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只知道,三年前的某一晚,陸念稚在外吃酒宴,“偶遇”流落酒樓的曲清蟬,當下就作保隔天就將人引薦進慶元堂,一力護她做清靜自在的清倌。 一個是落難的官家女,一個是巨賈的養子。 聽起來很虐戀情深的樣子。 杜振熙的眼風隨著神思微轉,陸念稚正不厭其煩的澆茶湯,曲清蟬正心無旁騖的下棋,二人相處全不似尋??梢姷睦汕殒獝?。 和諧得不見曖昧,平淡得略顯古怪。 杜振熙手指一翻,緊追著曲清蟬的先手壓下棋子,隨口閑話道,“四叔,您要在慶元堂住到什么時候?曾祖母說,您既然有意,娶親的事不好再耽擱。她老人家會和叔祖父商量,為您相看一戶好人家的閨秀?!?/br> 曲清蟬聞言不驚不乍,只微蹙的眉心,泄露了一絲為棋局苦惱的情緒。 她不為所動,全無作假。 杜振熙垂下眼臉,即覺意外,又覺意料之中。 方才在花廳,她已發現無名居正房內外的布置、擺飾,多是陸念稚的偏好,且隔扇后的內室,隱約可見陸念稚的隨身物什散落各處,并無半點閨閣之態、女子之物。 這無名居雖是為曲清蟬建的,陸念稚卻更像占據正房的主人。 所謂暫住,似乎只是同住一院,并非同居一室。 恩客沒有恩客的樣子,女主人也沒有女主人的派頭。 二人的關系,越發耐人尋味。 杜振熙心下彈舌,耳聽陸念稚泰然自若道,“我的親事,該當由老太太做主。你不提我倒忘了,唐家的拜帖,我已經回了。等奉圣閣重開時,正巧趕上重陽節,屆時請唐家人吃席,也省得大張旗鼓的勞動老太太接待他們?!?/br> 這是同意正式和唐家相看的意思? “您不反對杜唐聯姻的事了?”杜振熙愣怔一瞬,隨即肅容追加一句,“我的親事,曾祖母也會替我做主?!?/br> “我什么時候說過反對二字,我怎么不知道?”陸念稚表示很驚訝,托著腮挑起眼尾,飛過去一個眸光流轉的眼色,“我不過白提醒你一句,讓你仔細唐家心術不明罷了。怎么就成了反對?你當知道,從小到大,我只盼著你好?!?/br> 話說得好生rou麻,眼神瞟得好生輕佻。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杜振熙嚇得一抖,暗悔自己怎么就學不乖,跟陸念稚較什么真! 這一抖,直接抖得指間棋子啪嗒落盤,砸到了個不該砸的地方。 愁眉不展的曲清蟬美目大亮,緊跟其后以光速落子,瞬間翻盤拿下勝局,撫掌欣喜道,“七少,你輸了!” “七少輸了?”千柳橫插一顆小腦袋,嘖嘖嘆道,“看來名師出高徒也不盡然嘛!七少是四爺教出來的,我們曲大家是四爺的手下敗將。原來我們曲大家的棋再臭,也有香的時候呢!” 杜振熙:“……” 這是損曲清蟬呢,還是損她呢,這樣侍主待客真的對嗎! 曲清蟬一把推開千柳喳呼的小腦袋,懇切的望著杜振熙,險些熱淚盈眶,“棋逢對手,真乃人生快事。七少往后若是得空,還請貴腳踏賤地,常來尋清蟬對局?!?/br> 清雅美人突然這么接地氣,略嚇人啊喂! 什么叫棋逢對手,有這么優雅的罵人的么! 她只是馬失前蹄,純屬意外。 杜振熙啞巴吃黃連,只能暗搓搓的怒瞪始作俑者、翹著嘴角假裝看風景的陸念稚,苦笑之余心下感嘆。 看來在棋藝上,曲清蟬沒少被陸念稚花式碾壓。 想到陸念稚下起棋來的狠辣,杜振熙突然同情曲清蟬,不自覺放柔神色,改而和曲清蟬對飲閑談,茶過一盞,便起身告辭。 輸掉一盤烏龍棋局,換來曲清蟬的一見如故,帶著千柳亦步亦趨的將杜振熙送出無名居。 杜振熙啼笑皆非。 陸念稚若有所思,偏頭看向杜振熙掛著淺笑的小臉,目光描摹著她溢滿輕松愉悅之意的笑容,恍然道,“我家小七,看來是真的長大了。竟到了不惜輸贏技藝,也愿意博美人一笑的年紀了……” 博個頭! 輸棋還不是他害的! 杜振熙不理陸念稚,微笑中透露著虛假的禮貌。 “我還以為你議親只看唐家的家世。原來,你喜歡的是曲大家這一型?”陸念稚化身知心好叔叔,彎身低頭,湊近杜振熙的耳邊道,“不過,你就是真的開始想……女人了,也不能往三堂九巷里找。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能打斷你的腿。你要是想開葷,就事先告訴我,我幫你安排?!?/br> 開開開開開什么葷?! 她就是能開,也沒臉讓陸念稚教她! 杜振熙有火發不出,忍著氣悶回嘴,“四叔想太多了。我對曲大家別無他想,也沒有喜歡的類型。不想女人也不想開、開葷。不勞您老費心?!?/br> 又說他老! 陸念稚目光游移,釘在杜振熙近在眼前、微微泛紅而不自知的粉潤臉頰上,他眸色一窒,聲線也跟著凝滯,“你別無他想,曲大家倒是極喜歡你……” 話一出口,才察覺到自己語氣中的晃然。 陸念稚本能皺眉,不解方才剎那的恍惚源自何處,他下意識退離杜振熙,不再看她,佯咳一聲接著道,“和曲大家交好,對你沒有壞處?!?/br> 杜振熙腳步微頓,奇道,“四叔這話,是什么意思?” 第28章 吃包子不啦 “無可奉告?!标懩钪梢鹑藖砝碇睔鈮?,然后再安撫一笑,“有些事,我既然開口讓你去做,總不會誆騙你。而有些事,目前只是有些影子,不足八成把握之前,我不想多說。省得將來事出變故,反被人怪信口開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