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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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尚儀大松一口氣, 她生怕這一瘋一莽兩王爺攪了上儀局的道理,這會兒總算是壓下了勝春園前的這一出風波,然而其后風浪直之大卻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這廂紀姜并不知道勝春園中發生了什么,那日天大晴好, 她正將宋簡放在房中的書搬出去曬。宋簡在坐在廊上,偶爾翻撿一兩本,攤于膝上。 “去年冬天爺還愛翻《史記》, 如今怎么不翻了?!?/br> 紀姜正攤開《史記》的上卷,恰在漢武本紀處, 宋簡低頭看了一眼,“你手上那本是經折裝的, 宋版,翻起來不自在?!?/br> 紀姜蹲下身子,將書頁仔細攤鋪開來:“我記得青州那一本是漿過黃檗的, 這一冊就沒那么講究了,她仔細地撩開一處,“這都出蟲洞了?!?/br> 宋簡放下手中的書:“那一頁說的什么?!?/br> 紀姜掃過去幾行:“推恩令?!?/br> 說完這三個字,她到也不再出聲了,院子里靜靜的,偶爾風過翻書,拂起她額前的頭發。她修養了一段日子,手上的傷處漸漸好,面上也有了氣色,在夏日里穿一身水綠色的軟煙羅,通體氣質輕靈。 宋簡不肯刻意看她,目光便又回到了書頁上。她也不多言,看著他手邊的茶冷了就過來續滾水,茶中還是添了桔梗,茶面上飄著幾朵鮮摘的七竅茉莉,竭盡巧思和靈意。 他們就這么靜靜地處著。帝京的喧鬧和繁華都被鎖在外面。宋簡內心卻并不平靜,今日的太后壽宴上有他的謀劃,也有顧仲濂的謀劃,有河西九郡的意圖,也有晉王府的意圖。終會撞成個什么樣子,他正拭目以待。 日漸西向。墻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紀姜直起身子,還未細辨方向,就聽見一聲馬嘶,緊接著有人叩響了門環子。 紀姜望向宋簡。宋簡矮書揚了揚下巴,“去開門?!?/br> 門被打開。一個王府小廝模樣的人奔了進來。徑直跑到宋簡的面前?!跋壬?,王爺…死了?!?/br> 紀姜一怔。 宋簡卻并沒有露出絲毫的驚異之色。他拍了拍膝蓋上的書灰,站起身來??戳艘谎鄱自跁缘募o姜,對那人道:“說細?!?/br> 那人道:“嘉峪守將今日派人敬獻了一只鷹與太后娘娘做賀壽之禮,太后娘娘說那鷹又沖天之勢,當賞與一方豪氣雄。便將那鷹賜給晉王,誰知,福王與信王不服,福王提起要與晉王比試拳腳,權當余興博太后一笑,勝者得鷹。太后娘娘也允準了,可是……” 那人頓了頓,“哪里曉得,福王失手,將晉王爺給打死了?!?/br> “不可能……” 紀姜手中的書應聲落地。宋簡笑了笑:“你說什么不可能?!?/br> “母后壽誕,不論百官還是皇親都不得攜兵刃入宴,就算福王莽撞,也絕不可能在母后面前發出殺人的狠力?!?/br> 說著,她慢慢轉過身看向宋簡,宋簡也正望著她,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 “接著說?!彼话押掀鹗种信9巧?。 “是。這會兒福王已經被拿下,王妃娘娘也被送回王府了,如今晉王府被錦衣衛圍了個水泄不通的?!?/br> 紀姜聽到這里,不禁咬住了嘴唇。珍珠耳墜子隨著她肩頭的顫抖伶仃作響。她能明白朝廷借福王爺和晉王相互壓制,目的是為了把河西九郡和青州的勢力全部切消掉,誠然顧仲濂比宋子鳴更陰毒,他不用陽謀,用一只鷹來虛晃朝廷的態度。禮重青州,輕待河西,使河西九郡忌諱青州,以此令兩番地抗衡。 可是福王為什么會因這只鷹與晉王大大出手呢。她想不明白。 “是不是想問什么?!?/br> 宋簡立在日陰里,樹葉在他臉上投下多少有些詭異的陰影。 “我素知福王莽撞,卻也絕不致于為一樣賞賜如此?!?/br> “對?!?/br> 宋簡應她一聲,轉身把手邊幾本余書拿起,一步一步從廊上走了下來。