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可王氏不懂這些,只知道大房的兒子中了童生,王氏又記起她大嫂的娘家侄兒當年可不是也是伴讀么,可為了科考不是不去宮里了么。 那么,是不是她的珠哥兒要考科舉也就不用去宮里了?可王氏又舍不得宮里頭的大儒們,這倒是讓王氏為難起來。 賈珠聽著他娘哭,一邊安慰他娘,另一邊心里也不免又覺得她娘有點無理取鬧。瑚大哥哥是打小就被夸靈氣足的,又是打小由名師啟蒙的。 可他本來就天賦不如瑚大哥哥,小時候學得又不怎么扎實,這如何去跟瑚大哥哥比。更何況,都是一家子的,又何必非得比出個高下來。 聽聞王氏有想讓賈珠出宮的打算,賈珠更是無語了,出宮了難道再讓他在他那個動輒打罵,可自己卻還是個白身的爹手底下學習? 第94章 徒鐘可以說是所有皇孫中身份最尷尬的存在, 要論身份高, 當今唯一的嫡孫, 這身份夠高了。 可偏生的他爹是個廢太子,他的那些堂兄弟中哪怕是婢生子都比他繼承皇位的可能性更大。在這種情況下, 徒鐘想不豁達都不行。 廢太子和廢太子妃在圈禁以后, 都已經自家就可能要被圈一輩子了,在覺得對不起兒子之余, 只能盡量把兒子往豁達, 樂觀的方向教。 所以徒鐘雖然在宮里身份尷尬了些, 倒是個樂觀的性子,為人也豁達得很。 賈珠日日與徒鐘同吃同住,賈珠的性子也越來越朝著徒銘的樣子發展。 所以對于賈瑚小小年紀考中了童生, 賈珠也沒有嫉妒,即使是王氏和賈政每次他放假都得跟他耳提面命一遍。賈珠也能從左耳進了, 右耳出。 他作為徒鐘的伴讀,雖然基本上是斷絕科舉的可能性了, 可是只要下一任皇帝要點面子, 就得做出善待廢太子一脈的樣子來, 他這輩子也肯定能榮華富貴了。 當然,位極人臣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在下一任皇帝做穩皇位之前, 他無論有沒有才華都得做出一副碌碌無為的樣子來。 當然, 賈珠打小的教育和他本身的天賦也不是什么考科舉的好料子。 賈代善正是看出了這一點, 從來沒在學業上對賈珠有什么要求, 珠哥兒背靠著皇孫,能保住二房的榮華富貴也就行了。 不僅是賈珠受到了賈瑚帶來的風波,同時被賈瑚波及的還有賈珍。賈珍作為寧國府現在唯一的男丁,被寄予了極大的厚望。 當然,不一定是要考中進士的厚望,比如賈珍的親爹賈敬,他對兒子的厚望就是想讓他兒子繼承他的事業,成為四九城的一霸。 但是賈敷就不是這么想得了,他對大侄子最基本的要求是別跟賈敬似的不著調。 當然,賈敷已經在心底把賈珍當成了自己的繼承人。 所以他在希望侄子當個正常人以外,還是想讓侄子最好也能中個進士,好歹跟著隔壁把寧國府也往文臣的路子上轉。 但是畢竟賈珍不是親兒子,賈敷也不能體罰侄子,可賈珍又真不是在科舉方面有靈氣的。 尤其是聽到隔壁府的瑚哥兒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童生了,賈敷在替賈瑚感到開心的同時,也難免有些自我懷疑。畢竟自家這個,還比瑚哥兒大上半年呢,連門檻都沒摸著呢。 賈敷不好訓侄子,可與賈珍一同長大一起學習的賈元春就直接揪著弟弟的耳朵了。 “珍兒,你就一直我爹教什么,你就學什么?瑚弟弟都已經考中童生了?那你日后的打算呢?” 賈珍也很無奈,是真心想學好,可奈何他卻真不在讀書這方面開竅。 “我自然是想好好學的,可我……”賈珍說著也情緒低落下來,“姐,你說我能不能靠著家里的關系進軍營?” 賈珍想了想還是鄭重的問道,他在讀書這道上不行,可習武卻是還有把子力氣的。 這自然是不能的,要是賈珍上頭還有個哥哥,哪怕有個弟弟,那他往哪個方向發展都沒什么關系了。 可偏偏賈珍是寧國府下一代中唯一的男丁,現如今,寧國府又正在文轉武的關鍵時刻。 要是賈珍又去從了武,那寧國府的前頭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元春對著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也只能沉默了一會兒,恨恨得說道“我要是個男孩就好了?!?