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謝齊天苦笑了一下,心說,不愧是紀隊的兄弟,和紀隊想法一樣…… 侯一笙從謝齊天的表情中就看出了什么,點了下頭,說:“常非記憶力很好,既然他說2月3日前簡為源左腿腳踝內側沒有文身,那就是沒有?,F在你們警方懷疑他是死后被紋上的……那最大可能是兇手吧?” 常非喃喃道:“兇手有文身技術……” 既然說到這里了,侯一笙許多時候也不算個“外人”,謝齊天便直接問道:“常律師,你知道簡為源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嗎?無論是工作上,亦或是感情上……那人可能擁有文身技術?!?/br> 常非蹙了蹙眉,仔細回憶了一番,然后說:“我不太清楚……” “工作上我聽他偶爾說起過一些,他和他的同事們都相處得不錯。至于感情……我們還沒談論過感情史?!背7强嘈α艘幌?,“謝警官你也知道,我們在一起還不過一個月……” 謝齊天點了下頭,收回照片:“行,那請常律師手機繼續保持通暢?!?/br> “簡為源的同事朋友都說沒注意到他的左腿腳踝內側有文身。他公司有個人和簡為源關系挺好,這人說簡為源如果紋了文身,肯定會喜滋滋地分享出來,但他從未聽簡為源提過?!崩嫌诓亮瞬令~頭跑出來的汗,對電話中的紀律說。 紀律“嗯”了一聲,又聽到老于說:“但是競爭電梯廣告這事就有意思了。兩家公司當時參與競爭的人都認為,對方抄襲了他們的點子?!?/br> “嗯?”紀律說,“抄襲?” “新起點廣告公司先拿出了方案,當時這方案一放出,金盛那邊的陳明勇就‘刷’地站了起來。眾人不明所以,直到輪到金盛時,眾人才發現,這兩家公司給出的方案幾乎一模一樣?!崩嫌谡f,“不過幾乎一模一樣,但也有差別,新起點給的方案更為高明?!?/br> 紀律:“于是陳明勇就揚言要弄死簡為源?” 老于:“嗯,陳明勇很生氣,據說當時臉色陰沉得可怕。連他自己公司的同事都覺得如果當時不是他們拉住了他,他怕是真會打死簡為源?!?/br> “陳明勇作案動機很明顯?!崩嫌谟终f,“我現在正在去他家,他今天請假了,等找到他,我立即把他押回來?!?/br> 紀律掛了電話后,回頭喊了已經回來的謝齊天進來,問:“高彬監視得如何?” 常非今日就在一鳴律所,中午謝齊天還出去見了他一面,其他時候也有侯一笙在關注。而紀律也剛和侯一笙通過電話。 “高彬昨晚就呆在他的寵物診所,今日診所照常營業,除了中午吃飯時出去外,他一直都在診所,沒異樣?!敝x齊天說。 “去的哪家店吃?”紀律抬了抬眼皮,問。 謝齊天是個細心的人,這種小細節他也記下了,于是很快就答道:“jiejie的便當。雙景路上一家日式便當?!?/br> 紀律點了下頭,沉聲說:“重點盯著高彬,把他的資料給我調出來?!?/br> 謝齊天應了一聲,還是有疑惑:“紀隊懷疑高彬?可是調查顯示,高彬并沒有文身技術?!?/br> “你別忘了,兇手切割尸體的手法很專業?!奔o律冷靜地說,“高彬是個獸醫,學過解剖?!?/br> 謝齊天點點頭:“我立即去調出高彬的資料?!?/br> 公安局查一個人的資料,還是很快的。于是幾分鐘后,謝齊天十分有效率地拿著資料回來了。 “高彬,男,31歲,花城西山區下里村人,碩士?;ǔ谴髮W臨床醫學畢業,畢業后在花城醫院呆了半年,之后離開醫院,進了愛心寵物醫院,一年后離開愛心寵物醫院,自己開了一家寵物診所,直到現在?!敝x齊天說,“父母離異,他跟著父親。但他父親已于六年前去世?!?/br> “六年前……”紀律沉吟了一會兒,問,“死因是什么?” 紀律也只是隨口一問,并沒有真的認為這短短幾分鐘謝齊天連死因都查到了。