彎腰攤于一處向陽之處?!斑@要謝顧仲濂,他將太后有意廢幼帝,立新君的意思傳遞河西九郡與晉王府,所以,這只鷹,就不單是只鷹這么簡單,那也是一個信號?!?/br> “你早就看穿了……” 宋簡直身拍了拍手?!皩??!?/br> “你是不是也知道晉王今日必死?!?/br> “對?!?/br> 紀姜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宋簡,他不可能是被打死的?!?/br> “對?!?/br> 他不否認,一連應給她三個“對”字。 “是…是你做的嗎?” 宋簡淡笑了一聲:“我的手,沒有顧仲濂的臟。不過,對我而言,王爺他死得其所?!?/br> 紀姜抑制不住肩頭的顫抖。身在刑部,這些男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究竟謀劃出了什么,為什么這環環相扣,彼此利用如此復雜,如此血淋淋。要說她有多心疼晉王,那也是假的,雖是親人,可自幼分離兩地,他連她的模樣都記不住,哪有什么親情可言。但他的死仍然叫紀姜感到顫栗。 “宋簡…你要做什么?!?/br> 一陣風穿過庭院,滿地的舊書嘩啦嘩啦地被吹過去好多頁,如同一層又一層翻滾的浪。在他的腳邊肆意地翻滾。這就像一個冷冽的隱喻一般,讓他將在她面前露出的一點點人情味又被砍掉了,然而,他還立在風口浪尖。沖著她平靜地,若無其事地笑。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不會再放任你贏了?!?/br> 說完他面向前面的那一堵白色的墻壁?!皬氖贾两K,我只走了一步棋,就是正陽門前,使晉王府與福王結怨。至此之后的每一步都不是我落的子,不過,作壁上觀,我倒是看得很清楚。晉王的死多半是顧仲濂動力毒,而接下來……” 他轉過目光,看向她的耳朵后。 “我讓你猜?!?/br> 紀姜閉上眼睛:“福王削爵,封地收歸朝廷。晉王府……” “往下說?!?/br> 宋簡聲音平寧,而她卻說不下去了。照理來說,晉王死了,那么他的封地和王爵就要交由其子嗣繼承,然而,晉王并無子嗣,那么封地則會收歸朝廷。這顯然不是宋簡的意圖啊。 “你…究竟要做什么?!?/br> “青州近三年來,王軍雖然一直在樓鼎顯手下cao練,但因為這一只軍隊的大部分將領是拼死護衛晉王入青州的舊部,又受陸佳多年忠義之道的教化,所以,我一直俯首為晉王府家臣,如今,沒這個必要了?!?/br> 他說完這一襲話,紀姜漸漸想明白了如今的局面。青州軍隊一旦知道晉王死于帝京,必然愿受宋簡節制看,殺入帝京為晉王要回公道,宋簡至此才真是徹底掌握了青州的兵權與政權。 好一個作壁上觀。他在方寸之間洞悉了顧仲濂,洞悉了青州與河西,一步未走,卻滿盤皆贏。 “可是……你如今要如何脫身?既然錦衣衛已經將晉王府圍住了,不等晉王被殺的消息傳回青州,你與余齡弱,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況且王沛在紫荊關,青州軍要破關,不會有那么容易?!?/br> 宋簡抬手,側面將她耳旁的發向后挽去,他的手很暖,在耳后這樣敏感的地方摩挲,引得她渾身顫栗不已。 “你又在抖了?!?/br> 宋簡嘴角噙著笑:“你以為,紫荊關需要用血rou去破嗎?我愿意為你在白水河退兵,王沛未必不肯為了意然將紫荊關拱手送給青州?!?/br> 他的額頭垂下來,幾乎要抵在她的眉上?!芭R川,歷史如河流,冬賽春破流,尚算有規律可循,然女人如河上沒有節令的花。我殺不了你,王沛也殺不了意然?!?/br> 他將鼻息鋪于紀姜之面。溫熱酥癢讓她的耳根不由地發起紅來。他目光中卻隱含著一絲微渺的柔情:“不用怕,我和你之間的約定尚還作數。我要向朝廷討回我宋家的公道,至于你的母后和弟弟,你肯好好的贖,我會考慮留著他們的性命甚至地位?!?/br> 話雖有余地,卻仍是絕情聲。 他直起身,與她之間隔開距離,才望見她眼中蓄淚,眼角發紅。 宋簡不愿意看到她這副模樣。 “你如今就算流再多的眼淚,我也不會心疼你?!?