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哈哈哈,我天天蹭飯外婆家,倒是爸爸的親戚離得遠一些。 至于認干爸。 葉子有一個干爸一個干媽,兩者不是夫妻。 一個就是葉子的舅舅,小名也是他取的,從小到工作前,每年收他兩份紅包,爽??! 認干爸的方式,聽老輩們講的,我們鎮的名字以橋命名,以前就有那種逮著第十二個過橋人,問人家愿意結干親不,想當于逢年過節多走一門親戚。 不過現在干爹被新聞弄壞了,我表弟他們都沒有認,似乎‘干爹’被打趣成壞詞語_# 這類風俗越來越少。 第163章 年初一會議(修蟲) 壓歲錢暫先放一邊, 對村娃娃來講, 在村子里挨家挨戶拜年, 可是一年一度的‘大喜事兒’, 每年臘月底就開始掰指頭, 期待著年初一的這天。 甜妹兒等三姐妹花,胸前或腰間都被掛著一個小的粗麻布袋, 與大海寶、小二黑、牛二娃等十多個小屁孩們, 聚集在一起, 共同商討‘拜年大事’。 比如村西邊的黃老爺子最好大方, 但需要早點去,晚一點就啥都領不到。 再比如,李家婆婆性子慢,喜歡好的留在后頭,早一點反領不到好東西。 總之,選擇那一條好路線, 怎樣拜年最快速、最有效,需要許多經驗,里頭的學問可大著呢! 沿路上, 山娃娃們歡呼雀躍、嬉鬧追逐,敲門進入一家, 嘴里蹦噠出各種各樣的吉利祝福話語,清澈見底的黑眼睛,眨巴眨巴盯著主人家,用意特別明顯。 留在家里的基本都是老輩們, 多數老大爺老太太最愛孫輩們,他們笑呵呵地回幾句祝福話,再將小禮物類的,往娃娃們衣服兜或布袋里塞。 見到喜歡的,屁娃們嘴里跟抹蜜糖一樣,吉利話吧啦吧啦往外冒。遇到不喜歡的,屁娃們使勁兒說好話,希望能換得更好更多禮物。老輩們聽得開心極了。 這可是童子童女的童言祝福! 然后蹦蹦跳跳去下一家。 甜妹兒瞅一眼棉衣兜里的幾粒瓜子、花生、黃豆,還有兩小截甘蔗,布袋里滿滿的小木馬、木藍花、黑木箭、怪石頭、泥巴娃等粗糙的小玩具。 再聽著小二黑搖頭晃腦地炫耀,他前面去年得到的回禮是‘紅雞蛋、紅棗、花生糖、芝麻餅、水果糖……’。 對比起來,還真是令人喪氣! 等到走完三十多戶人家,大家伙合計比拼的時候,甜妹兒得到的禮物最多,竟比‘回禮王’小二黑多出一根紅頭繩、兩個竹蜻蜓、一個水筒木倉,簡直是人生贏家! “不可能,我長得最俊,咋會比你還少。我肯定是路上落下東西!”小二黑當場‘爆炸’,使勁搖頭否定道。 甜妹兒瞥一眼‘最俊娃’小二黑。 黑皮膚被夏陽曬得黝黑發亮,整個秋冬季還沒捂回來,黑發被剃成粗平頭,牙齒剛掉一顆,粗眉睫毛跟稻草一樣亂,嘴角還沾著幾?;ㄉ?。至于身材——包裹成棉球。 村里最俊俏娃? 一切都是沾張老爺子的光。 小二黑很可能是未來的碧山村木匠,所以村人們,才昧良心花式夸他‘可愛,聽話,俊俏,乖巧’。 最糟糕的是,他深信不疑。 “噗哈哈哈,黑不溜秋的,跟個煤炭一樣,還長得特別俊?!闭\實的山娃娃們,個個笑得東倒西歪。 正當甜妹兒以為他會生氣瞎鬧的時候,小二黑‘切’一聲,托腮耍帥道: “你們這是嫉妒我長得俊,誰叫我比你們好看,老祖都說我是戲臺上的美男子,哈哈哈!” 統統扯淡! 曉丫頭翻個白眼,已經無力氣再三辯解。 甜妹兒更關心布袋里的小截甘蔗。 甘蔗上面的出芽點特別明顯,很快家里又有得甜滋滋的蔗糖吃哩! “甜妹兒,走著瞧,接下來我肯定比你多。我可是村里最俊俏的!” 小二黑把布袋里的玩具晃得特別響,嘴里不甘心道。 甜妹兒得意一瞥道: “走著瞧!” 村娃娃們繼續蹦蹦跳跳、吵吵鬧鬧,見人就拜年、見門必敲,嘴饞就直接從衣服兜里拿出瓜子花生,吃一顆解饞。 小二黑使出渾身解數拜年。 甜妹兒用萌萌噠表情與有趣童語拜年。 兩人皆有輸有贏。 小二黑敗是因為他調皮搗蛋多,比不得甜妹兒白嫩臉蛋、黑葡萄眼睛、翹鼻子、巧嘴,萌翻一對堆老爺爺老太太。 甜妹兒多敗在身份上——她是女孩子,在建國以前,女娃娃都不允許亂跑的,部分老人雖被萌到,但心底依舊重男輕女。尤其是玩具,部分老人愿意把它們給男孩子。 “我得到一把劍!” “我得到一個麻布沙包!” “小二黑好厲害!”“甜妹兒加油!” ……娃娃們拜年的過程更好玩一些。 一路走著走著,大家覺得嘴饞,便開始吃兜里的瓜子花生。