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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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一生萬丈柔情來贖罪, 與此相對應, 他既留下了她的命讓她來贖,那又要用什么樣的東西來饒恕呢。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紀姜應了慧極, 宋簡,卻不敢認情深。 四月即將過去的時候,宋意然生了一場病。 這個時候,楊慶懷正在準備押解紀姜進帝京的事情。與此同時, 許太后的壽辰將近,各地藩王進京朝賀之事,也在大齊境內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削藩這件事情, 在大齊百余年的歷史上,大約上演了四次, 其中最嚴重的一次,直接導致了宋子鳴一門的覆滅。 平昭十八年的春天, 宋子鳴主張削弱河西三番,也就是信王,寧王和福王的藩屬之地, 誰知三王不滿朝廷削藩之政,在河西九郡連線引起了一場戰亂,九郡關門洞開,引西北蒙古韃靼一族長驅直入,燒殺搶掠,至使河西九郡生靈涂炭,百姓民不聊生。三人曾言:“軍不受皇恩,脛骨疲弱,何以守疆土?!?/br> 當是的太子是蕭妃的兒子紀令。信王暗中與紀令相通,教唆他發動宮變,許諾只要他廢除削藩令,就擁護他為新帝。蕭妃本就對許皇后的養子紀明十分介懷,一直覺得他威脅自己的兒子的太子之位,加上皇帝對許皇后言聽計從,只是因為在意紀明生母的卑微地位,才一直不肯松口,改立太子。蕭妃想著一不做二不休,協助自己的兒子發動了平昭十八年春天的那場宮變。 宮變失敗以后,蕭妃與紀令,一個被賜死,一個被囚在詔獄之中。 但朝廷卻根本沒有軍力,遠征去平定西韃靼在河西一帶的sao亂。此時,朝廷必須要交一個人出去,以平復削藩令給造成的波瀾,使三王能著力抗擊韃靼。所有人都明白,這個人,必須是主持削藩的宋子鳴。 對于皇室而言,宋子鳴早就是個想殺又不敢殺的人。 奈何皇帝受他教誨多年,根本不可能提筆寫這道圣旨。 顧仲濂在這個時候,給許皇后出了一條計策,將攛掇太子某逆的罪名安在宋家的頭上。將好,宋家嫡子宋簡,本就與太子私教甚好。這樣一來,既能殺了宋子鳴,也能安撫河西三王。讓他們出兵平定韃靼之亂。 政壇上的斗爭看不到真實的血液,宋子鳴一心想削除朝廷的心腹大患,但宋子鳴并沒有意識到西北門戶洞開,給朝廷帶來的實際性壓力。 因此,起初許皇后還有些猶豫,但是看到皇帝命司禮監擬出申斥三王,繼續在河西推行削藩令的圣旨以后,才徹底下定決心,聽從顧仲濂的計策。 皇帝與恩師,其關系扭曲到不顧江山百姓之危,也要維護親師的地步。 本來政治是留給旋渦中的人去博弈的,但帝王的眼睛被蒙蔽之后,博弈之后獲得平衡的機會也就喪失殆盡了?;实凵碓谄渲胁⒉蛔灾?,好在他的女人和女兒還是最終看明白了這一點。 紀姜將那封模仿宋簡的字跡寫出的信,遞到許皇后手上的時候,并沒有哭。然而許皇后卻落了眼淚。她把女兒給了宋簡,又讓女兒親手毀了自己的歸宿。更令她心疼的是,靈透如紀姜,從頭到尾,都沒有怨恨過朝廷一句。 那日分別,許皇后望著紀姜一個人撐著傘沉默地走向漫長的甬道。 她穿著銀白底大紅牡丹繡的襦裙,在長階的盡頭,回過頭來望了她一眼,許皇后終不忍再看那雙眼睛,回身默默地走回宮室,而后命宮人閉合了殿門。她與滿天飛揚的雪一道被關在外面,明明是那么宏偉的宮廷,明明是如此廣袤的天與地,卻被閉合的殿門,生生地隔成了她的一座牢。 許皇后毀了紀姜婚姻,紀姜毀了自己的歸宿。但其實到頭來,史書也并不會給她們太多正面的描述,女人涉政,就是禍事,可皇族的男人但凡有一個撐得住的,又何必讓兩個女人做取舍? 那個時代的宋簡,沒有官職,遠離政壇,活在公主府一片花團錦簇的假象之中,他不知道紀姜的掙扎,也絲毫沒有預見到宋家的結局。 “哥。你回府去歇吧。我這兒好多了?!?