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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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局也沉著臉倒在椅子里,他不比邢院弱勢,他直接向警察廳廳長、銀江市長負責,和政法委不一個班子也就不想費唇舌,留邢院一個人唱了一場獨角戲。 “趁現在沒有原告,趕緊聯系檢察院做工作,千萬不能讓這個孩子坐牢。自衛?過度防衛?他不是還有病嘛,可以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坐牢的影響太惡劣了,不僅是對共產黨員的一次抹黑……” 楚行云從楊局的桌子上摸到一盒煙,磕出一根點燃了,對著話機笑說:“領導,這事兒都這么大了,怎么化了 今天擊斃一嫌疑人你知道嗎?如果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死的多沒必要啊您說。我和兄弟們費了這么大勁,沒日沒夜的加班,二十四小時連軸轉,最后結案了,您讓我把事化了……您當我們演習吶?!?/br>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沒有理會楊局的眼色,打開門走出辦公室。 等在門口的楊開泰見他出來,連忙叫了一聲:“隊長?!?/br> 楚行云腳步不停的下樓梯:“怎么了” 楊開泰背檢討書一樣把射殺時小慧的心路歷程口述了一遍。 楚行云聽完沒什么表示,一路走出大門,站在深夜的路燈下,一眼看到了馬路對面的一輛暗藍色保時捷,還有靠在車頭上的賀丞。 賀丞還穿著那套西裝,西裝外套敞著,露出暗藍色的襯衫,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靠在車頭上,雙腳呈十字型站著,臉上那副金絲眼鏡在路燈昏黃的光芒下,竟流淌出一絲絲暖意。 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楚行云遙遙看著他模糊不清的臉,目光穿越一條馬路的距離和他對視。他們彼此并不能看清對方的眼睛,但他卻知道賀丞此時一定也在注視著他,遙遙黑夜中,有這樣一雙眼睛總能與他相對。他忽然覺得,或許他陪伴在賀丞身邊的力量,并不比賀丞陪伴在他身邊帶給他的力量要強。 簡而言之,此時看到賀丞,楚行云寒了半天的心暖和多了。 他的沉默讓楊開泰很不安,楊開泰攥著拳頭忐忑不安的看著他,又說:“什么處分和批評我都能接受。我不應該這么沖動,越是危急的情況下越是該保持理智。這次的失誤我會吸取教訓,作為以后抓捕行動的警鐘,我還要……” 楚行云撣了撣煙灰,扭頭看他,笑的有點勉強:“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楊開泰忽然紅了臉,低下頭支支吾吾道:“是傅隊?!?/br> “……說的挺好,但是我不想再聽第二遍了,下不為例?!?/br> 他用手指捻滅香煙扔進路邊的垃圾桶,邁步朝馬路對面的保時捷走了過去。 他從車頭前走過,帶走了賀丞身上的香水味,留下一道煙味:“司機呢?” 賀丞推了推眼鏡,道:“沒司機,我開?!?/br> 楚行云猛打一激靈:“你?你什么時候會開車啊,還是我開吧?!?/br> 賀丞先他一步上了車,甩給他一個小黑本:“前天剛學的,有問題嗎?” 楚行云翻開駕駛本看了看,嘴里跟吞了蒼蠅似的直發苦:“你學了幾天?車管所也能給你辦?” 賀丞臉不紅氣不喘道:“兩天?!?/br> 楚行云:“……我還是打車吧” 賀丞不耐煩道:“你不坐我也是開回去,那再見?!?/br> 楚行云連忙攔住他,趕緊坐在副駕駛系好了安全帶,深吸一口氣道:“走吧?!?/br> 緊接著,他就后悔了,他嚴重懷疑賀丞是胡說八道。他說學了兩天車?屁話!他連油門和剎車都分不清,分明是一天都沒學! 