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一個看起來膽子還不錯的研究人員，在其他人抱頭鼠竄慌亂不安的時候，他只是一個人白著臉站到了最角落，警惕可疑現象的同時也在冷靜的錄制視頻。

    “你不錯?！痹嗽谒媲艾F身。

    男人聽到聲音一驚，猛地撞入一雙紫色的眼眸，心臟劇烈震動，瞳孔驟縮，可只是表象而已。因為在他驚恐的面龐下，還有一只握了槍的手。

    “啊——”可惜，他一槍沒能打出，元羲一個法訣丟出，廢掉他一只手的同時也讓他劇痛不已。

    男人疼的劇烈喘息，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惶恐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魚，心中的不安越發濃重。

    元羲咧嘴一笑，本就驚艷的容貌因這笑容更顯俊逸，但他說出的話卻叫人遍體生寒，他問：“是想痛痛快快的死，還是受盡折磨而死？”

    不，我不想死。男人想這么說，可是喉嚨卻像是被灌了毒藥，一個字也說不出。

    蘭斯見元羲挑到了可問話的人，也沒繼續溜著其他的研究人員玩，他殺人向來喜歡干脆利落，只是今天覺得就這么把人殺了太便宜他們，因此在索他們命前先將人嚇唬個半死。

    被元羲留下一命的研究員叫克萊頓，其實他叫什么名字元羲根本不在意，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活人他尚且不記，更何況是一個將死之人？

    “不用浪費口水，我問什么你答什么，答不上來或者我答，我切你一根手指，手指沒了，我割你一塊rou?！痹瞬痪o不慢道，語氣中威脅意味之濃。

    被蘭斯從密封艙里放出的有一個人魚意識還清醒，他咬著牙，費力的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他身上，有鱗片，可以，拔?！?/br>
    克萊頓面色微變，還未及他反應，元羲手掌一揮，他整個人就倒飛出去，上衣衣衫盡碎，露出衣服下密密一層金色鱗片。

    竟然還不是五顏六色。蘭斯望向他的眼神登時充滿冷意。

    元羲神情沒多大變化，他不疾不徐說：“我問什么你答什么，答不上來，我切你一根手指，手指沒了，我割你一塊rou，外加十片鱗片?！?/br>
    “不要——”克萊頓驚恐道，“我說，我都說，我什么都愿意說！”

    看這樣子，竟然是拔鱗片更具威脅力？

    “這間研究所研究什么？”元羲沒給他緩沖的機會，直接進入問題。

    克萊頓不敢遲疑更不敢不答，立刻道：“主要是研究精神力抑制藥物?！?/br>
    精神力抑制藥物也分很多種類，有以植物為原料，也有以智慧生物為原料，因為整個第五星系只有星際人存在精神力后遺癥，因此人類國家星球一直致力于研究沒有精神力困擾的其他智慧生命體。而這其中，和星際人有八成相似的人魚實力最強，精神力也頂尖，所以是最主要的實驗研究對象。

    然而人魚的數量和星際人相比勉強只有一個零頭，大部分人魚還是會留在母星海藍星，因此研究所就只能另外想辦法。

    主要辦法有三：第一，來榮耀星就學的人魚學生，最大的實驗源來自于榮耀軍校，這些是帶不進實驗室的，因此只能在體驗中心；第二，來榮耀星打工干活的人魚，外星球族來到榮耀星后會發現其實榮耀星的生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光是法律這一條對他們就有很大的約束，淪落到貧民區黑街的人魚走投無路之下就會被人欺騙，主動走進或被人賣進研究室；第三……

    說第三條時，克萊頓明顯有些躊躇。

    元羲眼一瞇，半點不廢話去了他一根手指。

    克萊頓慘叫一聲，但迎上元羲冰冷的目光，硬生生將痛呼壓在喉嚨里，只敢深深吸了兩口氣，隨即就將第三條補充完整：“第三，會在外面‘買’人魚?！?/br>
    “‘外面’指的哪里？”元羲問。

