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節
今日凌晨四點左右, 馬大娘家附近幾家鄰居已有聽到動靜, 但因害怕不敢出來,他們怕紅星隊連他們一起——被害,還不會有人替他們撐腰。 直到接近凌晨五點, 左邊一家鄰居牛大爺, 受不住良心,讓兒子蒙面從墻跳出去快速敲鑼打鼓, 壓著嗓子提醒, 他還看見幾個逃走的黑影。 牛家現在也擔心不已。 打聽消息的途中—— 甜妹兒眉眼一挑。 山紳立即嗅鼻子, 搖頭或點頭。 文陽熙與思丫頭會協助他們,把某些院子偷偷紀錄下來。 龔檀嘯面無表情打醬油。 大海寶主動與他哥哥并排, 小心翼翼問很多問題,比如胡同里為什么有那么多石榴樹等無聊至極的問題。 回應他的都是一片冷淡如冰塊的眼神, 到后面甚至有難得的嫌棄情緒,但終究沒有出生制止,一直保持沉默是金。 明明是只有一頭熱的對話, 但曉丫頭愣是覺得自己差不進去話,兄弟倆之間有種很尷尬很冷場的小默契。 她傲嬌哼一聲,找二姐四妹親熱。 “一邊耍去!” 甜妹兒把趴在身上的八抓魚,超級嫌棄地拎開一甩。思丫頭拉一下她馬尾辮,讓她乖乖走路別吵別鬧。 曉丫頭淚流滿面:…… 等把附近胡同相關事情院落了解得七七八八,還不到上午七點鐘,此時東邊懸掛太陽已經很熱情。 “檀嘯哥,咱們回去吧,今天謝謝你花時間陪我們?!鄙郊澣啻陜上轮蓖Ρ亲?,因為聞太多奇怪氣味,他有點難受。 龔檀嘯還是那樣冷漠疏離的神情,連好奇心都沒有一點。 一行人往回走。 在路過馬大娘院子時,三位受害者的尸體已經被街道管理員,用車拉去火葬場,然后扔向河湖野外等。 至于院屋與余下物資,明日還會有干部專門來收繳,簡簡單單充作公用。 甜妹兒長睫毛下垂,掩飾眸底冷光。 馬大娘一家人從人世間消失得干干凈凈,房子土地都變成他人的。 沒有鄰居鄰里敢這個關頭挺身冒出頭,去惹紅星隊學生們的火熱勢頭。其實他們似乎認定這是學生們干下的。 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其中有兩戶人家,有一位黃老爺子舊官僚家與一位中年夫妻心最慌。 他們與馬大娘一家同時被查出破四·舊的,前者是一塊瑞士手表,后者因為一個翡翠玉鐲,都被同一天綁起來背語錄,戶主哪怕是老人,都被踢數腳。 那個黃老爺子可是學校老師,被自己學生親自害的倒霉老師。 尊老愛幼都被這群學生們吃掉。 難道尊師重教的民族美德都被這群學生喂狗了嗎?! 回到龔宅,龔紅榴剛起來,自然梳妝打扮一番。 這時雖不能抹面霜涂口脂,但簡單涂抹一些物廉價美、國營類護膚品瓶瓶罐罐蛤蜊油雪花膏,還是可以的。 “一大早你們就出去逛啦!”她一邊把寬袖章套上,一邊和善笑道,“胡同里是不是又有反五分子作惡,他們也真是,那些物品早該砸碎,留在那里就是反對紅星政策,被怎樣都不過分?!?/br> 看來這位紅榴堂姐是紅星隊絕對擁護者。 她不可能不知道有人死亡,但卻有幸災樂禍嫌疑,更顯得無情冷血,甜妹兒等人對龔紅榴印象直接下降至冰點以下。 不過從她以后一串念叨里,他們也得到一些胡同四合院情況。 這里分成少量‘無產階級即農民有土地’、部分‘舊地主舊官僚階級’、大量‘舊小資主義即舊商人’。 還有類似他們這些已經著名從良的十幾戶人家,比如名散文家、軍人、著名科學家等等。 所有四合院都可能被紅星隊收查。 但基本都是被砸,最不過被罵幾句,學生也懂得欺軟怕硬,對他們可比對那些舊地主舊官僚舊商人,溫柔得多。 那些夜里襲擊的不明人士更懂得趨利避害,鬧大可不是他們能收拾的。 “呦,檀嘯紅榴兩位少爺千金小姐都在?飯菜老婆子都做好,不知道要送到你們房間去再伺候一番?” 龔奶奶提著食盒走出來,滿臉憤憤不平,不停抱怨。 宅里不敢有傭人,媳婦兒孫子孫女一個個都是大爺,龔奶奶雖然毒舌,打掃大庭院西廂房東廂房南院憊懶十足。 