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白曙把飯菜吃得干干凈凈,看到白曙這樣,白義他們幾個也跟著做了。不過出了食堂,白曙還是看到沿途有不少吃不完的窩窩頭。他嘆了一口氣,這種浪費的行為,也是糧食緊缺的原因之一吧。只希望國家的儲備糧,還夠熬到下一次田地里的莊稼成熟吧??墒?,上一年風調雨順,糧食高產,怎么就會不夠了呢? 從學?;丶液?,白曙找到了白金氏和白三朝,表明了想要再去都村走一遭的想法。上次春節時,大爺爺和大奶奶他們一家來大都城時,看著都有些消瘦了,只有白雄一個白白胖胖的,也不知道這一次怎么樣了?現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都村上一年的糧食都交公了,白日朝家中也沒了存糧,也不知道那邊是個什么情形。只希望一切都好吧。 第94章 · 這次前往都村的, 只有白曙、白三朝和白金氏三人。 出乎白曙的預料, 一進入都村,見到的就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雪融化了,小溪潺潺, 田地里的農民正干得熱火朝天,革命的歌曲在鄉間回蕩! 一瞬間,白曙想到了這學期剛學的課文: “過新年, 鑼鼓響,一個炮仗飛上天。飛上天, 天上逛, 看祖國好景象。到處是新工廠。新工廠,好處多,工人叔叔日夜忙。日夜忙,忙得歡, 一望無邊水稻田。水稻田, 綠油油, 明年一定大豐收。大豐收, 大發展,帝國主義干瞪眼。干瞪眼,擋不住了, 社會主義向前跑……” 白三朝擼著他的短胡渣,不斷點頭, “不錯。不錯, 這還是不錯的。今年該是個豐收年?!贝禾斓膴^斗, 帶出的是秋天的豐收。 可是,越是這樣,白曙就越是覺得有些心里不對勁。 “叔?嬸?你們怎么來了?”白立國扛著鋤頭,從田地里回來,他的褲腳邊卷了起來,但是卻也沾上了不少泥土。 白立國身邊幾個跟他聊得正歡的社員見到這情景,識相地說道:“立國,我們先回去了,你和叔嬸慢慢聊呀?!闭f完大家伙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白三朝非常滿意侄子的表現,“大隊這邊的活,看著干得不錯!”家里這侄子雖然腦子不是特別聰明,但是勝在勤勞肯干,還聽話。在村里也受人歡迎,挺好,挺好。 白立國摸摸自己的頭,憨笑,“叔,先回家去吧,我爸我媽應該已經在家里了?!彼m然是村長的女婿,村長又是大隊長,但他家也沒有什么特權。老父親跟他和其他社員一樣,得下田掙公分;老母親憑著手藝進了大隊食堂;老婆范氏則負責大隊里的雞鴨喂養。兒子白田和白軍在大都城里上小學,有叔叔嬸嬸照看,用不著他擔心;侄子白雄還小,立業他們夫妻倆又太忙,他們這些做大哥、做大嫂的就得幫襯些。 都村白家,這會兒已經不像上次一樣,三、四進院寂靜無聲了。 白曙剛靠近大爺爺家門口,就聽到了公雞打鳴的聲音。 “這公雞的叫聲,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個雄壯的!”白金氏仿佛看到了一盤香噴噴的燒雞rou。雖然現在在大都城,還是各家分散開火,但是吃的東西也平常,不外乎就是白菜燉rou,蘿卜燒湯,別以為真能有什么大塊大塊的rou,有些rou沫星子,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 白立國頗為自豪,“我媳婦負責養大隊里的雞鴨,家里這些只是順帶養的,不多,十只八只還是有的?!?/br> 進了房,白日朝、邱氏都在家,范氏推著鋪了一層厚厚的棉布的竹制搖籃,在院子里納鞋底。家里男人下地干活,這鞋子費得緊。 