    “外面”主要是兩個渠道，克萊頓只知道其中之一——在榮耀星犯事被流放的人魚。

    “我發誓，我只知道這一個渠道的內容，另一個渠道怎么來我真的不知道，我的級別還不夠知道?！笨巳R頓縮著僅剩四根手指的手，用相當真誠的眼神跟元羲保證。

    元羲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似乎在判定他話中的真實性。

    當克萊頓一顆心提得高高的同時，蘭斯突然招呼元羲說：“元羲，你給他治療一下，他知道內情?！?/br>
    卻是先前指出克萊頓身上有鱗片并且意志力頑強高于其他人魚的一個人魚，其他人魚獲救后已經昏昏沉沉，唯獨他還強撐著，身體多處青筋外突，模樣很是猙獰。

    這些人魚的身體里不出意外都有蟲卵，但這些蟲卵卻沒有將他們的生氣吸食，可卻催生出了毒素。若要形容他們身體中的蟲卵，大概是呈現出醉酒的狀態。

    元羲沒有像救溫莎和柯寧一樣用生息丹，而是受道格拉的尸體啟發，運轉《冰霜訣》，將靈力打入他的身體中，將蟲卵統統凍住。

    意志頑強的人魚登時凍得哆嗦不已。

    “不想繼續承受毒液侵蝕的痛苦，就暫時忍著骨子里的冷?！痹苏Z氣沒多大起伏，眼中更不見關心。

    人魚強忍牙齒打顫，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平穩，他道：“我能忍住?！北绕鹧猺ou由內而外的撕扯皸裂，毒液滲透，冰冷反而更能接受。

    “你知道另一個人魚來源的內情？”蘭斯問。

    人魚點點頭，眼中閃過晦澀：“他們和黑薔薇海盜團密切關系，黑薔薇在海藍星捕殺人魚偷渡出母星，販賣給他們?！闭f到這里，他露出一個慘淡自嘲的笑：“我就是被黑薔薇賣來特利研究所的一個?！?/br>
    元羲沒去同情這位人魚兄弟的悲慘遭遇，而是對蘭斯道：“寶貝兒，你記不記得之前黑薔薇首領斯賓克派人魚圍攻我們，我留了活口的兩個人魚說過他們捕捉的人魚有一部分會賣給研究室?！?/br>
    蘭斯略一回憶，頷首：“聽他們的語氣，研究所更喜歡小人魚?！?/br>
    “我知道哪里有小人魚！”克萊頓突然大喊，因情緒激動直接摔趴在地上，“我知道哪里養了小人魚，求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我什么都愿意告訴你們，我給你們帶路……”

    第138章 審問（下）

    克萊頓打的什么主意還是一眼能夠看出來的, 不過他想拖延時間獲救, 顯然不可能。

    “蟲卵是從何而來？”元羲沒有問他小人魚的下落, 研究所雖大，但不至于無邊無際，神識籠罩, 搜尋小人魚再簡單不過，這事交由蘭斯來，他更在意的是能夠寄存于血rou之中的蟲卵。

    克萊頓不敢遲疑：“是布拉德利博士和道格拉博士研究出的，他們取名為‘克羅修斯’?！?/br>
    元羲：“克羅修斯？”

    克萊頓點頭如搗蒜：“我們都用‘克羅’來稱呼，高爾德先生將其形容為‘奇跡’?！?/br>
    元羲挑眉：“奇跡？”

    克萊頓調出了“克羅修斯”的研究資料，亦是整個研究的主要研究項目。

    “克羅修斯”原是一種蟲洞中的一種非常特殊的蟲卵, 之所以說這種蟲卵特殊，只因這種蟲卵能夠吸食和積蓄釋放精神力。

    克萊頓說：“‘克羅修斯’能夠釋放精神力為精神力不足之人提供精神力，多數機甲戰士會因為精神力消耗過度造成精神崩潰，但如果有‘克羅修斯’源源不斷供給，將會避免這一悲劇發生?！?/br>
    說白了，于人類而言, “克羅修斯”相當于能量儲存器的存在。

