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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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衣衫襤褸的乞丐,有閑庭信步的老者,有行色匆匆的書生,亦有規矩嚴謹的巡衛。 京城依舊是一派的繁華景象,卻不知這平靜之下,有多少暗流涌動,有人一夜間家破人亡,有人剎那間一步登天,沉浮變幻無常,如潮汐漲落,瞬息之間。 葉適久未見市井人煙,一時心頭難免感慨,望著窗外出了神。 等他回過神來時,馬車已駛進了清音坊后門,周圍復又安靜下來,葉適松手放下了簾子,彎腰走了出去。 后門已經關閉,元嘉引著葉適進了院里一間不起眼的房間,里面守著四名暗衛,房門關上的剎那,四名暗衛齊齊落地行禮:“拜見殿下?!?/br> “起?!?/br> 四人起身,走過去將床板掀了起來,只見床下出現一個樓梯,葉適和元嘉一同走了下去,地窖里的陰風拂面而來,不遠處昏黃的燭火,宛如暗夜里的鬼眼。 走下樓梯,屋里站著一屋子人,排成兩排規矩的站著,宛如石像,而傅叔戴著面具,站在正中,見葉適下來,傅叔帶頭抱拳單膝落地行禮,眾人隨之跪下,齊聲道:“拜見殿下?!?/br> 眾男子齊聲拜見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地窖里,頗有震懾人心之感。 葉適微微瞇眼,今日傅叔為何叫他來,他心里隱隱有數。葉適未叫起來,徑直走過去,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掃了一眼背對著跪地的眾人,方才冷聲撂下一個字:“起?!?/br> 眾人道:“謝殿下?!倍笃鹕須w位站好。 傅叔上前躬身抱拳,先行一禮,而后站直身子,cao著他那破裂沙啞不堪的嗓音道:“扳倒太子,收服何玉替換衛尉卿,貶謫韓奇收服太尉,這三件事,殿下做的干凈利落,可嘆、可嘆?!?/br> 葉適看看傅叔,而后道:“傅叔何時也學會了虛與委蛇這套,有話直說便是?!?/br> 傅叔露在面具外的雙眸,神色炯炯,但聽他道:“卻也委實冒進!太子倒,諸王覬覦太子之位,蠢蠢欲動,任何一個都很有可能成為你奪位的阻礙,倘若其中有人先行奪下皇位,我等豈非前功盡棄?” 傅叔語氣中隱有怒意,而后道:“太子倒后,你不善后諸王,卻直取兵權,莫非是想提前奪取皇位?你可知,諸王皆有自己的勢力,你若不將他們一一鏟除,即便奪位,那也是后患無窮,你非急躁之人,可為何這一年來的行事如此冒進?” 果然是此事,葉適了然,他看向傅叔,道:“恭帝尚未耳聾目盲,即便太子倒,諸王也不可能先行奪位。且恭帝諸子,除了文宣王實力與野心相當,其余可還有格外出色之人?我就是要讓太子之位空出來,而后看他們為此自相殘殺,好坐收魚翁之利?!?/br> 說到這兒,葉適緊盯著傅叔雙眸,神色堅定不容置疑,他站起身,緩緩踱步,而后沉聲道:“我確實要提前奪位。明年此時,坐在大明宮宣室殿里的人,會是我?!?/br> 說罷,葉適轉身看向傅叔,道:“傅公公即喚我一聲殿下,便不該有此質疑。旁人不知我,然,我是傅公公一手教導,您還不知我嗎?你所有擔憂,我早有考慮,亦有妥善計劃,不會叫你們失望便是?!?/br> 傅叔看著越來越成熟的葉適,心下安慰的同時,卻也充滿擔憂,他略笑笑,道:“正所謂皇圖霸業,徐徐圖之,殿下從前也是知曉這個道理的,之前的計劃,穩扎穩打,委實妥當。然,現如今如此冒進,你在急什么呢?聽聞姜小姐之前退婚的丈夫,便是太子表弟,你莫非是在替她報仇?” 