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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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因為你殺了jiejie,朕才恨你?!?/br> 宋簡抬起頭。 “臣在青州辱沒公主,的確該死?!?/br> 這兩人一跪一立,都不曾再向紀姜那邊看一眼,像是刻意將紀姜擋在一旁一樣。 “宋大人,jiejie今日跟朕說的話,朕都聽懂了,朕不能對大齊萬民說一聲無愧,但宋大人堪言此話?!?/br> 他仰起頭,年輕人的喉結還不甚至突明。他吞咽了一口,張口續道:“都說我們大齊,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我們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抗西北外族絕不骨軟,但朕實不堪配這十個字,是朕軟弱,才致jiejie流走千里,才至忠賢受辱枉死……今日之事,朕不能怪jiejie,也不能罪大人?!?/br> 紀姜胸口涌動出一口熱氣。無論世道如何評述當今的皇帝,都不曾有他面對下臣,直言自罪來得犀利。他還年少,以至于無論是氣度還是姿態,都不得以與宋簡相比。但對于紀姜而言,面前的這個場景卻還是另外一個世界。 男人們不說情感,但憑良心,憑或高或低的認知,在文華殿前,這個沾染了太多血污和心酸地方,認真地相互剖白。她動容,甚至不能再出聲。然而,少帝卻向她走了過來。他仍然柔弱,纖瘦,就像中了紀家男人詛咒一般,叫人看得心疼。 相別時才至紀姜肩頭。如今身量已經高過她了,然而,正如先皇倚靠母后一樣,他也向紀姜伸出手,去牽她的衣袖。 “別碰我?!?/br> 他被她一嚇,又縮回了手去。 垂頭不敢言語。 梁有善在旁笑道:“你們大齊皇族,拿刀行殺伐的都是女人……” 話音剛落,趙鵬在旁道:“殿下,宋大人,剛才司禮監的人來報,沒有尋見萬歲爺的御印?!?/br> “梁有善……” “紀姜,你們大齊皇帝配用印嗎,告訴你,他啊,看著那個玉璽就害怕,如今好了,我死也無妨,管你是宋簡為主,還是繼續護著這個軟犢子,都是名不正言不順?!?/br> 宋簡道:“梁有善,交出御印,我放你走?!?/br> “顧有悔喝道:“宋簡,你瘋了,放他走!” 宋簡撐著地緩緩站起身來,“你閉嘴?!?/br> 他一面說,一面走向梁有善:“紀姜,讓人把陸以芳帶來?!?/br> “紀姜,你們現在不能手軟!” 紀姜凝向宋簡,宋簡也正看向她。他半揚著下巴,雖周身狼狽,依舊自有風骨。 “你還害怕嗎?” “你在我什么都不怕?!?/br> “那就聽我的話?!?/br> “好?!?/br> 說完,她轉頭對趙鵬道:“去,把陸以芳帶來?!?/br> 趙鵬應聲去了。梁有善卻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宋簡:“你要放我……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你要放我,樓鼎顯是死人嗎?” 樓鼎顯道:“你問老子,老子只聽我們大人的!” 宋簡低頭看他:“我對你,早已了絕人情,但對陸以芳,我自問有愧,看在她的份上,我給你留一條命,走不走得長,看上蒼的意思。樓鼎顯,拖他們出去?!?/br> 日陰藏云后,剛才還雪涼的石磚一下子被染成了深灰色。 人馬逐漸退離文華殿。紀姜靜靜地立在宋簡對面,抿唇,一動不動地望著宋簡。 “生我的氣了?” 她不置可否。 “笑一個吧,以后的事都聽你的?!?/br> 他讓她笑,卻逼出了她的眼淚。 他無可奈何地望向她。 “傻子,你已經在我這里痛過一次,我怎么可能眼睜睜再看你去選一次,然后痛一輩子。好了,我只替你選這一次。你不要再哭了?!?/br> 她怎么會不哭。 有的時候,語言匱乏之時,情緒是最真實的回饋。 