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楊心躍呆呆抬起頭,仰望身旁學神的光芒。 “學神”注意到她的視線,垂下頭對她一笑, 小聲提醒她:“班長,不要忘了咱們的賭約?!?/br> “……賭約?”楊心躍現在腦袋里一片混沌, 完全想不起來之前答應過什么。 “開考之前咱們不是約好了?——如果我這次總成績超過戴麒麟, 你就帶我去劍館參觀的?!?/br> “?。?!” ※ 鐘可的事跡給大家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等到班主任宣布鐘可的月考總成績達到700分時,班里的同學已經一臉麻木了。 行吧, 行吧, 700分的總成績,別說拿到班里狀元了, 說不定市里的狀元他都能收入囊中! 早自習下課后,向來鬧哄哄的教室里依舊詭異的保持著鴉雀無聲的氛圍。 面對小眼鏡兒那樣的學霸,大家都想套近乎、抱大腿, 如果能從他手里撈到一些獨門復習秘訣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面對鐘可這位學神,沒有人敢湊過來同他說話, 只敢遠遠的仰望。因為學渣們深切的明白,學神和普通人的差距根本不在于什么學習方法,而是在于——智商。 鐘可的性格很安靜,平常除了埋頭學習外,只會和楊心躍的姐妹團打交道。到了這時,他的這份內向被蒙上了一份神秘色彩,他仿佛成了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世外高人,就連他每天帶著多rou植物來上課的行為也被大大神化了。 不知有多少學生暗下決心,等國慶節回來后,他們也要在桌上放一株植物,吸吸學神的仙氣! 詭異的安靜整整持續了一個上午,等到中午午餐時間,鐘可終于忍不住了。 平常食堂里人滿為患,想搶到一張空桌子實在不易??山裉焖と胧程脮r,原本擁擠的人群居然自動為他分開一條道路! 他是誰?他在哪兒?他這是激情上演摩西分海嗎? 他這位“摩西”,只能硬著頭皮帶著楊心躍三人走向角落里的一張餐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當他放下餐盤后,原本在那張餐桌吃飯的同學在五秒之內迅速消失了。 “……不用這么夸張吧?!彼麩o奈地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三個女孩,問,“我不過是考的高了一些,我又不是一只會寫字的大猩猩,為什么大家都要圍觀我?” 袁筱夸張地叫出聲,嘴里的米飯差點噴出來:“高了一些?!你可考了七百分誒!兩個我加起來都沒你高!” 這次月考,藝考生們全軍覆沒。唯有繆斯斯的成績上了400分:她英語是提分項,語文也勉強能看,數學和文綜慘不忍睹。 京英復讀第一次接收這么多的藝考生,即使班主任早就做好了準備,依舊被他們的成績氣到狂吞速效救心丸。 藝考生在高考中使用的考試卷和普通考生是相同的,只是分數線低很多,可即使這樣,每年仍然有大批人復讀。畢竟一天只有24小時,藝考生們把大部分時間花在琴房、舞室、錄音間,能夠留給學習的時間少之又少。 楊心躍附和著袁筱,在旁拼命點頭,她這次月考比高考進步了一點,可她根本沒心思替自己高興。她艷羨地問:“鐘可,你若不是少考一門數學,這次高考的狀元就非你莫屬了吧?” “怎么可能?!辩娍蓪嵤虑笫?,“這次月考題出的簡單我才能拿滿分,若是保持高考的難度,我肯定要扣掉3、4分的?!?/br> 才3、4分…… 楊心躍再次感受到了她和學神的智商差距,她高考時,數學可是足足被扣了三四十分?。。?! 其實她很想問問鐘可究竟為什么會少考一門,但又怕戳中他的傷心事。每年高考前后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報道,什么忘帶準考證,交通堵塞導致遲到,食物中毒拉肚子,或者是狗血點兒的見義勇為……反正理由不外乎這幾個,她顧忌他的心情,沒打算問。 忽然,一直悶頭吃飯的白芊拋出了一個大家都忽略掉的問題:“數學考試在第一天下午,你缺考數學,沒影響你文綜和語文的發揮嗎?” “……誒?”楊心躍一愣,細想還真是這個道理。若是她第一天的數學缺考,之后的兩門考試肯定不愿參加了! 鐘可搖頭,平靜地說:“剛開始確實有些心煩意亂,但我很快就調整過來了。