邱氏看到白金氏他們,眼睛一亮,“我就說今早上樹上喜鵲叫個不停,定是有好事,這不你們就回來了呀!”邱氏把手里編的小竹籃放下,笑瞇瞇地朝白曙走了過來,手在他的小臉蛋上捏了捏。 邱氏的手有一層繭子,刮的白曙的臉有些紅,白金氏忙打掉她的手,“你手那么糙,可別弄疼了我乖孫!”她把白曙護在身后,虎視眈眈地看著邱氏。 邱氏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太久沒見小曙兒了,這會兒多沾沾福氣,讓她做飯的手藝越來越好,這樣她就能一直呆在大隊里的食堂工作。對于村里的婦女來說,在大隊食堂工作,可是個美差! “雄兒長這么大了,都快一歲了,現在會走路了嗎?”白三朝看了眼被養得很好的白雄,一臉慈祥。白家現在真的是人丁興旺了,想來以后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 “現在不是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嗎?你們怎么還在家里?”白金氏一語道破這其中的不合理。中午下工,這會兒不是應該先去食堂吃飯嗎?怎么還在家里一動不動? 院子里眾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邱氏愁著臉,倒苦水,“大隊里糧食不夠,要撐到下一次豐收?,F在食堂是今天兩餐,明天三餐地吃?!苯裉煺檬浅詢深D的時間,早上一頓,晚上一頓,下一餐得等到晚上,現在也才中午…… “這可怎么受得了?”白金氏詫異,“干農活,吃不飽,虛得慌!” “能有什么辦法?”白日朝把煙桿往地下敲,但他煙桿里卻是一丁點兒煙草都沒有了,只是做做樣子,解解饞。 白三朝在白日朝身邊坐下,“家里現在有存糧了嗎?養這些雞鴨豬兔,可還行?”樣家禽肯定少不了要喂糧食,但是看村里食堂的情況,家里應該也不會充裕。 白雄“咿呀”了兩聲,范氏趕緊拍了拍他的背,白雄的聲音漸漸小下去,又睡著了。 她做這些的時候,動作非常嫻熟,看得出經常這樣哄著孩子。 “現在吃的東西不多,讓他睡,睡著了就不餓了?!狈妒巷@然很有經驗。沒辦法,大隊這段時間的情況已經算是好了,至少比入冬到春節那會兒好,那會兒可是一天一餐,保大伙不死而已。剛開始的時候,大伙也找過大隊鬧,但是等知道周邊有些村子也是差不多的情況,甚至有些比都村更差的時候,大伙就安靜了。 “立國,你跟我說說,現在村子里到底是什么情況?村長,不,大隊長和支書那邊的關系,怎么樣了?”白三朝把乖孫拉到身邊坐下,他看著白立國,面色肅穆。一個村子,兩個帶頭人不合,這村子村民該遭殃了! 白立國沉吟了幾秒,回答道:“岳父現在和董支書不對付,董支書前陣子還找上面反應情況,想污蔑岳父讓村民走資本主義,允許各家自由飼養牲畜。但是幸好岳父聽您的建議,提前跟上面報備過了,這才沒出什么事,倒是董支書被批了一頓,說他不聽取群眾意見,建設社會主義手段不靈活?!?/br> “還有呢!”范氏插嘴,“也不知道董支書安的什么心!說我爸以權謀私,安排了自家女兒婆婆做輕松的活計!后來媽裝病避嫌,沒去食堂,食堂里的飯菜味道迅速下降,董支書遭了埋怨,還是我爸到家里來探病,媽的‘病’這才好,村里的伙食才往上升的。再有,我不是負責伺候大隊的雞鴨嗎?他說我割公家尾巴,拿大隊里的糧食喂自家的雞鴨。我氣不過,找上他家,找他說理。若不是村里養過雞鴨的人不少,他們一看就知道我伺候雞鴨是盡心了的,我肯定被他冤死!” 范氏說到這,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她真的非常不喜歡董支書,但是爸爸卻說,讓她先忍著。 “如果當初叔你回村里,肯定你是村支書了?!