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三春聽后也是頭疼不已,只得去飯店里找陳海,陳海的飯店新裝修過,氣派還上檔次,食客絡繹不絕。 陳海的辦公室也很是豪華,他正在接待什么人,見到三春便開口讓他們離開,自己迎了上來笑道:“這位大明星是誰啊,小生迎接來遲,贖罪,贖罪……” 三春但笑不語,走過去在他的老板椅上坐下,轉了一圈也笑道:“陳老板現在是財大氣粗啊,養那么多閑人做什么?” 陳海聞言便知道是怎么會事,呵呵笑道:“都是一家人,說什么閑人啊?!?/br> 三春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陳海,你幫我的家人,我真的很感謝你,但要適可而止,生意歸生意,人情歸人情。我已經欠你很多了,無以為報,不想再欠下去?!?/br> “以身相報唄?!?/br> “滾” “是,小的遵命?!?nbsp;陳海大笑著真的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道:“你想喝什么?” “隨便?!?/br> 陳??吭陂T上笑道:“三小姐,我們這里什么飲料都有,就是沒有隨便?!?/br> 三春拿起桌子的筆記本,作勢要砸他,陳海才大笑著轉身去了,一會拿回來了四五種飲料,要三春自己挑。 三春拿了一瓶綠茶喝,一邊道:“我大姑,你要是覺得合適就留下,但我姑父必須給辭了。要不然他拿著工資不干活,別人也會心里不平衡,憑什么都拿著工資,他就什么活都不干,影響飯店員工的士氣 陳海只所以留下靳蓉夫妻,完全是看在三春的面子上,現在三春出面讓辭退,他也就不再堅持,何況她說的現象的確是存在的。陳海對飯店的管理是很嚴格的,他姐夫想要來工作,他都沒答應。 等三春喝完了綠茶,陳海才開口問道:“別說這些,說說你的工作怎么安排了,是留在省城,還是縣城?!?/br> “你猜錯了,都不是,我今天去求了教育局長,我要回咱們大槐鄉?!?/br> “真的,三春,你腦子燒壞了吧?!?/br> 三春抓起空瓶子砸了過去,陳海接住綠茶的瓶子,順手扔進了垃圾桶,走過去要摸三春的頭,三春張牙舞爪的打他,不讓他摸。 兩人打鬧了一陣,陳海才停止了魔笑道:“你是怎么想的,現在的人都是削尖了腦袋往大城市跑的,你倒好,要回村里?!?/br> “你還記得初中時候,老師讓我們寫的那篇作文,你最敬佩的人?!?/br> “記得,你最敬佩的是咱們蔣校長?!?/br> “嗯,蔣校長家在偏遠的農村,他們那里沒有學校,上學要走很遠的路,他知道上學的艱難。小時候,我們家拿不出學費,一直拖著,可是他從來沒有追要過。我病了,不能去上課,他還到我家里去講課,如果沒有他,也許我根本就沒有今天,所以我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這么多年我一直在外求學,很少陪在父母的身邊,所以我想回去,和我的父母,還有蔣校長在一起。不過也只有一年的時間,一年后我就會到縣城來教學了?!?/br> 陳海拍了拍三春的肩膀道:“恭喜你,三春,實現了自己的理想?!?/br> “謝謝?!?/br> 陳海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秦風吶,他有消息嗎?” 三春黯然的搖了搖頭,一年多了,秦風沒有絲毫的消息。 “如果他不回來了,你怎么辦?” 三春堅決的搖頭:“不會的,他一定會回來的,他……說過要我等他,那他就一定會回來?!?/br> 陳海張開口,還想說什么,但終于只是長嘆了一聲,沒有再繼續說什么。 三春大學畢業了,蔣勤和靳安都高興異常,五福高考結束。