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第26章 你休妻啊 不管身后七嘴八舌說著怪話的閑人,羅衣和王大林離開了茶館。 繞過一條街,兩人到了清風樓。 清風樓,聽名字就是極清靜又雅致的地方。 王大林是這里的???他很熟悉地帶著羅衣上了二樓,進了雅間,又叫了招牌茶水和點心,然后在對面坐好,一雙明媚的桃花眼灼熱地望著羅衣。 他一臉胡子拉碴,明明是粗獷的模樣,偏偏長著一雙明媚的桃花眼。 羅衣每次看他都覺得古怪得緊,因而別開視線,不去看他的臉,接著之前的情節又講了起來:“當晚,古大妮就跟這書生以花月為聘,以天地為媒,拜了堂,成了夫婦……” 她這個故事是根據胡二妞的經歷改編的。 女主角把書生扛回家后,就強行占有了他,然后跟他生了孩子,又供他讀書。 書生讀書不夠刻苦,她就拿著棍子逼他上進,最終書生考上功名,做了官。 書生功成名就之后,看不上女主角,想休了她另娶,被女主角發現了,叫了孩子們將他一頓好打,差點把他的子孫根給廢了。 書生從此再也不敢生出歪心思,好好對待女主角。而女主角的孩子們長大后,也都很有出息,待她更是孝順有加。 她從一個爹死娘改嫁,無依無靠的小農女,變成鳳冠霞帔的誥命夫人,夫君敬重,孩子們愛戴,一生傳奇,受到無數人羨慕稱贊。 “好,這個故事我祖母肯定愛聽!”王大林聽后,連連鼓掌,看向羅衣的眼神說不出的熱切,“妹子,你把這個故事編得細一點,然后我請說書先生說給我祖母聽,你意下如何?” 羅衣點點頭:“我今日回去就寫,大概需要六七日的工夫?!?/br> “寫?”王大林有些驚訝,“妹子,你還識字?” 羅衣沒有掩飾,點點頭道:“是?!?/br> 做李曼娘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很多事情其實不必藏著掖著,更不必費心解釋,因為聽到的人自會在心里琢磨出合理的解釋。 果然,王大林看著她寒酸的衣裳,在腦子里補充起來,為何她這樣一個看起來窮酸的女孩子居然會識字?他也不知想到哪里,神情變得敬重起來:“好,那就七日之后,咱們在這里見?” “可以?!绷_衣點點頭。 兩人就此分別。 羅衣得了五兩銀子,在手里掂了掂,笑著去了成衣店。 花錢總是比想象中的快,幾乎是一轉眼的工夫,銀子就花去大半。而羅衣的手里也滿了,有兩套棉布衣裙,兩套里衣,兩雙鞋襪,還有一盒基礎款的雪花膏。 手里還剩下一兩多銀子,卻是不夠買什么首飾了,羅衣把這些錢拿去買了一沓紙,然后提著回了家。 她出門時兩手空空,回來時兩手滿滿的,叫站在院子里迎接她的李氏笑得合不攏嘴:“二妞啊,你可真能干!” 她兩只眼睛在羅衣的手里來回打量,并且很自然地伸手去接。 “不勞動您,我自己提著?!绷_衣提著東西,徑直進了自己屋里,把東西往床上一放。 李氏跟著進來了:“二妞啊,你出去一趟,掙了不少銀子?你怎么掙的?跟姨娘說說?” “我看見人在說書,就也說了一個,別人看我說的好,給了我五兩銀子?!绷_衣說道。 五兩?李氏的眼睛一亮,隨即就伸出手去:“這么多銀子,你一個小孩子家家,可不好拿著。來,姨娘給你管著?!?/br> 羅衣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沒了,都被我花完了?!?/br> 李氏愕然看著她,滿臉的不信:“怎么會花完了?你這孩子,信不過姨娘不成?” “不信你看?!绷_衣指著堆了滿床的東西。 李氏這才往床上看去。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一雙眼睛十分毒辣,很快就判斷出來,羅衣買的這些東西,真個兒要花上四五兩銀子。 她臉上沉了沉:“你這孩子,手里太沒個譜了。還剩下多少?姨娘給你拿著,不能叫你再這么亂花了?!?/br> “都說沒了?!?/br> 她臉上沒有半點心虛和躲閃,十分的理直氣壯,李氏咬了咬牙,忍下不滿,抬腳往床邊走去:“我瞧瞧你買的衣裳。