    但是，“能量儲存器”在提供所需能量之前，勢必要充滿“能量”。蟲卵本身不含星際人所需的精神力, 也不像手電筒, 只需插上電源充電那么簡單, 蟲卵要獲得精神力, 則是從其他生命體中獲得。

    人魚、瓦特星人、宜塔星人……幾乎所有第五星系的智慧生命種族都做過實驗, 其中人魚是最特殊的。

    人魚沒有具象的精神力，但精神波卻是最為悠長且與血rou融為一體的，人魚的生氣即精神力，而偏偏人魚的生命力之旺盛，比起其他被抽干精神力就徹底蔫下去的智慧種族，人魚能夠提供的能量遠超想象。

    正因如此，人魚頗受研究人員的喜歡。

    而且實驗研究還發現，蟲卵在吸食人魚生氣時還能釋放出毒素，這種毒素能夠讓人魚受傷血流不止，研究所可以用這些實驗后的副產品和提供人魚的組織做交易，如黑薔薇之流，便是利用毒藥捕獲更多的人魚。

    “蟲卵不會吸食人類的精氣？”元羲問。

    克萊頓其實沒懂元羲所說“精氣”的意思，但拆開來他猜測是精神力和生氣，這么理解完全沒問題，就著這個理解他回道：“也會，只是，我們人類的精神力弱，一只‘克羅’一分鐘都不用就能讓我們成為廢人?！闭f著，他還露出了可憐的模樣，示弱。

    元羲毫無同情心，他漫不經心道：“既然一顆蟲卵就能讓人類成為廢人，為什么還能給人提供精神力？”

    克萊頓遲疑，不知道是該實話實說還是真假摻半……

    很快他就沒多余的時間思考，因為他一瞬間的遲疑，元·心狠手辣·羲已經再次切了他一根手指，外加胸口三片魚鱗。

    “啊——”克萊頓頓時慘叫不已，胸口失去魚鱗的地方血流如注，而那三片魚鱗的根部還粘著一條血rou。

    元羲眉毛微揚，顯然意識到了之前克萊頓那么抗拒拔鱗片的原因。

    不遠處靠著實驗桌的人魚露出了一個笑，一個痛快淋漓的笑。

    “我在榮耀軍校一個學生的血液里發現了很多蟲卵，克萊頓先生能給我解釋原因嗎？”元羲語調輕慢，云淡風輕。

    克萊頓早已疼得將下唇咬破，滿嘴血腥味，雙眸充血，他恨不能把元羲給吞了。

    元羲還在說：“當然，克萊頓先生不解釋我也不強求，這所研究室想必也不止你一人知曉內情?！彼恼Z氣依然不緊不慢，連一點森寒之意都不帶，卻是叫克萊頓聽得頭皮發麻，心臟緊縮。

    克萊頓不敢再抱有僥幸心理，他顫抖著聲音說：“藥，給學生的‘克羅’都用了特殊的藥物……”

    元羲敏銳的察覺到他所說的“學生”不是單一個學生，但也沒提問，而是由著他繼續坦白。

    獲救的那名人魚突然插了一嘴：“這間實驗室里所有研究人員每周都會服用藥物，藥在那邊的箱子里……”他動作費力，頸部以上尚能活動。

    外出溜了一圈回來的蘭斯剛好聽到這一句，順便將高度機密的箱子暴力破開并將里面的藥拿了出來。

    克萊頓見蘭斯當真毫不費力的破開金屬箱，額上冷汗更甚，不待元羲發問就自覺說：“我們研究人員常年與‘克羅’接觸，對我們而言，一只‘克羅’就能取走我們性命，所以我們每周服用艾爾塔試劑，艾爾塔試劑能夠讓‘克羅’處于休眠期，這期間它們不會吸取我們的……精氣，反而如果我們有需要，還能獲取它們所攜帶的精神力?！?/br>
    “艾爾塔試劑藥物效果適用于人魚嗎？”蘭斯淡淡問。

