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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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是嗎?那你是承認了,是你害死了陳蕾嗎?” 賀丞雙手往后一撐,懶洋洋的仰著頭,笑問:“你有證據嗎” 電腦屏幕中忽然闖入一個男人,他慢慢走向陳萱,攝像頭只拍到他的腰部。他走到陳萱身后,把一張面具戴在她的臉上,霎時遮住了她那雙令人心悸的眸子。 直到他放開手,楚行云才看清楚,那是一張銀白色的面具,閃爍著冷金屬特有的冰冷的光澤和質感。這本是一張普通的面具,如果它兩側沒有蝴蝶翅膀的話。 少年用手指輕輕撫摸著面具一端的翅膀,笑聲低沉又陰冷:“我在你的書房,找到了這個面具。你敢說,這不是你的東西嗎?”說著,他大笑了一聲,朗聲道:“結束了,楚警官,這位蝴蝶公爵已經露出真身了,就是賀丞!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殺人,是他殺死了陳蕾!” 楚行云已經不會思考了,他的腦袋里好像灌滿了水泥,每攪動一下都異常的困難吃力,思考讓他乏累。所以他暫時放空了自己,看著賀丞,問:“是你嗎?!?/br> 賀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得知了陳萱的身份后,他就呈現一種松弛又冷情的姿態。即使被指認為背負四條人命的殺人犯,他也面帶微笑,絲毫不被觸動??雌饋淼拐嫦袷锹槟径淇岬倪B環殺手,任何人的鮮血都無法灌溉他像一條毒蛇一樣冰冷又狠毒的內心。 這是賀丞呈現給世人的模樣,但是楚行云卻覺得他不是被指控的殺人犯,因為他看到了賀丞眼中渙散而迷茫的目光,唇角疲憊而僵滯的笑容。 忽然,他后悔了問方才那句話,賀丞已經被推入深淵邊緣,他卻和其他的圍觀者一樣在質疑他,不是說好了,這一次為賀丞而服務嗎? 他緊咬了咬牙,站起身,疲憊的身軀忽然之間又充滿了力量,像一株扎根地底的白楊,永遠不會被擊垮,永遠不會妥協。 “那個面具就是證據嗎?別逗了,小朋友,雖然你很聰明,但是你還不了解警方辦案的羈押程序。一個面具定不了賀丞的罪,反而能定你的罪,我親眼看到你開走賀丞的保時捷。而那輛保時捷被拍到在5月6號帶走了周思思,周思思嘴上膠布沾有賀丞的指紋。我現在也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是你趁賀丞不備,偷取他的指紋,然后殺害周思思,妄圖嫁禍給他。既然你能憑一張面具指認賀丞是兇手,我就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是殺害周思思的兇手?;蛟S,也是你殺了三年前的四個人!” 楚行云已經向他發出反擊,不料他卻沒有接招,而是一笑帶過。 “你愛說什么就說什么好了,反正我也沒打算能以公檢法的名義將殺人兇手歸案,你和賀丞的關系還是我揭發的,現在估計沒人相信你的話,你的話語權很快也要被剝奪了。楚警官,你也嘗嘗我們小人物口不能言,言之無用的滋味吧。去你的公平與正義吧。你們公檢法穿一條褲子,想把誰無罪釋放就無罪釋放,想逮捕誰就逮捕誰,我早就料到了你會不擇手斷的為賀丞辯護?,F在你的這幅嘴臉也被世人看到了,都看清楚吧!看看你和賀丞是多么的卑鄙,可惡,又狠毒,幾條人命對你們來說狗屁都不是,世人多如螻蟻,踩死幾只又能怎樣?對不對,賀先生?所以你殺人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嗎?把幾個女人當做性奴?總是先jian后殺呢,奇怪,你明明不缺床伴,卻如此熱愛虐殺,莫非你有什么隱疾嗎?啊,我知道了,你不舉?所以你把我帶回家卻讓我睡在客房,那你是如何折磨四個——” “閉嘴!” 楚行云可以斷定,如果他面前站著的是個活人,他已經拔出手槍沖過去頂住了對方的腦門。沒有威脅,沒有警告,而是射出一顆子彈貫穿他的腦漿! 這個人對賀丞的折辱激發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要殺人的欲望。