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打開常非原先住的臥室,里面他的東西已經沒了,柜子和桌子上都空空的。 宋不羈嘆了口氣,重新關上門。不過另一方面他又為常非感到開心,近水樓臺先得月什么的,古人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常非走了,這家里現在就他和紀律兩個人了。 宋不羈想了想,發了個微信問紀律能不能進他的房間。 幾分鐘中紀律回復過來——可以。 第84章 宋不羈進了紀律的房間。 這間房間沒窗戶,光線黯淡。宋不羈進去后先開了燈,然后環視了一下房內。 紀律的房間也充滿“紀律”感,雖然還沒有到強迫癥的地步,但東西也都擺放地整整齊齊、規規整整,和他的房間簡直是兩樣。 宋不羈打開紀律的衣柜,衣服分門別類,井然有序,不像他一樣,收了衣服懶得疊就直接塞進去。 他見識到了自己和紀律之間的不同,感慨似的搖了搖頭,然后把紀律最近常穿的衣服拿了出來,拿到了自己房內。 接著,他擼起袖子,把自己亂糟糟的衣柜整得像模像樣了些,還給紀律留出了塊位置。 現在裝修房子一般都有衣帽間,宋不羈裝修那會兒,考慮到房間是要租出去,于是便把空間節省下來,做成了兩個小點的臥室,每個臥室里都有衣柜,但衣帽間就沒了。 他把紀律的衣服放好后,又去了外面公用的浴室,把紀律的牙刷杯子等拿回了自己房內的浴室里。 一副真正同居的架勢。 “好了?!彼尾涣b滿意地看了看自己房內,他的東西和紀律的東西已經混在了一起,頓覺心滿意足。 但是困意也無法隨著好心情消失,宋不羈弄完這一切,又克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于是,他便快速沖了個涼,然后去睡了。 這會兒天還沒黑,宋不羈原本打算睡個兩小時起來吃飯,結果,困意上來了,怎么睡都醒不過來。 他一會兒覺得自己醒了,胳膊抬起來了,穿上了衣服,但是下一秒他又發現自己怎么掙扎也抬不起手臂,連想轉動下腦袋換個姿勢都無法做到。 他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像是靈魂出竅了,懸浮在身體上空,著急地看著自己睡得無知無覺的身體,不斷催促著“醒來”、“醒來啊”,然而身體就是不理他。 最終,他妥協了,不再反抗,不再掙扎,順從困意,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墻壁粉刷得很粗糙,摸上去有一粒粒的凸起,上面有一個碩大的字母“m”和數字“1”,是用紅色顏料涂上去的,大約是光線黯淡的關系,呈現一種暗紅之色。 女孩站在墻面前,伸出手,沿著紅色字跡,一寸一寸地摸過。但是她還小,還在長個子,即使踮起腳尖也無法觸摸到上面的字跡。 女孩的手指停在能夠得著的最高處,抬眼望向更上面的紅色痕跡,眼底有一片迷茫。 暗紅之色映入她的眼底,仿佛映得她的臉也黑紅黑紅的。她難過地想著:“為什么不要我?” 被帶走的時候她穿了一身紅衣,就像這紅色顏料一樣紅。但是來到這個奇奇怪怪的地方后,她就被迫換上了白衣,胸前和背后各有一個數字“6”。 6,這是她的代號。 這里的人不叫她的名字,就叫她6號。 現在是晚飯后短暫的自由活動時間,她獨自一個人來到了這里。這里是她能去的距離大門最近的地方。平常沒什么人來,正好方便她獨處。 已經一周了。她想。 自從被帶到這里,已經過去一周時間了。 時間怎么過得這么慢呢?女孩想。她多想快點從這個地方出去,然后跑回家,狠狠地質問她父母——為什么不要她。 可是原因她是知道的。 被帶走之前,她mama告訴了她。 只是…… 正在這時,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漸漸靠近。 女孩抬起頭,望向聲音來處。 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他懷里抱著一個很小很小的小男孩。 是一號。女孩心想。 而這個年輕男人,女孩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這里的什么博士喊他小黃。 小黃并不擅長哄孩子,被男孩的哭鬧聲弄得焦頭爛額,這會兒也是想著走一走哭聲也許會停止,然而沒想到轉悠了好半天,這男孩竟然還在哭。 男孩很小,就和女孩去年剛出生的弟弟差不多,女孩忍不住說道:“他可能是餓了?!?/br> 小黃一直低頭哄孩子,沒注意到這里還有個人,嚇了一跳,說出的話帶了點質問的語氣:“六號?你怎么在這?” 女孩沒說話。 小黃似乎想起現在這是自由活動時間,沒再指責她,也沒空指責,因為他懷里的小男孩因為他剛才突然提高的聲音,哭得更響了。 小黃很愁,苦著一張臉,說:“你怎么這么能哭呢,怎么就哭不累呢?”話落左右搖了搖小男孩。 但是小男孩哭得更兇了。 女孩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他可能餓了,他晚飯不是沒吃什么嗎?你抱孩子的姿勢也不對?!?/br> 這話說起來,好像女孩很有經驗似的,像個小大人。 小黃一愣,經女孩的話才想起,對哦,這一號晚飯根本沒吃什么,因為他怎么喂,一號都不吃,于是就懶得喂了,想著等餓了肯定喂什么吃什么。 小黃皺眉看著面前瘦瘦小小的六號,從被小男孩哭聲填滿的腦海里扒拉出了六號的資料,然后說:“你以前在家里照顧過你弟弟吧?一號就比你弟弟大一點,你幫我一起照顧他好嗎?” 