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顧慎之糾結了半天,為了讓兩個妹夫別再相互嫌棄引發家庭矛盾,顧慎之還是說了“雍郡王怕是不能勝任吧,臣認為還是其他幾個皇子好?!?/br> 皇帝看了一眼他家四兒子的連襟送過來的折子,又看了一眼立在下頭的他家四兒子的大舅哥,第一次深深的陷入了迷茫。 他家老四是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親大舅哥和親連襟都幫著扯他后腿? 再想想他那四兒子貌似只跟著兄弟們象征性的上了一個折子自薦以后就再也沒動靜了。 皇上就是那么一個惡趣味的人,既然你們都不想讓老四去,那就讓老四接手好了。 顧悅之原先被下過藥,所以自從生了銘哥兒以后就一直沒有動靜,好容易剛剛又得了次子,雍郡王自然是喜愛的很。 在加上雍郡王也算是看透了今上喜愛坑兒子的本質,深覺得這看起來是個好差事,但是他爹決定不會不坑兒子的。所以雍郡王只隨波逐流上了自薦的折子也就沒動靜了。 有這閑工夫跟兄弟們搶一塊看著好吃,里頭不知道怎么樣的rou,還不如在家抱孩子呢。 還在家里抱孩子,勵志要教育好兒子的雍郡王被迫安上一個差事,還是一個其他人夢寐以求的差事。 雍郡王真的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就算是皇帝對送上門的錢也不會排斥,更何況他也是一個有野心的皇子,但是小錢錢這種東西要拿自己全部的休息時間換就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了。 雍郡王看了一眼自己出生還在吐泡泡的小兒子,想想自己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里看到的不是兒子這張可愛的臉,而是賈赦那個加班狂的臉,雍郡王就真的很想去跟他爹講,爹,我是真的不想干啊。 但是,為了小錢錢,還是得忍了。 就算是雍郡王再想留在京城抱兒子,但是皇命難違,他還是得去揚州跟賈赦聊一聊玻璃,談一談未來的規劃,順便學一下技術。 雍郡王頂著他兄弟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出了京城奔赴揚州,跟工作狂一起去干活。 雍郡王人還沒到,可皇帝派了雍郡王來的邸報卻是老早到了。 賈赦一看是雍郡王,心中mmp之余,還是決定自己先趁著現在有空把玻璃的方子,和策劃書一并先做起來,省得很到時候加班。 揚州這邊因為先帝和今上都特別愛下江南玩,倒是也有行宮。不過雍郡王畢竟是皇子,行宮又長久的沒住人了。 因為雍郡王也不是外人,為著討好上司,省得以后加班,賈赦就把人請家里住了,還特意吩咐收拾了一個不錯的客院。 在這個時代從京城到揚州,也沒什么高鐵飛機的,幾個小時足矣,只能走陸路坐馬車,或者是做水路,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下江南。 雖說這時節正是順風的季節,沿著京杭大運河坐船也便宜,但是來來回回也已經過去一兩個月了。 這些時間足夠賈赦鼓搗出不少的玻璃來了,這暫時沒人接手,賈赦也不能立時倒騰了出去賣,可不是只能裝飾了自個家了么。 所以雍郡王看到的就是,賈赦他們家連給他住的客房的窗戶都換成了玻璃的,不僅如此,這個敗家子為了討好他媳婦還在他們家的花園子里建了個玻璃花房。 要不是知道賈赦得了做玻璃的方子,雍郡王都快以為賈赦在揚州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了。