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氣血外化成一種叫做殺氣的東西從他身上每個毛細血孔中噴薄而出,不停的在他周身洶涌翻滾,他忽然理解了激情殺人者為何因為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而甘愿沾染鮮血,背負生命。 當一個人被激怒了,被徹底的激怒了,他可以隱忍的底線被人踐踏的體無完膚,他心臟中最干凈的那部分被人用沾滿毒液的匕首刺穿,他就必須要報復! 第53章 捕蝶網【21】 此刻楚行云儼然無法報復任何人,因為那人隔著一個攝像頭,一塊屏幕,安全無恙的躲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 雖然無法報復,但他卻把對方震懾,少年果不再說話,顯然有所忌憚。 賀丞原本坐在地上闔目養神,楚行云的暴怒讓他感到很意外。他睜開眼睛仰頭去看楚行云,看到他滿面怒容,殺氣騰騰,與他往日堅毅瀟灑,又滿身正氣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緩慢而慵懶的牽起唇角,問楚行云:“陳志國只有兩個女兒嗎?” 楚行云遲了半拍才低頭看他,眼里像是倒撒了顏料桶,各種色彩疊加在一起,濃郁的水都暈不開,復雜的rou眼無法辨別,低低的‘嗯’了一聲。 賀丞聞言,若有所思般頷首沉默了片刻,然后不緊不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撣去褲子上的灰塵。抬頭問攝像頭:“說說你的最終目的吧,你想要什么?” 少年的猖狂稍有收斂,但他的語調更為瘋狂和憤怒。他撕扯著喉嚨吼道:“我要你道歉!” 賀丞笑:“直接說你的最終目的,你費盡心思誆我入局,是我說一句對不起就能全身而退的嗎?你在這間房里安置攝像頭,僅僅是讓我對著鏡頭后的幾十萬人說一句對不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反問:“這個地方你熟悉嗎?” 賀丞道:“不熟悉?!?/br> 少年譏笑:“你怎么會不熟悉,這不是梁海留下的五棟大樓嗎?梁海的妻子抱著兒子當年跳樓的地方,就在你腳下?!?/br> 賀丞沉默。 “無話可說了嗎賀先生?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啊。據說你馬上就要接手這幾棟大樓了,建造成銀江市最奢華的酒店,說你當年沒有參與官商勾結,虎口奪食鳩占鵲巢,誰信呢?現在你贖罪的機會到了,你就在梁海的妻兒跳樓自殺的地方,當著你手下亡魂家屬的面——也跳下去吧?!?/br> 賀丞像是被逗笑了,說:“如果我不跳呢?” “那就讓這個女人替你去死,她可是陳志國的女兒,陳蕾的meimei,陳家一家人都毀在你手上。當然了,你也可以毀了她,只要你走出這個房間,我就殺了她!” 這道題貌似無解,他把賀丞和陳萱放在了一座天平上,賀丞是一個人,但陳萱身上卻托付了三條人命,她的父母,她的jiejie,一樁樁一件件都和賀丞有著脫不開的關系。甚至可以說,都是拜賀丞所賜?,F在陳萱的生命被交到賀丞手中,當著幾十萬觀眾的面,如果賀丞最后安然無恙的離開這個囚籠,他也難以清白的活下去。 楚行云忽然開始后悔,他后悔讓賀丞到這里來,一步步陷入圈套之中。這場劫難本可避免,想必賀丞也清楚,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明哲背身,社會輿論又怎樣?用點手段總可以扭轉,賀丞甘愿走進圈套,深陷沼澤,或許全是因為他,因為他所主持的正義,肩負的責任。 賀丞把自己區別于‘那些畜生’的作為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堅守住自己那一點底線。他可以冷酷,可以無情,但不可以藐視人命,任何生命都不可以。但是并不代表他擁有崇高的獻身意識,和別人的生命相比較,他更加看重自己的生命。 他邁開步子,慢慢走到寬大的落地窗前,樓層很高,風從四面八方惶急而來,像是站在了云端。 