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
廬隱居的半山腰已是霜雪蓋枝椏。 新調派到上房的婆子見明忠、明誠沒跟上來服侍,忙上前接過油紙傘,關切而不失本分的請示道,“四爺可要用宵夜?爐子上煨著湯水,是照著練秋姑娘當差時的規矩安排的?!?/br> 陸念稚隨意點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頓足,交待到,“有沒有潤喉溫補的湯水?照著每天煨一罐,給霜曉榭送一份?!?/br> 盡管知道有江氏在,不會讓杜振熙因女扮男裝而使身體受損,他還是不太放心。 左右他已經抱過親過她,定然要對她負責到底,提前行使關心之責本是應該。 陸念稚的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目光觸及二進院里的帷幔,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杜振熙倒是有持無恐,竟敢把帷幔掛到他的院子里,捉弄他倒捉弄得大開大放。 也許正是這份亦真亦假的坦蕩,才能順遂的做了十幾年“七少”,還不叫身邊親近之人察覺吧?lt;b r /gt; 果然是身在山中不知山。 陸念稚的笑透出些許無奈,交待婆子,“明天把帷幔都撤了?!?/br> 以后都不必再掛了。 省得一看見帷幔,他就想到杜振熙一馬平川似的……胸。 婆子不知陸念稚所想,只聽見陸念稚突然不自然的干咳幾聲,又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問道,“小奇呢?” “這天才剛開始落雪,貓兒就鉆進半山腰里去了?!逼抛有ζ饋?,指著內室道,“奴婢好容易才將貓兒哄回來,正貓在里間睡大覺呢?!?/br> 陸念稚大步轉進內室,還不等瞧清黑貓窩在哪里睡大覺,就聽見喵嗚一聲眼前黑影一晃,黑貓已經竄到他跟前,順著長袍衣擺吭哧吭哧往他身上爬,貓爪立時帶起幾處線頭。 “小奇?!标懩钪晌澭?,捏住黑貓的脖頸提到眼前,低聲笑道,“怎么這樣淘氣?” 和杜振熙一樣淘氣。 自以為瞞得他死死的,殊不知現在窺破秘密、占據主動的,成了他。 陸念稚無聲揚笑,攬著黑貓倒上窗下大炕,也不管高大身形正撞到炕桌上,折起腰抱著黑貓淳淳的笑,“等……以后,我看你再怎么淘氣,嗯?” 等他安排好一切事宜,等他能當面“揭穿”杜振熙的女兒身時,看杜振熙再怎么跟他張牙舞爪。 他要她再也淘氣不起來,還要連本帶利的“教訓”她個夠本。 黑貓依舊對陸念稚的自言自語理解無能,只團起身子塞進陸念稚懷中,給自己造個溫暖的窩。 陸念稚的自言自語又低又輕。 送湯水的婆子止步于內室隔扇外,瞥一眼大炕忙退到廊內,默默放下湯水,出二進院落時正撞上一同當差的同僚。 看著同僚詢問的眼神,婆子低聲道,“四爺正抱著炕桌樂。我瞧著滲得慌,放下湯水就出來了?!?/br> 她的角度,只看到陸念稚“抱”著炕桌低聲自語。 婆子指了指腦袋,感嘆道,“男人單身久了,這里容易出毛病?!?/br> 現在廬隱居最后的兩個大丫鬟都走了,她們家四爺的毛病貌似挺嚴重的。 同僚頓時一臉諱莫如深,和婆子心照不宣的交換個擔憂的眼神,唉聲嘆氣的默默飄走。 陸念稚自然不知自己被婆子們誤會并黑了一把,次日一早用過早膳,就自去清和院晨定,待杜振熙和西府的老小主子們到齊后,就分車分馬,前往謹郡王的新居,賀喬遷之喜。 謹郡王地方選的妙,新居和定南王府同在一條大街上,和定南王府隔著對過兒,倒成了對門鄰居。 這樣稀缺的地段是如何盤下的,喬遷賀宴又是如何盛況不必細表,只說男賓宴席上委實涇渭分明。 隸屬定南王府嫡系的官員商紳,面對謹郡王的態度自然高冷而不失禮數,卻架不住京城外派來此的官員指望著高升回京,或有那不入流的商戶、鄉紳上趕著往謹郡王跟前諂媚、露臉,一時有人冷眼旁觀,一時有人左右逢源,倒是別樣熱鬧。 人多眼雜,有人關注的是眼下的局勢,也有人留意的是在場的人。 余方德的目光就落在杜振益身后,老眼一瞇招來隨侍小太監,吩咐道,“去查一查,杜大少身邊跟著的小廝,是個什么來歷?!?/br> 小太監打眼一瞧,細看之下頓時了然。 杜振益身邊跟著的哪里是什么小廝? 分明就是個女扮男裝的丫鬟! 第188章 不見 那扮作小廝模樣偏垂頭束手、言行遮掩的正是珠兒,她能將杜振益“哄”得服服帖帖,除了深諳如何曲意奉承之外,自然有幾分別樣姿色,此時避忌著杜府諸人跟在杜振益身后,行為雖有點鬼祟,但偶爾湊近杜振益對眼說話時,哪里掩得住粗糙裝扮下的女子風情。 小太監能叫余方德點名帶出京公干,自然有幾分常人不及的本事,不一時就折身復命道,“那小廝是杜大少房里貴妾的貼身丫鬟。名喚珠兒,開臉做了杜大少的房里人。西府小一房的下人都曉得,那珠兒是杜大少跟前新近的紅人兒?!?/br> 杜振益被珠兒幾番捧得飄然,昨晚暖帳內叫珠兒淚軟聲嬌地伺候得舒暢,就答應帶珠兒來謹郡王府開眼界,他刻意避開杜府諸人,帶著珠兒同車落在后頭,瞞得過杜府主子,卻瞞不過跟車的西府下人,小太監散出幾塊碎銀,就將事情打聽清楚了。 他是個辦老了事兒的,余方德要的是珠兒的來歷,竟在短時間內就將珠兒的底兒摸了個透。 余方德聽著小太監巨細靡遺的稟報,心思不由活泛起來。 東府“表小姐”做了西府貴妾,一聽就有內情。 且消息來得這樣容易,可見杜府也不是鐵板一塊,至少西府下人的規矩極其松散。 所謂仆似其主,能教出這樣的下人,還能叫個通房丫鬟哄住,可見杜振益人如其表,是個心大眼空的草包,而那個叫珠兒的丫鬟,多半也是個不安分的。 余方德袖著手撇出一抹冷笑,“你打聽仔細了?杜大少在抬那位表小姐做貴妾前,一直獨自住在郊外莊子上?趕著年前才回府,緊接著就將那表小姐主仆一并抬進了房?” 小太監忙道,“絕對錯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