藍色保時捷跟喝大了一樣七扭八扭的在路上蛇形,楚行云的聲音打他上車起就沒停過。 “松離合,離合!快松呀,一會兒又滅火了!……踩一腳,踩一腳,踩一腳!踩一腳啊大哥,你不踩油門車怎么走???……好了好了,握住方向盤保持走直線不要壓路基……前面紅燈怎么不踩剎車?臥槽你剎這么猛干什么!” 好在賀丞聰明,車程開了近一半就摸通了車輛的驅動裝置,握著方向盤也是汗流浹背,開順手了就翻臉不認人,嫌楚行云吵得慌讓他閉嘴。 楚行云一直緊緊抓著車頂的扶手,提前體驗一把了當爹的教兒子開車的感覺。還不停的待他給周圍過往罵娘的車輛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孩子剛拿上駕照,上路實習呢?!?/br> 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走了兩個小時,下車的時候,楚行云渾身都快濕透了,扒著車窗不放心道:“你行不行,讓肖樹過來接你吧?!?/br> 賀丞很輕蔑的斜了斜唇角:“我讓你死在路上了嗎?” 楚行云奔勞一天著實勞累,沒心跟他耗,擺擺手就往小區大門走:“回去記得貼個實習標志?!?/br> “……楚行云?!?/br> 楚行云身影一頓,把踏進小區大門的左腳硬生生收了回來,身子一轉,笑呵呵的看著他:“怎么了小少爺,害怕了?讓我送你回去?” 多少年了,沒聽過賀丞叫他的名字。 賀丞擰著眉看著他,像是壓了許多話想說,最后又什么都沒說,不冷不熱道:“……沒什么,回去好好睡一覺?!?/br> 楚行云朝他擺擺手,走入小區轉了個彎很快看不見了。 賀丞把車停在小區門口,一直等到一棟居民樓三樓某扇窗戶亮了起來,才驅車離開。 他很受教,回去的路上開的穩穩當當,沒出亂子。 他住的地方離楚行云不算遠,隔了兩條街而已,只不過他在街道中心,楚行云在犄角旮旯。離開視野盲區回到萬眾矚目的中心,不堵車的情況下不過二十多分鐘。但是賀丞卻感覺走了有十二年這么久,這十二年里,他和楚行云因為當年的‘除夕綁架案’而從至親走向至遠至疏。怪他嗎?當然不怪他,是楚行云一心想要逃離他,不然他為什么高考報志愿時不留在銀江,而是選擇首都的一間大學深造。賀丞承認,楚行云離開賀家去往首都京師大報道的那天,他幾乎恨死了他,甚至想撲過去咬住他的脖子和他同歸于盡。但是他沒有,最終的結果是他再一次的被楚行云拋下了。再到后來,他們一家舉家遷往首都時,他不知抱有怎樣的心理,堅決不走。即使他明知楚行云就在首都,但他依舊留在銀江,說不清是在報復楚行云,還是守在老地方等他。直到五年后,和他失去聯系已久的楚行云忽然給他打了一通電話,告訴他——組織把我調回銀江了,小少爺,回去請你喝酒??! 他認定從他生命中潦草收場,再也回不來的人回來了……他才明白自己這些年為什么一直留在銀江。他留在銀江,就像守在海岸渡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遙望著廣袤遙遠的海面,等待一艘從彼岸遠走,再從遠方歸來的船舶。他從十三歲等到十八歲,五年里的春秋消長,四季輪回,他見識過驚濤駭浪也體會過靜水流深,時光唯一沒有改變他的只有他守護在心里的那一份堅持,他早就不恨楚行云了,他只想他回來。 楚行云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們的確喝酒了,他喝的不多,喝的多的是楚行云。當時酒吧里很暗,舞池里跳脫衣舞的美女就在他們的酒桌旁,他卻沒有看四周形骸放浪的人群一眼,他的目光隱藏在昏暗的燈光下一直盯著楚行云。到現在他甚至記得楚行云那天穿的什么衣服,帶的什么表,白了還是黑了,胖了還是瘦了,險些連他的頭發絲兒都數清楚了。 楚行云喝著酒跟他說了很多話,很多很多話,多到他一句都記不得。只注意到他如今說話的時候總喜歡輕輕的碾磨拇指和食指,他的虎口和指腹上還添了槍繭…… 后來,他把喝的爛醉的楚行云帶回家,把他扔到床上,然后站在床邊默默的看了他很久。