楚行云亦步亦趨的緊跟他的步伐,跟隨他的目光看向遙不可及的黃土地面,也不知道在說給誰聽:“我們的人正在搜索他的位置?!?/br> 其實他并不認為賀丞會跳下去,賀丞也不可能為了他人的生命而獻出自己的生命,別說賀丞了,楚行云也不行,他也不甘就此付出自己的生命,即使是為了他的使命和責任。 但如果是為了賀丞,未必不可。 賀丞轉過頭,把拉的很遠的目光投落在他臉上,散了焦的瞳孔逐漸凝定,似乎能看透他的思想,說:“你又在想什么?” 楚行云看著地面,不說話。 很快,賀丞握在手里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放在耳邊,五分鐘后,他把手機裝起來,仰起頭望著流云幻變的天空,唇角露出一絲笑容。 忽然,他轉過身,看著墻角閃爍著紅光的攝像頭,眼神在一瞬之間發生異變。像是褪去柔軟的外殼披上了堅硬的盔甲。猶如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渾身上下散發著堅不可摧的力量,他比楚行云更像一名戰士,永遠也不會擊敗的戰士。 楚行云從他的眼神中得知,他已經離開了防守圈,開始進攻了。 “如果我不按你說的做,你會殺了她嗎?” “當然——” “你不會?!?/br> 賀丞忽然打斷他,冷聲道:“你不會殺了她,相反,你還會保護她。而今天這場綁架,是你們自導自演的把戲?!?/br> 說著微微一笑:“我說對了嗎?” 楚行云愣住了,完全沒料到絕境之路還有轉折,并且轉折的這么讓人出乎預料。 不光他一個人吃驚,躲在攝像頭后的人也一時沒了動靜,只有攝像頭自帶的擴音器暴露了他猛然急促的呼吸聲。 “你在說什……” “我想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br> 賀丞以一種目中無人,蠻不講理,且冷酷無情的姿態再度截斷他的話。且皺著眉頭稍顯不耐,貌似是聽他說一個字都覺得反感。 “剛才我忽然想起來,三年前天鵝城曾受到黑客襲擊,黑客拋售股票,攪亂市場,造成天鵝城凈損失1.7個億。經偵局很快抓住這個黑客,判刑整三年,直到上個月才被放出來。你或許不知道,我可以讓你在監獄里度過余生,念在陳家亡人的份上,只讓你坐了三年牢,現在看來,我就不應該對你仁慈?!?/br> 楚行云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他是?” 賀丞依舊看著攝像頭,仿佛能看到那個人驚慌無措的眼睛。露出一抹極其冷淡的笑容,揚聲道:“夏星瀚,我叫錯你的名字了嗎?” 無人回答他,連攝像頭上的紅光都開始閃爍不定,像是燈盡油干,即將隕滅。 賀丞眼中再次流露出楚行云所熟悉的銳利和鋒芒,繼續說:“陳志國生前資助過一個山區兒童,一直到他上大學,那個孩子和他們一家人關系不錯,也知道報恩?,F在看來他更知道報仇,如今為了給陳家三口人報仇找到了我。你以為我是殺害他們三個的兇手嗎?想讓我償命嗎?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罪惡與清白都是相對而言,只要你有手段和能力,就可以把一個清白無辜的人定為兇手。這是我可以辦到的事,如果你想讓我接受這種懲罰,那就讓我看到你的手段?,F在你躲在遠離人群的角落里不敢言,更不敢動,就像躲在地溝里的老鼠。我憑什么要聽一個老鼠的調遣,忍受他的誣蔑?且不說陳蕾是不是我殺的,就算是她是我殺的,你又能對我做什么?你遠遠的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就像現在這樣,和陳家唯一的后人演一出滑稽戲,真的以為可以愚弄我嗎?那你真是太天真了——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站出來,打敗我,無論我是否有罪,我都會自首?!?/br> 賀丞這番話意味不明,楚行云從他口中聽到了鄙夷,嘲弄,和不屑。并不是一個位高權重對平頭百姓的不屑和嘲弄,而是一個坦蕩堅強而勇敢的人對一個茍且膽小而軟弱的人的不屑和嘲弄。 