/br>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袖子卻被她一把拽住。他要扯拽,她卻一點也不松手。 宋簡一狠心將人往前一帶。誰知她如同和宋簡莽然較勁一般,手在他的袖口扯拉開一道口子,繼而手滑開去,她身子往前一撲,膝蓋重重地磕到地上。宋簡聽到膝蓋骨與青石地面相撞的聲音。 他原不想回頭,卻聽見背后迎繡的聲音傳來:“臨川,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啊?!?/br> 宋簡忙回過頭去,卻見她撲倒在地上,已然沒有了知覺。迎繡怔怔地將手從她身下抬起來,竟是滿手的血,她是個姑娘家,早嚇懵了。 “爺…這……怎么好?” 第57章 子嗣 怎么好?他怎么知道怎么好。 迎繡慌地愣在她身邊, 扶也不是, 不扶也不是。她雖然是姑娘家,但畢竟也是有些年紀的, 多多少少知道其中兇險。 “爺……奴婢去請大夫?!?/br> 她話音還未落,一個人從院門后走出來,顧有悔擋住迎繡的去路, 低頭看向紀姜:“我去找大夫, 你看好她?!?/br> 說完,他腰間寒光一閃,雪亮的劍頭已經抵在了宋簡的眉心。 顧有悔半仰著頭, 下顎淡淡的泛出青色,看起來是有些日子未修邊幅,這反而讓原本輕如暖光的少年人身上騰起了一絲堅毅之氣。 “宋簡,她能還給你的都還給你了, 你若再要從她身上拿走什么東西,你拿她一樣,我就奪你一樣?!?/br> 劍收回鞘, 宋簡的眉心被尖銳的劍鋒的破開一道短口。他抬手摁了摁傷處。淡淡的血腥散入鼻中。宋簡看著手上的血跡。此時他壓根無心去與的顧有悔對話。他無子嗣,自從宋家覆滅以后, 無論宋意然有多么希望,自己的兄長能延續的宋家的血脈, 宋簡對此都毫無執念,于他而言,宋家覆滅, 他就已然失根做世上風絮,哪怕有陸以芳,有陳錦蓮,有一座熱鬧的府園,他也始終沒有讓自己落下去,被婚姻和溫軟的身體收斂。 但他想不要想要一個子嗣后代呢?;蛘邠Q一句話說,他敢不敢要紀姜與他的子嗣后呢。 如此一想思緒散到了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地方。 “爺,您搭手,奴婢扶她進去?!?/br> 他這才回過神來,紀姜仰著頭靠在的迎繡的肩上,顧有悔已經出去了。 “你松手?!?/br> 說著,宋簡彎腰將紀姜打橫抱起。紀姜的身子卻輕軟地像一團一吹即的絮團,似乎就像顧有悔所言,對于宋簡,她真的把能還的都還了,就差著一副一折即斷的骨頭了??伤魏唴s不能為她難過。 他和她之間的爭斗,甚至是殺伐,都是在彼此至深的用情之下,否則,父親獲罪之時,她不會留下宋簡的性命。而青州衙門之前,他也不會對她手軟。 他們要對方活著,活著的時候,要對方承受恨,同時也承受愛。 *** 紀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雖然是在盛夏,屋中垂著厚重的簾帳,迎繡點起了是四五盞燈,把宋簡的影子靜靜地映在紀姜眼前的帳面兒上。她咳嗽了一聲,卻覺得喉嚨里苦得很,像是被灌下了極苦的藥,甚至還有些辣疼。她掙扎著想坐起來,腰上卻沒有一分力氣。 迎繡聽見帳中的響動,忙移燈過來,宋簡抬手替過她舉燈的手,迎繡騰出手去懸帳子。 她蒼白的那張臉就曝露于宋簡手中的燈下。 除了宋簡,顧有悔也在,然而他卻抱劍立在門框上的,他沒有看紀姜這邊,而是沉默地望著院中燃著一個泥爐。爐上咕嚕咕嚕熬著藥,那氣味和她喉嚨中的味道是一樣的。 藥氣入鼻,幾乎令紀姜作嘔。她猛地嗆出聲來。 迎繡忙伸手摟住她的肩背,稍稍將她的后輩抬起,替她順著氣。 “臨川你忍著些嗽,好不如用意保下了孩子,可千萬別在動胎氣了?!?/br> “什么……孩子……” 紀姜一下子怔住?!坝C你說什么?” 迎繡伸手去摩挲榻旁的軟枕,宋簡站起身:“扶穩她?!?/br> 一面說一面將她腰邊的軟枕拿了過來,一手撐著榻邊沿,一手將其墊在她的背后。既而替過迎繡的手,扶托住她的肩背,支撐著她慢慢地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