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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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回在的文華殿前救我,我一直沒有尋到機會,給你說一聲謝謝。這幾年……你呢……” “怎能當得殿下的這一聲謝啊。奴才……” 他知道紀姜想問的人是誰的,但卻有些難以起口。 他和紀姜,一個在掠影浮光的攤上,一個在爛泥里,不比鄧瞬宜和顧有悔,唐幸覺得愛慕她都是有罪的。非分之想他不敢有。所以,才在尚宮局將那個眉眼之間和紀姜有幾分相似的竇懸兒看入了眼中。 誰知道,這一看入眼,也讓竇懸兒走到了梁有善的視線之中。 “我們這樣的人吧,有福氣就像黃公公那樣,沒有福氣,就像我這樣。都是有今世,沒后世的人,如今這樣,也挺好的,不敢牢殿下掛記?!?/br> 紀姜在正云門前站住腳步,頭頂凜冽的北風吹響檐角銅鈴,一聲一聲從宮道深灌過來。 “竇氏,是梁有善安排出宮的嗎?” “是。這女人,有野心,不甘在尚宮局為低等的奴婢……” 說道這里,他有覺得不這樣來說跟他好過一場的女人,有些涼薄。 “算了,如今他已經是宋大人府上的人了,奴才再不配論她。只不過,殿下還是要留意竇氏,我看不懂她,也不知道督主吩咐過她什么??傊?,殿下一日活著,督主就一日不會放過殿下。難保不會利用她,來向殿下下手?!?/br> 紀姜垂下眼瞼的,“好,我明白?!?/br> 正說著,正云門外傳來一陣車馬聲,紀姜回過頭去,卻見宋府的馬車停在門口。宋簡從馬車上下來,一抬頭,就與紀姜的目光相迎。 “去什么地方,我送你?!?/br> “她去什么地方關你什么事?!?/br> 話聲來自她的背后的,宋簡回頭,顧有悔撐著傘立在城門下。 “紀姜,走了。我與七娘在齊賢齋定了位置,要與你消寒?!?/br> 說著,牽起紀姜的手便從宋簡身旁走了過去。 誰知背后卻追來宋簡的聲音。 “張乾,去齊賢齋,包下今日所有的席面?!?/br> 顧有悔聞言猛然地回過頭來:“你……” 紀姜輕輕松開顧有悔的手,向宋簡走近幾步:“宋大人,什么時候也成了這副紈绔模了?!?/br> 宋簡抬頭望向她:“殿下逼的?!?/br> 第84章 將覆 她逼宋簡什么了呢。 照理來說, 所有的人都應該為她不平。 分離至今已越一年的, 紀姜孑然一身,宋簡則平步青云, 走到了帝京城的最高處。坐享嬌妻美妾,成鐘鼓饌玉之家。紀姜身為公主的光耀早已經被湮沒于壯闊的山河之中。而宋簡曾隱秘于她背后光芒卻沖破了桎梏,堂而皇之地展露于世人眼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似乎也是另一種方式的償還。 她正想著, 宋簡卻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偏頭打量著她的模樣,繼而伸出一只手到她的耳旁, 輕輕扶正她耳旁的那支素銀簪子的。耳旁的碎發于與他的手指在雪中溫柔地糾纏。他的聲音的溫平,口鼻之中呼出的熱氣悄悄熏紅了她的臉頰。 “萬歲的大婚之期要近了,紀姜,你和許太后想利用婚儀, 使萬歲擺脫梁有善的控制,但是,這也是逼梁有善對你下手。我身邊……如今盡是東廠和錦衣衛的眼睛, 你不愿意回來也好,但是紀姜, 你要記住,你這一生都是宋簡的人?!?/br> 紀姜抬起頭。宋簡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混和著溫熱的鼻息,似乎也有了某種地淺淡的溫度。 “我早已不是你的人,無論我以后要做什么, 或者落到何等的下場。