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清歡先是不敢置信,隨即便有些激動,雙眼有些刺痛,聲音都顫抖了一下:“真的嗎?” “沒錯,老六根本就沒有偽裝,又是華人,這一帶東方面孔很少,偶爾出現一個當地人都記得?!卑讟蛞彩求@喜交加,說道,“大約老六也是想我們找到他,否則以他的手段,不會讓人記住他的臉的?!?/br> “問出地方了嗎?” “沒有,他開著一輛二手的越野車,每隔三天會來鎮上一次,算起來時間,明天應該會過來一趟。到時候我們守株待兔就好?!?/br> 清歡短暫的驚喜之后,就冷靜了下來,說道:“這個消息暫時別傳回去,等我們見到人,了解到了情況再做打算?!?/br> 余下的時間便是漫長的等待,晚上的時候,司迦南打來電話,說道:“你說的那個時間段,厲沉暮確實來過愛爾蘭,在威克洛山區一帶呆了1個月,隨后回了英國,由于年代久遠,只能查到出入境的記錄?!?/br> 第905章 你們總算是找來了 司迦南的話幾乎印證了當地人的說法,那年他被診出病情之后,想是一時難受,便來山區度假,然后偶遇了一只受傷的麋鹿,最后才會在社交賬號上發那樣的動態。 清歡掛了電話,想到這一個多月來,厲沉暮離開,發生的諸多事情,真的是悲喜交加,一言難盡。只是她自己選擇離開的,就算再憤怒,再生氣,找到人,連質問的權利都沒有。 清歡這一夜輾轉難眠,只是第二天荊六并沒有出現,兩人等到下午,直到傍晚時分,一個陌生的電話打到了酒店的座機,前臺的老板娘愣了一下,然后過來喊來,問道:“顧,你真的要去做護工嗎,據說那家男主人脾氣非常壞?!?/br> 小鎮就這么大,那么高的價錢找護工的事情,酒店的老板娘也知道。 清歡愣了一下,她已經忘了這個事情了,沒有想到對方電話打到了酒店來。 “他說到了酒店門口了?!本频昀习迥镎f道。 清歡出了酒店,就見二手的越野車邊,站在這個高大健碩,干練利索,帶著鴨舌帽的男人,男人正抽著煙,看見清歡,先是一愣,隨即飛快地將煙掐了,有些吃驚地說道:“清歡小姐?” 正是失蹤了一個多月的荊六。 白橋正從酒店里跟了出來,看見老六,瞬間眼就紅了,以往最冷靜的男人沖上去一把就揪住了荊六,怒道:“老六,你他媽這些天都跑哪里去了,厲少呢?” 找了一個多月,白橋不僅要負責集團的事情,還要負責清歡的安全和衣食住行,一路找人,加上霍厲兩家還瞞著在,此時看見荊六,恨不能朝著他的臉直接揍下去。 荊六是特種兵出來的,被白橋揪住了衣服,也沒反抗,沉聲說道:“你們總算是找來了?!?/br> 清歡想到那個帖子,頓時心就涼了,問道:“厲沉暮呢?” “厲少在山間的度假屋里?!鼻G六說道。 “還不快帶我們去?!卑讟蚺?。 荊六欲言又止,說道:“厲少誰都不想見,尤其是清歡小姐?!?/br> “這他媽說的是什么話?”白橋臉色鐵青,怒道,“你帶著厲少一聲不吭就走了,你知道我們這些天找的有多辛苦嗎?厲少想不開,你也想不開?要你何用?!?/br> 荊六自知這件事情做錯了,但是厲沉暮對他有救命之恩,他發了誓言的,此時被罵也不敢吱聲。 清歡見找到了人,頓時熱淚盈眶,一個多月來吃不好睡不好,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冷靜地說道:“白橋,你通知老四跟謝驚蟄,就說人找到了,讓腦科專家飛英國來。老六,你跟我說下厲沉暮的病情?!?/br> “好?!鼻G六也松了一口氣。 荊六補了一些日常用品和食物,開著二手的越野車帶著兩人進山,路上簡單說了情況:“厲少的腦疾惡化,壓迫了視覺神經,已經徹底看不見了,這一個多月來脾氣變得暴躁,偏頭疼也越來越厲害,有時候連我都控制不住他?!?/br> 荊六高調出現在小鎮,甚至發下了那樣的帖子找護工,就是變相地在引人注目。