首先,高考對于我來說,不僅是踏入燕京大學的階梯,更是為了檢驗我這三年來的所學,我想要知道自己真實的水平,所以絕對要好好考完剩下兩門。至于第二點嘛……” 他臉微紅,局促地說:“我當時知道自己肯定要去復讀了,但是市里好一些的復讀班學費都太貴了。我想如果能把剩下兩門考高些,這樣復讀機構看到我其他科的成績,肯定會給我免除一定學費?!?/br> 楊心躍:“……” 她心里說不出什么感受,就覺得有點酸酸澀澀的。 鐘可從沒和復讀班的同學說過他的家庭情況,但楊心躍身為他同桌,還是能看出他的家庭條件很一般。他的衣服來回來去只有那么幾件,好在洗的很干凈,配上他出眾的相貌,沒人會注意到他的拮據。 京英復讀師資好、環境佳、學費極為昂貴,一年就要二十萬,在整個燕京市屬于最頂尖的復讀機構。 鐘可上高中時從沒掉出過燕京一中的年級前三,一直拿著全額獎學金,所有老師都對他寄予厚望,認定他絕對能考入燕京大學。成績出來后,京英復讀的招生負責人打聽到了他的情況,立即聯系上了他,不僅免除了他復讀一年的學費,甚至承諾,只要他來年能考入top2的大學,還會額外給他獎金! 畢竟復讀機構需要“招牌”,成績好才是硬道理。 聽完鐘可的詳細解釋,三個小姑娘對他更佩服了。 尤其是白芊,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她這次月考文綜發揮的太差,第一道大題浪費了太多時間,到后來越答越急、越答越亂,幾個問題完全是答非所問,大腦一片空白。上午點評試卷時,任課老師批評她心態太差,她整個人都跟失了魂似得。 楊心躍關心朋友,見白芊一整天都臉色蒼白,想好好開解她。 想了想,楊心躍問:“白芊,這個國慶節你有事嗎?我和鐘可約好第二天去劍館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發出邀請的時候完全沒往其他地方想:鐘可是她的朋友、白芊也是她的朋友,反正都要去劍館,多帶一個人也沒什么關系。 神經大條的她并沒有注意到,鐘可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 白芊沒什么精神,她搖搖頭:“謝謝你的好意。國慶就放假三天,老師留的作業做不完,我就不去了?!?/br> 楊心躍又轉向袁筱:“袁筱,那你去嗎?” 袁筱這個鬼精靈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盤,她圓溜溜的眼珠子從班長移到班草,再從班草移到班長。只見班長大人一臉正氣,而蔫噠噠的班草滿臉緊張。 她心底發笑,越發覺得有趣:“后天啊,后天我剛好有空……”眼看著鐘可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她突然又來了個急轉彎,“哦不對,后天我媽要帶我去姥姥家,實在騰不出時間來?!?/br> 袁筱聳聳肩,意有所指地說:“抱歉啦心悅,看來后天的劍館之行,只有你、和、班、草兩個人單獨行動了?!?/br> 楊心躍:“……”這個加重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鐘可:“……”這種莫名的開心是怎么回事? ※ 在城北三環到四環之間,有著整座燕京市最為出名的一組建筑群——奧林匹克體育中心。 奧體中心不光有體育場館,更有配套的公園、休閑娛樂設施等等,它坐落在一片偌大的城市森林中央,這讓它有了天然氧吧的美譽。 而就在奧體中心附近的一座兩層樓高的建筑內,正激烈的進行著一場尖峰對決。 長達14米的金屬劍道上,兩位全副武裝的擊劍運動員手握花劍,隔著純黑色的網狀面罩,他們看不到對手的表情,耳畔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他們腳下踩著前進與后退的步伐,不停的試探著彼此的底線。 細長的金屬劍身具有極強的韌性,劍尖彎成一道凌厲的半弧,劍尖上揚,威脅著對方的有效部位。 出劍、收劍,防守、反擊。 劍尖交錯,數秒內只聽到“鐺鐺鐺鐺”一陣脆響,身材高大的進攻方一陣搶攻,手穩心狠,眼見就要把對手逼下劍道。只見他一記弓步直刺,左腿猛地一蹬地面,身子瞬間前竄,整個人宛如一張滿弓,把手中之劍直送向對方下腹。 