狈妒相止玖艘痪?。 叔識字,根正苗紅,還是被欺壓的底層勞動人民出身,他回到村里,哪里還有什么董支書的事。只可惜,他最終留在了大都城。 其實,白三朝年輕那會兒,私底下是個放印子錢的,身上多少有些不干凈,正因為這樣,他才和混黑的老韓結識。當年他放印子錢有一條原則,就是從不自己出面,故而沒留下把柄,更重要的是,他明面上可是個受資本家壓迫的趕車人。沒想到,白三朝當年那些為黑暗骯臟的行為做的掩飾,在華國成立后,卻成了他的保命符。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白金氏白了范氏一眼,這侄媳婦,也是個沒眼力勁的,白三朝想回來,早就回來了!嘖,沒腦子的,配白立國這蠢貨,正好合適!不過,這老大夫妻簡單些,老人就好過些,當然也正是因為這樣,老人們自然也會疼惜他們些。 “諾,拿去找熱水熱熱,吃一頓,算一頓?!彼咽掷锬玫牟即f了過去。 “什么東西?”范氏疑惑地打開,驚喜地發現,里面裝的是白面饅頭。 范氏怪不好意思的,她雖然不是新媳婦,但是面皮還是有些薄。 “站著做什么,趕緊去呀!”白金氏郁悶了,這侄媳婦的反應怎么那么慢?聽不懂人話? 范氏見嬸子不開心了,忙拿著布袋回廚房。因為要照顧白雄,所以家里的爐子一直燒著,只不過用的是干柴和自家燒出來的碳,城里的煤球和蜂窩煤,那可是不敢想的。 白金氏帶來的一小袋白面饅頭,可以說是白日朝他們難得的美味了。他們吃得非常珍惜,每一口帶帶著鄭重,細細品味。 白曙不明白了,明明吃都吃不飽,為什么白家人卻還那么樂觀?看白日朝和白立國,他們和白三朝說話的時候,似乎沒有什么煩惱,話里行間也是對未來的期待。就連邱氏和范氏也是一副生活一如既往,風平浪靜的模樣。離地里有出息還有一段時間,如果他們斷糧了怎么辦?村里不是還有個多事的董支書嗎?為什么他們不把董支書解決掉呢?放在眼皮子底下,難道不膈應? 直到離開都村,白曙都還是怏怏不樂的,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情緒。明明,大爺爺他們安貧樂道,似乎過得不錯,都村也不像他當初預言的那樣凄涼,可是為什么,他的心就是覺得不對勁呢?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第95章 · 白曙不快! 白曙不爽! 白曙不開心! 這些, 白家人都看得出來,可是只要是有人問他, 怎么了?為什么這樣?白曙卻回答不上來。 他到底怎么了?他也不知道,他就是覺得看什么都不順眼!心底有一股狂躁的情緒在蔓延。 “老太婆, 該不會是你影響了我乖孫吧?”白三朝看著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的白金氏, 無比懷疑。他這老妻,脾氣恁大,年輕那會兒一旦生氣, 就摔盆子摔碗, 恨不得把家里所有東西摔碎, 那毀滅欲, 看著令人心驚。等老些了, 她才知道寶貝家里的東西,不摔盆子摔碗了,改罵人了, 那張嘴像一把轟隆隆不斷掃射的機關槍, 簡直是見什么不滿, 就罵什么。即使有時候, 沒有什么不滿, 也非要罵上幾句才舒服。乖孫現在這種煩躁的狀態,跟老妻特別像!肯定是乖孫小時候在她身邊長大, 不自覺就受她影響了。罪孽哦! “呸, 糟老頭, 你說什么呢?乖孫可不單是我一個人帶大的, 你也有份!他那矯情的模樣,十足地像你!”白金氏拿起桌在上的給乖孫做的小玩偶,猛地往白三朝身上扔。這糟老頭,情緒經常性地低沉,有時還會無緣無故鬧小性子。乖孫這會兒無緣無故心情不好,不就是像他嗎?她不罵他,就是給他面子了,他還好意思推卸責任? 