/br> 宋簡在宋意然榻前翻一本書。自從宋意然病后,宋簡除了與樓鼎顯在軍中安排,大多的時間都在意園。 這會兒宋意然正午睡起來,靠在榻上讓奴婢挽發。這日晴好,門外的鳥雀唧唧喳喳地鬧起來,丫鬟們怕擾著他二人說話,一兩個人忙退出去趕。 “再陪你坐會兒?!?/br> 宋簡放下手中的書。杜和茹恰好走進來問脈,宋意然命人半垂下抽紗帳,從里面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腕子,她雖在病中,人卻豐腴了不少。 杜和茹查過脈,收起藥箱走到宋簡對面。 “如何?” 杜和茹道:“到也沒什么,本就是心病。精神好了,人就好了。等在養兩日,仍能用安胎的藥?!?/br> 宋簡點了點頭,“有勞杜太醫?!?/br> 杜和茹笑了笑,“先生快別叫我太醫了,離開太醫院這么久了,我也就是伺候王府的一個郎中而已?!?/br> 宋簡斟了一盞茶推到他面前:“這回晉王回帝京,也得你伺候。這到好,五月帝京時節是最好的?!?/br> 杜和茹喝了一口茶,“是啊,得閑還能與太醫院的老人們敘敘舊。說起來,一別快十年了?!?/br> 說到離京的年份,杜和茹突然意識到,觸到了宋家人的痛處。 一時有些尷尬,低頭飲茶不語。 宋簡手邊書從案上滑落至他的膝上,又順著腿應聲落在地上,杜和茹忙放下手上的杯盞,彎腰去替他撿。宋意然也在帳后沉默,氣氛微妙。 杜和茹將書放回宋簡的手邊,猶豫了一陣,還是小聲問了一句:“先生這回,應不會跟王爺進京吧?!?/br> 宋簡卻笑了笑,“我亦有好些老友在京中,也有意與他們喝幾杯?!?/br> 杜和茹怔了怔,總覺得這話有些血腥氣。 正不知道如何接,丫鬟們匆匆進來道:“夫人,晉王府的王妃來了。這會兒已經到門口了?!?/br> 宋意然懸起一半的綢帳。 “這會兒來我這里做什么,人已經到門口了?沒聽王府的人提前來傳過話的啊?!?/br> 于管是從外面進來:“夫人,王妃這次沒帶隨行儀仗,單一攆過來的。我們……怎么迎啊?!?/br> 余齡弱從來沒有來過意園。 這倒也是,不管楊慶懷多么看重宋意然,也不管宋簡在青州如何權勢滔天,宋意然始終是奴籍出身,在楊府不入宗譜的女人,身為王妃,踏足這里實在是自親自踐。 但自從朝廷召藩王入帝京朝賀太后的旨意下來以后,宋簡就一直避著她不見。 余齡弱知道,是之前青州府牢的事讓宋簡心有不滿,因此起了隔閡,要是放在平時,她也大可自端姿態,等著陸以芳來與她斡旋,然而這一回,陸以芳手邊忙著意園奴婢仆從的挑買,又受了宋簡的那一夜的這折騰,心氣不順,也就沒及時顧上余齡弱這頭。 眼見朝廷擬定的入京期限就要到了,再拖下去就是明著抗旨。余齡弱在王府里坐不住了,聽說宋簡連著多日都在宋意然這里,也顧不上是不是自踐身份,親自登了門。 “哥,如何好,我……” 宋意然一面說一面要傳人進來梳洗更衣。 宋簡卻道:“你既在病中,不用刻意去迎她?!?/br> 說著,對于管事道:“請王妃進來就好?!?/br> 宋意然有些為難,“這可怎么好,叫我蓬頭垢面覲見王妃,還是在自己的寢房里頭,哥,你怕是糊涂了吧,這可是大不敬?!?/br> 宋簡沒有回應她,只是揚顎,讓于管事出去。 不多時,余齡弱與于管事的一道走了進來,杜和茹忙站起身跪下去磕頭請安。宋意然靠在榻上,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宋簡起身拱手,“娘娘,意然身子弱,望娘娘恕她不敬之處?!?/br> 余齡弱也還算是有氣度的人,自知王府有求于宋簡,索性給足宋家人的體面。 “哦,本來也聽說楊夫人身上不好,特來看望?!?/br> 說完,命丫鬟呈上一只黃綢包的長盒子。 “這是去歲,宮里面賞下來的老人參,與楊夫人補益最好?!?/br> 說完,又道:“楊夫人既然在將養,本妃也不便打擾,宋先生,可否請先生,借一步說話?!?/br> “宋簡與意然為親兄妹,杜太醫也是王爺的心腹,娘娘有話,大可直說?!?/br> 余齡弱知宋簡有意要下王府的面子,雖吃了憋,但也不強撐身份去堅持。垂下眼瞼,走到茶案前坐下。 “好。既然先生這樣說,那本妃便直說了?!?/br> 說著,她將一雙手扣握進袖中,頂直背脊,平聲開口續道:“青州府牢之事,是本妃聽信小人之言,莽撞錯怪了楊夫人與先生。還望先生寬諒?!?/br> 第39章 剖白 宋簡淡道:“不敢, 青州政局復雜, 宋簡身在其中,避不過暗箭, 娘娘與王爺一時不查,也是難免?!?/br> “既然先生不怪,那還請先生辨明時局, 與我晉王府指一條明路?!?/br> “王妃指的是什么?!?/br> “先生, 朝廷召藩王進京朝賀太后壽辰的旨意,已經下過很久,本妃是一介女流, 實難看清其中深意。青州自王爺就藩以后,歷經陸佳陸大人,與先生兩代股肱輔佐,才得以成今日之象, 自陸大人起,朝廷就一直視青州為心腹大患,此時突然傳召王爺進京, 本妃有恐,王爺此行不安啊?!?/br> 宋簡捏著一根遺在茶案上的茶葉梗子, “娘娘恐朝廷會在帝京對王爺不利?!?/br> 余齡弱點頭道:“是,本妃今日來尋先生, 也是想看看,宋先生有什么法子,能推掉帝京這一行?!?/br> 宋簡一下一下碾著手中的茶梗, 窗簾遮去一半的光影,他整個人在窗后,一半陰,一般陽。 “推不得?!?/br> 余齡弱忙道:“為何推不得?!?/br> “推則勢必起戰事。朝廷捏眾王在京,王妃試想,若朝廷以青州抗旨有反心為名,令眾王合力討伐,會是一個什么局面?!?/br> 余齡弱不由皺眉,她并不能完全聽明白宋簡所言之意,但也知道此局復雜。眾藩王勢力盤根錯節,相互之前既有牽制,也有支撐。青州經歷陸佳與宋簡兩任輔臣的經營,已然成為藩王勢力之最,然因陸佳不懂牽制之道,一心只搞軍政,與眾藩王之間,幾乎沒有絲毫的默契,一旦朝廷授意集軍討伐,還真說不清是個什么局面。 余齡弱凝了眉。放眼天下,除了眼前這個差點要了晉王性命的人,余齡弱當真尋不到其他的倚靠。 “先生的意思是…王爺必入帝京。既如此……本妃有一事相求?!?/br> “不敢,娘娘請賜言?!?/br> 他語氣輕松,甚至扼袖將手邊的書隨意的翻覆。 余齡弱深吸了一口氣,她拿捏了一回語氣,從新開口道:“齡弱是弱質女流之輩,多年來,全仰仗陸大人與先生,才得以與王爺在青州立足,此次帝京之行,齡弱自知難解困局,還望先生原諒齡弱糊涂,不計前嫌,與我晉王府同行?!?/br> 聽完余齡弱的這一段話,杜和茹突然明白過來,宋簡說出那句“與京中舊友重聚”,原來是早算好了余齡弱有此一求。 余齡弱的話說完,宋簡卻沒有立即出聲,其間宋意然輕輕地嗽了幾聲。窗戶上面在搖烏桕樹的影子,原本被趕走的鳥雀,又齊齊地飛回來,落在門前鼓噪。 余齡弱的手緊緊地握在袖中,話已至此,她甚至自稱閨名,已然將一個王妃的姿態放到了最低。她不能再開口說其他的話。 須臾過去,宋簡手中茶梗應聲折斷,這一聲雖然細微,卻掩過聒噪的鳥鳴落入余齡弱耳中。她不由抬頭,終是迎上了宋簡的目光。 “宋簡與晉王府從來同德同心?!?/br> 余齡弱松下一口氣,緊扣在袖中的手也松垂下來。 她清了清嗓子:“楊夫人有了身孕,子為知府血脈,其母也是該入宗譜的。楊夫人放心,此事本妃為你做主?!?/br> 宋意然一怔,回神后忙道:“喲,那奴婢得給王妃磕個頭?!?/br> 余齡弱掛了個笑容,不咸不淡道,“夫人身子還未好全,不需再多禮?!?/br> 說完,她也實在不想在這個滿是藥氣的屋子里憋悶哪怕一刻。起身作別。 宋簡一路送她出意園。 車馬漸遠,那邊楊慶懷的車攆卻過來了。 “嘖嘖,她到底還是沉不住氣來尋你了。你怎么說的?!?/br> 楊慶懷今日像是有什么暢快的事,是自己親自駕的車,他一面說一面把手上的馬鞭子甩給門口的小廝。 宋簡沒有回他的話,轉道“你樂什么?!?/br> 楊慶懷撒開了腳步,神情暢快地跨過門檻,“我樂什么?說出來你怕都不信,我府上那位佛母娘娘,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松口,讓意然和這個孩子入宗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