我們這一生,其實都活得荒誕,人若微塵,偶然得飄零到一個時代,飄零到一層身份之上。哪有人生來就知道后路如何走,人都是一路跌跌撞撞,一路收獲,一路失去,一路不堪重負地做各種取舍。 風雪里負重前行的這一生,幸得有人攙扶,相互療愈,彼此收納。如此一來,所有荒誕都有了解釋,萬千迷途終尋到歸路。 對。 紀姜是宋簡的救贖。 宋簡是紀姜的歸路。 無論我們為誰而活,終要踏入水米煙火,菜根雞毛的大陣,然后,坦然地無怨無悔地湮滅于其中。 *** 嘉定四年秋天。據說梁有善與陸以芳離宮之時,被帝京百姓的一路唾罵扯打,陸以芳驚懼氣極,在嘔血死于朱雀大街,梁有善則于次日,被人發現曝尸于雨后陋巷之中。 嘉定八年的冬天。 這一年又下了很大的雪。十二月二十八,宮中在忙年事,紀姜獨自立在麗正門。風雪細密,落了她滿肩,黃洞庭下了夜里的職出來,正歡天喜地往外頭宅子走,見紀姜在前面,忙過來行禮。 “殿下怎么在這兒等……” 話未說完,又明白過來:“哦,文華殿的經筵要散了,今兒宋大人是講官,喲……這個時候。怕是萬歲爺要賜宴吧。殿下要不去奴才那兒坐坐,李娥可想殿下了?!?/br> 紀姜笑了笑:“不了,你下值下得晚,趕緊回去吧?!?/br> “欸,是是,東市那邊給奴才留了活魚,還得去取呢?!?/br> 他說著,行了個禮,喜笑顏開地奔東市去了。 紀姜再次向門前看去。 雪影里行出一個身影來。他穿著朱紅色的官服,外頭照著一件灰鼠大毛的氅衣,沒有撐傘,任憑雪迎面。 “不是要賜宴嗎?” “門上的人來說,你來了,就辭了?!?/br> 他抬手拂去她鬢邊的雪,“瑜兒呢?!?/br> “母后接進宮去吃暖甜園子了?!?/br> 說著,她抬手挽住他的胳膊。 宋簡笑了:“你怎么,要帶我去什么地方嗎?” “不是,想和你走走?!?/br> 他們沿著朱雀大街,一路往正云門行去。幾個午市才剛剛活起來,又逢雪天,人尚不算多。道旁書院里有人在誦詩文,幾個女人攆著不吃飯的孩子跑,活靈靈人間如剛剛煮沸的暖鍋子,咕嚕咕嚕地冒著熱鬧的氣泡。 宋簡認出了這條路。那是當年他他跪行出帝京的路。 “你還放不下嗎?紀姜?!?/br> 他抬起另一只手,將紀姜的手暖在掌中。 “是不敢忘了?!?/br> 她這樣說,宋簡便不再問了,他懂她,懂她敏感通透的那顆心。 “知道今日文華殿上講的是什么嗎?” “什么?” “講得本朝紀事?!?/br> “哦,哪一位賢人?!?/br> “宋簡?!?/br> 紀姜不由笑了。 “你笑什么,我不算本朝一賢人嗎?” “算?!?/br> 她剛說完,他卻頓住了腳步,轉身將她擁懷中。臉頰相貼,竟能感知到他皮膚上的灼燙。他咳了一聲,輕在她耳旁道:“那若有一日,我為庶人呢……” 正陽門外,蒼山覆雪。萬畝晶瑩掩功過。 年華無蹤跡,是非無論斷,地位身份殺人如麻,而你讓我活了下來。 你在眼前啊。 (全文終)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完了。 我想說這個故事,承載了很多我想表達的東西,我不知道以我現在的筆力,我有沒有將他們全部表達到位。 關于宋簡和紀姜,其實在我的是非觀念之中,我也不能全然給他們定性,我不能說紀姜一定是對的,我也不能說宋簡就是愚忠。 就像薩特的存在主義觀點。我們來到世上,本就是一場偶然,人生充滿荒誕性,無解又詭異。 但我們有幸遇到一個懂我們的認,他用他的方式,獨家解釋所有的荒謬,收納我們的rou體和精神。 我們在某個時代里相愛,又時不時地做著另外一個時代的夢。 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這個世上原本也沒有救贖,只有相愛之人,獨家一份的理解和原諒。 祝我們都有幸遇到這樣一個人。 他讓你從你自己都不能解的困局里活下來,他一直一直在你眼前。 (我會休息幾天,番外更新會在微博里說的,感謝所有陪我一路走來下來的人。歷經小半年,終于寫完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