小黃平日里雖然不能說對他們這些被帶來的人語氣多差,但是也從來沒有現在這么好。女孩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然她怎么會被如此溫和的態度對待???還一副與她商量的姿態。 女孩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從來就沒有人跟她商量過什么事,從來就是別人一副命令的口吻,你去做這個,你去做那個。 小黃卻不管那么多,他見女孩有同意的趨勢,就趁機強買強賣一般地把小男孩放到了女孩的手上,說:“那就麻煩你了啊,以后我多留點好吃的給你啊?!?/br> 自從被帶來這里,每個人的飲食都是被控制的,不能說吃不飽,飯量還是足夠的,女孩以前在家一頓也沒吃這么飽過,只是菜色卻幾乎是一成不變,除了土豆絲便是蘿卜絲,偶爾來幾塊rou解解饞。 其實這里的條件比女孩在家時要好很多,但是女孩就是想吃更多的rou,也不知道為什么。 于是小黃這話一出,女孩立刻心動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唇。 照顧一號小男孩的任務,就落到了女孩身上。 也不知道小黃是怎么跟上面的人說的,總之,上面的人也默認了,而且把小男孩的床搬到了女孩的房間里。 是的,女孩擁有單獨的一間房,這在來之前她是從沒想到過的。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先是和爸爸mama一間房,再是和哥哥一間房,總之,她從來沒有過自己的房間。 而這里,房間雖然小,但卻是她自己的。 然而女孩還是想回家,不知道為什么,她本能地對這里有一股恐懼感。 她不知道那些人檢查她的身體是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們在她身上注射的東西是什么。她有時候會聽到他們在討論什么實驗,但是她太笨了,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說的又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成了女孩最好的聽眾。 小男孩住進女孩房間的第一晚,女孩對他說:“一號,我是六號,我叫王招娣,‘娣’不是‘弟弟’的‘弟’,是‘弟弟’的‘弟’加上了女字旁?!?/br> “我媽說本來我是叫‘弟弟’的‘弟’的,但是女孩子,就改成了女字旁的‘娣’。其實有什么差別呢,他們給我起這個名字,就是想要我再招來一個弟弟?!?/br> “沒想到去年我媽真的生了一個弟弟,弟弟名字比我的好聽多了,叫王鵬,我媽說是大鵬的鵬,弟弟以后是要在天上飛的。那我呢?我的名字就是為了弟弟嗎……” “他們也是為了弟弟才把我賣了的……” 女孩說到這里,哽咽了一下,沒說下去。 女孩骨子里不是個沉默的人,她是喜歡說話的,喜歡與人分享的,只是來了這里后,所有人都不認識,她感到害怕,便很少再說話。 這會兒除了她自己,便是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小嬰兒,她心里不知怎么的,有點放松下來,又有了點安全感,壓抑許久的話便自然而然說了出來。 “我聽他們說你好像兩歲了,兩歲了為什么還不會說話???我弟弟一歲就會說了啊……你是不是哪里壞掉了……” “你不會說話,也不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像他們一樣叫你一號吧?我想想啊……” “一號……一號……有了……不如叫你小一怎么樣?小一、小一……我覺得挺好的?!?/br> 男孩躺在小床上,對著她露出了笑,雙腿往上抬了抬。 “誒,你笑了,那我就當你同意了啊?!?/br> “小一、小一……” ……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房內的燈也不知什么時候被關掉了。 宋不羈一睜開眼,昏暗一片。 肚子上蓋著一小塊被子,宋不羈茫然地捏了捏,心想,招娣jiejie回來過了??? 王招娣。 這個出現在他夢里的小jiejie叫王招娣。 黑暗中唯有宋不羈睜著的眼里發出一點光,就像兩點不滅的星火。 他想,王招娣就是現在的王余嗎? 市局內,紀律和夏霽等人開了個短會,順了一遍整個案發過程,整合了一下目前掌握的信息、證據等。 等其他人都回去后,謝齊天重新過來找紀律。 紀律看了他一眼,倆人來到了一個攝像頭拍不到的死角。 謝齊天稍稍湊近了些,低聲對紀律說起了他這幾天的暗中觀察。 “有次我經過紀隊你辦公室時,剛好碰到老王。我同老王打了個招呼,他問我是不是去那邊上廁所,還說他剛出來,那邊不知怎么沒水了,廁所里臭得很。老王雖然這么說,但是有可能是在遮掩,不知道他在紀隊你辦公室門口呆了多久?!?/br> “小李小金倆人沒觀察到什么,小金基本跟著我,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哪里也都跟我報備,暫時沒疑點?!?/br> …… “大白有工作的時候就長時間圍著尸體轉,累了也是在辦公室趴趴,一般是等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才回家。最近他檢驗完了王余的尸體,暫時沒新的工作,就在辦公室里,倒也沒什么疑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