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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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傷情頗重,被轉到兒童醫院治療,帶著賀丞去兒童醫院的一路上,楚行云留心觀察他,只見他一路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神色平靜。 到了醫院,他找到護士站說出女孩兒的名字,然后護士給了他一個病房號。 病房門口,賀丞忽然停步不前。 楚行云問他:“怎么了?” 不知為什么,他竟然有點緊張。 賀丞的眼睛紋絲不動的看著他,似乎是在他的眼睛里汲取力量,大約半分鐘后,他說:“沒事?!?/br> 楚行云擰著眉,目光憂慮的看著他,正打算說點什么,忽見病房門從里面拉開了。 女孩兒母親,也就是當晚為當晚的宴會準備糕點的女廚師站在門口,警惕的打量他們一眼,問:“你們是誰?” 楚行云拿出自己的證件,說出女孩兒的名字,問道:“你是她的母親?” 女孩兒的母親看過他的證件,露出些許驚訝的樣子:“我剛把手機放下,你們怎么來的這么快?” 楚行云稍一沉默,反問:“誰要來?” “你們不是警察?” “是,你剛才報警了?” “是啊?!?/br> “為什么?” 女孩兒的母親滿是孤疑的再次打量他們,然后從口袋里摸出一個什么東西遞給楚行云:“既然你是警察,給誰都一樣?!?/br> 從她一拿出來,楚行云就看到了,還是一只白紙折的小船。 他把紙船接過去,眼褶顫動,紙船在他的注視之下幾乎灼燒起來。 “哪來的?” 女孩兒的母親抱著胳膊,眼神中殘留著還未完全褪去的驚恐和后怕,道:“昨天晚上我正在廚房準備蛋糕,我女兒忽然跑進來,把這個紙船交給我,說是一個叔叔送給她的,她還想把我從廚房里拉出去,說那個叔叔告訴她,讓她趕快走,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那里。我沒有當真,還以為是小孩子在胡鬧,就把她從廚房里趕出去了。誰知道后來真的會爆炸?!?/br> 紙船,又是紙船,把紙船交給女孩兒的人,就是投放炸彈的人。也就是說,女孩兒見過這個人的臉。 “我可以進去看看您女兒嗎?” 雖然是詢問,但是楚行云的眼神堅定有力的不容她反對。 她只好讓出一條路:“好吧,但是你不能問她太多問題,影響她休息?!?/br> 楚行云點點頭,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病床上,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靠在床頭,面前的小桌子上擱著一個正在播放動畫片的平板。 女孩兒傷到了胳膊,細瘦的右臂上纏滿了紗布,額頭和下巴也有擦傷,兩只眼睛紅彤彤的,剛哭過的樣子。雖然她此時在看動畫片,但是傷口的疼痛還是讓她無法專心,抽抽搭搭無精打采的看著視頻里的畫面,見有人進來,就朝來人看了過去。 楚行云不會和孩子打交道,于是在她床尾駐足,直接了當的舉起手中的紙船,溫言笑道:“小meimei,這個紙船是誰送給你的?” 昨夜的大爆炸給女孩兒的心理多多少少留下了陰影,她畏怯的看了一眼楚行云手里的紙船,隨后像是被什么人叱喝了般,不敢再看,縮到了母親的懷里,又開始抽泣。 女孩兒的母親想要警察盡快離開,于是低聲哄慰女兒,要他回答警察的問題。 最終,女孩兒低如蚊蠅般怯怯道:“是一個叔叔?!?/br> 楚行云坐在床邊,試圖和她拉近距離,語氣愈加柔和:“他除了給你這只紙船,還干什么了?” “他還讓我回去找mama,讓mama帶我走,不然他就會殺死我們?!?/br> 女孩兒還小,還不懂得生與死的含義,只是話語平平,抽抽噎噎的躲在mama的懷里把自己受到的恐嚇說出來。 楚行云一時無言,陷入沉思,他不認為這個炸國賓樓的人會突發善心,放過一個女孩兒?!屌⑷フ襪ama,多半是想到了一個孩子的話引不起大人的重視。