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她洗干凈手出去,蘇微正好在看春晚,不時拉著蘇荷點評一下這個誰唱歌不好聽,哪個小品不好笑。 蘇荷聽的不是很認真。 她頻頻出神看手機,除了那個謝謝,蔣方年一句話也沒多說。 有點反常。 她總覺得心里莫名的不安。 想了想,她還是拿起手機:“姑姑,我出去打個電話?!?/br> 蘇微心比眼睛還清明:“喲,我們呦呦終于春心動了啊?!?/br> 她紅著臉反駁:“你別亂說?!?/br> 陽臺風有點大,在里面打的話她又怕蘇微聽到。 哈了口氣暖手,她撥通了蔣方年的電話。 過了很久才接通。 那邊很安靜,和她這里不同,有煙花在天上炸開的聲音,還有隔壁小孩嬉鬧的笑聲,以及客廳里面不時傳來春晚主持人說話的聲音。 她像是在充滿了煙火氣的人間。 而蔣方年,則像是被單獨劃開了一樣。 這喜慶的日子里,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有氣無力,甚至還在顫抖。 蘇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她輕聲喊他:“蔣方年,你沒事吧?” 那邊半晌沒動靜,安靜的像是睡著了一樣。 末幾,有腳步聲傳來,清晰又急促,隨著開門聲的響起,又徹底消失不見。 他終于開了口:“我沒事?!?/br> 聲音卻異常沙啞,像是許久沒有碰過水一樣。 蘇荷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你現在在哪里?” 他輕笑出聲:“還能在哪,當然是在家啊,你看春晚了嗎?” 蘇荷握著手機探頭往客廳里看了一眼,剛剛還在吐槽小品一點也不好笑的蘇微這會抱著抱枕笑的喘不過氣。 “看了,你呢,你看了嗎?” “恩,我也看了?!?/br>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和平常的很不一樣,像是被水打濕的紙巾,溫柔卻很脆弱。 仿佛用手輕輕一戳就能戳出個大洞來。 蘇荷不放心,又問了一遍:“你真的沒事嗎?” 他又笑了,話里透著無奈:“有事?!?/br> 蘇荷心里一驚:“什么事?” “有點想你?!毙β暩鼭?,“想看看新的一年里小荷花有沒有長高一點?!?/br> 蘇荷紅了臉,緩緩蹲下身,手把著陽臺護欄輕聲嘀咕著:“我又不算矮?!?/br> “是是是,只比我矮一點?!?/br> 蘇荷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話變的這么多,東扯西拉的和他說了很多。 今天去河灘放了煙花,怎么去的,穿的什么衣服,那里人多不多,她放的是什么。 “我還拍了很多張照片,待會發給你看?!?/br> “好?!?/br> “剛剛煮了一碗海鮮面,我姑姑夸我了?!?/br> “是嗎?!?/br> “本來今天是想早點睡的,可是突然想起我還有一張商稿沒畫完,唉,以后還是不接商稿了,一直要修改?!?/br> “那就不接?!?/br> “對了,趙毅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br> “也是,今天這個日子他應該是在家里陪家人?!?/br> 那邊沒說話。 里面傳來蘇微的叫喊聲:“呦呦,外面冷,你小心點,別感冒了?!?/br> 她捂著手機應了一聲:“知道了,我馬上進去?!?/br> 可是捂得不是很及時。 電話那邊的蔣方年還是聽到了。 “你進去吧,早點休息?!?/br> 蘇荷點頭:“那我掛了,晚安?!?/br> 她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掛斷鍵,遲遲按不下去。 顫抖的左手似乎在無聲的告訴她,自己今天為什么會這么反常,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多話。 因為不安。 她遲遲不掛,那邊也一直保持著通話的狀態,似乎在等她先掛。 她將手機重新貼放在耳邊,輕聲開口:“年年,你再陪我說會話好不好?!?/br> 手機一直沒有拿開,蔣方年安靜的感受著那邊的聲音。 像是風聲,又像是她的呼吸聲。 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很好奇。 怎么會有人這么可愛。 手小小的,腳也小小的,就連呼吸聲也那么小。 外面熱鬧異常,可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線把他和那個熱鬧的世界給劃分開來。 幽冷而安靜的長廊,大概就是他的大年夜了。 他突然很害怕她掛電話,可是又害怕她繼續說下去。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孬成這狗樣。 可當她輕輕軟軟的聲音,用帶著祈求的語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 將頭埋進膝蓋里,眼淚無聲的往下流。 肩膀不住的顫抖著。 他就是個慫逼,慫的不行。 想說的話從來說不出口。 喜歡說不出口,甚至連一句別掛也說不出口。 蘇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是說著說著突然覺得很累了,她的頭控制不住的往下靠,眼皮也越來越重。 醒過來的時候,手機已經關機了。 春節過后就開始忙著四處走親戚了。 到了蘇荷這個年紀,拜完年以后就是例行的被問到有沒有男朋友這種話題。 她長的好看,性格又好,那些三大姑八大姨都愿意給她說媒。 蘇荷只好尷尬的婉拒。 自從大年夜那個電話以后,蔣方年就像是失聯了一樣,好長時間都沒有他的消息。 蘇荷給趙毅打了個電話,問他蔣方年的情況,那邊也吞吞吐吐不肯說。 彼時蘇荷被蘇微拉到顧凌家做客。 她其實不是很愿意,害怕看到顧凌是最重要的一點。 書房內,顧凌剛整理好下次開庭要用到的案件,何程程在旁邊跺腳埋怨:“反正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蘇荷是我表嫂的!” 顧凌合上筆蓋:“那正好,我們明天去做個證明,斷絕表親關系,你以后別來我家玩了?!?/br> 何程程氣的面部扭曲:“顧凌你烏龜王八蛋!” 吃飯的時候,蘇荷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夾了塊蒜就往嘴里放。 顧凌拍了她的后腦勺一下,力道不大,很輕:“在想什么?” 連平時最討厭的蒜都肯吃了。 蘇荷下意識的去摸被打過的地方,有些不滿:“你打我干嘛!” 顧凌繼續吃飯,動作慢條斯理:“看你魂不守舍的,想打醒你?!?/br> 蘇荷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米飯,猶豫很久,還是開口問他:“如果一個人突然變的怪怪的,就是和平時的性格完全相反,這是因為什么?” 顧凌學過心理學,在這方面懂的肯定比她多。 “一是吃飽了撐了,二是發生了什么讓他難以接受的事?!?/br> 蘇荷皺眉:“難以接受的事?” 顧凌點頭:“就像我剛出國留學那段時間,水土不服加上相思成疾,想給你打電話尋求安慰,結果你每次都用一個忙字打發過去,還好我心理強大,不然早崩潰了?!?/br> 蘇荷顯然并沒有聽,她看著面前那碗被戳的稀爛的米飯,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認真。 吃完飯后,蘇微想留下來再坐會。 再過不久她就要回美國了,所以想趁還有時間多和老朋友敘敘舊。 蘇荷看著手機:“姑姑,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顧叔叔再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