吃一個仍不過癮,又會不自覺的將手伸進衣服兜,拿出第二顆、第三顆,直到布袋空掉。 今年村民們日子都過得艱難,給娃娃們的年禮,多是本地山或溝里,撿或砍或削的石木玩具。至于吃食那真的是相當少,幾百戶人家,都裝不滿一個棉衣兜。 太陽下山前,娃娃們把數十粒的生黃豆、玉米、花生在平壩上的篝火堆里,‘噼里啪啦’燒熟,歡歡樂樂分享吃完。 等吃晚飯時,娃娃們兜兜里,基本不剩下吃食。布袋里的玩具倒是越積越多。 然而,一張張稚嫩的小臉上,兩分失落、三分不舍,更多的是興奮與歡樂,連回家都是連蹦帶跳的。 ** 等甜妹兒三姐妹回家,葉奶奶與葉mama正忙碌著晚飯。年初一到元宵之間的飯菜都不難做,很多熟菜都是提前備好的。 諸如煙熏臘rou、酥rou、香腸、辣椒、泡菜、年糕、醪糟等,通常只要把這些東西,隨意組合下鍋炒蒸煮,就能做成一盤盤美餐?;蛘呖梢灾遍g切碎。 “奶奶!媽!我們回來啦!” “奶奶!大伯娘!我們回來啦!” …… 三姐妹花叫一聲長輩,從雜物房找出一個空竹筐,迫不及待把玩具們全都倒入,哐鐺喀嚓響個不停,特別有成就感。 葉奶奶瞅一眼那些玩具以及扁平的棉衣兜,搖頭嘆息一句:“看來今年大家過得都不容易呢!” “媽,今年糧食都上繳了?!?/br> 葉mama勸慰一句,將豆油倒一點在菜板上的rou丁上,然后用菜刀和鐵鏟把rou丁,翻了翻,使它們都裹上一層豆油,才繼續叮叮當當的剁了起來。 她這是在做臊子。 臊子做好后也可以存放數月。 而且,有條件的農家,大年初二早上必吃臊子面,這也是當地風俗之一。當然,因小麥種植不容易、白面少,全家人可能分一小半碗,嘗嘗味兒。 曉丫頭眼巴巴瞅著菜板上的rou沫,眼里竟是可惜。 甜妹兒踮起腳尖,拍拍她腦袋,板著小臉念叨一句:“餓米豆腐!”她微微上揚的嘴角,透露看戲的愉悅心情。 因為缺糧少rou,其他人可能不懂,她卻知道曉丫頭的秘密。 曉丫頭超愛吃純大塊rou,肥瘦不挑,就單單喜歡一大坨rou,帶骨頭的嘴喜歡排骨,一咬一坨,像是雞爪子這類,她是不太愿意花力氣啃得。像魚rou,她不喜歡有刺的。 她并不是牙口不好,咬起冰糖可是咯嘣脆響。也不是懶,家務活做得比誰都勤,只是一種習慣。 也只有與曉奶奶生活在‘物資豐富’年代的甜妹兒,才知道她這一點怪癖。 當然,現在曉丫頭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一點,啃起骨頭可歡樂啦。究其原因還是家里骨與rou太少。 沒多久,葉家人陸陸續續回來,除去一人。 “媽,二嬸呢?” 甜妹兒看一眼昏暗的天空,瞅著葉mama給葉二嬸單獨留飯夾菜,忍不住問道。 “她還在開會哩!” 葉mama搖頭不解。 大年初一,張隊長竟領著干部們開夜會,一定不是一件小事。 “聽說,張隊長meimei下午回娘家了?!?/br> “可不是嘛!一來就送到白老爺子家,也不知道是誰生病——” ** 碧山村東邊,夜風凜凜。 隊部里點燃炭火,鍋里姜湯冒著一串串氣泡,干部們的心卻是冰涼冰涼的。 “之前剃頭匠說過一兩句外頭情況,而且,開春大隊可能會重新征收糧食,或者明年上收比增加??丛蹅冩偵系木用?,現在紅薯葉紅薯藤都吃不上,這很有可能是真的?!?/br> 張隊長眼眶通紅,嚴肅認真道。 沙啞的聲音與低落的語氣,卻將他深藏的悲傷暴露。 這次過年飯菜的豐盛。 除去慶祝過年,與剃頭匠交換的消息也有一定關系。 “可是麥地里面——” 葉二嬸皺緊眉頭,同樣不忍心道。 是的,連夜開會的主演原因不是剃頭匠的消息,也不是張隊長家的的私事,首要導火線還是村民們地里口糧出現問題。 今日東陽溫暖,送走拜年的一批山娃娃們,黃老爺子卻忽然惦記著地里的糧食,由于遲種的原因,他始終不下心,披上大棉衣戴棉帽,往地里慢慢走去。 正好趕上一陣又一陣的寒風,山腳下麥地里覆蓋的雪被吹散,苗桿稍上剛長出來的那么一點花絮全都吹跑了。 他蹲在一塊一塊大田里,順手扯斷一根麥穗,在手心里使勁揉碎,對嘴隨意吹一口氣,手上的麥穗渣屑隨風飄去,但是并沒有留下一點點麥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