都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的關系?!?/br> “是嗎?那我的下場呢。和你還有關系嗎?” 紀姜怔了怔,她突然想起當年在青州,自己對鄧舜宜說過的那一段話。 “朝廷是一個深淵的,或許用盡我這一生,能在深淵之前,拽住他?!?/br> 但是事到如今,她并沒有拽住他。宋簡還是宿命般地走上了宋子命,顧仲濂的路,平步青云之下暗流涌動,她是宋簡的紀姜啊,就算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光鮮只之下的陰影,她心中卻是明白的啊。 梁有善為首的閹黨把持司禮監,雖說要在國家政務上倚靠內閣,卻早已將手伸入了戶部,吏部這些國家要害,時不時地起事,就抓扯出一把金錢血,和人頭rou。 這一年,宋簡改革礦稅,鼓勵私礦開采,使南方一批原本靠著東廠庇護的私礦脫了梁有善的控制,梁有善手頭的財路被切斷。又法辦了一群在梁有善手底下為事的礦吏??硵嚅廃h的手腳。閹黨的人早就對他恨之入骨了。 他殫精竭慮的這一年,并沒有人們眼中那么輕松。 “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br> 他垂下手來,笑了笑:“但是,除了你,這給世上,再也沒有人有資格,關照我宋簡的下場?!?/br> “你糊涂了嗎?你有妻妾,她們每一個人,都比我紀姜有資格關照你的一生?!?/br> 話音剛落,她卻被男人的力道一把攬入懷中。 “我就知道,你不會認賬?!?/br> “什么認賬,我……” “紀姜?!?/br> 他提聲喚她的名字,一下子堵住她之后所有的聲音。 “我從前,為宋家的大恨而活,這條路上,我走得看似痛快,卻也越走越困窄,是你讓鄧舜宜逼我去看什么是天下大局,也是你,讓我明白,什么是民生民意,什么是滄桑正道,所謂為臣之道,是你教會我的。我如今行在你引我行的道上……” 他垂下頭來,“然后呢,殿下,教會我之后呢?” 他抽出一只手來摁住自己的胸口:“我宋簡,也是你的臣民,我的生死,真的與你無關了嗎?” 她還想說什么,他卻伸手捂住了她的唇。 “除了認賬,否則什么都別說。我容許你活在離我不遠地方,但我絕不允許你放棄我。紀姜,不要放棄我!” 她被他圈在懷中動彈不得。 顧有悔正要上前,卻被一旁的唐幸擋了下來。 “你做什么!” 唐幸揚起頭道:“你看不見嗎,殿下流淚了?!?/br> 顧有悔頓住腳步,朝風雪中的二人看去,果見她低垂的眼目下正淌出一絲晶瑩。但她沒有出聲。 誠然紀姜是個冷靜自持的人,除了宋簡,似乎真的再沒有任何的人和事能讓她流淚的了。 顧有悔心中閃過一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惱痛。 “宋簡,你吼她做什么!松開她!” 誰知道那人一改之前冷漠之態,回頭道:“我與紀姜的事,你沒插手的余地?!?/br> “沒有我插手的余地?公主命懸一線的時候,你在什么地方?宋簡,公主在你身邊受的傷已經夠多了,你給我松手!” 說完,他一把推開擋在她面前的唐辛,手上沒有多余的動作,劍未出鞘,劍柄卻猛地敲在宋簡的手臂上,那遲鈍的痛使宋簡喉嚨立里一下子傾出一口guntang的氣。 他咬緊嘴唇的閉緊眼睛,硬生生地忍回了痛聲。圈住紀姜的手仍然沒有松開。 “你瘋了嗎?松開啊?!?/br> 宋簡仰起頭,勻平呼吸,“他讓我松手,我就松手,我還配要你嗎????” 紀姜抿住嘴唇:“你就沒有想過,是我不配你嗎?” 宋簡忍痛笑了笑,“傻呀,我自詡才智無雙,無論是地方上為官,還是如今在內閣,除了你,逼我輸了無數次,誰讓我低過頭,紀姜,我這一生,通共只看入眼你一個人?!?/br> “紀姜,別聽他的話!你好不容易過上清凈自由的日子,別再被他毀了?!?/br> 紀姜凝這著宋簡的眼睛:“他說得對,你要毀……” “紀姜。