別說是他的雍郡王府了,就連皇宮都沒敢這么奢侈的。 等進了屋子,雍郡王又看到房間里還擺了一塊大幅等身的鏡子,雍郡王更不免在心里罵奢侈了。 玻璃都做出來了,對賈赦這種發明創造小能手,鏡子也就沒什么難的了。 可雍郡王不知道啊,在他看來,鏡子和玻璃又是兩個不同概念的東西了。你想想,十年以后寶玉房里有個大鏡子都是件稀罕物件,更何況在口岸封閉的現在?,F在普通人家用的都是銅鏡,富貴點的就往銅鏡上雕刻一些花鳥魚蟲的,再鑲嵌點紅藍綠寶。 最富貴的也不過是有個靶鏡,那不過巴掌打小,可因為照的清晰在京城也能炒出天價來。 這么大的一面鏡子,雍郡王在心里默念了幾遍“賈赦是我的連襟,他媳婦是我媳婦的親妹子,我要敢彈劾他,我媳婦肯定跟我沒完”才按耐住了自己蠢蠢欲動想到寫奏折彈劾賈赦的沖動。 賈赦見雍郡王盯著鏡子看,還樂顛顛的指著鏡子打算給雍郡王上一堂化學課,他平常雖不善言談,但是一遇到這種學術性的問題能滔滔不絕的講上半天。 “這鏡子看著是個稀罕物,可是有了玻璃制作起來也挺方便的,就是銀鏡反應,硝酸銀溶液……” 雍郡王聽了半天,他也不懂什么是硝酸銀,什么是氫氧化鈉的,只聽明白了這鏡子是往玻璃上渡了一層銀子。 難怪這玻璃賣得這么貴,原來是銀子做的?不過聽這賈赦的意思不是把銀子直接融到玻璃上? 第84章 賈赦是個好為人師的, 他見雍郡王聽著他講還能時不時的皺著眉頭思索一下, 講的越發起勁了。從銀鏡反應開始發散,講到硝酸銀, 最后又講到了玻璃的制作過程。 天曉得, 雍郡王下午到的揚州, 午膳也不過是在船上將就了一頓。他這次出門得急,也沒在途中的城鎮補給點什么。這一路上除了從京中帶出來的, 也就只能就地取材了。 雍郡王吃了這么久的魚, 吃的整個人都覺得有一股魚腥味。好容易到了揚州, 還想著至少賈赦作為揚州知府,又是他的連襟總得好好招待他一頓吧。 這招待是招待了,嘰嘰歪歪的給他講了半天不知道什么的東西。輕羊?這羊還有輕的?話說這烤羊rou還是挺好吃的,還有蒸羊羔還不錯。 雍郡王看了一眼還在滔滔不絕的賈赦, 心里不免想到, 這人都已經快講了一個時辰了,難道喉嚨不難受?果然是個工作狂。 但是他不是只是來負責玻璃以后的工作的么?玻璃到底是怎么制出來的他真的不用知道。 雍郡王摸了摸饑腸轆轆的肚子, 決定快刀斬亂麻, 先把賈恩侯這個工作狂制住才好“恩候啊, 這些倒不是緊要的,我倒是想問問你對這項產業日后有什么打算?” 雍郡王為了顯示他真得不是餓了, 而是急切的想知道以后的發展, 還故作鎮定的叩了叩窗戶上的玻璃。 賈赦心想著, 這雍郡王和清朝加班猝死的雍正皇帝越發像了, 還好, 他早就有準備。 “那就請王爺到書房詳談了?!庇X得自己料事如神的賈赦樂滋滋的請雍郡王去他的書房聊一聊,他的策劃書什么的都在書房放著呢。 雍郡王深深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坑里,但是,作為一個皇子,總要比臣下們身先士卒的,雍郡王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讓他說不出他已經餓了,明天再詳談這種話。 賈赦的書房離給雍郡王準備客房并不遠,賈赦便一路引著雍郡王往書房走去。 這年頭寫字用的都是毛筆,也沒什么0.35的針管頭水筆啥的,這就導致了一張紙上也寫不了多少字。 但是,賈赦的策劃書還融合了現代的一些營銷知識,所以,賈赦的策劃書寫了五千字不止。 雍郡王眼睜睜的看著賈赦拿出一匣子的寫的滿滿的紙來,強行壓住了自己想拔腿就走的想法,深呼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我是個皇子,要有皇家的體面?!?