臉頰上掛著一個可笑的牙印,他剛說了一個“你……”字, 楊心躍便慌得失了分寸,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跑! 只要她跑得夠快, “尷尬”就追不上她! 她雙手一推,本打算把鐘可推出自己的世界,可她偏偏自己現在正站在窄窄的矮欄上。 她這么一推,鐘可沒有后退,反而是她失去平衡,無法控制的向著身后的花壇跌下。 身后的花壇里,觀賞用的月季開得正艷,枝條上布滿小刺,若是她一屁股摔下去,絕對要被扎成小刺猬。 “小心!”鐘可急呼出聲,踏前一步,雙手同時往前一抱,終于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止住了女孩下跌的身體,把她緊緊摟進了自己懷里。 楊心躍:>////////<宕機 鐘可顧不上別的,雙手鎖住她的細腰,像是抱小娃娃一樣,把她從矮欄上抱下來,輕輕放到了地上。 她的雙腳終于穩穩踩到了地面上,他們腳尖對著腳尖,胸口貼著胸口,距離近到讓呼吸聲都融為了一體。 鐘可低頭看向楊心躍,恰巧捕捉到她偷偷摸摸窺探他、被抓包后又趕忙移開的視線??此@副模樣,把“做賊心虛”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明明她是主動的那方——可她現在不敢認了。 鐘可的手臂還挽著她的腰,因為剛剛的一番動作,女孩的上衣翻了起來,露出了一段柔韌的腰肢。鐘可的手剛好搭在了那里,入手的肌膚柔滑,帶著一層薄薄的汗,不知是羞的、還是急的。 鐘可也慌得要命,剛剛發生的一切太像一個夢了,一個他在晚上都不敢想得太用力的夢。 他望著被他攏在懷中的姑娘,恨不得把她鎖在自己懷里,讓她別在他的夢里肆無忌憚地跑來跑去。 男孩的喉結重重的滾動了一下,終于開口:“心躍,剛剛……” “沒有‘剛剛’!”女孩打斷。 “可是你確實……” “沒有‘確實’!”女孩再一次打斷。 “你不要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沒有‘裝作’!”楊心躍心虛地不得了,可她越是心虛,越是要虛張聲勢,“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發生,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之后的話,她說不下去了。 突然之間,一股巨大的力量集中在她的雙臂上,她雙肘猛地向外一撐——這一次,她趁著鐘可不備,終于把他推開了。 重獲“自由”之后的第一步就是拔腿就跑,她像是發條被擰到最緊的玩具,嗖的一下絕塵而去。 鐘可趕忙伸手想要攔下她,可他連她的發絲都沒有碰到,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了。 ……他到底喜歡了一個什么樣的姑娘啊,上輩子是成精的人參吧,這么能跑。 ※ 楊心躍說是害羞,不如說是慌張。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東西迷了心竅,居然會親了鐘可——親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這一年的復讀生涯里,鐘可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她身邊,見證了她的驕傲、她的狼狽、她的勇敢。他安安靜靜的,可是她每次回頭的時候,他都跟在她身后。 在她決定未來深造目標時,他在;她被小方哥哥拒絕的時候,他在;就連遇到危險時,他也沒有離開。 可以說,這一年若是沒有鐘可的陪伴,她不可能成長的這么快。 想到這里,楊心躍把毯子拉高罩住頭頂,在床上焦慮的翻了好幾個身。女孩的身子像蝦米蜷縮在一起,手掌壓在心口,想要制住砰砰亂跳的小心臟。 究竟為什么啊…… 這種“不想看到鐘可流淚”的沖動是從哪里來的呢?明明她有一百種方法逗他笑,可是她卻選了最糟糕的一種,直接親……親了他。 回憶起那滴眼淚的味道,楊心躍的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指尖下,她的唇瓣軟軟的,潤潤的,同時也是guntang的,仿佛還帶著鐘可臉頰的溫度。 當她發覺到自己居然在“回味”那個吻時,她的喉嚨里爆發出一陣壓抑的尖叫,再一次把身體蜷緊了。 而就在這時,她的“保護層”(毯子)外,響起了一個女孩的聲音。 “班長,你沒事吧?你已經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小時了?!笨娝顾鼓樕戏笾婺?,倚靠在自己的床頭,膝蓋上放著一本歷史筆記。 還有不到20天就要高考了,她現在每天睡覺前都要再背幾頁書,特別需要安靜的環境。偏偏今天楊心躍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到寢室,就撲在床上裝死——不,這個形容不夠精準,“尸體”至少安靜,然而楊心躍一會兒四肢并用的撲騰、一會兒翻來覆去的折騰,同時伴有間歇性的怪叫——這哪里是裝死,明明是詐尸嘛。 楊心躍正愁沒人同她聊聊心事,她把毯子一掀,露出一張憋得通紅的臉蛋,她那雙狗狗眼向著繆斯斯飛快地眨動著,一幅可憐巴巴的模樣。 繆斯斯最會察言觀色,主動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自己解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