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 *** 宗晉站在車前等人。今晚的夜風刮得相當狂躁,邊上的行道樹都被吹得一陣陣傾斜。他的風衣衣角喇喇作響,整個人卻不動如松,格外挺拔。 醫院自動門開了,一個高挑的身影急急地小跑出來。 宗晉見到人,跨步向前。 又一陣風吹起,攜著地上的細沙旋轉,撲進周棲眼里。 她正緊著步子下臺階,冷不丁被隨風而起的沙粒迷住眼睛,腳下止不住,就要錯開臺階往前倒去,一只堅實有力的手一把扶住她的胳膊。 “慢點慢點?!弊跁x嘴里說著,另一只手巧勁一帶,把人往懷里收,在周棲耳邊低笑一聲,“這么迫不及待呢?” 周棲的臉就這樣貼到了他胸口,隔著內搭毛衣柔軟的質感感受到男人胸膛強有力的心跳。 她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砰砰砰,比呼嘯的風聲還清晰。 她輕輕推了一把,抬起頭來的時候,半瞇著的雙眼眼角溢出點兒生理性淚水。 宗晉問,“眼睛進沙子了?” “嗯?!?/br> “別動,幫你吹了?!?/br> 周棲朦著眼感覺臉被他托著輕輕抬起一點角度,然后有溫熱的氣息一團團地呼進眼里,帶著點兒小心翼翼。 很快眼睛不再膈應。 “好了,不難受了?!敝軛f。 宗晉這才想起訓她,“以后走路別這么急,摔地上破相。我又不會跑,等著你呢?!?/br> 周棲像被訓誡了的小孩一般嘟囔,“那還不是怕你等太久餓著嗎?” 宗晉幫周棲開了副駕駛車門,“餓了才能多吃點,宰你一頓?!?/br> 周棲等他從車前繞進駕駛座,說:“哇,那我是不是要臨時去提升點兒信用卡額度?” 宗晉拉下安全帶,“別怕,不夠我有?!?/br> 周棲看他,“那不是又變成你請我,這樣我什么時候能還清?” 男人勾了勾嘴角,啟動車子打方向,小手臂因著動作露出一截結實有力的肌rou線條。 “慢慢還?!?/br> *** 周棲找的餐廳是一家私房菜館,開在樊江路一處深宅大院里,老板的爺爺是民國時期一位元帥的御用廚師,食材每日新鮮供應,一天只接待三桌客人。 周棲也是因為羅靜學姐是餐廳老板的親戚,才托她預訂到了位子。 她平時吃飯不那么講究,但是請宗晉吃,還是該拿出最大誠意。 “你這是下血本了,那家不便宜?!弊跁x說。 “誰讓你是我死黨的老板,我這也是趁機行賄?!?/br> 宗晉笑,“這叫什么行賄,一看你就沒有行過賄?!?/br> 周棲坦然道:“這是優良作風,我會繼續保持?!?/br> 樊江路一帶有很多頗具歷史的文物保護單位,周邊都是一些逼仄小道縱橫錯落,只容一輛車可通過,沒有路燈,清冷的月光從光禿疏落的樹枝間投下。 宗晉的路虎在狹窄的小路上行進。對面開來一輛黑色吉普車,囂張地打著遠光燈狂按喇叭,隨即后方又逼來一輛車,把路虎牢牢鎖在中間。 一幫人從前車跳下來,個個cao著寒硬的鋼棍逼近。 為首的那人長得三大五粗,左眼粗濃的眉毛生生被一條可怖的疤痕斷開一截,一直延伸至油亮的額頭。那些人在寒風簌簌的夜里穿著短袖,露出青黑色的紋身。 “cao!”宗晉低罵一聲,對周棲道:“呆在車上別動,等會看到什么都不許下車?!?/br> 然后兀自跳下了車,鎖住車門。 “……”周棲雖然不知道眼前這群人的來歷,但很明顯并非善類。 “宗晉,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你看這不巧的,又碰上了?!?/br> 秦嘯笑得陰險,眉間那道疤隨著肌rou動勢更顯囂張。 宗晉掃了一眼他身后的人以及他們手里的家伙,“巧不巧的,你自己清楚?!?/br> “這話怎么說的?”秦嘯回望一眼氣勢洶洶的眾手下,“你上回趁我不在景市,找人把我倆小兄弟打得現在還擱醫院躺著吶?!?/br> 之前秦嘯手下在宗晉場子里散貨被茍沐逮個正著,后來在停車場先砸爛了監控,然后把茍沐打得骨折,這筆賬宗晉當然要算。 宗晉冷哼一聲,“早知道下手可以再重一點,就不用讓他們浪費醫療資源了?!?/br> “媽的!你還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秦嘯被他這樣的態度激得兩眼發紅,“真以為自己開個破公司破酒吧就能充老大了?也不看看景市是誰的地界!” 吼完想起什么,看向路虎里的女人,“嘖,怎么還帶著女朋友?晉哥可以啊,有涂寧寧那個小sao娘們兒還不夠,還玩3p怎么的?” 他口中的涂寧寧,就是宗寧以前的名字。那時候宗寧還是他的情婦,有一次惹他不高興,他在“misty”眾目睽睽之下把宗寧摔到一地紅酒瓶碎片的地上,正要抬腳踩上她的臉,被宗晉騰腿踢中腰部一下趔趄倒地上,從此梁子也就結下。 