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江玉見她一飲而盡,便慢慢舀著湯匙,一口口啜飲起來。 珠兒低頭收拾空碗,陰冷的笑意幾不可察的一閃而過。 第132章 不能再被動裝傻 再抬頭時,珠兒已是滿臉小意體貼,扶著江玉躺到床上,“昨晚關在又黑又冷的柴房里,沒吃沒喝也就罷了睡也睡不成,最怕寒氣入體。小姐先躺下暖一暖,我這就去燒水來服侍您沐浴。再去問問看門的婆子,能否求老太太派大夫來給您把把脈?!?/br> “為著新得的孫女,小吳氏哪里敢見血光?昨晚連打都不敢讓人打我。不過是請大夫把脈,她又不能不要我這個貴妾,就是做樣子老太太也不會拒絕?!苯裼X得喝過藥的胃里暖暖的,聽珠兒這么一說頓覺身上又不清爽又冷得很,催珠兒去請大夫,又道,“老太太要我抄的經,我就交給你了?!?/br> 她盼著將來母憑子貴,哪里容許身子有一點不妥,頤指氣使的就將抄經的事推給珠兒。 珠兒自然應下,捧著空藥碗輕手輕腳退出去,幾乎忍不住罵江玉夜郎自大十足蠢婦,害江玉被兩重婆婆厭棄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目的是要讓江玉畏懼體寒主動吃補藥。 她要以其人之道還至彼身,讓江玉嘗一嘗被人暗中斷絕子嗣的絕望,更要讓江玉失去杜振益的寵愛,將來享不成榮華富貴! 珠兒陰惻惻的笑,一計得逞,心下再生一計。 且不說珠兒如何盤算,只說大吳氏、小吳氏走后的清和院擺上早膳,陸念稚和杜振熙陪江氏圍坐一桌,摒退下人自在說話。 江氏聽罷二人的發現,也不討要杜府大爺的私人日志看,只沉默了半晌,又是悵然又是無語的輕笑一聲,“這可真是峰回路轉。原來不是我們杜府欠唐家,而是唐家欠我們杜府的!” 得知真相后,越發覺得柳氏的滔天恨意是個天大的笑話,當下也懶怠說這些糟心事,肯定陸念稚道出的計劃道,“就依恩然說的辦罷。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能一次解決唐家也省得再有什么鬧心事?!?/br> 見陸念稚點頭,杜振熙少不得問出之前的疑惑,“四叔,您說還有些舊事和唐家有關系,要當面和曾祖母商量,究竟是什么事?” 陸念稚不再隱瞞,將自己早年發現的“那件”舊事一一說來,末了道,“那個‘人證’我一直養在外頭,原先不確定是巧合還是故意,如今回頭再想,多半和唐老太太有關?!?/br> “這樣陰損的招數,倒像是柳氏的作風?!苯想m意外卻沒有多少惱恨,依舊平心靜氣道,“到時候對上唐家,正好把你發現的事一起清算了??戳线€有什么話可說?!?/br> 杜振熙腦中回響著陸念稚發現的“舊事”,雖做不到江氏這般云淡風輕,但也無話可說,只一臉都寫著復雜滋味。 江氏看得笑起來,捏了捏杜振熙的小臉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br> 說罷話鋒一轉,透出幾分真切的喜色來,“小一媳婦是個福氣厚的,生的姐兒也好。本還擔心早產會體弱,沒成想又沉手又康健。你們一個是叔祖父一個是叔叔,用過膳就去看一看福姐兒?!?/br> 福姐兒是大少奶奶長女的小名,還是大吳氏親自取的,她雖看不上娘家落敗的大少奶奶,但愛屋及烏極疼杜振益的長女,也不嫌棄大少奶奶沒能生下長曾孫,又有摔跤早產的驚險在,倒是很抬舉福姐兒。 所以說人丁凋零也有人丁凋零的好處,至少大吳氏沒再為生男生女鬧齷齪,不過,人丁凋零輩分就跳得又快又猛。 輩分升級的陸念稚和杜振熙都笑著應下,漱口凈手后就往西府去,大少奶奶正是仔細調養坐月子的時候,二人不過隔著門板問候幾句,就轉身去看福姐兒。 rou團似的小嬰兒睡的香甜,被奶娘抱著見人也沒醒過來,軟乎乎的小模樣幾乎令杜振熙手足無措,抱也不敢抱一下,目光又是歡喜又是留戀。 “以前只覺得你喜歡晨芭、小十一多一些……”陸念稚偏頭看杜振熙,一邊回東府一邊笑道,“原來你喜歡小孩子?” 大概是女兒家的天性使然,杜振熙偏疼八妹杜晨芭和十一弟杜振晟,如今見著個又萌又軟的小侄女,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確實喜歡小孩子,聞言坦然點頭,“福姐兒多可愛!等五姐、六姐出嫁,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給我添個外甥、外甥女?!?/br> 陸念稚慢悠悠的哦了一聲。 杜振熙偷眼去看,就見陸念稚嘴里虛應,眉心卻微微蹙起來,看得她短暫平復的心又猛地一跳。 陸念稚一聲意味深長的哦是什么意思? 在陸念稚看來,她喜歡小孩子,自然盼著早日“娶妻生子”。 如今她已經無意再和誰家姑娘議親,只想平平安安等到恢復女兒身后再說,如果她一味強調自己喜歡孩子,盼著將來“娶妻生子”,陸念稚會不會知難而退,放棄勾搭啊呸,放棄喜歡她的事? 難說。 陸念稚的心思要是這么好猜,她以前何必防賊似的防著陸念稚? 而陸念稚的心性如果能輕易動搖,她又何必擔心將來不能順利為杜振晟拿回家主之位? 這一想心中又亂起來,她有意無意的減少和陸念稚的交流,默默在外院路口分手,抬腳就飄回霜曉榭,錯眼見先行回院子的竹開迎出來,就隨口道,“昨晚辛苦了,回頭讓桂開給你包份兒賞錢?!?/br> “我哪里算得上辛苦!最辛苦的是明忠?!敝耖_嘴皮子利索,做事卻有分寸,不敢獨攬功勞,只就事論事道,“您和四爺一離開祖墳,明忠就和老家丁做足了戲份,待在祖墳大院里假作服侍您二位。我守在外頭車上,好半晌不見明忠回轉呢! 后來進去討口熱茶喝,才知道明忠也不在祖墳,老家丁說他指著一件事就出去了,多半也是從祖墳后門走的。我回車上睡到半夜,明忠才回轉,說是奉了四爺和您的命,在的庫房外放了會兒哨。昨天那樣冷的雪夜,可真是辛苦明忠了!” 杜振熙聞言一愣。 她怎么不知道明忠昨晚去過庫房? 她和陸念稚什么時候安排明忠放哨了? 她心下狐疑,不動聲色的再問竹開,“多半是四叔私下交待的。我在庫房里,倒是沒注意明忠是不是守在外頭。你是什么時候發現他不見的,他回去的時辰具體是多早晚,你可記得清楚?” “照老家丁的說法,應該是在您和四爺前腳剛走一刻鐘后,明忠就離開了?!敝耖_眼中神色幾不可察的一變,話都說得不利索起來,又是猶豫又是不確定的含糊道,“祖墳離碼頭不遠也不近,我也不曉得明忠在路上耽擱了多少時候。約莫是開始下雪以后,地上落了有小半個時辰的雪才回轉的……” 也就是說,明忠暗中攆著她和陸念稚,后腳就墜在他們身后摸去碼頭庫房,又在開始下雪沒多久就離開了。 剛發現天空開始飄雪時,她就發現碼頭庫房的門被人從外頭鎖上了。 杜振熙睜大雙眼,眨了又眨,半晌才打發竹開,“我知道了,你下去歇著吧,今天你休息一天,不用忙著當差?!?/br> 竹開應是,望著杜振熙背影轉進二進院落,愣愣站了半晌,才略帶懊惱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杜振熙亦是滿心懊惱,她覺得,自己好傻,明明問了一句明忠新配的鑰匙覺得古怪,當時怎么就沒把前后的細節聯系起來! 昨晚乍然被困庫房,她因著早有桂開備下的零散物件并沒有多少驚慌,更沒有多想,即不急著出去也沒想過讓陸念稚亮功夫破門破窗,為的是不驚動不該驚動的人。 她以為,陸念稚也是這么考量的,所以才會那樣淡定。 現在細想,如果早知窗扇和后門被木板封死,曾經去過庫房的桂開豈會不稟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