    “適用的?！痹讼纫徊交卮?，迎上蘭斯疑惑的眼神，他解釋：“柯寧身體里也有這種叫做‘克羅修斯’的蟲卵，傻逼王子從馬諾洛克家的研究所弄到抑制劑，柯寧服用藥劑后會相對穩定些，我去的時候他已經超過七天沒服用藥劑，那些玩意在瘋狂吸取柯寧的生氣?！?/br>
    蘭斯不清楚元羲怎么和柯寧扯上關系，但他記得馬諾洛克，也知道柯寧受傷，提取他話里的重點……

    “特利研究所是馬諾洛克家的研究所？”他當下就想通了其中關竅。

    元羲頷首：“‘特利’是馬諾洛克的家族姓氏，也是整個榮耀帝國最負盛名的一間研究所，如今的負責人高爾德·特利是皇帝的大舅子?！?/br>
    正因為特利研究所在榮耀星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所以一切實驗所需資源才來得如此簡單，哈珀才能憑借其一張身份卡將每個體檢中心的人魚血拿來。

    蘭斯面上不顯，心中越發厭惡這些不擇手段的星際人。

    “研究所給榮耀軍校提供了‘克羅修斯’？”元羲問。

    克萊頓應是，臉色越來越白，他被拔掉鱗片和rou的胸口依然在流血，這么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失血過多，他只能向元羲求救：“救、救我，我還知道、很多……”

    救他的性命顯然不可能，無論蘭斯和元羲都不是那種大度的人魚，以德報怨什么的不存在，也不適用于現在。

    不過元羲還有幾個問題，暫時沒打算讓克萊頓死，因此只掐了個法訣，將他的傷口凍住。

    “具體說說研究所是怎么給榮耀軍校提供藥物的?！痹苏伊藦堃巫幼屘m斯坐下，也沒問去溜達時做了什么事。

    克萊頓丟了半條命，他也能看出元羲和蘭斯對他的態度，如果他撐不到救援，等待他的必然只有死路一條，他身上有能量防護罩，可是在對上他們這種科學解釋不來的力量時，他沒有自信能護自己安全。

    他只能拖時間，配合回答問題以自救。

    殊不知，想象美好，現實絕壁是最殘酷。

    克萊頓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調，老老實實回答起元羲的問題。

    特利研究所為榮耀軍校提供“克羅修斯”是從十年前開始，但對“克羅修斯”的研究在更早之前就有，只是一直沒找準一個點，即平衡“克羅修斯”休眠的點，“克羅修斯”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殺人魔的存在。為了研究出艾爾塔試劑，研究所做了無數次的實驗，實驗對象也不計其數，一直到十年前才真正成功。當然，缺陷仍是有，卻已經能夠通過艾爾塔試劑克服。

    研究所主要給榮耀軍校機甲系和機甲制造系學生提供“克羅修斯”和艾爾塔試劑，因為這兩個專業對精神力的需求最高，但也因為“克羅修斯”數量有限，每個學生只能在第一學期后領取一只，優秀學生會多獎勵。

    而之所以說“克羅修斯”數量有限，則是因為“克羅修斯”主要在人魚身體中培育，但培育進入成熟期取出時則需要在人魚生機徹底斷絕時取下，過早取不出來，過晚則會死亡，因此活體取下的要求很嚴苛。而一旦將活體“克羅修斯”取下來需立即存放入人魚血液中，人魚血液能夠維持“克羅修斯”的生機，等到生機穩定時才能用艾爾塔試劑。

    在一個成年人魚身體里培養“克羅修斯”需要時間為六個月，一次最多培養十二只，也就是說，光榮耀軍校一年就需要上千人魚的性命。

    不殺這群人，難泄心頭恨！

    克萊頓冷汗涔涔，哪怕元羲和蘭斯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但他感覺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具尸體。

    “最后一個問題：所有‘克羅修斯’都是從你們研究室培育出來？”元羲低低的問，紫色眸中仿若風暴醞釀。

    克萊頓身體顫抖不已，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在濃稠的血液上砸出一個淺坑。

    他不敢回答，大腦意識和嘴卻不受控制磕磕巴巴的說：“有、有一部分是、是哈、哈珀博士從、從另外實驗、實驗室帶、帶回……”短短一句話，幾乎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