娟子今年暑假沒有回來,她已經考取了會計從業資格證書,會計中級職稱,英語六級,國家計算機二級,找到了實習的工作。 大春,二喜出嫁了,娟子不回來,三春就承包了家里的活,白天做飯,洗衣服,有空了去給蔣勤幫忙,生活從未有過的清閑了下來。 一直上學,三春只覺得身心經常都處在緊張之中,現在終于畢業了,解放了,從今以后再也不用上學了,時間都變得寬裕起來。 三春就拾起了以前的副業,她上大學的時候選修的是漢語言文學,曾經給雜志社投過稿子,也過了幾篇豆腐塊。稿費雖然不多,但那種充滿成就的滿足感,卻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以前上學時間太緊張,現在有了大把閑暇的時間,三春準備寫一個長篇,把大槐鄉這些年的風風雨雨呈獻出來,以大環境為藍本,以大槐鄉的鄉親們為主人公,描寫村里這么多年的變化。 寫了五萬字的時候,投稿到了鄉音雜志社,想要連載。過了半個月接到了退稿信,編輯肯定了她的文筆,但也指出了不足,還說她投稿的格式錯誤。需要連載的文章,要全文的故事梗概,還有需要的注意事項都一一注明了。 三春只投過短篇,不知道長篇所需要的格式,便按照編輯的來信修改了原文,并寫了文章的故事梗概。第二次投稿終于過了,第一個月連載,三個月后才能收到前面的稿費,等完結的時候才能結算全部的稿費。 還沒有看到成果,三春也就沒有告訴父母,但她寫的更有勁了,這天正在家里專心的寫文章,四寶過來叫她,悄咪咪的趴到她耳邊道:“三姐,大姑父來了,他很生氣,還罵你?!?/br> 三春一聽就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便跟著四寶去了老院,還沒到家,就聽見張建國的怒吼聲。 老院翻蓋了,一排的磚瓦房,寬敞而明亮,正屋里,靳山,張建國,靳蓉,靳華都在,張建國正在怒氣沖沖的指責三春。 靳華忍不住截口道:“陳海已經說了,是因為工作的調動,和三春沒有什么關系?!?/br> 張建國吼道:“怎么沒關系,我干的好好的,她回來不到一個月,我就丟了工作,還不是她去和陳海胡說八道,我就被辭退了。人家都是給自家人謀取工作的,咱家倒好,盡是去拆臺的。我一把年紀被攆出來,你們不跟著丟人啊,三春那丫頭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上學上傻了?!?/br> “丟什么人,人家陳海對外宣布可是說你自己辭職不干了?!?/br> “我干的好好的,為什么干了?” 陳海為了怕張建國怪罪三春,又等了一個月,才和他說。而且對外也說是張建國不想干了,所以主動辭職的,已經給他留足了面子,可張建國還是怒不可遏。 三春走進房間,緩緩道:“姑父,什么干的好好的,跟我說說,要是你真的干的很好,我去和陳海說,讓你回去?!?/br> 靳華只知道勸說,抓不住重點,現在三春一句話指出了事情的重點,靳華如夢初醒追問道:“姐夫,說呀,你在飯店什么干的很好,讓我們大家都聽聽。是買菜又新鮮又便宜,還是殺雞宰魚,殺的又快又干凈?!?/br> 張建國吃吃道:“那些活都臟死了,那是我干的活嗎?” 三春也不惱,依然微微含笑:“那干凈的活,姑父你都什么干的好?!?/br> “飯店里就沒有干凈的活?!?/br> “那你還留在那里干嘛?” 張建國頓時被噎住了,半晌才反駁道:“那你就讓陳海把我辭了,三春,你忘恩負義,早些年,你們家窮的叮當響,我可沒少幫你們家,二喜丟的那年我把家里的錢都給你們了,你是怎么回報我的,啊……” 靳山用煙鍋在桌子重重地磕了磕,眾人頓時都偃旗息鼓,靳山見他們都不說話了,才開口道:“你說話也不摸摸你的良心,那錢回頭就還你了,你成天就仗著自己是國家的正式工,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 現在下崗了還擺譜,你怎么進陳海的飯店你不知道啊,靳華去說了幾次讓你走的。