說罷,傅叔看了看葉適神色,見葉適神色如常,瞧不出半分異樣,而后才接著道:“殿下,莫非您此舉,是沖冠一怒為紅顏?” 傅叔說此話時,語氣中隱有嘲諷,似是成年人瞧不上一個孩子為了玩具頭破血流。 葉適眼皮一抬,看向傅叔,眸中隱有厲色,而后道:“傅叔多年教導扶持之恩,我銘記于心,但你非我父皇母后,莫要干涉我的私事?!?/br> 傅叔大踏兩步上前,拽住左排第一位暗衛的衣領,對葉適厲聲道:“喬明,二十八歲,當年喬家是你父皇的左右肱骨,恭帝抄家,男丁皆在邊關服役,女眷皆充軍妓,喬明拼死逃出,護你左右十年之久,為的是什么?就是等你一朝登基救親人于水火?!?/br> 傅叔又走向后走兩步,指著這一排余下四位,對葉適道:“當年清河郡旱災你大抵沒忘,他們的父母親人,皆在旱災中饑困而死,朝廷發放的救災糧去了何處?恭帝為?;饰徊?,對官吏貪污之舉視而不見,又怕災民怒而起亂,清河郡四城三縣封城,多少人絕望而死?他們如此這般支持你是為何?是經歷過絕望后,盼著能憑自己一己之力為天下萬民護出一位明君!” 說罷,傅叔再度走到葉適面前,隱在面具下的臉看不出神色,他撕裂的嗓音因激動而更加難聽:“這些人,跟了你多少年?他們賠上自己一生的自由,做著見不得人的事,藏在最黑暗詭秘之處,為的是你能為他們帶來曙光,解救他們的親人,給他們一個不會封城,放民在心的明君!而不是讓你如現在這般,急躁冒進?!?/br> 葉適聽完這番話,心里起了怒意,上前一步與傅叔對峙,怒而憤言道:“你們要的,我都會給,你們期盼的,我不會叫你們失望,父皇母后的仇我會報,恭帝欠下的血債我會叫他還!而我要的,我也不會放手!” 葉適知道傅叔是不放心,也知道自己僅憑言語,不可能叫他們相信自己做的到,他只好看著傅叔道:“還請傅公公遵守諾言,從今往后,你是屬下,聽命便是!我再說最后一次,我不會叫任何人失望!” 說罷,葉適拂袖離去。 傅叔看著葉適的背影,話里有話的嘆道:“紅顏禍水啊……” 元嘉尚未離去,聽聞此話,不由駐足。 他猶豫片刻,走回去,跟傅叔行了個禮:“傅叔,我跟了殿下這么多年,從未見他高興過。您捫心自問,您撫養殿下的這些年里,可有當他是個孩子?他在旁人眼里,是救命的稻草,是明君的希望,是您為先帝復仇的工具。您對先帝的忠心,我尊敬備至,但殿下在背負你們所有期盼的同時,他也是個有血有rou的人,殿下即說不會叫你們失望,便是不會!姜小姐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保證,你們才會真的失望?!?/br> 說罷,元嘉復又行禮,這才離開地窖。 元嘉走后,傅叔沉默片刻,忽地轉身,一把掀翻了桌子,“咚”的一聲重響回蕩在地窖里。 傅叔望著墻角的那一抹昏黃的燭火,在他眸中跳躍。當時若非文宣王監視清音坊,葉適需藏身姜府,他早就殺了姜灼華,萬沒想到,而今竟然成了個想殺卻殺不得的人。 他撫養葉適長大,自然清楚葉適脾氣,隨了他的父皇,是個志在必得的人,倘若殺了姜灼華,定會激怒葉適,到那時,他會做出什么才是他無法估量的。 這若是個尋常的女子也就罷了,偏生是個名聲差到極點的女人,且那本《馭夫記》他也曾在清音坊見過,焉知不是這個女人手段高超迷惑了葉適。 妖女,當真是個妖女。 傅叔負手而立,深吸一口氣平靜了心緒,心下琢磨到,殿下現在計劃冒進,他不敢跟著冒險,須得想個法子,幫他多一重保障。 葉適坐在回姜府的馬車里,一時間,只覺這么久以來,在姜灼華身邊得到的所有輕松與舒適,皆在這一趟清音坊之行后消散殆盡。 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見不到光,見不到色彩的灰暗牢籠里。 他從沒忘記過自己的責任,在姜灼華出現前,他的人生里便只有復仇、奪位、成為明君這三個目標。 