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杜振熙哭笑不得的隨小吳氏退出內室。 一番不大不小的動靜,外頭守門的mama、丫鬟不見半點驚慌,更不見亂闖。 只見杜曲、小吳氏的主院風平浪靜,可見小吳氏的御下手段,并非表面上能見的那般懦弱無能。 杜振熙斂去心中驚錯,只余一臉驚疑看向小吳氏,“二伯母,您剛才說的……是緩兵之計?” “小七,是我們母女拖你下水,對不起你?!毙鞘衔凑Z淚先流,強忍半晌的悲慟、失望和羞愧化作無聲的淚水,撲簌簌滾落復又冷然蒼白的面頰,極力壓抑的聲線隱隱發顫,“你說得對,晨芭是女孩子,打不得,打也沒用。你提醒得對,越是簡單的人復雜起來,就越難解。 心結難解,情思也難解。想靠著動動嘴皮子就勸通晨芭,是不可能了。只能讓她自己認清現實,曉得自己的心意和念想不可能成真,她才學得會什么叫知難而退。她以為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不會陪她瘋,恩然更不會跟她一樣發瘋??傄屗约鹤驳妙^破血流,才知道什么叫撞了南墻不得不回頭?!?/br> 不幸中的萬幸,杜晨芭感情觀有問題,其他言行沒問題,不至于聽不進人話,真就不管不顧的鬧到人盡皆知、天翻地覆。 杜振熙愣愣望著緊咬嘴唇的小吳氏,神思一瞬恍惚。 她沒見過小吳氏哭,也沒見過江氏哭。 記憶里,只有亡母難產臨終前,糊著汗水和淚水的模糊淚臉,看著被急急召到床前的她,最后望一眼她努力抱在懷里,襁褓中哭聲震天的杜振晟,抿著帶笑的淚水閉上了眼。 彼時她才五歲,朦朧的破碎記憶,亡母微翹的嘴角深刻腦中。 一如此時的小吳氏。 淚水無聲,悲慟駭人。 杜振熙心口一撞,垂眸遞上汗巾,“您……真要我幫八妹?” “不要你如何幫襯,你只管冷眼旁觀,帶她多見見恩然,她就知道’心上人’的心里,到底有沒有她了!”小吳氏不無自嘲的一笑,攥著汗巾不擦不動,劃過嘴角的淚水滿是苦澀,“你三個jiejiemeimei中,晨芭最像我。靦腆、單純、內向。如今才知道,天真爛漫,也是把傷人傷己的雙刃劍?!?/br> 誒? 小吳氏這是罵女兒呢,還是夸自己呢? 笑中帶淚的臉上略傲嬌是怎么回事? 杜振熙揉了揉眼睛,頓時傷感不下去了。 她想著冷處理。 小吳氏想的是熱處理。 還能這么cao作? 小吳氏簡直實力詮釋,什么叫為母則強。 服! 第74章 絕對被無視了 杜振熙在心里給小吳氏跪了,耳中回蕩著小吳氏破釜沉舟般的話語。 “小一……已經叫我養成了個笑話。如今晨芭一葉障目不自知,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也變成個笑話?!毙鞘纤坪跬耸种羞耪裎醴钌系暮菇?,只掖著袖子揩淚,切齒道,“小七,你就當是孝順二伯母一回,疼你八妹一次。 這事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如果晨芭認清現實后還不肯迷途知返,我會親自稟告祖母。小一能關進莊子里,晨芭也能關進家廟里??倸w我不會任她毀了自己也毀了西府,更不會讓你和恩然真的難做?!?/br> 杜振益關完莊子還能出來,杜晨芭要是關進家廟,怕是再也不能見天日。 哪個做母親的,愿意親手將女兒逼進絕路? 小吳氏痛定思痛,以退為進。 杜振熙捧著滋味難言的小心肝飄出西府主院,小吳氏的話和杜晨芭的臉在腦中橫沖直撞,撞得她一時失神,肩頭突然叫人一拍,險些沒一蹦三尺高。 竹開則被她的反應嚇得一退三步遠,收回手笑得略尷尬,“七少?您想什么呢,喊您也沒聽見。您別擔心,二夫人一聽八小姐沒事,倒也沒為難二爺。這會兒二爺已經往前頭尋二老爺去了。八小姐可醒了?” 他只當杜振熙掛心杜曲那頭,稟報完畢忙例行關心杜晨芭。 杜振熙嘴角一抽,脊背也跟著一抽,下意識挺直腰板嗯了一聲。 心累身不能累,更不能叫其他人看出她的異樣來。 可惜顧此失彼,竹開收到一半的手復又戳上杜振熙的背,奇道,“七少,您里頭的中衣怎么亂了?鼓著一坨包呢!” 亂的不是中衣,而是裹胸布。 剛才大起大落一番搗騰,直接把松動的裹胸布忘到腦后了。 杜振熙深感晚節不保,板著微紅的小臉扯淡,“頭先出來時沒注意,和進屋的二伯母撞倒一塊兒去了。多半是蹭到門柱子時擠亂了?!?/br> 竹開唬了一跳,“勸”完杜仁歸來的桂開也唬了一跳。 他家七少一向抬頭挺胸做“七少”,什么時候含胸縮肩這么猥瑣過? 桂開秒懂,壓著心驚臉色如常地攔下竹開,“怕是叫門柱子蹭破皮了。穿堂的耳房里有藥箱,你去取來?!?/br> 他接過藥箱,留下滿臉擔憂的竹開,一過穿堂就加快腳步進里間。 “七少?可是出了什么事?”桂開丟開藥箱,隨手探向里間重重帷幔,眼明手快地扯下一條藏于其間的干凈裹胸布,垂眸遞進凈房,“您的……怎么松了?不會是二太太她們……” “無關秘密。八妹猜出吳五娘的陰私,醒來后情緒不穩,忙亂間才撞了這么一下?!倍耪裎趵^續睜眼說瞎話,褪去衣物扭頭對著穿衣鏡一照,無奈苦笑道,“桂開,揀化瘀活血的創傷藥給我?!?/br> 小吳氏威武,雞毛撣子抽過的地方赫然鼓起一道青紫腫痕,沒皮開rou綻反而嚴重,不能放任自愈。 桂開心頭又是一驚,他本對杜振熙的“解釋”不無唏噓,聞言不由心下起疑。 藥箱什么的不過是裝樣子給竹開看,小吳氏怎么撞的,能撞到裹胸布松脫、杜振熙需要化瘀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