陳娜的男人想去飯店,陳海都沒答應,你能去,還不是看在三春的面子上??墒悄闳チ?,倒是好好干啊,眼高手低,什么都干不成,就拿著三春的面子去白拿工資。 以后這人情三春要怎么還,你還好意思跑來大呼小叫的。告訴你,三春可是咱們家第一個大學生,是俺當眼珠子似的養大的,可不是你能罵的。要是再敢罵三春一句,以后這個門你就別來了?!?/br> 看丈夫被數落,靳蓉有點忍不住道:“爹,你也太偏心了?!?/br> “你還好意思說,張建國他不懂事,你也不懂嗎?” “可是現在我們下崗了,建國他沒有工作可怎么辦???” “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去找自己能勝任的工作。不就是個普通工人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臉面能當飯吃嗎,自己勞動掙錢,有什么好丟人的?!?/br> 好說歹說,靳山發了火,才把張建國和靳蓉罵走了。 見靳山生氣,三春有些心疼,也有些內疚,就抱住他的手臂亂搖:“對不起,爺爺,又讓你跟著我生氣?!?/br> 靳山拍著她道:“不管你的事,是你姑姑父不懂事,一大把年紀了還拎不清?!?/br> 靳華忍不住都笑了:“爹,你真的太偏心三春了,從小偏心到大,我們這親閨女都靠邊站了?!?/br> “呵,你們也去考個大學回來,俺也偏心你,去,快去……” 靳華搖頭笑:“我沒那本事?!?/br> 幾人說笑了一會,三春要回去,靳華就出來送她,卻看見門口不遠處的地方站著一個光頭的男子,他瘸著腿向前走了兩步,笑呵呵的道:“小華,俺回來了?!?/br> 靳華這才認出是靳剛,他剛從監獄里出來,光頭,身材消瘦了很多,靳華一時竟然沒認出了,現在看出是他,慌忙就把三春拉到自己身后藏了起來。 靳剛雖然在笑,但那笑容實在是瘆人,好在他只是說了這一句話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等他的身影走遠,靳華才敢長長的松了口氣,靳剛被抓走的時候,三春還小,何況靳剛現在的模樣變化太大,她還沒看清,就被靳華拉到了身后,此時見靳華緊張的樣子,不由問道:“小姑,他是誰???” “靳剛?!?/br> 三春這才醒悟過來,靳剛刑滿釋放了,這幾年沒他在家搗亂,靳民家到是好過了。他的小女兒嫁的人家不錯,給了不少彩禮,逢年過節也過來看望。 他們家距離靳家莊遠,也因為年代久了,不知道靳剛的那些事跡,相處的到是不錯。靳春生上學成績優異,但大學還是差了幾十分沒有考上,靳春生也沒有再考,就南下打工了,掙了不少錢。 兩個姑姑幫襯著,家里的破爛房子推了,翻蓋了磚瓦房。靳剛回來以后,家里的人都不待見,他早些年的那些狐朋狗友現在都人到中年,安安分分的掙錢養家,也不理睬他了。 靳剛沒事干,手里也沒錢花,就到靳平婆家去鬧,孫母膽小怕事,就搬到縣城和靳平他們住在一起。靳小妹家里強硬,靳剛去了挨頓打就安生了,他現在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好,小偷小摸的也干不成了,每天都靠著兒子養他。 靳剛回來雖然沒有再惹是生非,但靳華也很是害怕,親自送三春回去,見了她進了自家院子,才敢放心的離去。 整個大槐鄉的大學生屈指可數,靳家莊更少,就靳強和三春考上了大學,現在加上娟子也就三個人。 靳安家里兩口子都掙著錢,一家還出了兩個大學生,有羨慕的,自然也有眼紅的。三春才回來還沒什么,可是等到秋天開學的時候,三春接到了教育局的調令,到大槐鄉小學任教以后,各種冷嘲熱諷就冒了出來。 