你不是在六年前就已經毀了我嗎?” 他的聲音里,似乎也有某種隱而不發的悲傷。 她啞然,其實有恩就有仇,在世為夫妻的恩仇哪里是辨得清楚的。 “紀姜,別跟他廢話!” 說完,一把捏住宋簡傷處,反向一掰扯,宋簡吃痛,一下子失了力,扣在紀姜肩上的手被迫松了開去。顧有悔趁勢將紀姜拽回了自己身后。 “說這么多話,無非就是想要她回心轉意,呵,宋大人,你是當朝內閣輔臣,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當年說出的話就不該后悔,你說了,十兩紋銀,就把她賣給我,白水河邊上我給了你十兩紋銀,你合該認你當年說過的話,不要再和她有半分糾纏?!?/br> 他仰頭嘆了一口氣,面上流露出一絲多少有些無奈的自嘲。 他沒有回應顧有悔的話,偏頭看向他身后的姜。 “我若后悔了呢?!?/br> 紀姜還不及說什么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已到正云門前,在宋簡身旁拱手道:“宋大人,陳閣老和其他幾位閣臣大人已經在東暖閣等您多時了,使奴才來瞧瞧,您可是有什么事絆住了?!?/br> 宋簡這方回過頭去,抬手摁住將才傷處。 “請幾位大人再略候,宋簡這就過去?!?/br> 說完,他立直身子,對紀姜道“我要走了,紀姜,記住我今日跟你說的話?!?/br> “宋簡,你今日……為什么會和我說這些話?!?/br> 他本已跟著司禮監的人行出去一截子雪路,聽見背后追來的這一句,又停了下來。人卻沒有回頭。廣闊的天地間,他的背影被雪地襯得深鳴。 “為什么要和你說這些話嗎?從前有恃無恐,總覺得你要贖罪,你要把你自己交付我給我,我就能理所當然的擁有你,折磨你??墒?,當我們的孩子喪身在大火里,當你被我身邊的女人傷得千創百孔,當您真正死心的時候……我才明白,我理所當然地揉碎了你。而且……“他仰頭笑了一聲,嘆道:“好像后悔,也沒有用了?!?/br> 他垂頭。雪風牽起他朱紅官服的一角。 紀姜的父皇,曾經拉著紀姜年幼時的小手說過,“那些身著朱衣,頭戴烏紗的人,是離皇族最近的臣民,無論他們有多么高傲的姿態,有多么博大的胸懷和抱負,最后,都是要被皇族收斂到囹圄之中。 這個囹圄不是真正的監牢。至于它究竟是什么,紀姜當年不明白,此時從宋簡的背影之中,卻似乎想出些眉目了。 “聽說,萬歲的大事了之后,許太后要替你相看,換作從前,我定嗤之以鼻,一笑了之,不過如今,紀姜……我心里,有三分怯怕?!?/br> 司禮監的人已經行到前面去候著了。雪風穿過宮道越刮越大,他將才未她扶正那根銀釵又松落下來,長發失去桎梏,隨風揚起,隱隱約約似乎在呼應著他揚于雪地上的官袍一角,朱色的紗綢印著白雪,入眼殘酷。此時就連風里的梅花香氣都帶著一絲血腥氣。 “今日的確冷。齊賢齋席面,留給你去消寒。走了啊,紀姜?!?/br> *** 皇帝的大婚之期定在了二月初。宋簡卻在一月底的時候離京,下南方巡查地方的礦稅改制去了。紀姜聽鄧舜以說起,閹黨一派的官員對民間新起的司礦仍以高稅置抑壓,巧立各種名目,盤剝礦戶。這一反撲,使朝廷的稅制陷入了被動。地方上的礦民因抵抗被打死打傷的人甚多。 地方早有折子遞入帝京,奈何司禮監掌控在梁有善手中,無論奏章和票擬如何遞進,下來的旨意卻都是政務上的日常批復,沒有一道是制裁這些酷吏的。 帝京的局勢雖未全然穩定,但宋簡權衡之后仍決定親下南方。 鄧舜宜跟紀姜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繪春堂將好送來宋簡命會人重新裝訂的經折裝的《窺金記》。用材之考究,連封本上的定石都是精挑細選,品質上層芙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