楚行云好像沒睡著,也知道自己在看著他,他翻了個身子背對他,然后說:“我回來了,小少爺?!?/br> 賀丞記得當時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所有的故作冷漠全部決堤。他甚至有點站不穩,腳下踩著棉花似的走到浴室,關上門,回過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忽然之間淚流滿面。 他還像當年住在賀家宅子的時候,半玩笑半認真的叫他‘小少爺’。 那天晚上,賀丞坐在蓬頭下面,像個鴕鳥一樣蜷縮著身子埋著頭,哭了半夜。當年他才十八歲,正在肖樹的輔佐下學做生意。 第二天天還沒亮透,他就出門去城市的另一邊買早餐。銀江市很大,老字號早餐店生意很好。他從天色朦朧排到晨光大作,買回去兩大兜早餐,三鮮豆皮包子,水晶蝦餃,干燒燕麥,全是當年楚行云愛吃的。楚行云還曾騎著自行車帶著他穿過大半個城市從南走到北,來到那家早餐店吃早餐。中間空白了這么多年,想的起來的全是當年的回憶,現在想想他不在的這幾年生活,竟也是空洞洞的。 回住處的這二十多分鐘車程里,想起楚行云走出警局時晦靄消沉的神色,賀丞有好幾次想掉頭返回去。楚行云雖然很強悍也很堅強,但他并不是死了人也無動于衷的冷血動物。相反,他的責任心異常強烈,強烈到一名刑警不該承受的地步,他總是太善良,心里總是抱有著被整個世界嘲笑的正義,但是他卻執著的擁抱他心中的正義,無論這樣做會令自己的生活增添多么重的負擔。 說句負責任的話,賀丞很清楚,楚行云至今沒有被‘反水死’‘舉報死’‘吃喝嫖賭死’,不是他命格旺盛自求多福,他背后的賀家才是他的保命符。 這次死了一個嫌疑人,抓獲倆個嫌疑人,女老師無關緊要,要緊的是袁旭。袁旭的家庭政治背景盤根錯節,沒準兒他會被穿同一條褲子的‘公檢法’反參一本。最好的結果反而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可他還向死去的時小慧保證,一定會讓袁旭接受懲罰。 他以為他是誰?再世包公嗎? 本應左拐的路口被他徑直的開了過去,路標牌指向‘蜀王宮’。 他在路上給鄒玉珩去了個電話,單刀直入的問:“布拉柴維爾工廠的背后牽頭人是不是高書記” 鄒玉珩雖然喝多了,但是腦子清醒,笑呵呵的說:“二爺,你都知道了……還有什么好說的?!?/br> “蜀王宮老地方,現在就可以簽合同,我作為大股東出資人,承擔國際風險責任,但是我有一個交換條件?!?/br> “好說,什么條件?” “藍天科技總經理的人選,讓他另請高明?!?/br> 第28章 少年之血【27】 胸口好像壓了一只秤砣,楚行云被壓的愈發喘不過氣只有出氣兒沒有進氣兒。即將窒息而死的時候把眼睜開一看,一只肥貓腆著一張肥臉正在拱他的下巴,見他睜眼了,便瞄了一聲,特別沒有自知之明的在他胸上踩了幾步。 楚行云被它踩得……血差點噴出來。不夸張,這只貓現在胖如河豚。 他把大滿從床上扔下去,坐起身一看,小滿蹲在床尾,正在瞇著眼睛搖尾巴,那高貴的姿態才是一個貓應該有的樣子。起碼它沒有把自己吃的比橘貓還胖,也不知道賀丞給它們喂了什么東西。 他的這套房子有些年頭了,公務員二期房,便宜,性價比卻不怎么高。比如質量問題,物業問題,格局比較亂的問題。他這套一室一廳一衛的房子的格局也是很迷醉。因為房子小,廚房還是開放式,煤氣灶正對著臥室門,平日里廚房但凡開火,臥室里一準兒飄蕩著終日不散的油煙味,比抽油煙機都頂用。再比如進門左手邊就是洗手間,連個過度都沒有。來個客人在門口換鞋,要是正好衛生間沒關門,抬頭就是馬桶,唯一的優點就是,客廳方方正正,采光不錯。 他把兩位貓大爺帶出臥室,在陽臺找到兩個花色不一的食盆,倒滿貓食兒放在地板上,看著它們吃東西。 做人真沒意思……還不如做貓。起碼什么都不用cao心,每天只關心吃喝拉撒怎么把自己喂成一個胖子,簡直逍遙。 大早上的怎么有人按門鈴?他踢著拖鞋慢吞吞去開門,一開門就看到了賀丞那張極俊無儔的臉。 