這件裙子的料子倒是不錯,就是顏色太嫩了,你這孩子下次再給姨娘買衣裳的時候,記得提前問問姨娘喜歡什么顏色……” “不是給你買的?!绷_衣并不怎么客氣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似笑非笑地道:“都是我給自己買的?!?/br> 李氏的手抖了抖,不可思議地朝她看過去。這么多東西,全是她給她自己買的? 沒有她的份?! “二妞,你家里沒教過你規矩嗎?”李氏沉聲說道,“姨娘不是貪你東西,而是你這樣不對。你出門賺了錢,給自己買這么多東西,孝敬我的卻一件也沒有,叫人知道了,只會說我周家教媳無方,要笑話榮哥兒的?!?/br> 羅衣頭也不抬,隨意應了一聲:“哦?” 她一來一回走了很多路,又累又渴,沒興趣同她說這些沒意思的話。 李氏見她神色懶怠,憋了一口氣,揚聲又道:“還是說,你看我不是榮哥兒的親娘,瞧不起我?” 這都哪跟哪? 羅衣抬起頭,笑道:“您想要什么?叫周自榮買給您就是。他一向敬重您,您說什么他就聽什么,絕不會因為您不是他的親娘,就瞧不起您,不給您買的?!?/br> 李氏好懸沒給她氣死。 “你還敢頂嘴?”李氏走過去,在她胳膊上狠狠擰了一記,訓斥道:“榮哥兒要讀書,筆墨紙硯都很費銀子,你該知道的。再看看你買的這些東西,有什么用?純粹是浪費!” 說話間,她目光落在床上唯一一沓紙上,挑挑揀揀地拿起來:“這買的什么?又薄又軟,根本寫不了字!你不會買就不要買!下次再賺了銀子,都交給我,我來調度著花用!” 羅衣沒想到她直接下手,胳膊上被擰了一記,火辣辣的疼,臉色一下子沉下來。 她冷冷地看著李氏:“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對我動手,沒有這么便宜?!?/br> 說著,從她手里抽過那一沓紙:“這些紙不是買給他的。我要寫話本子,自己用的?!?/br> 李氏不信,她一個鄉下土妞,會寫字?別開玩笑了! 明明就是給榮哥兒買的,還不承認,真是矯情! 她張口剛要說什么,卻見羅衣一轉身,徑直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手里拿了根炭條進來了,找了根布條一裹,然后抽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下《霸道村姑愛上我》這幾個字,指給李氏看:“我會寫字?!?/br> 李氏看著上面方方正正的字,愕然瞪大眼睛,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她居然會寫字! “這怎么可能?!” 胡二妞從小在大馬莊長大,她爹不疼她,她后娘又苛待她,怎么會找人教她識字?再說,整個大馬莊,識字的人也不超過三個!村長是一個,周自榮是一個,再沒有別人了! 這個小賤人怎么忽然會寫字了? “許是撞鬼了?”羅衣放下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反正忽然就會了?!?/br> 李氏被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她便是這樣站在窗子外面,臉上似笑非笑。一股涼意從脊椎骨爬上來,一直竄到后腦勺,李氏不由得后退兩步,離她遠了些。 “會,會就會吧?!彼膊恢涝趺戳?,忽然覺得冷,一刻也不想在這屋里待下去。 約莫是被羅衣嚇著了,李氏安分了好幾日。 羅衣也沒多余的閑心搭理她,一點一點寫起了話本子。 她給王大林講的是故事的大體框架。其中的細節,包括古大妮如何應對村民們的排斥,如何跟書生坎坎坷坷地過日子,如何教養孩子,在書生做了官后,她如何跟官太太們打交道,都需要細細填補進去才好看。 一轉眼,七日過去。 羅衣將寫好的話本子用布包好,提在手里,便往城里去了。 她走后,李氏鬼鬼祟祟地進了她屋里,翻箱倒柜起來。她就不信,這小賤蹄子將錢藏得那么嚴實,一文錢也找不到? 