/br> 元春一直是跟著賈珍一道讀書的,賈珍學得經濟仕途,元春雖是個女子,可賈敷也一起都教了。 元春在這方面的天賦可比賈珍要好上不少,就連賈代化也在私底下與賈敷說過,要是元姐兒是個男丁,一定能撐起寧國府的門戶。 元春雖看著對陳氏的日日念叨著要生個兒子不怎么介意,可心底里也未嘗沒有要是自己是個男丁就好了的想法。 要是她是個男孩,他爹娘就不會因為要求子而日日吵架了;要是她是個男孩,她們也就不用拘著珍哥兒日日讀書了。 還有個王仁也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也是現如今王家兩房中唯一的子嗣。 王仁他爹因為跟賈赦同一個事情,也被賈赦這個別人家的孩子傷害過,倒是也沒逼兒子什么。 可王仁他妹子就不一樣,王熙鳳作為小小年紀就已經在家里威名赫赫的鳳辣子。 在又一次見到她親哥哥斗蟋蟀以后,直接就把她哥哥的蟋蟀罐砸了,然后氣勢洶洶的把比她大了三歲的哥哥揍了一頓,并威脅道“以后還敢不好好讀書,見一次揍一次?!?/br> 然后,鳳辣子和她那個不成器的哥哥一同被關了禁閉。 因為賈瑚考中了童生,史氏便覺著城南的文昌廟可以說是十分靈驗了,為了求菩薩再次保佑大孫子,在賈瑚院試的前夕,史氏又決定去文昌廟一回。 于此同時,被史氏忽悠著一起去的還有東府的朱氏,這是去求菩薩保佑讓兒子開竅的,還是王家的王太太和王大奶奶,這是為王仁去的。 就連顧悕之的母親,李氏都被史氏忽悠著一同去了。顧悕之的兩個兄長當年也都是經歷過科舉的,李氏那時候可沒這副樣子過。 可到了孫子這輩,李氏卻不免替大孫子多cao點心,自從顧硯離京以后,李氏就開始坐立難安起來。既怕大孫子路上會不會遇到什么事,又怕大孫子沒考上,回來受了他爹和他祖父的責罰。 這不史氏一忽悠,李氏這個平日一直說求神佛不如靠己也決定去拜一拜菩薩了。 一個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另一個是連字都沒認識幾個的,這兩風馬牛不相及的老太太倒居然格外的契合。 這個來一句,當初硯哥兒他爹他叔叔院試的時候我也沒心焦過。 另一個立馬跟一句,可不是,當年瑚哥兒他爹出了考場就暈,我也沒這么擔心過。史氏身邊經年的老嬤嬤都想在心里反駁,當初抱著大爺哭著要回金陵的可也是您。 兩個老太太還能齊聲嘆個氣,“兒孫都是債啊”然后再一起相互感慨著爬山。 興許是城南的文昌廟可能真有點靈,賈瑚顧硯還真都考上了,顧硯依舊是十分穩定,考了金陵府第一名的好成績。 瑚哥兒雖然考得在同期的考生里不是怎么好,可到底還是以吊車尾的成績考中了秀才。 這會兒來報喜的小子還帶來了個好消息,在江南的賈敏又有了。 這可把史氏給激動壞了,這兩件事都是讓她長臉的大好事。不跟江南的那些傳承好好幾百年的世家比,在京城的勛貴里,以十歲幼齡考中秀才得瑚哥兒也算是獨一份了。 而林家都已經好幾代單傳了,可偏偏她的閨女一嫁過去,就是一年抱兩,打破了林家單傳的魔咒?,F如今又有了,這一個無論男女,都能讓林家把賈敏供起來。 好事是不可能成雙的,但可能成三啊,就在這個檔口,顧悕之有懷上了。還恰好是在小廝來報喜的時候,迷信的史氏非得認為這個孫子輩就是旺她大孫子,旺她的。 想到這里,史氏頓時又大方了起來,又流水似的往東院送東西,當然還得比照著東院差不多的往江南的賈敏那里送一份。 王氏面上不顯,可手上卻快把帕子給撕碎了,王氏她們院子里的茶杯又碎了好幾波。 賈瑚是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另一個現如今看著已經顯出了六元及第的樣子來。作為極好面子的當今圣上自然是放在心上。 皇帝在皇子面前是個嚴父,可在皇孫們面前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慈祥的爺爺了,就連皇孫的伴讀們也沒幾個怕他的。 