宗晉雖然回國才短短兩年時間,不過上一輩在景市織起的盤根錯節的人脈關系他都經營得很好甚至有過之。秦嘯對他這些背景不是沒有忌憚,這一趟目的是給自己找回點場子,在手下面前呈呈威風。 但他看到周棲的時候變了主意,這小娘們看上去細皮嫩rou白白凈凈的,和涂寧寧又是不同的款。膨脹的欲望和方才激烈的言語對決讓他顧不得那么多,舉起手里的鋼棍,朝車里揮指,“給我砸,把這女的拖出來就地辦了!” 幾個流里流氣的男人獰笑著逼近,用棍子敲著車門叫囂,其中一人舉起手里的家伙就要往副駕駛的車窗砸去! 電光火石間,他的右腿膝蓋窩猛地被重擊一下,一股鉆心疼痛席卷下半身,手里的鋼棍也應聲落地,砸到地上發出重重一聲響。 宗晉撿起鋼棍,往那人另一只腿襲去,對方一下倒地,蜷在地上痛苦□□罵娘。其他兩人見狀上前,只見宗晉單手撈起地上的人,往前一擲,那兩人被拋來的人砸中,一時間穩不住身子向后倒去。 此時后面又來一個準備偷襲的,棍子抬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風,朝宗晉的后背而去。 “小心!”周棲大叫。 宗晉轉身,在棍棒下落之前,捏住對方的手腕,用力一轉,那人吃痛,“哎喲”一聲。 棍子上一片削起的鐵皮擦過宗晉的嘴角,腥甜的味道沖進嘴里。 他一腳踹人到車尾,擦了把嘴,沖秦嘯道:“你他媽敢動她!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死!” 秦嘯聽他這震耳一呼,到底也有些犯怵,但又不甘這樣大失臉面。 這時,有警車的聲音響起,不過幾秒時間,數道燈束打過來,把這條窄窄的小路照得通明。 警察一到,場面徹底得到控制。 周棲打開車門,沖到宗晉身邊,“你沒事吧?!” 宗晉搖頭,“沒事,你報的警?” 周棲點點頭,看他的嘴邊滲著血,不由地伸出指尖輕觸了一下。 “嘶!疼!”宗晉輕笑著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 他握得很緊,似是要把她不安的情緒都驅散。 男人的嘴角殷紅,笑得平添一絲痞氣,卻實實在在撫慰了周棲的提心吊膽。 他問:“怕嗎?” 周棲笑了,“餓?!?/br> 第18章 跟著警車去派出所做筆錄的路上,周棲忽然回想起明光商廈的那個下午,一群歹徒持刀沖進人流涌動的商廈,無差別到處砍人,像從地獄而來的極惡之魔。 她過去二十幾年的生活環境總體上來說是風平浪靜的,除了11歲那年在明州碰到的那次惡性傷人事件。 可是那時候她還小,對危險的感知并不像成年人那樣敏感,后來長大了看到一些關于當時的報道,才后知后覺地害怕。 剛才的打斗中她全程屏著氣息,又記著宗晉跟她說的話讓她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下車。 她哆嗦著從衣兜里掏出手機,動作不敢太大,生怕被對方察覺。 也不能拿起手機打電話,急中生智發了短信到12110。 就算努力控制著,打字的手還是發著抖,也不能一直低頭看,只能按照肌rou記憶扼要地打了地址和事件,粗略確認一遍就發了出去。 車燈照出冷冽空氣里的微塵亂飛。宗晉動作利落有素,打斗中像柔軟又凌厲的刃不斷割破細塵,生生把她護在安全范圍里。 于是那害怕和慌張里,多了一份無懼。 可是周棲知道,在這樣的處境里,以一敵幾的rou搏不是長久之計。 她記得這片轄區派出所就在附近,但她不知道出警的效率到底如何。等待的過程很煎熬,不敢給他添亂,但心真是吊到了嗓子眼,仿佛只要放開一點兒呼吸,人就要散架。 尤其是那個紋了花臂的男人從背后偷襲他的時候,周棲幾乎喊出了有生以來最大的音量。 那些人是公安系統里的???,隨便拉一拉檔案打架斗毆聚眾賭博甚至吸毒的劣跡比比皆是,還有這次他們有備而來帶的家伙,所以事情很快定性,統統都被治安行政拘留。 宗晉和周棲錄完筆錄簽名的時候她注意到男人的右手握筆力道有些虛。 宗晉對上她探究的眼神,“沒事,一點扭傷?!?/br> 說完還準備甩一甩以示所言非虛,卻被女人一下輕輕地圈住。 周棲嗔怪,“別亂動,等會兒找個冰袋冷敷一下?!?/br> 她白皙纖細的指頭不著一分力地繞在他骨rou堅毅青筋微凸的手腕上,還能隱約摸到他的脈搏。 嗯,跳得有點兒快。 還越來越快。 男人微怔,笑意半露,“周棲,你手好冰啊?!?/br> 低啞的嗓音,還染著點兒撓癢似的腔調。 周棲聞言羞赧,正準備抽回手,卻被他伺機而動的左手稍稍施力就定在了原處。 宗晉:“現在沒有冰袋,你的手剛好借我敷敷?!?/br> 周棲:“……” 宗晉:“順便我也給你暖暖,各取所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