他不能違背厲沉暮的指令,卻又不想看著厲少病情惡化下去,死在不知名的荒野,好在人總算是找來了,只要清歡小姐來了,厲少就還有希望。 第906章 屋內傳來男人暴躁的聲音:別拉窗簾 荊六簡單地說了這一個多月以來的事情,白橋聽了更是怒急攻心。 “你隱去了行蹤,發個破帖子有什么用,要不是清歡小姐查厲少的社交賬戶,查到了厲少診出病情的那年來這里度假,我們還在英國兩眼一抹黑呢?!?/br> 荊六被罵,也不說話,他一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引人注目的事情了。 清歡聽到厲沉暮雙眼失明,脾氣暴躁,心高高地懸起,其實這一路過來都是有些渾渾噩噩的。所有的堅強似乎在見到荊六,知道他的行蹤時土崩瓦解。 他那樣高傲的一個人,定然是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到他此時狼狽的模樣,所以才會悄無聲息地來到這里。 “這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為什么突然腦疾就惡化了,我之前看他一直都好好的?”清歡看向常年跟在厲沉暮身邊的白橋。 白橋有些閃躲地垂下眼,低低地說道:“厲少的偏頭疼一直很嚴重,尤其最近半年時常頭疼,情緒也陰晴不定,只是沒有在清歡小姐面前表現?!?/br> “那你們也不勸著,也不告訴我?” “勸不動,再勸就會調我去非洲開礦了?!卑讟蚝苁潜锴?,意有所指地說道,“現在人也找到了,清歡小姐還是考慮清楚再見厲少吧,以免再刺激他?!?/br> 清歡沉默了一下,厲沉暮的性格極其的霸道,她離開的舉動無異于是背叛,就算見面了哄住了他去做手術,手術之后呢,必然是真的要跟他過一輩子了,否則依照他的性格,只怕將他跟自己關在一起,關一輩子了。 她這些年來越來越喜歡自由,那樣濃烈到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 清歡有些躊躇,愛自由,卻也不能放任他不管。 清歡低低一嘆,問道:“手術有多大的成功概率?” “老四說六成,他一貫喜歡往少了說,免得被我們罵,所以我預估至少有七八成。加上厲少本身是意志堅定的人,只要能勸服他動手術,一定能痊愈?!卑讟驍S地有聲地說道,這些話仿佛也是在說服他自己,一定能痊愈的。 清歡點了點頭。 越野車一路進了山里,七繞八繞,停在一處獨棟的度假屋前,這一處若不是有荊六帶著進來,就算他們在山里轉一個月也找不到這里。 獨棟的度假屋,是當地的建筑風格,三間平房連在一起,筆直的煙囪,灰白的墻壁,看起來年代久遠,隱在青山綠水間,遺世獨立。 “你們不要發出聲音,厲少不喜歡見光,也不喜歡說話?!鼻G六下車,將補給的東西搬下車,交代著,然后帶著兩人進了屋。 屋內光線極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唯有門口的天光隱隱的照射而入,清歡走到窗戶邊,想拉開窗簾,屋內傳來男人冰冷暴躁的聲音:“別拉窗簾?!?/br> 清歡身子一頓,指尖還攥著布料窗簾,眼睛適應了屋內的昏暗光線,只見偌大的房間內,似乎陳設極少,空蕩蕩的,男人坐在屋子的最深處,面容暴怒,臉色冷峻。 第907章 滾出去 清歡眼前雙眼沒有焦距,面容消瘦冷酷的男人,指尖輕顫,雙眼瞬間就紅了,一個月沒見,他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老六,你帶人來了?”男人聽到屋子里的呼吸聲,冷沉地怒道。 “是護工?!鼻G六靈機一動,低低地說道,“您知道,我不會做飯的?!?/br> “不需要,要是再帶人,你也給我滾?!蹦腥藫]手打掉身邊的茶杯,發出清脆的破碎聲,隨即發怒道,“滾出去?!?/br> 荊六朝著他們搖了搖頭。 清歡看著他腳邊碎裂的陶瓷碎片,幾乎不假思索地找到屋內的掃帚,走過去將碎片掃起來。 