沒想到,謝齊天毫不遲疑地說:“火災?!?/br> 話落,謝齊天把手上的平板電腦遞到紀律面前,說:“燒死高彬父親的這場大火挺大,當時轟動了他們村,上了新聞。我剛在網上一搜,就搜到了?!?/br> 電腦屏幕上出現的是花城媒體的一個報道,上面詳細敘述了下里村的火災。正如謝齊天所言,火災挺大,但是被燒死的唯有一人,正是高彬的父親高羅。 思考不過一秒,紀律就抄起桌上的手機,對謝齊天說:“你帶人去詢問高彬的大學、研究生同學,以及他辭職的那家醫院和寵物醫院。問清楚他人際關系如何,為什么辭職,學生時期和工作時有沒有異常行為,問清楚了告訴我——對了,再去把宋不羈的手機取出來,還給他,讓他去門口等我?!?/br> 謝齊天一一應下,看著紀律往外走的姿勢,問:“紀隊,你去哪?” “下里村?!?/br> 下里村位于花城市西山區的一個鄉下,平常開車過去要兩個小時。 紀律決定親自去一趟,調查清楚六年前燒死高羅的那場火災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不羈屁顛屁顛地跨進紀律的車,乖乖地系上安全帶,扭頭問駕駛座上的紀律:“紀隊,你要送我回家嗎?你人怎么這么好呢?” 五分鐘前,那個姓謝的警察給他送來了手機,同時告訴他紀隊在門口等他。 他一出市局的大門,就看到了紀律的車,雖然心里并不覺得這紀大隊長是閑著蛋疼了要送他,但說出口的話卻是那樣。 某種討好的本能深深地影響著他的言行。 ——抵抗不了。 紀律一踩油門,車開了出去。他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回了他一句:“不回家?!?/br> 宋不羈內心:“……” 然而面上,他卻是好奇地睜大了黑漆漆的眼睛,問:“那咱們去哪???” “下里村?!?/br> 下里村? 宋不羈轉了轉眼珠子,去下里村做什么? 問題是,不管做什么,帶上他干嘛???這紀大隊長是腦袋被驢踢了? 紀律今日開的是警車,警車開起來可比普通車子快多了,一個半小時,他們就到達了下里村。 花城市位于江南,無論是旅游業還是電子商務都很發達。 下里村就是一個靠電子商務發展起來的村子。 十年前,下里村還只是一個村民離家進城打工的村子,但隨著電子商務的發展,下里村也乘上了這一股潮流。 下里村多家庭式小鞋廠,沒有外出務工的村民們就在家里做鞋子相關的工。電子商務流行起來后,下里村的鞋子也開始在網上進行銷售。 鞋子賣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好,許多本地的年輕人都開始做起了電子商務,也吸引了一大批外來務工子弟。 高明就是在當地一家鞋廠做工的。 紀律大搖大擺地開進了當地派出所,表明身份后立時便得到了熱情招待。 得知他的來意,民警立即調取了當時的案卷給他。 第13章 “領導同志啊,這個案子就是個消防疏忽的案子,沒什么問題吧?”派出所的民警小心翼翼地陪著笑,哈著腰對座位上翻案卷的紀律說。 紀律翻了幾頁,忽點了點案卷,說:“這兩個人的筆錄,內容差不多,你們工作很敷衍啊?!?/br> 民警打了一下哈哈:“這不是,這案件情況很明確了嘛,大賣鞋廠消防不到位,線路故障著了火,大伙兒知道的情況都差不多嘛?!?/br> 紀律抬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眼底的冷意卻看得派出所民警僵了僵后背。 低下頭,紀律繼續看案卷。 六年前著火的那個鞋廠,名叫大賣鞋廠。在當時,大賣鞋廠算是一個規模挺大的鞋廠,獨立擁有一個廠房。然而一場大火,把鞋廠燒了個精光。所幸大賣鞋廠周邊沒有別的房子,火勢沒有蔓延出去。 只是高彬的父親,高羅,被燒死在里面。 