那些渴望他登基后救出親人的人,那些渴望他登基后,能勵精圖治以民為本的人,他們的期盼,他真的都沒有忘,也沒有想過放下和逃避。 他只想在完成他們期盼的同時,也能讓自己心里有些歡愉,能為自己心愛的人做些事,看到她高興,愿意嫁給他,讓他在這無盡的灰暗中見到些光明。 復仇、奪位、明君,就好似要他吃一輩子的苦膽,即便不喜歡吃苦的東西,但是這是他無法逃避的責任,但是對姜灼華的愛,她的笑容,她的自在灑脫,就好似是甜甜的蜜餞,能緩解苦膽的苦。 他所求不多,只要姜灼華能陪在身邊,時不時的看到她,再苦的東西,他也吃得下。 一直以來,身邊的人都希望從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將自己的愿望,親人的性命都壓在他的肩上,他愿意承擔,愿意為他們去努力,他沒有一件事是單純的為自己做的。 現在,他就是想要姜灼華,僅此而已,他們又何必對他百般阻撓?何必?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經回到姜府,葉適回到耀華堂,姜灼華正在寫宴賓客的請帖,府里沒幾個識字的婢女,有也沒幾個字寫得好的,所以只能姜灼華自己來。 葉適上了樓,見她斜坐在貴妃榻上,寫著請帖,旁邊放著寫好的好幾張,葉適笑笑上前,在她對面坐下,拿了筆沾墨,取過一張空白的帖子,說道:“怎么自己寫上了?不是讓你等我?” 姜灼華遞了一張新的名單給他:“我閑著也是閑著,就先開始寫了,你寫這張上的,別跟我寫得這張寫重了?!?/br> 葉適“嗯”了一聲接過,照著寫了起來,姜灼華抬眼看看他,見他臉上無半點笑意,反而還有些陰翳,這么久以來,看慣了葉適神色溫柔,笑意盈盈,如此神色倒真像個不茍言笑的皇子了。 姜灼華頗有些不習慣,不由問道:“你怎么了?出去一趟,回來跟換了個人似的?!?/br> 葉適看看她,嘆一口氣,復又沾了墨,說道:“沒什么,就是覺得肩負重任,一時緩不過勁兒來罷了?!?/br> 姜灼華順口道:“覺得緩不過勁兒了就歇著呀,強迫自己干什么?等自己心里舒坦了再干唄?!?/br> 葉適聞言,又是一聲輕嘆:“不行?!?/br> 姜灼華聽罷,撂下筆,又從他手里將筆抽出,擱在筆架上,對他道:“有什么不行的?我給你說,只有自己心情最好的時候,做出來的事兒效果才是最好的。既然心情不好,咱就不寫了,委屈自己干什么?我寫這么久也累了,天色還早,咱找個茶館聽書去?!?/br> 姜灼華說風就是雨,起身就命桂榮,叫寶如去常去的茶館定包間去了。 葉適看著前去屋里換衣服的姜灼華,不由失笑,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像她一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走在出門的路上,葉適向姜灼華問道:“那咱們下午不寫,明天還得接著寫,明天的事兒又會耽誤?!?/br> 姜灼華斜睨他一樣,道:“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唄,今天急什么?” 葉適又問道:“那要是照這么拖下去,耽誤你哥哥婚期怎么辦?” 姜灼華聞言煩了:“你總是這么愛擔心來擔心去的嗎?我跟你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沒必要總是擔心。你們這些人,想問題就是想得不透,你把事情想到底,好好回憶,一天到晚瞎擔心的那些事兒,有幾件真的發生了?擔心什么呀擔心?!?/br> 葉適聞言,靜心回憶了下,確實,大部分的擔心,確實都沒有發生過,反而還弄得自己心情不佳。 