男人敏銳地感受到身邊多了不一樣的氣息,英俊冷酷的面容生出一絲的狠厲,伸手一把將她推開。 男人的力氣極大,清歡猝不及防被他一推,直接摔倒在地,看的白橋跟荊六,險些驚呼出聲。 清歡摔倒在地,年代久遠的房子,地上都是大塊的石頭打磨鋪成的,手掌跟手肘著地,瞬間就被磕地生疼,感覺蹭破了皮。 她一言不發地起身,將陶瓷的碎片掃掉,一拐一拐地出了屋子。 “您沒事吧?”白橋跟荊六出來,壓低聲音問道。 清歡搖了搖頭,示意他們走到屋子前面的溪流邊,離屋子遠點。視覺失明的人,聽覺和嗅覺會越發的敏銳些。 剛才靠近的那一剎那,她抬眼看了一眼厲沉暮,以往矜貴優雅的男人,面容滿是暴躁盛怒,眉心緊皺,似乎是時時刻刻都在承受著痛楚。 男人的下巴尖的嚇人,眼窩深陷,那屋子是石頭堆砌出來的,專門用來避暑的,眼下雖然是七月,但是山里的溫度本來就低,屋內的寒氣很重,根本就不能長久居住,尤其他還生病了。 “白橋,你今天就回英國去,等老四跟謝驚蟄那邊的專家到了,準備好醫院跟手術的一應事務。到時候派專機過來接人?!鼻鍤g只沉吟了一下,便瞬間有了決定,冷靜地交代著白橋。 “我走了,您怎么辦?厲少要是不愿意動手術怎么辦?”白橋焦急地說道。 腦部手術乃是所有手術中最兇險的一種,若是病人自己沒有求生的意志,那手術失敗的風險必然更大。 “我留下來做護工,慢慢做他的思想工作,老六,你只說我是法國人就好,我的法語發音他沒聽過,認不出來?!鼻鍤g低低地交代著荊六。 “這樣最好,若是厲少知道您看到了他這樣的一面,沒準就?!鼻G六松了一口氣,沒準情況會更糟糕,誰也不希望自己最糟糕最無助的一面被自己所愛的人看見,尤其男人還有著超強的自尊心。 清歡點頭,讓荊六送白橋出去,順便列了一個清單給荊六,荊六一個粗獷的男人,根本就不懂怎么照顧人。 兩人現在是完全以清歡馬首是瞻,清歡說什么,便做什么,很快就行動了起來。 清歡等他們兩開車走了,這才回到屋內,看了另外兩間屋子。 這度假屋當初建造的時候,一間主屋,余下的是廚房浴室和儲物室,荊六住在儲物室里,因厲沉暮的眼睛看不見,主屋的很多東西便堆到了儲物室里,根本就沒有多余的空間住人。 第908章 到底是需要一個女人 清歡也不在意,主屋極大,她原本就打算在放個榻榻米,就近照顧他。 好在廚房的東西一應俱全,清歡將荊六買的新鮮蔬菜都放到冰箱,然后開火煮飯,做的是什錦炒飯,然后去儲物室找了一盞充電的照明燈,放進主屋,屋內的視線這才清晰了些。 偌大的主屋只有一張大床,一張沙發跟桌子,其余的什么東西都沒有。男人坐在沙發上,即使是雙目失明,背影也挺的筆直,唯獨面容陰鷙冷沉,令人望而生畏。 清歡看的有些心酸,見慣了這男人高高在上的樣子,心里卻一點也不想他待在這樣陰冷潮濕的屋子里,不想見他這樣孤僻冷漠的模樣。 這不是屬于厲沉暮的人生。他生來就應該萬眾矚目,即使是冷酷的,輕慢的,也該過最品質的生活。 “先生,你的午餐?!彼梅ㄕZ開口,將才做好的午餐放到他面前唯一的桌子上,在他發怒摔碗之前,飛快地說道,“廚房還有十多份,先生可以摔一下午?!?/br> 言下之意,她可以跟他耗一下午。厲沉暮脾氣這樣暴躁,不愿意見人,必然是喜歡一個安靜獨處的,只要他摔了,這一下午的清凈就沒了。 男人聞言果然動怒,想摔了午飯,摸來摸去,在桌子上沒摸到,頓時要掀桌子。 清歡將桌子一按,男人想掀翻桌子,必然要站起來用力,她就要他活動活動,看起來鮮活一些,而不是冰冷的雕塑。 “滾?!眳柍聊汉韲道锇l出低啞的聲音,卻沒有掀桌子。 清歡將礦泉水放到桌子上,可以壓低聲音,讓自己的法語口音帶著幾分的沙啞,說道:“水在桌子上,我去廚房打掃衛生?!?/br> 男人沒說話。 清歡出了主屋,悄悄地松了一口氣,然后拍了拍臉,讓自己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