楚行云卻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是在嘲諷夏星瀚,同時也在激怒他,更是主動的為他的憤怒尋找一個發泄的出口。 他在激怒夏星瀚嗎?激怒他找自己復仇? 或許賀丞也是一個好與人斗的瘋子,夏星瀚激起他體內好與人斗,與人爭鋒的欲望。就像受到挑釁的野獸,無論被現代文明教化的再好,骨血里總是流著野蠻且兇狠的本性。 楚行云覺得賀丞就是在引逗獵物走出洞xue,而他埋伏在洞口,磨利了爪牙。 然后此時他的獵物還不敢走出洞xue,夏星瀚張望到潛伏在洞口的危機,悄然無聲的退縮到了洞xue深處,黑暗之中那雙閃著幽暗的浮光的眼睛緩緩闔上,像是夜晚閉上了眼,取而代之的是白日明光。 “隊長!直播關閉了!” 喬師師在門口揚聲道。 楚行云抬頭去看墻角的攝像頭,那抹紅光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危機解除,他渾身一輕,雙腳竟有些發軟。 “賀先生怎么了?!” 喬師師忽然尖叫了一聲,風似的跑過去扶住賀丞的胳膊。 楚行云循聲看過去,只見賀丞滿頭虛汗,嘴唇發白,緊緊蹙著雙眉微微張開嘴唇用力且艱難的呼吸。 適才褪去的危機感,像是漲潮的海水般再次撲卷而來,楚行云一步跨過去摟住他的腰給他借力:“你身上帶藥了嗎?” 把手放在貼在賀丞的背上,掌心所觸及的襯衫上一片潮濕黏膩,恰好午后熱風吹過,夾卷著被高溫蒸騰過的燥熱的血腥味。 賀丞把胳膊搭他肩上,閉著眼竭力穩住心率,顫抖著蒼白的嘴唇說:“沒有,扶我下去?!?/br> 賀丞的哮喘并不經常發作,他積極配合治療,循序漸進的運動鍛煉,他和非哮喘癥患者的生活質量本質上不存在差別,但是他的病癥每次發作時都很嚴重。上次是在開會時毫無預的休克,楚行云每次接到肖樹的電話通知,都感覺自己陪賀丞死了一回。 這次,他依然感覺自己半條命都懸在賀丞身上。 鄭西河等人見他們從樓區中出來,迎著楚行云就走了過去:“楚隊——” 楚行云一手摟著賀丞,一手朝他伸過去:“車鑰匙” 鄭西河:…… “車鑰匙!” 把賀丞塞到警車副駕駛,楚行云打開警燈,警車呼嘯著卷起一陣黃土開出開發區。 在公路上躥行時,他頻頻轉頭看向賀丞,額頭上淌的汗比真正的病人還多。 楚行云開車太猛了,賀丞不得不抬手握著車頂上的扶手,系著安全帶還好幾次險些被甩出去。背后剛縫了線的傷口跟座椅后背的摩擦碰撞實在不怎么溫柔,他清楚感覺到血正順著脊背往下流,在楚行云以找死的速度漂移轉彎外加分神看向自己時,咬著牙忍無可忍道:“專心,開車!” 他覺得自己還沒到醫院,就會先死在楚行云手里。 賀丞被推進急診室,楚行云站在門外懵了一會兒,然后忽然抬腳往走到樓道盡頭的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徹徹底底的洗了把臉,把臉上幾層厚的汗水一并洗凈。用手掌接了幾捧水潤了潤干涸腫痛的喉嚨。 他雙手撐在洗手臺上,抬起頭看著鏡子里自己水淋淋的臉,眼神忽然有些茫然,水滴順著他的下顎不斷的滑落,摔碎在大理石臺面上。 你在慌什么? 他問鏡子里的人,賀丞沒有生命危險,那么多次他都挺過來了,這次同樣不會例外。 仿佛說服了自己,他捋掉臉上的水,對著鏡子調整好混亂的呼吸,盡力讓自己打起精神,然后走出洗手間。 兜里的手機治一直在響,從他和賀丞離開開發展區開始,他的手機就開始不停的震動,直到現在,他才有閑心接電話。 在樓道邊的長椅上坐下,他把手機拿出來,正在呼叫的是‘楊局’,而呼叫無應答自動掛斷的,從市政府到檢察院,再到賀家老爺子和賀瀛,林林總總幾十個未接,他早上才充滿的電量,被來電呼叫耗去了百分之八十。 楚行云本以為即將迎來一場狂風驟雨,但是楊局難得對他慈祥了一回,只稍稍提點了幾句讓他近日別再拋頭露面。上上下下幾百雙眼睛盯著你,老子也不好做,你和你們家賀家二少爺都低調點。還有,那個夏星瀚的位置技術隊已經找到了,正在追蹤,告訴你一聲是讓你別大張旗鼓的打聽了,在鄭西河面前你好歹給我做出一點樣子來! 然后不等楚行云有所表示,就掐了電話。 楚行云剛松了一口氣,手機再次在他手里震動,是賀瀛打來的。 他抬眼看了看緊閉的急診室門,提了一口氣接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