/br> “王爺您看,臣的想法是這樣的,我們把京城作為玻璃的產地,每省設銷售商,省下又可以設各個府銷售商,按時派人把玻璃送到各地去?!?/br> “為了不使銷售商們哄抬價格,我們可以設定玻璃的全國統一價?!?/br> 賈赦的情商之低,世所罕見,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邊的這位皇子,堂堂雍郡王已經餓的直捂肚子了,只滔滔不絕的講著他對玻璃銷售的看法。 這玻璃的利潤可是要分給他兩成的,對這玻璃的銷售賈赦自然上心。 然而,雍郡王的肚子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皇子的肚子,誠實的發出了饑餓的吶喊。 “咕~” *** 既然玻璃這門產業總管的人已經選好了,并且已經到位了,那么其他人呢?雍郡王和賈赦兩個人吃rou,好歹也得給別人口湯喝不是。 留在京城負責羨慕嫉妒恨的幾位皇子,想破腦袋也沒想出自個爹為什么平白把這么大塊rou分給老四的原因。最后只得出了個大概是扶貧的原因。 畢竟扒開還在宮里頭住著的六皇子不提,成年皇子里也就四皇子的勢力最小了。也是,想想他逮誰彈劾誰的破性子,誰樂意冒著被姻親們嫌棄的風險去投靠雍郡王。 但畢竟好歹不是被老大(老三,老五)得去了這個差事,幾位皇子也想得開。 既然自己是沒份在這個肥rou上咬一口了,那喝湯總該輪到他們了吧?;首觽兊搅诉@時候,誰手底下沒幾個經商的門人。 雍郡王和賈赦打算在各省府設銷售商這個風聲早就傳遍了,門人們無論是為了小錢錢還是為了自己的前途,都早早的跑去跟自己的主子討主意了。 “據聞玻璃是門賺錢的買賣,小的也不想賺什么大錢,xx省的銷售商能不能讓雍王爺通融一下,讓小的去?!?/br> 商人們掙了錢,自然是有一大部分會到皇子們手中的,皇子們自然也是對這事上心。 但是說實話,他們同這老四的交情真不咋地。小的時候是四皇子的生母位份低,養母又想著自己生個孩子,宮里難免踩高捧低的。 等大家都娶妻生子封王出宮開府,四皇子突然御史附身了,最愛彈劾臣子了。這哪個皇子敢跟四皇子關系好,這怕是要寒了跟隨自己的臣下的心吧。 這會兒臨時要去跟老四套個近乎,得到個好位置還真有些難。換成自己,平時老是個自己挖坑的兄弟來自己手底下爭rou吃,自己怕是也不同意吧。 更何況,雍郡王還在揚州呢,你這要套近乎也鞭長莫及啊。不然,吩咐了自家王妃去搞搞夫人外交? 皇子們還想著要怎么去雍郡王手底下爭rou吃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行動了。 王家原先就是專門管接待外國人的,所以洋人們帶過來的東西他們家也拿了不少,還私底下換過不少的錢,這自然是知道這玻璃能賺大錢的。 本朝雖然還有個為官者不能經商的規定,可王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當上官的。比如王氏的親大哥,王家的嫡長子王子勝。 王子勝算是京城有名的紈绔了,吃喝嫖賭樣樣都十分精通,就是對讀書一竅不通。你說要是讀書不好,還能放到軍營里鍛煉? 王子勝他弟王子騰倒是就走得這條路線,現如今也是千總了??赏踝觿僭缇捅凰婺附o慣壞了,哪里受得了軍營里的時候,到如今也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 眼見的王子勝扛不起作為嫡長子甚至是未來家主的責任,二兒子又是一個好苗子,這王家這么多年的基業也不能斷送在他手里,王鑫便想著要把王家交到王子騰手里。 