譏諷三春上了這么多年的學,不還是回到了農村,各種諷刺蔣勤花了冤枉錢,還不如讓閨女們出去打工掙錢,說某某家閨女多,出去掙了很多錢什么的。 蔣勤聽了只是笑笑說,我生養閨女,不是指望她掙大錢的,只是希望她能有出息。 而靳山從小就夸獎三春,如今眼紅的人就奚落起來,靳山也不解釋,只是笑:“張果老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br> 三春能夠到大槐鄉小學任教,最高興的莫過于蔣毅了,可是有些學生受了家長的論調,竟然不服管教。 三春用自己的學識讓學生們折服,蔣毅還不放心的親自召開了全員師生大會,說三春只是在家鄉任教一年,希望師生們能珍惜這一年的時間,好好的向三春學習。學校的風氣才好點,但鄉里還有許多陰陽怪氣的人,整天風言風語的,三春也不在意。 鄉里的路面都硬化了,也拉直了道路,這樣回家就節省了很多時間,三春就買了一輛自行車,每天中午也能回去吃飯。 這天中午放學回去,還沒有到門口,就聽見蔣勤的怒喝聲:“滾出去?!?/br> 第95章 三春把自行車停好, 剛走到門口,就見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被趕了出來, 嘴里還罵罵咧咧的:“都二十多歲的老姑娘了, 還寶貝什么,上了大學又怎么樣, 還不是在鄉里教學的窮教書匠,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能看上你們家三春,那是她的福氣,拽什么啊,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哼……” 她還沒罵完, 蔣勤已經追了出來,把她帶的一些禮品扔了出來。那婦女大怒, 張口還要再罵, 三春踢了地上的禮品一腳, 砸在那女人的身上, 她回頭看見三春,臉頓時漲的通紅,慌慌張張的撿起地上的禮物,扭頭就跑走了,好似身后有人追著她似的。 蔣勤剛才沒看見三春,此時見她回來,慌忙掩去臉上的怒容:“三春回來了, 我去給你做飯去,你想吃什么???” 三春過去抱住了蔣勤的腰,滿含歉意的道:“媽,對不起,是我太任性,讓你跟著生氣?!?/br> 蔣勤搖首道:“媽沒事,只是讓你受委屈了,不過三春啊,你今年也二十二三了,遇到合適的也該談談了。陳海那孩子真不錯,等了你那么多年,這次你大姑和姑父的事就可以看出,他對你有多好,你該考慮考慮?!?/br> “媽,我和陳海只是好朋友,你別亂說?!?/br> 蔣勤嘆氣:“你自己的事,你看著辦吧,媽不會強迫你做什么決定?!闭f完,就進廚房做飯去了。 三春回來,給家里買了液化氣灶,做飯很方便,不一會就做好了,蔣勤匆匆吃過就去超市了。 三春回來教學,雖然說什么的都有,但教師在鄉親們眼里還是很神圣的職業。而且三春畢竟是在大城市上了幾年大學,自然熏陶出一股文化人的書卷氣,還有見過世面的那種大氣淡然。 她本身就長的漂亮洋氣,在此襯托下氣質更加的優雅溫婉,而她二十出頭,正是女子最好的年華,好似開的正鮮艷的花朵,引來了無數窺伺的目光,前來說親的很多,而最殷勤的卻是大槐鄉的首富王貴。 王貴在外承包工程,掙了不少錢,還沒結婚就在外面包養著小蜜鬼混。在鄉里很是趾高氣揚的,也沒少說對象,但他仗著有錢挑三揀四的,拖到二十七八還沒結婚。 三春回來,自然就被盯上了,幾次三番的托媒人上門來說親,都被蔣勤拒絕了,可還是持之以恒的過來糾纏。 蔣勤氣的什么似的,三春卻還是置若罔聞,只是擔心家人跟著受氣,便揚言不提親事,拒絕所有說親的人,自然又掀起了一陣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