賀丞今天竟然沒穿西裝,他換了一套商務休閑裝。雖然看起來依舊很裝逼,但是比之他穿西裝的樣子減齡了不少。而且他今天沒有弄頭發,平??偸峭笫岬念^發今天像是洗了一下然后隨便吹干。他發質很柔順,額前還留著輕薄利落的劉海兒,看起來終于像個二十三四的小年輕了。 他給小年輕留了門,轉身往回走:“你怎么來了” 賀丞也沒換鞋,進去關上門,沒理他,蹲在地上逗了一會兒貓,然后問:“你今天有事兒嗎” 楚行云躺尸在沙發上,閉著眼又快睡著的樣子:“今天不上工,歇一天?!?/br> 賀丞勾著小滿的下巴,淡淡道:“那跟我走吧?!?/br> 楚行云眼皮也不抬的說:“不去,我補覺?!?/br> 賀丞斜他一眼,尖酸刻薄的一面馬上撐破他良家美男的皮相暴露了出來:“你的貓今年還沒打疫苗,今天你有時間不帶它們去打,還等到什么時候?!?/br> 楚行云聽完‘嗯?’了一聲,然后很納悶的說:“你帶它們去打不就行了?!?/br> 賀丞默默的往肚子里吞了一口氣,皮笑rou不笑道:“您還真是甩手掌柜,到底是我養還是你養?你是離異了還是喪偶了,就讓它們兩個當孤兒?!?/br> 楚行云掀開眼皮瞧他:“口下留情,我去,我去行不行?!?/br> 刷牙洗臉換衣服只用了五分鐘,五分鐘后楚行云抱著兩只貓跟著賀丞出門了。 坐在賀丞的保時捷里楚行云才發現,這小子早有打算今天帶著大滿小滿去打針,而且順道把他拽起來一起去,后座不禁放著貓藍,他還買了幾個三明治,連早餐都準備好了。 楚行云把貓放在后座的籃子里,坐在副駕駛,拿起一塊三明治,咂舌道:“你每天活的這么‘精打細算’,累不累?” 賀丞把車開上路,很不走心的笑了笑:“論起精打細算,誰比的上你,身上這件襯衫是前年買的吧,你全身上下的鞋子衣服加起來年齡是不是都要超過你了?” 楚行云吃著三明治毫不在意的笑道:“那是,祖傳的,按輩分你還得叫一聲爺爺?!?/br> 賀丞難得被他將一軍,磨著方向盤一時憋住了,臉上陰涔涔的。 楚行云吃飽喝足擦了擦手,伸了個懶腰閉上眼:“瞇一會兒,到地方叫我?!?/br> 賀丞被他堵了一口氣,當然不會讓他順心,故意把車開的七搖八晃急踩剎車,一輛并排的奧迪扒著窗戶罵:“牛逼啊兄弟,邊走邊車震!” 賀丞很淡定,楚行云很不淡定,按下玻璃回罵道:“怎么著?上來學學?跟得上速度嗎您!” 然后掉頭罵賀丞:“剛學會開車你瞎嘚瑟什么!后面貼實習標志了嗎?沒有?你他娘的真是藝高人膽大!” 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到了獸醫院,楚行云下車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個文具店買了一個實習標貼在了保時捷的后窗玻璃上。 賀丞覺得難看,想撕掉,被楚行云堅決阻止,言曰他敢撕就舉報他。實習不貼實習標按規定扣分加罰款,后果相當嚴重。 賀丞懶得跟他爭那么多,抱著貓率走向獸醫院。 楚行云把甩手掌柜的做派發揮到了極致,賀丞在前臺咨詢的時候他站在旁邊玩手機。賀丞預約相熟的醫生的時候他站在旁邊玩手機。賀丞抱著貓走向診室的時候他走在旁邊玩手機。 一條威猛的德牧忽然從走廊里竄出來,看到楚行云可能覺得他不順眼,于是沖他吼了一聲。 楚行云不僅像個出門不帶腦子的,還是個不帶膽子的。被德牧一吼,立即往后跳腳,臥槽一聲把手機也扔了出去! 好在賀丞眼疾手快,迅速的伸手接住即將砸到德牧臉上的手機,對女主人道了歉,然后回過頭惡狠狠的拽住楚行云的手腕:“你看路行不行!” 楚行云臊眉耷眼:“行行行?!?/br> 賀丞跟拽頭牛似的把他拉到走廊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下。楚行云把手腕從他手里扯出來,低頭一看,紅了一圈,于是咂舌道:“下手能不能有點輕重,我他媽又不是風箏,還能飛了嗎?!?/br> 賀丞把兩只貓放在腿上,點了點它們的額頭,說:“別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