白三朝被老妻的話噎住了,雖然他真的很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說乖孫的性格,有他們倆的影子,只是,他好的不學,學了壞的。 “咳咳?!卑兹瘜擂蔚厍迩迳ぷ?,“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為什么乖孫最近情緒不對?!?/br> 乖孫的情緒不對,但是他不會沖別人發泄,只會悶著,一句話也不說,可是卻能讓人明顯感覺到,他不爽快。 白三朝和白金氏的煩惱持續了很長時間,他們倆每天晚上都開小會,討論白曙這一天心情有沒有變好,可惜,結果都是否定的。 “乖孫?” 這天,白金氏小心翼翼地靠近坐在門檻上的白曙?,F在已經是五月份了,天氣開始變熱,取暖的煤爐子已經停止燒了??墒枪邕@邊,到現在還沒有提在食堂吃大鍋飯的事情,只是讓各家拿著糧本到食堂兌換供應糧。乖孫的心情不順,也有一個多月了,在這期間,她各種給乖孫開小灶,就連糟老頭那好不容易得來的燒羊rou,她都搶了過來,分他一些,可是乖孫依舊悶悶不樂。她也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過他,但是他卻笑著跟她說,他沒什么。乖孫是她帶大的,他的心情怎么樣,他是不是在說謊,她一看就知道了。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擔心,乖孫寧愿自己憋著,也不告訴她,那事情肯定挺嚴重的! 白曙從自己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抬頭看著奶奶。怎么了? “沒什么?!卑捉鹗峡吹焦詫O故作平和的表情,沒有再說什么,起身離開了。一個多月了,乖孫,到底為什么不開心?她不知道……看樣子,是該讓老頭子跟他來一場,男人跟男人之間的對話了。 劉清在白曙身后不遠處,擔憂地看著他。他還有一個月,就要畢業了。早在四月份,他和石正就已經收到大都軍校的錄取通知了,八月中旬就得去學校報道。能像以前那樣在白家的時間已經不長了,所以他非常珍惜這剩下的日子??墒亲罱资锏臓顟B,太不對勁了,這令他無比擔心。 雖然現在天氣已經不冷了,不過白曙依舊和劉清住在同一個房間。白義和石正倒是搬回各自的房間去了,只有白曙,因為西廂房的那間房間被老韓他們占用了,里面放著老韓一家的家當,所以他暫時沒法從劉清的房間搬離。韓氏現在還住院,老韓在單位和醫院,還有白家三地奔波,暫時沒法把這些東西搬走。 前幾日,白曙睡得不大安穩,他在睡夢中驚醒了幾次,劉清見了好幾次,非常擔心,但是白曙沒說什么,他自然也不敢問。 白曙最近頻頻夢到上輩子那些東躲西藏掙扎求生的日子,還有那些殺戮……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擋路者死!只有這樣,你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br> 這是末世營地里教官說的話,他是個聽話的,一直遵照這句話去做。在那個世界,遇到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不斷調動異能,誅殺擋住他前路的敵人。 可是這一世,跟他上輩子所學的、所信奉的完全不一樣。這一世的溫暖,讓他的心軟化了,泡在家人的關愛中,他慢慢磨平自己的棱角,盡力忽略這樣的矛盾??墒?,人的本質是無法改變的。上輩子殺戮后的暢快和冰冷,是刻在靈魂里的記憶。他做不到一直在爺爺和奶奶張開的□□下生存!他,應該是自己的守護者,守護屬于他的東西!只有這樣,才是最可靠的! 