但她清掃北院很整潔干凈,且每頓龔家的伙食,都準備得整整齊齊。 只是過程中少不了嘮叨與抱怨。 這也難怪。 她身為家中老輩,卻不得不負責晚輩,甚至有時還有幾位媳婦們的伙食,心里頭自然火大,卻還找不到改變的法子,因為思想與眼界全都不夠。 相處一個晚上,甜妹兒清楚龔奶奶是那種‘以夫為天’封建思想濃厚的舊時代人,過得小心翼翼,因為無子無女十分沒有骨氣,活得跟保姆一樣。 比較討厭的那種保姆。 她脾氣都顯露在臉上、行動話語中,遭人厭惡,情商低智商低,更好糊弄,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 “謝謝龔奶奶?!?/br> 六只乖乖道謝。 作為晚輩,由長輩親手做一日三餐,確實很失禮。 昨夜,思丫頭有提出幫忙,卻被龔奶奶強勢懟出廚房。因為她覺得讓客人幫忙做飯,是一件特別丟臉的事情,龔家丟不起這個臉。 甜妹兒:……死要面子活受罪! 早餐有糖水荷包蛋、白面饅頭、漂浮幾片五花rou的青菜湯、紅薯葉涼菜,一直想著守護龔家面子的龔奶奶做得味道自然不錯,看起來也挺漂亮的。 “繼奶奶煮的糖水荷包蛋越來越好吃,比那國營飯店八毛錢兩分一碗得強得多,還有這饅頭……” 龔紅榴說起哄人的話來也不含糊,嘴巴跟抹蜜一樣甜,一直夸到人心里,眼底諷刺意味毫不掩飾。 龔奶奶果然面上全是得意之色。 她也不抱怨龔紅榴,對于大海寶等非龔姓客人亦客客氣氣的,矛頭只正對龔檀嘯一人,各種自以為指桑罵槐。 龔紅榴笑呵呵在一旁攪稀泥,越攪越混那種。 大海寶小心翼翼給自家哥夾菜,因他嘴笨,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個‘繼奶奶’與特別會說話的堂姐。 龔檀嘯眉毛都不皺一下,早已修得“自動屏蔽聲音”技能。 文陽熙面露驚訝道: “原來檀嘯表哥也會進廚房嗎?咱們村里的男娃娃都——”會聚在一起烤紅薯烤魚煮黃鱔煮蝦。 后面話語刻意隱藏。 他并未有任何嫌棄語氣,只是驚訝敘述。 龔奶奶立即明白: ……對啊,君子遠庖廚,丟人都丟到外人面前。 她自己是不會犯錯的,于是把矛頭重新對準‘天天不學無術’的龔紅榴,嘴里一串諷刺話往外面蹦噠。 龔紅榴氣得心肝疼胃疼,笑容有點扭曲。 她實在沒想到這個唯一有點好感的鄉下泥腿子,竟給她挖一個大坑。 文陽熙吃相秀氣,笑得純良無害。 單單憑借文景深與白老爺子的關系,龔檀嘯真論起來,也算他哥呢! 宅斗技能自修至滿分。 甜妹兒三姐妹花,皆對‘腹黑美少年’豎起大拇指。 飯后,龔紅榴‘含笑’離席。 大海寶黏著他親哥哥不放,試圖詢問龔老爺子的事情。 甜妹兒五人移步至前院的冰糖水晶石榴樹下,討論凌晨所遇事情。 紅石榴長得非常茂盛,碗口粗的樹干奇崛蒼勁,盤曲攀到房頂的灰瓦上,長成一個天然的涼棚。郁郁蔥蔥的葉子,隨風搖曳出輕柔的婆娑聲。 “真的有鬼嗎?” 曉丫頭打個寒顫,弱弱問道。 甜妹兒山紳每年都會去夷人村落一次到三次,尤其是水寨彝族村,后來熟苗羌寨等,他們也教一些朋友。 思丫頭曉丫頭也去過。 但沒遇到過特別奇怪的問題,他們也知道夷人村很神奇。 “我也沒見過鬼?!?/br> 山紳攤開手。 “我只能淺薄地利用怨氣,以及借助外力,使那股看不見能量附在物體上,即‘放鬼術’?!?/br> “放鬼術是有時間限制的。能量附在物體上,只有怨氣陰氣異常強烈時候,才會被人隱約看到,這種幾率很小?!?/br> 甜妹兒關心問道: “會不會對你有害?!?/br> 畢竟頭一次用水族黑鬼術。 山紳笑眼中閃爍著聰穎的光輝,像兩顆朗朗明星,“我不會讓鬼氣故意傷人,自然不會有什么害處?!?/br> 人可以對人懲惡揚善。 人與鬼之間牽扯越小越好。 明天馬大娘家遺物全部上交。 而慌忙逃出的他們,有沒有進行提前地毯式搜索東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