然而她翻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找到哪怕一文錢! 而且那封和離書也依然不見蹤影! “這小賤人!”李氏哪還不知道,羅衣防備著她,重要東西都帶在身上?一時氣得牙疼,恨恨地道:“我就不信,時日長了,你還能時時帶在身上!” 羅衣確實可以時時帶在身上,并且沒有絲毫不便。 成為胡二妞之后,她有了一個特別的技能,那就是凡是屬于她的東西,都可以存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去。她心念一動,就能存進去。再心念一動,就能取出來,輕巧方便。 李氏想從她屋里找到重要的東西,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到了清風樓,還沒進門,就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王大林也不知何時到的,居然站在門口等她。見她來了,立刻眼睛一亮,熱情地沖她招手:“妹子,你來了?快,快進來!” 羅衣笑笑,把手里的的話本子遞給他:“寫好了。一會兒你看看,有哪里不滿意,我再改?!?/br> 她自覺是不必改了的。之前的框架都講過的,就是脾氣硬朗的老太太喜歡的那種。細節如何,其實沒太多可不滿的地方,只要把女主角寫的硬氣、有福氣就是了。 果然,進了雅間后,王大林翻看了幾頁,就贊不絕口:“好,好看,就是我祖母喜歡的那種?!?/br> 羅衣一點兒也不意外,笑著倒了杯茶,慢慢地品著。 王大林看得很快,看完后,給銀子也很痛快:“寫得好看!不知道妹子還有沒有別的故事?我祖母沒別的愛好,就喜歡聽人說書,偏偏合她老人家胃口的又不多。妹子你寫的這個就很好,如果還有別的,我還花錢買你的!” “有!”羅衣果斷點頭,就算現在沒有,回去后她再編也就是了,“不過,我有件事請教王大哥,不知道你有沒有熟悉的胭脂鋪子?我會做一點胭脂,想借他們的地方售賣?!?/br> 寫戲本子雖然賺錢,但羅衣其實不擅長講這個,她做熟了胭脂,還是打算從事老本行。 王大林想了想,說道:“我二叔倒是有一間胭脂鋪子,不過他賣的胭脂都比較貴?!?/br> “貴就好!”羅衣干脆地點頭,“改天我做好胭脂,拿給你看。你要覺得好,便幫我跟你二叔說說情,賣的銀子可以抽兩成到三成給他?!?/br> 王大林覺得這個妹子說話真是干脆,他心里充滿了好感,拍著胸口應下:“沒問題!”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羅衣便拿著余下的十五兩銀子,離開了清風樓。 上回的五兩銀子定金,被她買衣裙、買鞋襪、買雪花膏等,花的差不多了。新得的這一些,她也沒打算留手里。 買了做胭脂要用到的原料,花費了大概七兩銀子,還余下八兩,羅衣想了想,打算買一盒頭油,買一把桃木梳子,再買一盒更滋潤的面脂。然后再隨便逛逛,淘兩根漂亮發簪戴一戴。 手里有錢,買什么都順利。羅衣很快買好頭油、桃木梳子和面脂。還剩下五兩多銀子,她打算淘兩根好看的發簪。 就在她挑了又挑,終于在一個小攤上挑到中意的發簪時,付錢的手被人按住了。 羅衣抬頭,看清按住她的人,挑起眉頭:“好巧?!?/br> 攔住她的人是周自榮。 周自榮今日跟同窗相攜出行,是打算買一些作畫用的紙。沒想到,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清風樓的門口,跟一個年輕男子有說有笑。 他當即臉上就綠了,與同窗告辭后,便往清風樓走去。 雖然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可他們畢竟過了明面的,大馬莊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如果有熟人進了城,看到她與別的男人走在一起,叫他的顏面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