念及此,葉適不由露出笑意,感覺自己又活了,忙點頭道:“嗯,好,就聽你的?!?/br> 說罷,高高興興的跟著姜灼華坐上馬車去了茶館聽書。 聽完書,又跟姜灼華一起在外面吃了飯,順道逛了個夜市,買了些小玩意兒回來,本計劃晚上回來再寫一會兒請帖的,然而回來后天色已晚,逛得又累,倆人就洗洗睡了。 第二日一早,倆人吃完早飯,姜灼風就過來了,看著坐在桌邊的倆人,上前跟葉適行了個禮,然后坐下向姜灼華問道:“請帖寫完了嗎?我今兒拿去送了,有些朋友現在不再京城,得趕早送?!?/br> 姜灼華:“……” 葉適:“……”正事兒上,華華果然不靠譜。 姜灼華一把攬過姜灼風的手臂抱住,而后笑道:“哈哈哈哈,哥,我給你說,你那賓客人數實在太多了,我又想著你這不頭回成親嗎?怎么也得好好寫,寫得一認真,這速度就慢了,昨天我們兩個人寫,都沒寫完,反正你這會兒也閑了,不如咱們三個一起寫吧,估計很快就完了?!?/br> 姜灼風信以為真,三個人便圍桌坐下,一起奮筆疾書寫了起來。 本以為剩的不多,其實還有一大堆,最后沒辦法,葉適又將元嘉喊了上來幫忙,等四個人寫完的時候,午飯都錯過了整整一個時辰。 四人捏著發酸的手腕,喊了桂榮過來整理請帖,這才命了廚房傳飯。 姜灼風無奈的看看姜灼華,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腦門,指摘道:“不靠譜?!?/br> 姜灼華干笑兩下,但聽葉適道:“昨天其實是我耽誤的,你放心,以后不會再出這種事兒。這一個月,我會看著華華,陪她一起把你婚事忙完?!?/br> 姜灼風忙道:“別別別,這怎么好意思?” 葉適笑笑,看向姜灼華,喜滋滋的說道:“無事,我喜歡和華華一起做事?!?/br> 姜灼風尷尬的笑笑:“那、那行吧。那什么,元嘉也一起吃飯吧,辛苦了?!?/br> 元嘉聞言,不由看向葉適,葉適點點頭,示意同意,元嘉這才對姜灼風道:“那就多謝姜少主了?!?/br> 不一會兒,婢女將飯菜端了上來,一一放在桌上,幾人開始吃飯,飯吃到一半兒,姜灼華對姜灼風說道:“哥,你的親事基本算是成了。我最近想著一件事兒,重錦年紀也不小了,得打算起來了,你有好的人選嗎?” 元嘉聞言,不由豎起了耳朵。 姜灼風將一塊麻婆豆腐放進嘴里,慢慢嚼著,擰眉思考。 半晌后,他咽下口中食物,說道:“哎呀,這得好好琢磨,我現在開始留意,看看身邊有沒有不錯的年輕人,到時候打聽打聽?!?/br> 姜灼華“嗯”了一聲,而后叮囑道:“別再跟上回似的啊?!?/br> 姜灼風應下:“嗯,知道?!?/br> 元嘉看著兄妹倆認真為姜重錦打算的模樣,委實不淡定了,這后半頓飯吃進嘴里,那叫一個索然無味啊。 等吃完飯,姜灼風抱著請帖離去,元嘉對葉適道:“公子,您隨我下樓,有要事?!?/br> 葉適蹙眉看看元嘉,不是都說休息一段時間嗎?又有什么要緊事,蹙眉道:“不去?!?/br> 元嘉:“……” 元嘉只好用懇求的目光看看姜灼華,姜灼華見此,懂了,而后對葉適道:“我回屋睡午覺,你們聊?!?/br> 葉適跟著起身:“我也去?!?/br> 元嘉顧不得尊卑,一把拉住葉適的衣袖,苦巴巴的看向他。 葉適驚訝的看了看元嘉拉住自己的衣袖的手,冷聲道:“吃了熊心豹子膽呢你?” 元嘉見姜灼華已經進了臥室,忙松開葉適的手,單膝落地跪下:“殿下,求您給我做主?!?/br> 第74章 葉適看著單膝跪地的元嘉, 頗有些不解, 而后調侃道:“您老人家武藝高強, 橫行霸道這么多年, 有什么事是拳頭不能解決的嗎?需要我做主?起來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