可手心手背都是rou,難道讓明明是嫡長子的王子勝只得寫次子該得的東西?更何況王子勝除了吃喝嫖賭,其他也沒些能養家的營生,總不能放任兒子就這么下去吧。 正巧,有了玻璃這個事情。 王鑫也在關海禁前掌管過一時間的接待洋人的工作,在他心里,玻璃這買賣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哪怕王子勝什么都不會,可不是還有掌柜么? 王鑫便想著去求賈家,拿下金陵那地銷售商的位子,王鑫本來也就怕王子勝太紈绔,在京城惹了什么不該惹的人。 要是把王子勝打發到了金陵,王家作為金陵的地頭蛇,完全可以讓王子勝橫著走。又有這穩賺不賠的買賣在手,王子勝吃喝嫖賭的錢也有了。 王家有一面原先從洋人那里得的等身的穿衣鏡,原本是拿來做傳家之物的,那鏡子只拿四面雕空的板壁嵌在中間。 看賈赦既能研制出玻璃這種西洋物品,王鑫便想著賈赦必是極喜歡這種西洋物件的,便拿這來做敲門磚。 王鑫畢竟是跟賈代善一個輩分的拉不下臉子,向一個小輩求情。更何況,賈赦又在揚州,這鏡子可是個矯情的物件,送過去也得花上不小的精力,這一路過去,怕是誰都知道他王鑫給賈赦送禮了。 這不,大閨女不就是嫁到了賈家,成了賈赦的弟媳婦么,王鑫便讓他夫人把這鏡子給王氏送去,讓王氏以賈家的名義送到賈赦那里去。 王鑫什么都算到了,唯獨沒算到他閨女是什么性子。 王氏本來在閨閣里就跟她大哥的關系不怎么好,正好,王太太送過來的時候,被來串門的陳氏看到了。 陳氏如今跟王氏的關系十分好,都是一起求子求出來的情分。陳氏一直想有個能頂立門戶的兒子,而王氏雖然已經有了賈珠。 可誰叫身子骨比她弱上千萬倍的賈敏都一年抱兩了,爭強好勝的王氏自然是不能服輸。 正好,隔壁的也想求子,兩個人想出門去廟里拜個菩薩也有伴了。正好陳氏可以抱怨一下賈敬和朱氏,王氏可以抱怨一下賈赦和顧悕之,連一起說壞話的小伙伴都找好了。 陳氏見到這鏡子還略帶酸的夸了幾句“畢竟是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之后,瞧瞧這擺件,尋常人家可不能有?!?/br> 王氏向來以自己出生豪富的王家為榮,這都被人夸過了,在轉手送出去,豈不是掉面子?更何況,要是送到了陳氏接觸不到的人家,還可以說是碎了??伤偷搅速Z赦和顧悕之的手里,他們又是遲早要回來的,這不是忒丟份子了。 更何況,王氏跟顧悕之多有不對付,讓她去求顧悕之,那簡直就是把她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了。 然后王氏的寶貝兒子賈珠對這鏡子的喜愛,成了壓倒王氏想把鏡子送出去的最后一根稻草。 畢竟是嫁出去了的閨女,不聽娘家爹娘的話也是常有的事情。 然而,王氏就是那么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不僅偷偷收了娘家用來送人的東西,還拿出來顯擺了。 王家早些年也不過是泥腿子,先祖也過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為此王家發跡以后,最喜金銀珠寶等物。 而且當年因為戰亂,很多窮苦百姓都吃不上飯,王家先祖為了一袋未脫粒的大米,把親閨女給賣出去換糧了。 等發跡以后卻是百般也尋不到當年被賣掉的閨女,只能移情給了家中的其他女兒。又聽說過貴族人家都有個富養女兒的規矩,所以王家對家里的女兒是真的嬌養的很。 王氏平日里跟丫鬟們閑磕牙的時候最喜歡說的就是,我在我們王家的時候如何如何,我們王家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