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由于公務繁忙，前線的戰事也緊張的很，陳涵生一連半個月都沒有得出空閑。在這半個月里呂毅每日都在書房里讀書，借著陳涵生給她的百兩黃金，她一時也不用擔心經濟的問題。說到讀書，她慶幸自己的專業對口，不然那些古文和繁體字真是讓她頭疼。同時，她還畫了一副曲柱的畫像，讓佩兒去酆都城里問路人，但這種傻瓜式的找人方法不出意料的收效甚微。在這個通訊不發達的時代，找一個人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大海撈針。

    眼前的事情一籌莫展，又正逢“迎冬節”酆都城里熱鬧非凡，呂毅便被佩兒拉著一同入了城。

    此時的酆都城的確比平時更顯繁華，只在城門口都能感受到城內人聲鼎沸。無論是大街還是小巷都是人頭攢動，人們比肩接踵，雜耍賣藝的，說書口技的，叫好捧場的，挑擔售賣的，捏糖人的，祭祀游行的，好不熱鬧。無論是平民或是官員都參與到其中，一片歡聲笑語的祥和景象暫時讓人們忘記了泰岳關上的戰爭陰云。

    佩兒更是興奮，一進城門就打了雞血似的融入到熱鬧的人群當中，左看一下右比一下，沒多久的功夫左手上就抓著串糖葫蘆右手拿著個糖人，左咬一下右舔一下，好似一個七八歲大的孩童。

    呂毅倒不大喜歡這種熱鬧的場面，主要是太過擁擠，人擠人的，弄得她有些頭暈，“佩兒，這兒的節日都這么熱鬧的嗎？”

    “那倒也不是，只有迎冬節，盼春節，立夏節，踏秋節還有新年是這樣，其他的差不多都是皇家貴族過得節日，與我們平頭老百姓無關?！迸鍍赫f著，跑到一個小商販前，拿起個手兩個手鐲比了比，“夫人，您覺得哪個好看些？”

    呂毅瞄了一眼，“你要是喜歡就都買了吧?！?/br>
    “謝謝夫人?！迸鍍簶泛呛堑恼f到，“那夫人喜歡哪一個？還是去店里挑更好的？”

    “我不大喜歡這些?！彼吘乖悄泻⒈揪筒惶矚g花里胡哨的東西，“佩兒，你自己先玩著，我找個地方歇會?！?/br>
    “唔，那好吧?！迸鍍夯氐?。

    呂毅隨著人流又走了會，找了個空隙鉆了出來，大冬天的硬是把她擠出一身汗。她穿過了一個小巷，走出去的時候，竟然意外的到了個安靜的地方。她想自己是無意間到了府街，府街是管理酆都城各類事物的府院機構的聚集之地。想來這一天，市政官員們也都放假了，所以平時人多的地方倒顯得冷清起來。只有不遠處的一個院子里仍然人聲嘈雜，呂毅尋著聲音走到了院門前，匾額上寫著“思論館”三個大字。

    她走進館內，發現館里的人一點也不比方才大街上的少，館里有許多房間，每個房間里都有一個臺子，臺子上站著兩人在爭論著什么，每個人的聲音都充滿了自信。仔細一聽，原來是類似于諸子百家相互爭鳴一類的思想的碰撞。呂毅隨意進了個房間，在聽眾區尋了個有空位的桌子坐下，同桌的人拱手微笑示意，一旁站著的人忙替她滿上一杯茶水。

    坐定后，只聽得臺上的一人斯文的說道：“鄙人玄家衛昌，我玄家認為天地萬物生于心，心有萬物則萬物生，心無則萬物皆無?！?/br>
    臺上的另一個人大笑道：“那我且問你，心為何物？何物生心？”男子僅這一句就將對方駁的啞口無言，見對方不說話，他又接著說道：“讓我來告訴你，心也是物，物心怎么能生己？”

    “你是哪家學派的弟子？那依你之見何物為萬物的本源？”

    他們竟然在討論萬物的本源？呂毅來了興致，豎起耳朵等待著那男子的回答。

    “我不屬于任何學派，只屬于我自己。至于你問的，你且聽好，”男子清了清嗓子說道：“物非萬物，萬物有物，萬物生物，物動萬物，萬物本有，萬物亦本無，物有物無皆歸于一實，實為萬物之始，亦為萬物之道，萬物棄實則滅，順實則生，動靜相輔乃萬物死生之法門?！?/br>
    呂毅一邊聽著一邊在心里思考理解男子所說的話的意思，他愈發的覺得有些類似于道德經里的思想，同時也有些馬哲的影子。屋里的人面面相覷，恐怕只有呂毅想明白了那男子所言之一二。

    有意思，有意思！呂毅露出難得的笑容，但待她再看向臺上時，那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她連忙追出思論館叫住了他。

    男子轉過身來，“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但我剛在臺下聽了你的觀點，實在是有趣?！?/br>
    “哦？你能聽懂？”男子遲疑的看著呂毅。

    “我想我是聽懂了，只是不知與你想的是否相同?！?/br>
    “什么呀?！蹦凶臃怕曅Φ溃骸肮媚?，我不是有意要戲弄你的，剛剛那段話是我胡謅的，本是我嫌的無聊想戲弄下那些書生，但是沒想到姑娘家也會去思論館，姑娘可不要生氣?！?/br>
    “胡謅的？”呂毅哭笑不得，“那我可告訴你，你若想明白了你剛才說的話，就能成為這個世界思想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br>
    “啥呀，我就一商人，一門心思就是賺錢享樂。不過姑娘你挺有意思，我們倒是可以交個朋友，看姑娘穿的不錯，想來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我是玉器商人，手上有可多好看的玉器，想挑一兩件嗎？”

    “玉器？我對玉器不太感興趣?！?/br>
    “那你需要送信嗎？往北疆送信?！?/br>
    “朝廷與北疆正在打仗，你如何能送信？”

    “這個嘛，我自有辦法?！蹦凶友笱蟮靡獾恼f到。

    “可是我如今也沒有要送去北疆的信?！?/br>
    “那沒關系，生意不成情誼在嘛，日后總有需要的時候，我叫武開源，常住在城東的云來棧，有需要的時候隨時都可以來找我?！?/br>
    “武開源？那你是不是還有個弟弟或者哥哥叫武節流？”呂毅打趣到。

    “哈哈哈，不用，我多賺些錢就不用節流了?！?/br>
    兩人又聊了兩句，呂毅覺得有些累了便說道：“我叫張薇從，有需要的話我會讓人去找你的?！?/br>
    和武開源道別后她便獨自一人回癯仙居了，她總覺得自己的心情與酆都城里的熱鬧格格不入，不過思論館倒是個她喜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