前世和今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常常交織在他的夢中,心中的那頭野獸叫囂著,要出來。他控制不住了,也不想再控制! “白曙!”白三朝的聲音,打斷了白曙和劉清的思緒。 白曙略顯驚訝地看著爺爺,爺爺從來都是曙兒、乖孫地叫他,從未如此認真地連名帶姓喊過他。 “跟我出去走走,我有話跟你說?!卑兹樕蠜]有以往的慈愛,他雙眸深處的幽深,讓白曙忍不住有些心虛。他知道他最近讓他們擔心了,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壓抑自己了。 白曙沉默著,跟在白三朝后邊,往門外走。 “清兒,你別跟過來?!卑兹^也不回地說道。劉清是乖孫的跟屁蟲,比白義他們幾個更甚,可是這一次,他要跟乖孫說的,不適宜讓其他人聽到。 劉清的腳步停住了,他看著白曙和白爺爺的背影,默默地站在原地。 “嘖!蠢貨!”白金氏從窗口看到了院子里像木頭人一樣站著的劉清,冷嘲一聲。這劉清別看長得俊,但是腦子不大行,從小就喜歡她乖孫,可是嘴巴卻不夠甜!只會拿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盯著乖孫。搞不好,在乖孫心里,石正這個后來的,都比他有地位!真是個蠢貨!不過,這蠢貨對乖孫是真的好,她心里不由得有幾分得意。 “清兒,到白奶奶這里來。咱們曙兒長高了,衣服短了些,得改改。你要不要學一學?”白金氏像一只引誘小白兔的大灰狼?,F在,乖孫的衣服是劉清幫忙收的,也是他幫忙折好放好的?;蛟S在他去軍校前,還得教他洗衣裳、縫補衣裳……哎,老二和老二媳婦也是蠢的,孩子要去軍校了,也不教教他洗衣、縫衣!這些生活技巧,在軍校最是實用的。 這邊,劉清在跟白金氏學習怎樣縫衣補衣。那邊,白三朝帶白曙往廣和居走。 廣和居離貓兒胡同有兩條街,處于大都中軸線繁華地段上。 廣和居門前石墩上立著一對石獅子,進門處有一個影壁,影壁上雕著蝙蝠和銅錢,象征著“福在眼前”。穿過影壁,進入主樓里,能看到樓里墻上掛著不同形態的鯉魚圖,在走廊的拐角處,還能看到幾株睡蓮…… “老白,難得呀,你到我這來?!?/br> 胖乎乎的彌勒佛老丁,笑嘻嘻地站在樓前,他腳邊跟著一個跟他一樣胖乎乎的小男孩。 “老丁,最近怎么樣?胖球兒今天可乖?”白三朝朝老丁打招呼,前些天,他才和老丁在虹光閣見過。老邱的虹光閣,最近據說要和琉璃廠其他幾家國營古玩店整合,老邱在為這事苦惱著,這整合后的古玩店,可不再是虹光閣了,他這經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當得上。 老丁摸了摸圓圓的肚子,“好了,好了,早就好了?!彼靶┨熘鴽?,感冒了,咳個不停,這兩天好不容易才好的。哎,人老了,就容易生病。只希望他能夠繼續撐下去吧,不然這廣和居,就真的不是他丁家的了。 老丁臉上慣來是彌勒佛的笑顏,即使他心里憂愁,但是面上卻一點不表現出來。不過白曙眼尖,他看到了老丁眼底一閃而逝的擔心。 白曙體內的那頭野獸,又開始叫囂了!毀滅!毀滅!讓那些束縛住他自由的東西毀滅!他的家人,他們的朋友,不該這樣活著!他如果連讓自己關心的人隨心所欲自由地活著的能力都沒有,他活著有什么意思呢? “白曙!”白三朝大叫一聲。 也就是這一聲,令白曙心中的巨獸,又停止了咆哮,松動的繩索,再次在巨獸身上收緊。 白曙低著頭,掩飾剛才的失態。 “老丁,給我找個安靜的地兒,我跟白曙有話要說?!?/br> 白三朝嚴肅的語氣,令老丁驚訝。老白對他乖孫,可從來都是一副好爺爺的模樣,怎么今天的態度那么嚴肅?| “樓上躍龍房空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