在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紀律和宋不羈來到了六年前被大火燒毀的大賣鞋廠。 六年后,大賣鞋廠變成了真美麗鞋廠。 下里村經過多年的電子商務發展,已頗具規模。一眼看過去,褐底白字的鞋廠名字整齊一致地掛在房子一樓上方。 六年前大賣鞋廠獨立一幢,今日真美麗鞋廠兩旁已建了其他鞋廠。 派出所民警亮了證件后,鞋廠老板——一個發福的中年人,忙走了出來,把他們往里引。 “警官,我們現在消防措施可是很規范的,一樓樓梯都堵死了,樓下做鞋的和樓上居住的完全是分開的,前幾天您們不是剛來檢查過沒問題嗎,怎么今天……坐坐坐——歡歡,給三位警官倒茶!”老板把紀律三人帶到了他的辦公室。 ——這個宋不羈知道,六年前大賣鞋廠著火燒死一人,兩年前又有別的鞋廠著火還牽連到旁邊的樓房,燒死六人,自此消防抓得特別緊。如果不把樓下做鞋區和樓上居住區完全分隔開,是不允許你開工的。從一樓到二樓,他們一般會在外面再建個樓梯。 派出所民警說:“李總,不用緊張,今兒來不是查你消防——哎喲差點忘了,我給你介紹一下啊,這是我們市局的領導,紀警官!” 先前在派出所時紀律沒介紹過宋不羈,此時民警也不知怎么介紹,便略了過去。 李總恰到好處地一驚,忙說:“紀警官,您好您好!” 說罷便從兜里摸出一包煙,打開抽出兩根:“紀警官,您抽?” 紀律面無表情地擺擺手。 李總剛想把煙收回去,就看到旁邊快速伸過來一只手。宋不羈滿是笑意的臉頓時出現在他面前:“哎呀,這可是好煙呢,咱們紀隊不抽,我抽啊,給我給我?!?/br> 宋不羈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把煙從李總手上拿了過來,先是陶醉地在鼻前一聞,然后兩邊各一根,夾到了耳朵上。 李總摸不清宋不羈是什么來頭,心里估量了一下,雖然不悅,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笑瞇瞇地說:“我這辦公室不禁煙的,您隨意,您隨意?!?/br> 宋不羈含笑地點了點頭。 那后遺癥的時效在來下里村的路上就過去了。他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 本來他想恢復后就找機會離開,但轉念一想,既然警方來這村莊,那肯定是有某種不得不來的原因。 而就在剛剛,在派出所里,他看到紀律要來了一個多年前火災的案卷,看到那場火災里唯一的一個死者——高羅,頓時明白了。 高羅。 姓高。 和高彬有關。 宋不羈知道高彬來自花城市下面的某個農村,也知道高彬父母離異,跟著父親生活幾年后父親去世,卻沒想到……是這么去世的。 “我爸媽?我是孤兒,北山福利院長大的,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br> 去年圣誕節的時候,他們三個喝了點酒,在客廳里聊到下半夜。也不知誰先說起的,總之就說到了父母這個話題。 宋不羈記得,當時他說完這句話后,高彬和常非愣了愣,高彬反應快,緊接著便說道:“一個人沒負擔,輕松……以后我們就是你的家人?!?/br> 常非反應過來后,也連連說是,說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 當時沒覺得怎樣,如今重新回憶…… 一個人沒負擔,輕松。 高彬他,這是有感而發嗎? 后來,在常非也說了他的父母后,高彬有些羨慕地說了一句:“你爸媽真好?!?/br> 高彬平日里溫文爾雅,對所有人事基本上都維持著恰到好處的情緒,甚少露出類似“羨慕”這種表情,他和常非聽了,免不了要問幾句。