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女孩兒在二樓無意中撞到了‘他’,然后‘他’把女孩兒當做一昧爆炸之前的調劑品,向她傳遞危險的信號,欣賞她瘦小的身影恐慌失措的四處求助,卻無人把她的話當真。然后等到時機成熟時,引爆宴會廳,看著那些人像是被洪水沖出洞xue的蟲蟻般奔走逃命。 ‘他’留下紙船,只為了指代自己的身份。給小女孩兒求救的機會,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裢源?,殘忍冷酷,且表演欲濃烈,渴望獲得關注?;蛟S他選擇昨晚舉辦的企業家年度大會也不是偶然,參加宴會的人非富即貴,幾乎代表了銀江市所有的政要力量和財富力量,而‘他’想做的,就是把銀江市的政客和商人連根拔除,就像是在——報復社會。 沒錯,這個人具有不折不扣的反社會人格。 楚行云忽然走近小女孩兒,彎下腰矮身對她笑道:“小meimei,你還記得給紙船的那個人長什么樣子,對不對?” 小女孩兒輕輕點頭。 “待會兒一個會畫畫的叔叔會來看你,你告訴叔叔,他長什么樣子好不好?” 小女孩兒正待點頭,眼神忽然一飄,登時愣住了,受到了驚嚇的似的,拼命的往母親懷里鉆,放聲大哭,雙腿還在拼命的登動。 女孩兒的母親被嚇了一跳,連聲問她怎么了。 她把臉藏在母親的懷里,眼睛還在時不時往楚行云背后看,哭嚎著說:“嗚嗚嗚是他,是他!” 女孩看的是病房門口方向,楚行云連忙回頭看過去,頭皮一麻,腦漿‘砰’的一聲就炸開了。 賀丞面無表情的站在病房門口,那雙平靜且冰冷的眼睛正在看著他們。 第145章 莫比烏斯環【17】 隔天,劉蒙帶著蘇延失蹤案的全部資料來到市局,楊開泰早在辦公樓前等著。 劉蒙還以為他是來接迎自己的,興沖沖的要跟他擊掌,然而楊開泰只瞥了他一眼,隨后把他手中的文件袋拿走,壓根沒留意他沖自己抬起的手。 劉蒙干巴巴的縮回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咳,楚隊呢?” “路上,快到了?!?/br> 說著,楊開泰轉身進了大樓,邊走邊從文件袋中拿出一份失蹤者檔案。 出乎意料,蘇延很年輕,88年生人,今年不過27歲,貼在檔案表右上角的一張兩寸照尤其引人矚目。 倒不是因為這個蘇延的皮相有多么優越,雖然他眼窩較深,鼻梁挺拔,眼神深的像一汪潭水,蓄著到頸窩的長發,很有些混血兒的樣子,但是最吸引人目光卻是他臉上的笑容。 也不知道蘇延照這張證件照時是如何和照相的人溝通的,對方竟然同意他沖著鏡頭笑的這么燦爛。照片上的蘇延把自然卷的長發全都挽到耳后,對著鏡頭微微揚起下巴,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整整齊齊的兩排白牙,使他風流不羈的笑容中陡然多了幾分單純的傻氣。 吳涯說,蘇延有一家自己的酒吧,他即是老板,也是酒吧里的調酒師。楊開泰看著定格在照片上的這張笑的喜氣洋洋的臉,只覺得他臉上的笑容難得一見的干凈,明亮。一想到他有可能就像吳涯說的,已經死了,他心里就像被鑲進一根軟刺,慢悠悠的在血rou里來回碾磨。 這個蘇延,竟和周世陽有那么一兩分相似。 劉蒙跟著他來到傅亦辦公室門外,楊開泰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后推開房門和劉蒙走了進去。 “傅隊長?!?/br> 劉蒙道。 傅亦從辦公桌后站起身,指了指窗邊的一組沙發:“坐?!?/br> 楊開泰坐到傅亦身邊,把文件袋里的資料都拿出來擺在他面前。 傅亦拿起那份被他翻到一半的失蹤者資料,對坐在他對面的劉蒙說:“簡單說說,你們調查到那一步了?” 劉蒙規規矩矩的坐好,雙手搭在膝蓋上,道:“其實到現在還沒有大的進展,這個蘇延失蹤在下山途中,沒有監控錄像也沒有目擊者,唯一留下的線索就是半山路上的一處疑似車禍的痕跡,我們核對過,其中一輛車是蘇延那輛失蹤的通用,另一輛……暫時還沒找到車主?!?/br> 傅亦抬頭看他一眼,笑問:“石海誠被你們排除嫌疑了嗎?” 