然而對手的反應十分敏捷,那是一位身材玲瓏有致的女劍客,只見她身子一側,原本已經觸到她身體的劍尖居然就這樣從她的金屬服上劃過! 劍尖沒有感應到壓力,計分器上的4:4并沒有跳動。 “臥槽,太可惜了!”劍道旁,一排五大三粗的漢子發出了不滿的咆哮。他們抱著腿坐在藤編小椅子上,頭盔扔在旁邊,頭上汗津津的,渾身散發著一股酸爽的味道。 比賽還在繼續,可比賽結果卻不可避免的滑向了另一個方向——原本的進攻者還未來得及收回弓步,那個剛剛被他逼得不停后退的對手已經抓住時機,迅速壓劍打出一招防守還擊,主動權在手,先前的進攻者立即淪為了待宰的羔羊! 女劍客使出一招平平無奇的擊打直刺,但是在絕對的速度之下,根本避無可避??! 劍尖擊中對手右肩,細微而敏銳的電流立即把比賽結果呈現在了計分器上。 “嗶——” 只聽一聲輕響,計分器左邊的數字從4跳到了5,正式宣布了這場比賽的結果。 “耶?。。?!” 賽道的另一邊,女孩子們的歡呼聲清晰傳來,她們擁抱著、開心著,臉上帶著暢快的大笑,甚至還有人因為激動而落淚。 若以為這群姑娘只是啦啦隊那就大錯特錯了——她們所有人身上都穿著純白色的擊劍服,通過防護服上磨損的痕跡和她們手上的老繭可以看出,她們每一個都是專業的擊劍運動員。在她們身上看不到嬌滴滴的做派,她們就像是剛下了戰場的女武神,在慶賀來之不易的勝利。 再看賽道上的兩位選手,其中一位身高超過一米九,肩寬腿長,他摘下擊劍面罩,刺猬般的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整張臉黑紅交加。 而獲勝的那位女選手比他更累,她長發及腰,綁了低低的馬尾垂在腦后。汗水打濕了她的頭簾,明明是一位清秀佳人,可她眼里卻燃燒著野心與欲望。 兩人隔著兩米遠的距離遙遙對望,視線膠著,隱隱有著一股□□味。 “怎么?”女孩冷笑,“輸不起?” 男孩雖然身材高大,但仔細看去,他嘴上剛剛長了一層“絨毛”,年齡也就18歲上下,他嘴硬道:“這只是一場隊內切磋,算不得數的?!?/br> 在正式賽場上,男選手與女選手需要分開對戰,唯有十歲以下的幼兒組才有可能進行混戰。 “輸了就是輸了?!迸⑻裘?,“說好了團體賽,哪個組贏了哪個組就有優先吃飯權,輸了的那個組還要負責半年的場館打掃——愿賭服輸吧,loser!” “——你!” “行了,吵什么吵!”充作裁判的教練皺眉打斷了兩人的吵嘴,“說了多少次,賽道上的勝負不要帶出賽道,別忘了你們是隊友?!?/br> 可惜兩人都沒聽進去。 男隊和女隊向來誰也不服誰,以前“那丫頭”在時,把兩對人馬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可惜…… 教練想到記憶中明媚燦爛的少女,回憶起她帶著隊員們刻苦訓練的樣子,心里一陣悵然。 算了,不想了。 教練清清嗓子,嚴肅提醒:“再吵的話今天哪隊都不準加餐!——大北、曉楠,行禮!” 兩位對手一個翻白眼、一個撇嘴,不情不愿的向對手行了擊劍禮,然后磨磨蹭蹭的走近,敷衍的握了握手。 兩只手一觸即分,仿佛對方身上有什么惡心的病毒似得。 待教練離開后,其他隊員們立即一擁而上,圍住了這兩位隊長。這個幫忙擦汗,那個幫忙解金屬導線,看上去好生熱鬧。 只是男隊女隊之間涇渭分明,誰都不愿意理睬另外一方。 就在這時,女隊那邊有個運動頭的小姑娘說:“楠姐,剛才你手機響了好半天?!?/br> 說著,她把曉楠的手機遞了過來。 曉楠摘下手套接過手機,漫不經心的點開了qq未讀消息——瞬間,她的表情變了!站在她旁邊的女隊隊員們清楚的看到了她臉色的變化,先是狂喜,緊接著眉頭緊皺,滿眼怒火! 曉楠立即回身看向自己的對手,可性急的大北已經帶著男隊往大門口走了。 “大北!”她立即喊道。 “干嘛!”大北頭也沒回,氣哼哼的問。 曉楠高聲道:“心躍剛剛給我發了消息,她后天來劍館!” “……”大北的腳步一下停住了。 議論聲嗡嗡響起,曉楠身旁的姑娘們像是即將見到偶像的迷妹,眼睛里冒著興奮的小火苗?!皸铌犚貋砹??”“這次又能見到楊隊了!”“我好想楊隊呀……” 然而大北在原地停留了半晌,開口時不帶一絲感情:“她愛回來就回來吧。她現在根本不是擊劍隊的人了,她來干什么,和樓下那群初學者一起玩過家家?” 曉楠打斷他的話:“她這次是帶朋友一起來的?!?/br> “朋友有什么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