正好,這幾日那些年紀小些的皇孫們交上來的功課實在有些馬馬虎虎,皇帝便拿了賈瑚和顧硯來做例子。 不僅把年紀小些的皇孫們訓了一頓,連明明有好好做功課的年紀大的皇孫們也沒放過,成功讓賈瑚和顧硯兩個在皇孫和其伴讀們面前拉了一波仇恨。 皇帝在面前還好,可等皇帝一走,不免有皇孫在底下嘀咕“那賈瑚能考中秀才,還不是仗著他祖父是榮國公,要讓我去考,我也……” 那皇孫的話還沒說完,賈珠的拳頭已經讓他把剩下的話給咽回去了。 賈珠是為人豁達,但畢竟不是什么都不懂,這位皇孫的話,已經都快暗指賈瑚科舉舞弊。 “我瑚大哥哥才不是靠著祖父,他是有真才實學的?!辟Z珠雖跟賈瑚接觸不多,可賈珠對賈瑚這個堂哥最多的印象,大概就是他哥過目不忘的本領了。 賈瑚這么一揍人,那皇孫怎么肯依,不就扯著喉嚨喊道“呸,賈瑚有什么真才實學?”還擼起了袖子打算打回來,還他他的伴讀也跟著要動手 可徒銘和徒鈺也是賈瑚的親表弟,自然也陷入了這場混戰。徒鐘拿賈珠當兄弟看待,自然也不能看著賈珠被揍。 又有因為被波及到以后,也加入戰斗的其他人,一時之間,倒是幾乎所有人都參與了進來。 不過幸好,都不過是一群半大少年,且下手也有分寸。等皇帝再趕到,把打群架的眾人分開,收傷最重的也不過是被打出了個熊貓眼。 第95章 得知了孫子們打架的緣由以后,皇帝也怕是覺得自己貌似給賈瑚和顧硯拉了不少仇恨。 這事細論起來, 這得先是由于嫉妒而背地里說人的大皇子家的徒銳的錯, 當然第一個動手的賈珠也自然是有錯的。 但可別忘了, 現在被自己那些個為了奪嫡,都快斗成烏眼雞,半點沒有兄弟之間兄友弟恭的樣子折騰得都快瘋了的當今卻是實在喜歡賈珠能為了兄長出頭的。 可要是只罰徒銳, 那怕是被整個賈家都能自己那個小心眼的大兒子被記恨上。 從來都是任性妄為的當今,倒是第一次替一個臣下考慮起來。 這事糾結到最后,皇帝也就只能高高舉起, 輕輕放下, 只罰參與了打架的三張大字。 皇帝雖也沒特意再罰徒銳,可心里卻未嘗沒有覺得這個孫子心胸太小,不堪大任。 為君的應當最忌諱的不是臣子們太有能力, 而是自己沒有駕馭臣子的能力。徒銳就因為自己當眾夸贊了賈瑚一句,就能嫉妒上,皇帝更加覺得這個孫子的心胸實在是太小了。 畢竟孫子和他們的伴讀都或多或少的受了點傷,皇帝索性也就給這個半大的小子們放了一天假。 宮里發生什么事都是一件大事, 更何況還是皇帝的孫子們打群架這種事情。 不過大家都是明白人,又見自家的小孩子受傷也不嚴重,自然是不好過于計較。就算真要計較, 那也得等自己綢繆的大事成了再說。 現如今正是最需要名聲的時候, 哪個輕微的舉動都可能在朝臣和當今心中減了分, 跟皇位無緣了。 大皇子也是知道這個道理, 對自己的嫡長子徒銳鬧出來的這樁子事情自然是少不得責備兩句。 徒銳正是叛逆的時候, 他被一個只有個監生功名的兒子打了,宮里頭沒人安慰也罷了,可回到家,又被他爹罵了一頓。 這徒銳這個王孫貴胄如何能忍了。 在徒銳看來,這些自然都是賈家兩兄弟賈瑚和賈珠的錯了??扇缃褓Z瑚又不在京城,徒銳就決定找賈珠報仇。 皇孫說句看不慣誰誰誰,自然有的是奉承的人替皇孫去做事。 賈珠一回去,王氏就知道了,起先王氏還以為是兒子想通了,特地求了皇帝或者是賈代善,不再去宮里,打算開始科考了。 雖大家下手都也有些分寸,可賈珠畢竟是一開始就加入了打架的,臉上也不免帶了點傷。 賈珠也是打小就是嬌養著長大的,哪怕是小小一個紅痕,在白白嫩嫩的臉上也顯得觸目驚心。 原先的時候,賈珠一回府肯定是要去向王氏那里請安的,但由于臉上的傷,他也不好就這么去請安。 王氏畢竟現在就只有賈珠一個,賈珠一回來,王氏就得到了消息。她見賈珠居然沒沒來向她請安,可不是得急匆匆的去找賈珠么。 王氏見到賈珠的時候,賈珠正由著身邊的丫鬟在給他上藥呢。 王氏把賈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這別說是明顯青了一塊的臉,就是賈珠平時蹭破點油皮,王氏都能著急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