劉蒙道:“其實我們也懷疑過他,但是他有證據證明他的車在一個星期之前就換過輪胎,車禍現場留下的車印不是他的車?!?/br> “什么證據?” “一個多星期前,他的車發生過追尾,和保險公司協商好后就把車送到修車廠修理,他提供的有修車廠開具的發票?!?/br> “車型呢?” “車型一致?!?/br> 傅亦翻到貼有車禍現場照片的一頁,見公路地面上存有亂七八糟的車輪滾壓的痕跡,且路旁的草木略有摧折。另一頁就是石海誠提供的檢修單,上面列舉了一系列的修理項目,其中就包括一項換輪胎。 發票的真偽很容易查驗,想必劉蒙他們已經核實過發票的真實性,才會把石海誠排除嫌疑之外。 但是如果石海誠沒有嫌疑,那么這件案子,算是走了頭了。 劉蒙所說的,和吳涯相差無幾,只是吳涯帶有強烈的個人立場外。 吳涯認為是石海誠和蘇延發生車禍,造成蘇延的死亡,然后石海誠把蘇延的尸體和他的車一起沉入周邊的湖泊中。先不論石海誠拿出的證據是否具有證明其清白的作用,這一猜測首先可以解釋蘇延的失蹤。 做最壞的打算,假如蘇延已經死了,‘致使’他死亡的嫌疑犯人名單里,毋庸置疑有石海誠的一個位置。 在傅亦研究車禍現場的痕跡試圖粗略的在腦海中勾畫出兩輛車相撞的畫面時,沒有關門的辦公室門外傳來腳步聲。 他看到楚行云和賀丞從辦公室門前走過,賀丞經過他辦公室門口時還往里面看了一眼。 楚行云拿出鑰匙打開辦公室房門,道:“進去?!?/br> 賀丞站在門口,皺眉不悅道:“你把我關起來干什么?” 楚行云訕笑:“我要是不先把你關起來,把你關起來的人就是陳智揚?!?/br> 賀丞滿不在乎的嗤笑一聲:“你覺得他有權力拘留我嗎?” 楚行云盯著他,冷著臉嚴肅道:“他沒有,你哥有沒有?” 賀丞臉色驟變,看著他反問:“原來昨天晚上,你是去找他了?” 昨天剛從兒童醫院出來,陳智揚就打來電話‘警告’他,都讓你安臥底了,你還想怎么著?你他媽跑在我們前面,你讓我跟賀科長怎么交代?! 他把賀丞送回家,然后把肖樹叫過去陪著,從九里金庭出來,在路邊看到了跟了他們一路的一輛黑色轎車。 他無端感到惱火,直接走向那輛車,打開車門不由分說的把坐在副駕駛的那個男人拽下來,然后一步跨上車,對車外的男人說:“你在樓下守著沒用,要守就去樓上守?!比缓笈牧伺鸟{駛臺,道:“開車,去國安局?!?/br> 駕駛座的男人暫時給他當了一回司機,把他送到國安局。 楚行云在國安局里和賀瀛對峙了整整一夜,賀瀛八風不動油鹽不進,無論他用盡什么方式,說盡什么話,他都無動于衷的坐在辦公桌后,要么批文件,要么看手機。那自如的神態似乎絲毫感知不到他的緊張和焦躁,楚行云幾乎在懷疑他拿著手機在打游戲。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后半夜他像熬鷹似的搬了把椅子坐在賀瀛正對面,紋絲不動的盯著他。 如果條件允許,他幾乎想給賀瀛上一切明文禁止的逼供所用的手段。比如拿著手電筒照他的眼睛,用凍成冰的礦泉水瓶子敲他的太陽xue,用鐵球滾壓他的大腿骨……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他展開無聲的較量,試圖用自己的堅持去擊垮他的耐心。 但是他低估了賀瀛,賀瀛到底老他幾歲,在政海游歷多年,又怎會懼他?他的心機比他更詭譎,城府比他更深沉,手段比他更狡猾。 楚行云的眼睛都快熬紅了,他坐在椅子里,翹著腿在打游戲。沒錯,他真的在打游戲,而且還是時下很紅的農藥手游。 一開始,他帶著耳機,楚行云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到了后半夜,他嫌耳機帶久了耳朵疼,就把耳機拔下來放外音。于是他手機里傳出來的轟轟烈烈的游戲音效跑的滿屋子都是。 楚行云在一聲‘全軍出擊!’的熱血吶喊中終于黑透了整張臉。 他忽然站起身,把賀瀛的手機搶走,在他手機上胡亂點了幾下,白衣飄飄的游戲人物很快被送了人頭。 把手機摔到賀瀛懷里,楚行云對他說:“你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